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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安全天堂

白虎之咒:預言中的少女 by 柯琳.霍克

2019-11-8 21:46

  「看來咱們又回到叢林了,嗯,阿嵐?」

  阿嵐沒有回頭表示意見,只是繼續安步當車地往前走著,我慢慢跟在後頭,盤算著等他變回人形後,要問些什麼。

  我們走了幾個小時,來到一片小湖,猜想應該就是斐特口中的紓奇湖了。這裡確實有很多鳥禽,鴨、鵝、魚狗、鶴,以及在水面和沙洲上躍飛覓食的磯鷂。我甚至看到更大的鳥在空中盤旋,也許是老鷹或隼之類的吧。

  我們的出現驚嚇到一群蒼鷺,它們火速竄飛,然後又在湖的遠處安頓下來。四處可見各色飛騰的小鳥,有綠、黃、灰、藍,及紅胸的黑鳥,但就是沒看到任何杜爾迦的愛鳥。

  水邊樹蔭下長著叢叢水仙,是青蛙最佳的棲息地。蛙兒用珠黃的眼睛看著路過的我們,然後一隻隻噗通噗通地躍入水裡。我看到湖岸邊,有更多青蛙在其他開花植物間悠遊跳躍。

  我半自語,半跟阿嵐說:「你想湖裡會不會有鱷魚之類的東西?我知道有種鱷魚是美洲產的,但從不記得是哪一種。」

  阿嵐開始走在我身邊,我不確定那是表示這裡真的有危險爬蟲類,還是他只是想陪著我。我讓阿嵐隔在我跟小湖之間,自己踏在安全的這一側。

  空氣很熱,叢林被熱氣烘得頹垮鬆垂。天空極為明亮,沒有季風的密雲提供遮蔭。我汗水猛流,阿嵐盡可能走在樹蔭下保持涼爽,讓旅途不那麼折磨人,不過我還是很難受。繞湖而行時,阿嵐以緩慢穩健的步伐讓我能輕鬆跟上,但即便如此,我的腳跟還是漸漸起了水泡。我從背包抽出防曬膏,拍在臉臂上。羅盤顯示我們正往北行。

  阿嵐在小溪邊停下來喝水時,我才發現斐特幫我們準備了午餐。他用綠葉裹著一團包著鹹肉和菜的糯米,對我來說口味偏重,幸好原味的糯米有助解鹹。我在背包裡找到另外兩粒飯團,把它們扔給阿嵐,阿嵐跳起來在空中接住,他當然連剝都沒剝就整粒吞下去了。

  我們又走了四個小時,才終於走出叢林,踏上一條小路。我很高興能走在平坦的路面上——至少在路面開始灼燒我的腳底之前。我發誓,我鞋底的橡膠真的快被那滾燙的黑柏油融掉了。

  阿嵐把鼻子湊到空中,然後轉向右邊,沿途走了差不多半里路,最後來到一輛全新的豔綠色休旅吉普車旁。車窗加了色,而且是硬頂的吉普車。

  阿嵐在吉普車旁停住坐下。

  我喘著氣,灌了一大口水,然後說:「怎麼了?你想要我做什麼?」

  阿嵐只是呆呆望著。

  「是這部車嗎?你要我進車子裡嗎?好吧,希望車主不會生氣。」

  我拉開車門,在駕駛座上找到一張卡當先生的信。


凱西小姐:

請原諒我,我本想對妳說出實情。

地圖上寫著如何到阿嵐的家,我會在那兒與你們會面。

鑰匙在置物箱中,別忘了要靠左邊開。

車程大約一個半小時,希望你們平安。

妳的朋友阿尼克.卡當



  我把地圖放到乘客座上,打開後車門把袋子丟進車裡,拿出另一瓶水,準備開車時喝。阿嵐跳到後座伸直身體。

  我在方向盤前坐定,打開置物箱,找到信上所說的一小串鑰匙,大的那把鑰匙上寫著「吉普車」。我扭開引擎,涼風從冷氣口裡吹送而出,害我差點痛哭流涕。

  我把車開上空盪盪的小路時,GPS上冒出一個小聲音:「往前行駛五十公里後左轉。」

  我抓緊方向盤開在左側,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雖然一直流汗,不斷用手擦臉,但斐特的圖墨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手上,有如刺青。我扭開收音機,找到一個播放有趣音樂的電台,便讓它陪著我開車,阿嵐則在後頭睡大覺。

  卡當先生的指示很好找,又有GPS相助。他選的這條路幾乎沒什麼車,這樣很好,因為每次有車子經過,我就會緊張地抓著方向盤。我剛剛才學會右邊駕駛,換邊開車實在大大不易。駕駛課可沒教我在路上如何「開錯邊」哪。

  開了一個小時後,指示上說要轉進一條泥土路。小路沒有路名,但GPS發出響聲,指示地點到了,於是我將車子一轉,駛進密林中。我們似乎前不著村後不巴店,但路面維修得不錯,開起來挺平順的。

  太陽西落,天色漸次轉黑,這時小路拓寬成一條燈火通明的卵石路。卵石路環著一座高大而閃閃發亮的噴泉,噴泉四周盡是花卉,噴泉後面有一棟我此生見過最華麗的住宅,看起來很像那種熱帶地區或希臘海岸的億萬豪宅。我覺得若能把它擺到俯瞰地中海的小島尖頂,應該會很棒。

  我下車打開車門,對整體環境讚不絕口。

  我喊道:「阿嵐,你家美呆啦!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你家!」

  我抓起行囊,慢慢走上石鋪的走道,讚美那間可容下四部車的車庫,真不知裡頭都停了哪種車。屋子周圍種滿了漂亮的熱帶植物,將此處點綴成一座綠意青蔥的天堂。我認得赤素馨花、天堂鳥、觀賞用竹子、修長高貴的棕櫚樹、厚厚的蕨類及大葉香蕉樹,但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植物。屋子側邊有座點著燈的波浪形泳池和泡湯池,泳池裡還有一座噴泉,將池中的水變換出各種造形和顏色射入空中。

  三層樓高的宅子漆成白色及米色,二樓的環廊上飾著鑄鐵欄杆及米色廊柱,頂樓有拱形的陽台,但重點還是那些潔亮的全景式窗戶。

  阿嵐和我走向大理石及柚木搭成的門口,我轉動門把,發現門沒鎖。屋外是溫暖熱情、濃烈的印度色彩,屋內則是繁複華麗、但較為內斂的色調。

  這比睡在叢林地上強太多了。

  我們走進寬敞豪華的大廳,入口有拱頂天花板、高雅的大理石地板,以及一道飾著鐵欄的大彎梯。房中有一盞美輪美奐的吊燈,大片窗戶可看到四周叢林的全貌。

  我脫下髒到不行的布鞋,越過大廳,來到男士的圖書室。美麗的地毯上擺著深棕色的皮椅、長軟椅和舒適的沙發,角落裡有一座大地球儀,牆上是一排排書架,甚至有道可以攀到頂層書架的扶梯。圖書室旁有張沈厚的書桌及皮椅,室中的整潔有序,令人立即想到卡當先生。

  其中一面牆上有座鑿石砌成的壁爐,我很難想像印度這種地方有機會用到壁爐,但看起來真的很美。一個插滿孔雀羽毛的黃金花瓶,與抱枕及地毯上的藍綠、青綠及紫色相互呼應。我覺得這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圖書室。

  我們進入屋內,便聽見卡當先生喊道:「凱西小姐?是妳嗎?」

  我原本決定要擺臉色給他跟阿嵐看,結果卻發現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見他。

  「是啊,是我,卡當先生。」

  我在阿嵐家一應俱全的不鏽鋼大廚房裡找到卡當先生,廚房有黑色大理石地板、花崗岩流理台及雙烤爐,卡當先生正在忙著做飯。

  「凱西小姐!」這位商人朝我奔過來說:「真高興你們平安無恙,希望妳沒生我的氣。」

  「嗯,我是不太高興,不過呢,」我衝他一笑,低頭看著虎兒,「要怪就怪這傢伙吧,他已承認你本來想跟我講實話。」

  卡當先生一臉歉然地點點頭,「請妳原諒我們兩個,我們從來不想惹妳生氣。來吧,飯菜都準備好了。」

  他跑回廚房,拉開一扇門,遁入一間擺滿香味撲鼻的新鮮及乾燥香料的房間內,幾分鐘後,把挑好的香料擺到廚房中島上,再打開另一扇更小的門,門後是管家的食品室。我望向裡頭,看到架子上擺滿了漂亮的盤子與酒杯,包括一套令人驚豔的銀器。卡當先生取下兩份精美的瓷盤和兩只高腳杯,擺到餐桌上。

  我關上門,「卡當先生,有一件事一直困擾著我。」

  他逗我說:「只有一件事嗎?」

  我哈哈大笑,「目前是啦。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有沒有問過戴維斯先生要不要幫你照顧阿嵐?我是說,要是他答應,而我拒絕了,你怎麼辦?」

  「我有問過他呀,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不過我也委婉地建議穆里吉歐團長,為了班子著想,最好勸戴維斯先生別去。事實上,如果他堅持讓戴維斯留在馬戲團,我會給他更多錢。至於萬一妳拒絕我們,我想我們就只好開給妳更好的條件,直到妳無法拒絕為止。」

  「萬一我還是不肯呢?你們會綁架我嗎?」

  卡當先生大笑說:「不會,如果我們提供的條件還是遭拒絕,我的下一步就是對妳據實以告,希望妳能相信我。」

  「幸好幸好。」

  「然後我再綁架妳。」他被自己逗得咯咯笑,又回頭打理我們的晚餐。

  「滿冷的,卡當先生。」

  「我忍不住嘛,對不起,凱西小姐。」

  他帶我離開廚房,來到小小的早餐區。我們坐在廣角窗邊的圓桌上,俯看點著燈火的泳池。阿嵐在我腳邊坐下來。

  卡當先生想知道他離開後,我所遭遇的一切。我跟他談到卡車,結果發現是他付錢要司機拋棄我的,然後我們又談到叢林和斐特。

  卡當先生問了很多有關我和斐特之間的談話,對我手上的繪圖尤其感興趣。他把我的手翻過來,仔細檢查兩面的符號。

  「原來妳真的就是杜爾迦挑中的人啊。」他靠回椅子上笑說。

  「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那個人?我是說,當初你怎麼會知道我能破解魔咒?」

  「其實我們並不確定妳就是正確的人選,直到妳遇到斐特,經過他確認後。阿嵐被捕期間,無法轉換成人,但妳不知說了什麼話,賜予他轉化的力量,所以阿嵐才有辦法與我聯絡。我們希望妳就是那位我們一直在尋找、能破解咒語的杜爾迦選民。」

  「卡當先生,杜爾迦到底是誰?」

  卡當先生從另外一個房間取出一小尊金像,小心翼翼地放到餐桌上。那是一尊雕刻精美的八臂印度女神,她射著箭——且騎著老虎。

  我摸著其中一條細膩的雕臂說:「請跟我講她的事。」

  「當然,凱西小姐。杜爾迦在印度話的意思是『無敵的人』。她是位偉大的戰士,被視為其他許多印度神祇之母。杜爾迦擅長多種武器,騎著一頭叫達門的猛虎上戰場,她是位絕美的女神,人們說她頭髮捲長,容貌傾城,作戰時甚至更加美豔。她常穿著海藍色的袍子,戴著鑲了珠寶的金飾、珍貴的寶石和燦爛的黑珍珠。」

  我拿著雕像轉視,「她拿的都是些什麼武器?」

  「印度各區對她有不同的描述,杜爾迦的臂膀數與武器在各區都不太一樣。這尊雕像上有三叉戟、弓箭、劍和像錘子之類的戰錘。她還帶了一顆皇后螺、一副輪刀、一條蛇,和一塊盾牌。我看過其他杜爾迦的繪圖,帶的是繩索、鐘和蓮花。杜爾迦不但能使用各種武器,而且還能操控雷電。」

  我拿起雕像,從不同的角度觀賞,那八條手臂真令人生畏。我心想:若碰到杜爾迦,最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卡當先生接著說:「女神杜爾迦生於河流,到人世間為眾生解厄。她與半人半牛的魔王摩西娑蘇羅大戰,摩西娑蘇羅肆虐人間及天堂,卻無人能取他性命。杜爾迦化為女戰神將他擊敗。由於杜爾迦極美,人們又稱之為美麗之神。」

  我把雕像放回桌上,猶疑地說:「卡當先生,我沒有不敬的意思,希望不會冒犯到你,可是我真的不太相信這些東西,我覺得很精彩,但太怪力亂神了,好像困在善惡交戰的印度神話裡。」

  卡當先生微笑道:「啊,凱西小姐,別擔心,一點也不會無禮。我在四處奔走,為幫助阿嵐和他弟弟季山破解魔咒,而努力鑽研的這段期間,強迫自己接觸過許多前所未聞的新思維與信念,其實真假虛實,均取決於你的心。

  「妳現在一定累了吧,我帶妳去看妳休息的房間。」

  他帶我到樓上一間紫紅、白色與金色系的大臥室,插在圓瓶裡的白玫瑰及梔子花令滿室生香,靠牆處有張四柱床,上面堆著紫紅色的枕頭,地板上鋪著厚厚的白地毯,斜紋玻璃門後,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陽台,可俯視泳池及噴泉。

  「好漂亮!謝謝你,卡當先生。」

  他點點頭退下,輕輕將門關上。

  我拔掉襪子,開心地光著腳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走動,飾著織紋的玻璃門後,是間令人目眩,比麥可和莎拉家整個一樓還要大的浴室。浴室中有座白色大理石的大浴缸,還有一個可當成蒸汽室用的大淋浴間。柔和的紫紅色毛巾掛在加熱的架子上,玻璃瓶裡放著乳皂、薰衣草香及桃香的泡泡乳。

  浴室旁的衣櫥間裡有加了軟墊的更衣凳、櫃子和抽屜,衣櫥間的一側是空的,另一側掛著一整排還包著玻璃紙的新衣服。五斗櫃裡也擺滿了衣服,有一整面牆全是用來擺鞋的,但架上幾乎全空,只有一個新鞋盒躺在那兒等著人開啟。

  我徹底放鬆地沖完淋浴,編好辮子後,拿出僅有的幾件衣服,放進衣櫥及五斗櫃裡。我把化妝品、粉盒、梳子、絲帶放到大理石臉盆邊的鏡盤上,把平板燙髮器的電線捲好,塞進抽屜中。

  我穿上睡衣,溜到床邊,正要拿出詩集時,聽到打開的陽台門上傳來敲擊聲。我看著陽台外,心臟在胸口猛跳。一名男子站在外邊,我瞥見他藍色的眼眸——是印度王子阿嵐。我來到戶外,發現他的頭髮是溼的,而且聞起來好香,像瀑布與森林攙揉的氣息。他真的好帥氣,害得我比平時更羞怯。我心頭小鹿亂撞地朝他走過去。

  阿嵐上上下下打量我,然後皺著眉問:「妳為什麼不穿我幫妳買的衣服?放在妳衣櫥和五斗櫃的那些衣服?」

  「噢,你的意思是,那些衣服是給我的嗎?」我舌頭打結地問。「我不是……可是……你為什麼……怎麼會……呃,總之,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用了這個漂亮的房間。」

  阿嵐對我燦然一笑,電得我差點癱瘓。他幫我把被風吹散的髮絲塞到耳後,說道:「妳喜歡那些花嗎?」

  我只是呆呆地望著他,然後眨眨眼,勉強表示喜歡。他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示意要我們坐到椅子上。我恍惚地點點頭,吸口氣,任他拉著我的手肘,引我坐到椅上。等確定我坐妥了,他才坐到我對面。我猜大概是因為我一直看著他,迷迷糊糊地講不出什麼人話吧,所以他便開始說話了。

  「凱西,我知道妳有很多問題要問我,妳想先知道什麼?」

  我被他那雙在暗夜中放光的藍眼電得昏頭轉向,最後終於開口喃喃說出想到的第一件事:「你看起來不像其他印度男生,你的……你的眼睛……看起來不一樣,還有……」我吞吞吐吐地說。我為什麼老是講不清楚?

  阿嵐似乎沒注意到我的言不及義。

  「我父親是印度人,但母親是亞洲人,原是異國公主,後來許配給家父。還有,我已經三百多歲了,我想這大概也會造成一些不同吧。」

  「三百多歲!意思是你出生於——」

  「一六五七年。」

  「是哦。」我慌亂地說,本人顯然覺得老男人很有魅力。「那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年輕?」

  「我不知道,我被下咒時只有二十一歲,此後就不曾變老了。」

  我心裡冒出一百萬個問題,但我突然覺得有必要先解決這個謎題。

  「那卡當先生呢?他多大?還有卡當先生的老闆跟此事有何關係?他知道你的事嗎?」

  阿嵐大笑,「凱西,我就是卡當的老闆啊。」

  「你?你是他那位有錢的雇主?」

  「我們並不這樣界定之間的關係,但他的解釋還算滿正確的。卡當先生的年紀問題很複雜,他其實比我大一點。他原本是我的部將,也是我父親的親信軍師。我被下咒後跑去找他,並及時化回人形,對他說清原委。他很快安排一切,將我父母及家產藏起來,自此一直保護著我。」

  「可是他怎麼可能還活著?他應該很久以前就死啦。」

  阿嵐遲疑了一下。「達門之符防止他衰老,他把護身符戴在脖子上,從不取下來。」

  我回想在飛機上,瞥見過卡當先生的墜子。我在椅上往前挪移。

  「達門?那不是杜爾迦的老虎嗎?」

  「沒錯,杜爾迦老虎的名字與護身符同名,我並不知道其間的關聯,或護身符的由來。我只知道護身符在很久以前便破成好幾片了。有人說是四片,每片各代表一項基本元素,代表四股風,甚至是羅盤的四個方位。有人說有五片甚至更多。家父把他的那片給了我,家母則將她的給了季山。

  「對我施虎咒的人想奪取我們兄弟的護身符,所以才會連同季山一起下咒。沒人知道聚齊所有破片後,護身符能發揮什麼力量。但那惡人極為殘暴,不擇手段地想取得所有破片,找出真相。」

  阿嵐接著說:「我的符片現由卡當先生戴著,我們相信是符的神力在保護他,讓他能活過這麼久的時間。他雖會變老,但極其緩慢。他是位可信的朋友,多年來為了協助我的家人,犧牲了很多。我永遠也無法報答他的恩情,若是沒有他,我真不知道這段時間該如何活下去。」阿嵐望著泳池外喃喃說著:「卡當先生一直在照顧我父母,直至他們去世為止,並代我守護他們。」

  我靠過去按著他的手,感覺他的思親之痛,那孤寂充溢我心,與我自身的孤苦交融合一。他翻過手,開始不自覺地用拇指揉著我的指頭,他凝望外頭的景致,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正常而言,我若被一個剛認識的男生握住手,應該會覺得尷尬或不自在,但我卻感受到撫慰。阿嵐的失落與我的呼應,他的撫觸賜給我平靜。我凝視他俊美的臉龐,不知他是否與我同感。我瞭解那種孤絕的痛楚,學校的輔導員說,爸媽死後,我抑住哀痛,結果反而無法與他人產生親密關係,我總是避免與人深交,因此我知道我們都很寂寞。那一刻,我深深悲憐著他,我無法想像三百年來無法與人接觸交談,不被人直視或認識,會是什麼滋味。因此他剛碰觸我時,即使不太自在,我卻無法拒絕。

  阿嵐對我溫柔一笑,親吻我的手指,然後說:「走吧,凱西,妳需要睡一下,我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他將我拉起來,兩人距離極近,我差點停止呼吸。阿嵐拉住我的手時,我只覺得指尖像觸了電。他帶我走到臥室門邊,道過晚安,點頭行禮,然後離去。

  翌日一早,我查看阿嵐送的新衣服,沒想到大都是牛仔褲和襯衫等,美國女生會穿的現代服裝。唯一的差別是,它們都有明亮鮮豔的印度色彩。

  我拉開衣櫥裡一個衣袋,發現裡面有套絲質的藍色印度女裝。女裝的裙子及胸衣上綴滿了細小的銀色水滴形珍珠,衣服美極了,我連忙套上。

  裙襬從我頭頂滑落,沿手臂垂至腰際貼在臀上,最後垂至地板,形成款擺沈斂的裙褶——因為裙襬綴著數百顆珍珠,因此有一定的重量。短袖胸衣部分也布滿了珍珠,那胸衣極為貼身,僅長及我的肚臍,讓腰線露出兩吋之多。通常我絕對不會穿這類中空的服飾,但這衣服實在太美了,我在鏡前轉圈,覺得自己像個公主。

  由於衣服的關係,我決定仔細整理頭髮,好好化個妝。我拿出不太常用的粉盒,刷上腮紅,塗了點深色眼影和藍色眼線,最後抹上睫毛膏和淺粉色的唇蜜。我把昨夜綁的辮子解開,用手指將髮束梳散,讓頭髮在背後垂出柔軟的髮捲。

  這套衣服還配了一條藍色的透明圍巾,我將巾子披在肩上,不太曉得該怎麼處理。我本不打算白天穿這套衣服的,可是穿上去之後,又捨不得脫掉。

  我赤足走下階梯到早餐室,卡當先生已經在廚房裡哼著小曲,讀印度報紙了,他連眼都沒抬。

  「早安,凱西小姐,妳的早餐在廚房中島上。」

  我走過去,想吸引他的注意,我拿起餐盤和一杯木瓜汁,然後誇張地擺弄衣服,重重嘆口氣,在他對面坐下。「早呀,卡當先生。」

  他從報紙一角瞄我,笑了笑,然後突然放下報紙。「凱西小姐!妳看起來好迷人哪!」

  「謝謝你。」我紅著臉說,「是你挑的嗎?好漂亮!」

  他眼睛放光地對我笑道:「是啊,這種衣服叫sharara,阿嵐希望妳能有更多衣服,我是在孟買時買的。他要我順便買些特別的,他唯一的指示就是要『漂亮』,還要『藍的』。我很希望功勞全是我一個人的,不過妮莉曼幫了我一些忙。」

  「妮莉曼?是那位空服員嗎?她是你的……我的意思是,你們——?」我結結巴巴地很不好意思。

  他對我大笑:「妳猜得沒錯,妮莉曼和我的確關係匪淺,但不是妳想的那樣。她是我的曾曾曾曾孫女。」

  我的下巴都掉到地上了。「你的什麼?」

  「她是我第N代的曾孫女。」

  「阿嵐跟我說你年紀比他稍大,但沒提過你有家庭。」

  卡當先生把報紙摺起來,喝了點果汁。「我很久以前結過一次婚,我們有幾個孩子,後來他們又生了小孩,代代傳承下去。我所有後代子孫中,只有妮莉曼知道這項祕密,其他大部分人都以為我是個遠親,一位總是離家做生意的有錢叔叔。」

  「那你太太呢?」

  卡當先生笑容頓失,陷入凝思。「我們的日子相當艱辛,我全心愛著她,但隨著時間逝去,她日漸衰老,我卻沒有。護身符在許多意想不到的地方影響我至深,內人瞭解我的處境,說她並不在意。」

  他揉了揉襯衫底下的符墜,看到我極感興趣,便拉出細細的銀鍊,亮出一片楔型的綠石給我看。綠石頂端隱約有顆虎頭的輪廓,外圍有一排象形文字,但卡當先生說他只看得懂一個字。

  他感傷地揉著護身符,「我親愛的妻子變得又老又病,就快死了,我從脖子上取下護身符求她戴上,但她拒絕了,要我拿著它,發誓說在完成任務之前,永遠再也不會將它取下。」

  淚珠自我我眼角沁出,「難道你不能逼她戴上,或兩人輪流戴嗎?」

  他悲傷地搖頭說:「不行,她想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律,我們的子女都結婚了,也都過得很幸福,她覺得該離開此世,轉至下一世了。她說知道我會留下來守護我們的家族,她就非常安慰了。」

  卡當先生淒然一笑,「我一直守到她去世,之後也守護許多我的子女與孫子,但隨著歲月流逝,我越來越難以忍受看他們受苦死亡了,而且知道阿嵐祕密的人越多,阿嵐就越危險,因此便決定離開他們。我偶爾會回來探望我的後代,但那……對我而言真的很難過。」

  「你有再娶過嗎?」

  「沒有。我偶爾會找一名子孫幫我做事,他們都對我很好。還有,阿嵐在被捕之前,一直是很好的同伴。後來我就沒再愛上別人了,我想我的心大概無法再次承受死別了。」

  「噢,卡當先生,我好難過。阿嵐說得對,你為他做了好多犧牲。」

  他對我笑了笑,「別為我難過,凱西小姐,是該慶祝的時候了,慶祝妳加入我們的生活。妳能來這裡,令我非常開心。」他拉起我的手拍一拍,然後對我眨眨眼。

  我不知該回什麼話,只好對他笑一笑。卡當先生放開我的手站起來,開始清洗盤子。我也站起來幫忙,這時老虎阿嵐打著大呵欠,懶洋洋地走進來。我轉頭拍拍他毛茸茸的頭,心裡有一絲絲的尷尬。

  「早安,阿嵐!」我充滿元氣地說,然後轉身展示一身衣服。「謝謝你送的衣服!很漂亮吧?妮莉曼眼光真好。」

  阿嵐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看我穿著新衣轉了一會兒圈,然後站起來離開。

  「阿嵐今天是怎麼了?」我問。

  卡當先生用毛巾擦乾手,轉頭問:「什麼?」

  「阿嵐就這樣跑掉了欸。」

  「老虎心海底針,誰知道啊?也許他餓了吧,我先告辭一下,凱西小姐。」他對我笑了笑,然後跟著阿嵐出去。

  稍後我們兩個都來到可愛的孔雀室,這裡擺著卡當先生驚人的藏書,書籍整齊地排放在潔亮的桃花心木書架上,我挑了一本有很多舊地圖的印度相關書籍。

  「卡當先生,你能指給我看康海里石窟在哪裡嗎?斐特說,我們得去那裡跟杜爾迦談,找出解救阿嵐的辦法。」

  他打開書,指著一張孟買的地圖說:「石窟在孟買北邊的波利瓦里國家公園,現在已改稱為甘地國家公園了。康海里石窟中有一個古代的玄武岩穴,穴壁上刻有古代文字。我以前去過,但從未找到地底通道。考古學家研究康海里石窟很多年了,但還是沒有人能找到杜爾迦寫的預言。」

  「斐特所說的封印呢?那是什麼東西?」

  「封印是一塊特殊的石頭,這些年來都由我保管。我把它跟阿嵐許多傳家寶物收放在銀行的保險庫裡,現在我得去取出來了,我今晚會拿給妳。妳今天最好打個電話給寄養父母,讓他們知道妳平安無事,可以的話,不妨告訴他們說,妳會在印度過暑假,跟我學做生意。」

  我點點頭,我確實得打電話給他們了,說不定莎拉和麥可已經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被老虎吃了。

  「我還得去城裡採辦幾樣東西,讓妳去石窟時帶著。請把這裡當成自己家,好好休息,午餐和晚餐已幫妳準備好放在冰箱裡了,妳若去游泳,別忘了搽防曬乳,乳液就放在泳池附近的櫃子裡,在毛巾的旁邊。」

  我晃回樓上,發現我的手機就在房間五斗櫃上。叢林事件後,他能把手機還我還真不賴。我坐在金色的絨布安樂椅上,打電話給寄養爸媽聊了一下,談印度的交通、食物和人民。當他們問及老虎保育區時,我話鋒一轉,只說阿嵐受到很好的照顧。卡當先生說得對,待在印度最方便的解釋,就是我要在卡當先生這邊實習,直至暑假結束。

  掛完電話後,我找到洗衣間,把衣物和奶奶的拼布被清洗一番。接下來因無事可做,便在屋中各處探索。這邊的地下室堪稱是設備完善的健身房,只是擺放的並非現代健身器材。這間地上鋪著黑色軟墊的地下室日照充足,因為房間有一半鑿進半山腰,另一半是向陽的落地窗,從玻璃滑門出去,有一大片連接叢林的甲板,後牆上鋪著木條,摸起來十分平滑。

  門邊有個按鈕板,我按下最上面一顆,木板便彈開來,露出各種古代武器,如斧頭、長矛,及長度不一、掛在特製櫃子裡的刀器。我再按一次鈕,木板便彈回去關上了。我按下第二個鈕,露出一大片劍器。我趨前細看,從輕薄的細劍到沈重的闊刀,可說包羅各種形式,還有一把放在特製玻璃中的劍,看起來很像我在電影中見過的武士刀。

  我晃回一樓,發現有高科技的家庭電影院、最先進的媒體系統,以及扶手皮椅。廚房正後方,是間正式的宴客廳,有大理石地板、冠飾嵌線和一座亮晶晶的吊燈。我發現在孔雀圖書室側邊有間音樂室,裡頭有架烏亮的平台式鋼琴、一大套音響,以及成千上百張的CD,大部分都是印度音樂,但我也找到幾位美國歌手的CD,包括貓王在內。牆上掛著一把老舊而長相怪異的吉他,房間中央還擺了張有弧度的黑皮沙發。

  卡當先生的寢室也設在一樓,看起來跟孔雀室很像,擺滿潔亮的木頭家具和書籍。他有幾幅漂亮的畫,及一片陽光敞亮的閱讀區。我在三樓樓梯頂端找到一間很棒的閣樓,裡頭有一小排書架和兩張舒適的閱讀椅,可俯看整個階梯。

  我還找到另一個大臥室、一間浴室和儲藏室。我在自己那一層樓找到另外三間房間,一間是給女生用的玫瑰色,我想可能是妮莉曼來訪時住的。第二間看起來像客房,但顏色較陽剛。大部分房間都有私人浴室。

  走進最後一間房時,我看到通往我那片陽台的玻璃門,這裡的裝飾較其他房間樸素許多,家具雖是深色的桃花心木,卻無任何細緻的裝飾或小設計。牆壁都是素色的,抽屜亦空無一物。

  阿嵐睡在這裡嗎?

  我發現角落有張書桌,便走過去,看到厚厚的米色紙張、一副墨池和舊式的鋼筆。最上層的紙頁用俊逸的筆跡寫成短箋。


Kelsey Durgaa Vallabh

Bhumi-ke-niche gupha

Rajakiya Mujulaain Mohar

Sandesha Durgaa



  一條像是我的綠色髮帶躺在墨水瓶旁,我偷瞄了衣櫥一眼,發現什麼都沒有——沒有衣服、盒子,沒有任何物品。

  我回到樓下,下午的剩餘時光都拿來讀印度文化、宗教和神話,一直等到肚子開始咕嚕亂叫後才吃晚飯。我好希望有人作伴,但卡當先生還沒從銀行回來,阿嵐也不見蹤影。

  吃過晚飯回到樓上,我發現阿嵐又站在陽台上看夕陽了。我怯怯地向他走過去,站到他身後。「哈囉,阿嵐。」

  他回頭大剌剌地打量我的裝扮,眼光甚至在我身上游移,他看得越久,笑容便越發燦爛,最後他終於把眼神調回我脹紅的臉上。

  他嘆口氣,深深一鞠躬說:「sundari,我剛才還站在這兒想,沒有什麼能比今晚的落日更美了,但我錯了,站在落日餘暉中的妳,長髮飄動,煥發容光,再多的讚詞也……也嫌不足。」

  我試著改變話題,「sundari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最最美麗的』。」

  我的臉又紅了,惹得阿嵐哈哈大笑。他拉起我的手,夾在臂下,帶我到院子的椅子邊。就在此時,太陽沈入林子裡了,霞光僅在天際多停留了片刻。

  我們坐下來,這次他挨著我,坐在院子裡的鞦韆椅上,而且一直拉住我的手。

  我怯生生地問:「希望你別介意,但我今天在你家四處看過了,包括你的房間。」

  「我不會介意的,妳一定覺得我的房間很乏味。」

  「事實上,我很好奇我看到的那封短箋,是你寫的嗎?」

  「短箋?啊,是的,我只是寫了幾句筆記,幫我記住斐特說過的話而已。寫的是尋找杜爾迦的預言,康海里石窟,凱西是杜爾迦的最愛之類的東西。」

  「噢,我……還注意到有條絲帶,那是我的嗎?」

  「是啊,妳若想要,可以拿回去。」

  「你為什麼要拿?」他聳聳肩,一臉尷尬。「我想要個紀念品,做為救我性命女孩的信物。」

  「信物?像窈窕淑女給騎士的手帕嗎?」

  他笑了笑:「沒錯。」

  我故意挖苦他說:「可惜你沒等凱撒琳長大,她長大一定會很漂亮。」

  阿嵐皺皺眉,「馬戲團的凱撒琳嗎?」他搖頭說:「被選中的人是妳啊,凱西,如果我能選擇救我的女孩,我還是會選妳。」

  「為什麼?」

  「原因很多。我喜歡妳,妳很有趣,我喜歡聽妳的聲音,覺得妳能看透虎皮底下的人性。當妳說話時,我覺得妳完全說中了我需要聽的話,妳很聰明,喜愛詩文,而且又非常漂亮。」

  我聽了哈哈大笑,我,漂亮?他是在講笑話嗎?我在許多方面都平凡得要命,我不像其他青少年一樣,追逐流行的化妝、髮型或時髦但不夠舒適的服裝。我的膚色蒼白,棕色的眼睛深到幾近黑色。到目前為止,本人的強項只有我的笑容,爸媽為此花了不少銀兩,我的犧牲也不小——戴了整整三年的金屬牙套。

  不過我還是被捧得很爽,「好吧,萬人迷王子,紀念品就送你吧。」我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聲說:「你知道嗎,我戴那些絲帶是為了紀念我媽。她以前會一邊跟我聊天,一邊幫我梳頭髮,用絲帶綁辮子。」

  阿嵐會心地笑說:「那麼這紀念品對我的意義就更重大了。」

  過了一會兒,阿嵐接著說:「凱西,明天我們就要去康海里石窟了,那邊白天有很多觀光客,所以只能等晚上再去找杜爾迦的預言。我們得穿過叢林溜進公園,步行一陣子,所以請穿我們幫妳買的新健行鞋,鞋盒就放在妳的衣櫥內。」

  「哇,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穿新的健行鞋,在炎熱的印度叢林裡跋涉。」我逗他說。

  「應該沒那麼糟吧,雖然是新鞋子,穿起來應該還是比妳的布鞋強吧。」

  「我剛好很喜歡本人的布鞋,我要隨身帶著,免得你的新鞋打腳。」

  阿嵐伸直一對長腿,光著腳盤坐。「卡當先生會把我們需要的東西打包在一個袋子裡,我請他留個空間擺妳的布鞋。妳得開車載我們到孟買及公園,因為到時候我會變成老虎。我知道妳不喜歡孟買的交通,很抱歉這麼麻煩妳。」

  我嘀咕說:「不喜歡還算客氣的說法呢,這裡的人根本不懂開車,簡直就是瘋了。」

  「我們途中可以抄車輛最少的小路走,而且我們只需開到孟買外圍,不用像之前那樣穿過都市,所以應該不會太糟。妳很會開車。」

  「哈,你倒說得輕鬆,反正一路上你都會在後面睡大覺。」

  阿嵐用手指摸著我的臉頰,輕輕將我的臉轉過去面對他。「rajkumari,謝謝妳,謝謝妳留下來幫我,妳不知道這對我的意義有多麼重大。」

  我喃喃說:「不客氣,還有rajkumari是什麼意思?」

  他露出白牙,綻開笑容,技巧地改變話題。「要不要聽封印的事?」

  我知道他在迴避答案,但不想勉強他。「好吧,那是什麼?」

  「是一塊長方形的刻石,約三指厚,國王在公開場合總是戴著。那是皇室職責的表徵。帝國的封印上刻了四個字,Viveka、Jagarana、Vira和Anukampa,大致的翻譯是『智慧』、『惕厲』、『勇氣』與『悲憫』。我們去康海里石窟時得帶著封印,斐特說,那是開啟通道的鑰匙。我們出發前,卡當先生會把印子放在妳的五斗櫃上。」

  我站起來走到欄杆邊,仰望漸明的星子。「我無法想像你以前的生活,那跟我認知的太不一樣了。」

  「妳說得對,凱西。」

  「叫我凱兒吧。」

  他笑著向我走來,「妳說得對,凱兒,是非常不同。我有很多東西要跟妳學習,不過或許我也能教妳一些東西。例如妳的披巾……我可以試試嗎?」

  阿嵐把我肩上的披巾拿下來攤開。

  「這種杜帕達圍巾有很多披法,其中一種,就是像妳剛才那樣披在肩上,或者妳也可以學學現代的做法,一邊披在肩上,另一邊繞過手臂。像這樣。」

  阿嵐把披巾纏到自己身上,轉身為我展示新的披法,害我忍不住大笑,「你又怎麼知道現在流行什麼?」

  「我知道的事可多了,妳會很訝異唷。」他又把披巾拿下來,用另一種方式扭繞。「還可以戴在頭上,會見長者時很好用,表示尊敬。」

  我咯咯笑著向他行禮說:「謝謝你對我如此尊敬,夫人,你戴絲巾真的很美呢。」

  他朗聲大笑,又為我示範了幾種戴法,每種都比之前的更好笑。阿嵐說話時好有魅力,他好……迷人、可愛、有磁性、極具魅力……相當吸引人。他當然帥得沒話講,可是就算他長相普通,我還是能與他愉快的促膝暢談好幾個小時。

  我看到他臂上一顫,阿嵐不再嬉鬧,向前踏近一步。「不過我最喜歡的樣子,還是妳之前隨意搭在臂上的模樣,如此我才能看到妳漂亮的長髮整個披在背上。」

  阿嵐把半透明的巾子圍到我肩上,輕輕將我往他拉近,然後伸手將一束捲髮纏到指上。

  「這種生活與我所知的截然不同,好多事都變了。」他鬆開披巾,但依然纏著我的頭髮,「但有些事變得太多,太多了。」他鬆開頭髮,用指尖劃著我的臉頰,最後輕輕將我推回房間。

  「晚安,凱西,我們明天還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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