第三章 - 鬼火之家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三章

鬼火之家 by 貴志佑介

2019-11-8 21:48

隔天早上,純子在長野車站前的飯店大廳邊喝咖啡邊瀏覽着報紙。不僅長野的地方報導,連全國版都詳細刊載了荒神村兇案的後續報導。其中還有報導大喇喇寫着西野真之「至今依舊否認犯案」,似乎已斷定他就是兇手。

她抬起頭,看到一名穿着黑色風衣、身材瘦小的男子從通道另一側走過來。是榎本徑。榎本看到純子後,透過玻璃點點頭示意,接着走進飯店。

「早安。」

「大老遠跑一趟,辛苦你啦!」純子放下報紙,愛理不理的說。

「麻煩給我一杯藍莓汁。」

榎本在純子對面坐下,露出一臉超乎想像的燦爛笑容對服務生點餐。

「居然會點這麼可愛的飲料啊。我還以為你老是喝咖啡呢。」

「一大早出門裝了一壺咖啡在路上喝過了,況且,我的工作再怎麼說也得好好保養雙眼呀。」

如果真的只是個防盜顧問,應該不需要多優秀的視力吧。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青砥律師好像是休假中被硬找來的?」

他似乎看到純子身上透露濃濃休閒風的連身洋裝才這麼說。因為完全沒想到會用到套裝,這已經是行李中最正式的服裝了。純子乾咳了幾聲。

「……總之,現階段知道的都已經傳真給你了,覺得如何?」

「這個嘛……」

榎本睜着一雙大眼來回游移,像在夢境中一般。

「金價持續上漲,以三十公斤來說,一公克三千元,總共價值九千萬。有這一大筆橫財,當作蓄意殺人的原因也不足為奇。」

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的回答完全以小偷角度出發。

「另一方面,三十公斤就搬運來說是個相當棘手的重量。如果事先知情,我認為沒有任何小偷會不先準備車輛等運送方式,直接突擊。」

「難道不能裝在背包裏帶走嗎?像富士山的挑夫不就能背超過一百公斤的行李嗎?」

「挑夫跟小偷天差地遠吧?」

榎本苦笑着回答。

「今次侵入的竊賊得先將案發現場佈置成密室後逃脫,接着還要逃一大段路程,無論是哪個部分,三十公斤的重量都是很大的負擔。」

「不過,金條相對於重量而言,體積不大,不是很好藏匿嗎?」

「確實如此。嗯,如果承受得了重量,應該能裝進袋子藏在衣服裏吧。。只是,假設是個體重七十公斤的男子,一下子突然增加到一百公斤,行動會很不方便吧。」

「你到底想說甚麼?」

「沒甚麼,目前只能漫無目的想像。總之,沒看過案發現場甚麼都說不準。」

榎本端起桌上的藍莓汁,就這吸管吸了一口。

「倒是青砥律師發現的那隻蜜蜂屍骸,借我看一下。」

純子雖然懷疑榎本或許在揶揄她,還是從皮包裏拿出裝在密封袋裏的昆蟲殘骸,交給榎本。

「……原來是這麼回事。」榎本認真盯着塑膠袋裏的小蟲子。

「雖然身為發現者的我這麼問有點怪,但是這隻蜜蜂有任何意義嗎?」

榎本點點頭。

「不能說完全沒有。別小看一片小蟲子殘骸,雖然目前在日本不太熱門,但法醫昆蟲學幾乎已經自成獨立領域。」

純子想起以法醫學和鑑識為主題的美國熱門電視影集——「CSI犯罪現場」,劇中主角葛瑞森就是一名昆蟲學家。

「啊,對了,西野家的廁所裏出現好大的蜘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嚇人的。」

「是嗎?」出乎意料,榎本完全沒反應。

「那隻蜘蛛有沒有可能是條線索?」

「不可能。」

榎本愛理不理的回答。

「可、可是,你相信嗎?那隻蜘蛛差不多有巴掌大耶……?」

「如果跟人差不多大,應該會是有力證據了吧?它大概就是兇手了。」

純子氣得不得了喝了一大口咖啡。

「那是高腳蜘蛛。」

「甚麼?」

「那麼大的蜘蛛在日本只有一種。其實只是乍看之下驚人,實際上並沒有手掌那麼大。」

「是哦……不過,那麼大的蜘蛛都吃甚麼為生呢?」

「蒼蠅、蚊子都吃,不過最喜歡的還是蟑螂。」

早知道就不問了。純子把咖啡杯端到嘴邊,皺起一張臉。

「順便說一下,青砥律師發現的這個,好像不是一般的蜜蜂。」

「那是甚麼?」

「不知道,至少是我從來沒看過的蜂類。」

榎本把剩下的藍莓汁一口氣喝光。

「不過,這是我自己的預感,這隻小蟲的屍骸最好慎重保存哦。」

榎本開來的那輛Jimny①車身上的「F&F保全商店」字樣太過醒目,於是先停在飯店停車場,兩人坐上純子駕駛的奧迪A3前往荒神村。一抵達現場,純子還以為會立刻進入西野家調查,沒想到榎本隨口丟下一句「先觀察一下周邊狀況」,就一溜煙不知道哪兒去了。

結果純子就這樣被留在原地,不知所措。雖說調查,其實昨天幾乎已經查看過所有想得到的地方,此刻實在已經提不起勁踏入巨大蜘蛛跋扈盤踞的西野家。既然這樣,只好找些相關人士問問話。

榎本往辻美登子的蘋果園走去,純子則到村子裏的郵局找尋案發當天來到西野家的遠藤。剛才在來的路上曾看到郵局,她一下子就找到了。

「你是東京來的律師啊?」

在郵局深處的小房間裏,遠藤語氣驚訝地看着純子,再盯着她的名片。不知道他的意外來自純子為了這起案件特意從東京大老遠跑來長野,還是因為她的美貌與「律師」這個行業的嚴肅形象太不相符。純子心想,應該是後者吧?

「關於西野愛實遇害的案子,我想請教幾個問題。」

「這案子真的好慘……愛實是個好乖、好可愛的孩子啊。」

遠藤週期那張看來和善的大餅臉。

「西野整個人好頹喪,就像失了魂,結果警察竟然還懷疑他?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事!像他這麼疼女兒的人,從來沒對孩子動過手。」

「是啊,為了洗清西野先生的嫌疑,請務必助一臂之力。」

「嗯,那當然。」

「遠藤先生在當天下午兩點多到了西野家吧?請問有甚麼事?」

純子單刀直入提問。

「這個嘛……其實也沒甚麼啦!」

遠藤似乎在硬邦邦的梳化上坐得不太舒服,扭了扭龐大的身軀。

「只是那天我知道西野回來後,想拜託他一件事。」

「拜託甚麼事呢?」

遠藤突然變了臉色:「這……這跟案情無關吧。你該不會把我當成疑犯吧?」

「怎麼會呢,遠藤先生到那裏時愛實已經身亡了呀。」

純子微笑解釋。遠藤雙臂交叉沉思了一會兒,接着才緩緩說道:

「我不想看來刻意遮遮掩掩,到時候反而被懷疑。其實我剛好聽到有個賺錢的門路,所以想問問他願不願意出資。」

大致聽了遠藤說的那樁賺錢的生意,初步感覺是個新型詐騙。純子儘可能避免使用刺激的字眼給他一些提醒,卻也懷疑遠藤是否聽得懂。

話雖如此,由此也看出遠藤彷彿有經濟上的困難,這一點或許是個收穫。

「回到案發當天的狀況。您在前往西野家之前做了些甚麼?」

「不在場證明嗎?」遠藤突然像個兩小時單元劇裏的人物,眼神遊移不定地反問。

「去西野家之前我一直待在家裏。」

「有人能證明嗎?」

「沒呀!我單身一個人住。」

看他年紀應該也有四十五、六了吧,只是他依舊瞄了純子一眼,似乎想確認純子是否對自己有點興趣。

「……到西野家之後,您做了甚麼?」

「我按了門鈴,不過沒人應門,而且玄關拉門是開着的。那扇門拉起來不太順,一般不知道訣竅的人很難拉開。」

「當時您怎麼知道西野先生已經回到家呢?」

遠藤哼了一聲:「因為那傢伙的休旅車停在玄關門前呀。」

「接下來呢?」

「我叫了西野幾聲,也沒聽見回應,於是就擅自進到屋子裏。我們的交情就是這麼熟。」

純子點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我穿過走廊,一打開後方房間的紙拉門……」

「請等一下。您為甚麼認為西野先生會在後方房間裏?」

遠藤歪着頭想了想。

「為甚麼……嗯,就像直覺吧。可能因為其他地方感覺都沒有人在。」

「當您打開紙拉門時,西野先生是甚麼模樣?」

「我剛也說過,他整個人像失了魂,垂頭喪氣地癱坐在愛實的遺體面前。我麼倆認識這麼久,我從來沒看過他這副樣子。」

「接下來呢?」

「嗯嗯。西野說愛實已經死了,我想這下糟了,隨即衝出屋子外。」

「怎麼不在西野家打電話報警呢?」

「我腦子一片空白,根本沒想到打電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往派出所跑。」

「您就這樣一路快跑過去嗎?」

剛才在車子裏看到派出所,距離在村子最邊緣的西野家應該有一段路程。

「是啊。跑過去也花了十分鐘,但當時顧不得這麼多。還好齋田巡查就在派出所裏,我向他說明狀況後,他就通報縣警,牽着加斯柏,騎了單車直奔西野家。」

「加斯柏?」

「是一隻牧羊犬。聽說當年是縣警中數一數二的警犬呢,年紀大了退休後就由齋田認養。」

「這樣啊。那您之後呢?」

「我也跟着回到西野家。不過先前跑了一大段路,氣喘吁吁又加上腳痛,所以回程時只能慢慢走。」

看來已經沒有甚麼問題可以繼續問遠藤,於是純子提了一件令她好奇的事。

「西野家的長男小猛您認識嗎?」

遠藤的表情頓時變得有點複雜。

「這裏畢竟只是個小村子嘛……」

「他以前在村子裏好像惹了不少麻煩?」

「……小猛這孩子其實本性不壞。他就像一般年輕人一樣,喜歡玩機車、搖滾樂,只不過一有想要的東西就克制不住吧。西野說過,自己對那孩子的教育方式出了錯,不論要求甚麼都會買給他,導致那孩子從來不知道甚麼叫忍耐。」

「您最後一次看到小猛是甚麼時候?」

遠藤似乎顯得出其不意,別過視線不看着純子回答。

「甚麼時候呢……?呃,我完全沒印象耶……嗯,大概是小猛離家出走之前吧,應該有四年了。」

派出所的齋田心平巡查,出乎意料是個娃娃臉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出頭。因為印象中總覺得派駐在小村子的會是個接近退休的老員警。

「齋田巡查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嗎?」

純子露出專業的笑容,慎選用字遣詞,不讓對方產生戒心。

「是啊。」

「派出所勤務也是您自願申請的嗎?」

「嗯,是的。」

或許因為面對的人是律師,齋田巡查顯得有些倉皇無措。

「能守護自己土生土長的村子,感覺真好。」

「呃,沒甚麼。只是剛好有缺額……」

純子藉着稱讚齋田慢慢引導到閒聊。即使對方很年輕,再怎麼說向敵對的警察套話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一引起對方戒備就萬事休矣,得略施小計好好誘導,讓對方自動自發說出來。

「……然後我馬上讓加斯柏追蹤氣味,因為我認為兇手應該還沒走遠。」

不消十分鐘齋田巡查就開始描述得慷慨激昂。只要掌握到觸動他心弦的關鍵就在加斯柏這隻警犬身上,接下來就輕而易舉。

「不過,這種做法必須要有沾着兇手體味的物品才行吧?」

純子邊問邊做筆記。

「兇手留下東西了呀。」

齋田巡查三兩下就說出了純子從未耳聞的新事證。

「是個打火機。西野先生也抽煙,但大多用便宜的簡易打火機。現場發現的確實ZeroHalliburton的名牌貨,並不是西野家的東西。」

「打火機是在哪裏發現的?」

「掉在屋子南側的走廊上。」

純子忖思,打火機為甚麼會掉在那裏呢?難道兇手跑到面向走廊的門邊打開窗戶抽煙嗎?

「打火機上有沒有留下指紋?」

「事後應該送去鑑識科,我就沒再過問……啊,對了,印象中好像說驗出西野猛的指紋。」

看來齋田巡查對律師一點戒心都沒有。不僅如此,還興沖沖地往下說:

「所以我帶着加斯柏到打火機掉落的走廊上,讓它聞聞氣味,確定它已經記住兇手的氣味,接下來就順着氣味搜尋……」

齋田巡查忽然噤聲。

「半路上就追丟了嗎?」

「唉。」

「不過,這也難免吧?那個屋子裏飄散着多種古怪的氣味。」

純子想起西野家瀰漫着那股無以名狀的餿腐臭味。

「不可能呀!光是這樣難不倒這隻狗的。以往它在警犬大賽中不論是追蹤足跡,或是氣味辨別,總能在每個項目中表現優秀,拿到好成績;就算年紀大了,也只是因為不堪負荷太操勞的工作才退休,能力可是一點都沒退步唷!」

齋田巡查激動地反駁。

「那麼,加斯柏為甚麼沒能繼續追蹤下去呢?」

「不知道。」

齋田巡查似乎至今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屋子裏似乎到處留有兇手的氣味,加斯柏追着從一樓到二樓在家裏來迴轉了好幾圈,卻沒能發現從屋內延伸到外面的氣味。」

「但是,齋田巡查您也查過外面了吧?」

她想起屋外北側留下的一人一狗兩對足跡。

「如果兇手從對面後院的窗子跳下來,應該會有一段距離不留下氣味吧?所以我才帶着加斯柏從後院到草坪上尋找氣味,結果白費功夫。唉,外頭下了一整晚的雨,地面還是濕的,如果兇手刻意踩着積水的地方逃走,我們也沒轍啦……」

況且,這項事實還得先符合兇手在助跑的情況下可跳躍五公呎的非現實假設。或者宛如忍者,一溜煙就消失無蹤?

純子恍然大悟。「忍者」這兩個字給了她靈感,至少讓她發現有個能混淆警犬脫身的好方法……疊返術②!只要用這個方法,東南西北隨便愛往哪裏逃走都行了呀。

至於接下來逃跑的方向還不清楚。南側和東西兩側從蘋果園都一覽無遺,如果從北側逃脫,照理應該會留下足跡。不過,除此之外恐怕找不到更能發揮自由度的方法。純子最後大膽提出了和之前面對遠藤時相同的問題。

「齋田巡查,您認識西野猛嗎?」

「認識。」

齋田巡查一臉尷尬。似乎每個人都不願提起西野猛這號人物。

「……我們到中學都還是同學。」

「而且感情很好吧?」

純子大膽試探,想套他的話。

「是呀。」

齋田巡查和遠藤一樣,露出複雜的表情。

「您最後一次見到他是甚麼時候?」

齋田巡查回答前顯然躊躇了一會兒。

「不記得了。太久之前的事。」

不到中午手機就響了,是榎本打來的。純子在西野家門口等候時,看到榎本一手拿着脫下的風衣,悠閒地從斜坡上晃下來。

「久等啦。」

身上那件POLO衫,怎麼看都只像個享受閒適散步時光的遊客。

「哇,我太意外了。這裏真是個富足的小村子呀。」

「是吧。」

靠着蘋果、藍莓等經濟作物的加持,的確讓村裏不少農家收入豐厚,只不過無法確定榎本這句話的出發點到底是甚麼,純子也不敢掉以輕心。

「但每一家居然玄關都沒上鎖,就算是標榜零犯罪的小村子,未免也太缺乏警覺性了吧。」

這個人是怎麼確認到家家戶戶的門有沒有上鎖呢?自己恐怕給這個飄散着蘋果花香的寧靜小村子招來了意想不到的害蟲呀!純子勉強壓抑內心浮現的一絲質疑。就算此人是如假包換的竊賊,再怎麼離譜也不太可能在調查兇殺案的過程中下手吧,再說,事後回到東京後應該不會又特意跑一趟遠路到這裏來作案……

整個荒神村裏沒半家餐館,因此純子事先請留宿飯店準備兩人份的三文治。開着A3隨便找個合適的場所,發現一處看來不是田地卻開了一整片野生黃色油菜花的地方。

兩人下了車,席地而坐吃起三文治,四周一片祥和幽靜。油菜花旁還有一叢叢盛開的黃色蒲公英,更遠處則是一望無際的蘋果花。原野的另一頭隱約可見頂端覆蓋皚皚白雪的群山。應該是並稱為北信五嶽的飯繩、戶隱、黑姬、妙高、斑尾各山吧。

「我剛跟姓辻的那對夫妻聊過了。」

榎本將火腿三文治送進口中,一面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呼吸新鮮空氣,在美麗的蘋果園裏工作的關係,他們都非常和善親切,感覺很好相處呢。」

「有甚麼發現嗎?」

「嗯,確認了幾件事。」

榎本在草地上大大伸個懶腰。從遠處看來一定覺得兩人是對出遊野餐的情侶吧。

「首先,除了死者愛實和他父親,加上遠藤三個人之外,沒有其他人接近過西野家。這是辻登美子的證供,我認為有充分的可信度。」

「何以這麼肯定下結論?」

「雖然有段距離,但從高處眺望會發現從蘋果園往西野家看,比想像中更一覽無遺。」

「不過,辻太太在那段期間一直忙着手上的工作吧?」

純子試着反駁。

「剛才實地參觀了蘋果的摘花作業,完全是一項考驗耐心的功夫呀。」

榎本似乎對純子的話充耳不聞,徑自說道。

「據說一棵蘋果樹會長出一萬顆花蕾,其中只能留下一部分發育成果實,多餘的必須摘除,摘完一棵樹上的花蕾大概得花兩小時。以辻家蘋果園的規模,得踩在馬梯上持續作業一個半月才行,但也不可能永遠盯着手邊的工作,每隔一段時間還是要看看遠方,讓眼睛休息。這種狀況下剛好能看到西野家。」

既然如此——純子心想,辻登美子並不是刻意監視西野家,兇手難道不會趁巧在她不注意的十幾秒之間逃走嗎?

「另外,那隻蜂的種類也揭曉啦。名字就叫做『角壁蜂』。」

就算聽了叫做甚麼名字,純子還是一頭霧水。

「這種蜂專門飼養來做為蘋果授粉之用。野生種不像蜜蜂一樣成群,而是將花粉加上蜜製成丸子儲存在蘆葦杆中,並在上方產卵。因為角壁蜂的性質和蜜蜂不同,幾乎不會攻擊人,用起來也方便,所以這一帶的蘋果農也大多使用這種蜂。」

「這麼說來,那個蟲屍果然疑點一一都沒有嘛。」純子失望地說。

「不,倒不盡然。」

「甚麼意思?」

「我向辻太太詢問有關角壁蜂的事,發現有幾點特別耐人尋味。第一,今年角壁蜂出現的時間是在案發前兩天,也就是五月四日。」

「為甚麼能這麼精確呢?」

「聽說原本角壁蜂羽化後從蘆葦穗巢中飛出來的時間是在四月上旬,以梅花的授粉來說時間剛好,但對蘋果來說卻早了點。所以農家飼養角壁蜂時,會在變為成蟲之前連同當作人造蜂窩的蘆葦杆③整個放進雪櫃。視蘋果開花的情況將蜂窩取出,角壁蜂就會同時立刻羽化。」

「也就是說,那隻蜂飛到西野家的時間,是從案發前兩天到我昨天早上發現前,也就是最近五天之內的事。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

「不止這樣。因為角壁蜂翅膀一濕就飛不動,所以好像只要一下雨就沒辦法飛。辻太太把人工蜂巢取出後就遇到天氣驟變,照理應該到案發當天之前蜂群都沒飛出到外頭。」

「這麼說來,是到了天氣轉晴的那個早上才飛來的嗎?」

不過,角壁蜂的屍體被發現時有一半埋在小水坑裏。那麼,那個小水坑形成的時間也是在案發的五月六日上午嗎?

「但還是有些不妥。因為角壁蜂的行動範圍非正常小,一般為半徑四十公呎,最遠也只能飛行七十公呎。要從距離超過一百公呎的辻農園飛到完全沒有花朵的西野家,可能性非常低吧。」

「不會是野生的嗎?」

「我剛才也說過,季節不對。況且,西野家周邊不但沒有讓角壁蜂能生長的蘆葦原,也沒看到覆蓋茅草的房子。」

純子腦中一片混亂。

「我不懂耶,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記得那隻蜂的腹部被壓扁了嗎?」

榎本指出重點。

「我才很可能因為那隻蜂是死後附着在甚麼東西上,才被帶到西野家。雖然掉進泥濘中,所幸沒讓螞蟻搬走。」

「會附在甚麼東西上呢?」

「看看地上殘留的四個小水坑就一目了然囉。」

榎本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說。

「就是辻農園裏用來進行摘花作業的馬梯呀。」

「……可是,怎麼能肯定是辻農園的呢?說不定其他農園也使用角壁蜂啊。」

「的確如此。但剛才我聽辻太太說,案發當天她從蘋果園旁的儲藏室取出馬梯時,發現馬梯是濕的。因為馬梯被雨水淋到會讓鐵製部分生銹,所以平常收起來之前一定會把水分擦乾。」

「換句話說,有人在之前借用了馬梯?」

純子說完後察覺一事。

「不過,在案發當天已經物歸原位的話……」

「沒錯,表示馬梯被拿走是在前一天辻太太用完到隔天之前的這段時間,多半就在深夜吧。」




註釋:

①鈴木汽車的一款小型吉普車。

②日文中的「疊」意指榻榻米。「疊返」是運用手腳翻轉和室中榻榻米,嚇阻對手的招式。

③日本部分農家會以蘆葦杆代替紙筒或塑膠管,製作人造蜂窩。不但成本低廉,蜂群適應力及繁殖力都較高。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