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醉翁之意

　　當仇復離開後, 蘇紅袖就接替了仇復該有的任務, 跟著秦經理和兩個置業顧問在已經封頂的社區裡看房。

　　首先看的當然是樣板間, 和大部分樓盤一樣，「左岸名居」的樣板房也按照裝修風格設計了好幾套, 均是知名設計師設計, 最大程度地呈現出各種戶型的優缺點來。

　　但也因為這些房型都是知名設計師設計的, 設計是有版權的, 蘇紅袖反倒不能利用這些樣板間，所以當秦經理帶著她去看樣板間時，沒看兩間她就失去了興趣, 直言想看看小區裡的毛坯房和精裝修房。

　　精裝修房只有硬裝, 傢俱家電和軟裝是不會入戶的，是蘇紅袖這次採集的首選, 其次就是各種特殊戶型的毛坯，譬如複式和躍層等, 這些戶型都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價格遠超過普通平層的戶型。

　　原本仇復走了, 秦經理已經失去了不少興趣，準備找兩個經驗豐富的置業顧問帶著這位蘇經理去看房, 可一聽說蘇紅袖說想看這些戶型，立刻又打起了精神，親自帶著她看了好幾套房。

　　一開始蘇紅袖還裝模作樣的用手機拍攝, 說要帶回去給「仇總」看, 等看了三四套後, 蘇紅袖搖了搖頭，苦悶地說：

　　「你們這房型也太多了，我拿手機拍能拍到什麼？到時候我向仇總匯報，怕是自己都分不清手機裡哪個戶型對照的是哪個戶型，怎麼推薦？」

　　「那怎麼辦？」

　　秦經理也傻了眼，「要不，我們每個戶型拍一段影片？」

　　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連人都不上門看房就來買房的客戶啊！

　　想想也是，就算仇先生說了看房的事全權交給蘇秘書處理，可但凡腦子清楚的下屬，就不會真以為這件事是「交給」他了，最多不過是縮小選擇範圍，讓上司從好幾個備選中挑選一個最滿意的。

　　對於他們小區的戶型，秦經理敢拍著胸脯說幾乎涵蓋了市面上大部分的主流戶型，無論是仇先生想要兩室、三室還是複式，他們這都有，他恨不得蘇紅袖多拍一點戶型帶回去給仇復選，哪裡能想到蘇紅袖這麼快就打了退堂鼓？

　　「拍影片看著也不直觀啊，何況我也有工作，哪裡能一天到晚耗在這裡拍影片？」

　　蘇紅袖摸了摸下巴，一副思考的樣子。

　　「要不，我找幾個空閒的置業顧問幫蘇秘書拍影片？」

　　秦經理為了拿下這個客人，也是拼了。

　　「哪裡好意思耽誤秦經理的人手和時間，我從公司裡調幾個小伙子過來拍攝好了。」

　　聽到這裡，蘇紅袖也終於不好意思了，就以態度和職業素養來說，這位「左岸名居」的職業經理人確實沒話說。

　　她頓了頓，有些擔憂地問：「如果我請人來給仇總拍攝戶型影片和照片的話，會不會太打擾你們？」

　　「不打擾不打擾，蘇秘書這麼為我們著想，是我們的榮幸！」

　　秦經理一聽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幸虧這是家大業大的仇先生，要換了其他看房的人，還不得他們幫忙一張張拍了發過去，更耽誤事。

　　這種事情在看房過程中不要太多，經常有很多第二天業主都要成交了，還大晚上給他們發訊息讓他們拍一下「屋頂」、「窗戶」、「陽台」或者「天花板」什麼的，搞的他們售樓部各個小姑娘小伙子都像是飛毛腿，每天上上下下的，速度不快點可以嗎？

　　不過說起來，就因為仇先生家大業大，他才這麼服務著，要換了來的是一個普通業主，他哪裡有耐性帶他們這麼一戶戶的戶型跑著，還耐性好的隨他們拍照，就在旁邊這麼等著？

　　於是蘇紅袖給同事們打了個電話，吩咐他們「二十分鐘內必須趕到」，就在附近地下停車場等的快睡著的一幹人等頓時激動地「嗷嗷嗷」叫了起來，喊著終於可以幹活了。

　　「蘇秘書還真是雷厲風行哈。」

　　秦經理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拍著蘇紅袖的彩虹屁，「言出令行，盡顯女強人風采！」

　　同時，也對蘇秘書的「大權在握」又有了深刻的認識。

　　瞧瞧，瞧瞧，明明就只是個秘書，指使起公司裡的員工就跟自己家的一樣，說要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於是十五分鐘後，晨曦科技那輛gl8徑直駛到了「左岸名居」的門口停下，從車上下來三四個小伙子，一個個手裡還拿著長槍短炮的，有幾個還夾著筆記本。

　　這架勢，讓售樓部裡其他小姑娘 嚇了一跳。

　　「秦經理，這是怎麼回事？記者採訪呢？」

　　幾個置業顧問湊到門口的秦經理身邊，其中一個以為是有媒體要採訪售樓部，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納悶地問，「媒體速度有這麼快嗎？難道前腳仇先生來，後面媒體就接到消息了？」

　　「就是，難道是秦經理你特地安排的？」

　　另一個置業顧問用「你好狡猾喲」的表情看著自家經理。

　　「我沒有啊！」

　　秦經理生怕身邊的蘇秘書誤會，連忙擺手，「我今天沒有邀請任何媒體，甚至都沒和公司打招呼，為的就是讓仇先生有一個私密的看房環境。」

　　開玩笑，和公司打了招呼，其他樓盤的同事聽到消息來搶生意怎麼辦？

　　「你們誤會了，這是我請來為仇先生拍攝房屋情況的攝影師。」

　　蘇紅袖站在售樓部門口，看著「按時到來」的同事們，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仇先生沒時間看房，我考慮到手機拍攝並不能直觀地表現出貴樓盤的優缺點，所以請了專業的攝影師來為仇先生拍攝。」

　　一聽蘇紅袖的解釋，各個置業顧問都瞠目結舌。

　　這排場，這架勢，這麼多設備……

　　就為了讓沒時間看房的「仇富」能身臨其境的看房？

　　秦經理原本還以為就來幾個小伙子拿著單眼拍一拍錄一錄，沒想到竟然帶了這麼多機器設備來，忍不住嘖嘖稱奇。

　　他賣房子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

　　不愧是有錢人，真會玩！

　　眼見著蘇紅袖看著自己，秦經理立刻擠出一個笑容，「蘇秘書和仇先生對我們樓盤這麼重視，是我們的榮幸，我這就安排兩個置業顧問陪這些攝影師去拍攝戶型。」

　　既然有攝影師來，那就不是精挑細選地看了，秦經理大手一揮，決定讓他們多拍一點，多多益善，萬一仇先生一開心，買了好幾套呢？

　　就算仇先生看不上，好歹也是對他工作的肯定和認可，沒見人家為了回饋他的熱情，特地派了這麼多人支持他的工作嗎？

　　連蘇紅袖都沒想到這位秦經理這麼好說話，直接讓置業顧問帶公司vr部的同事們分批去採集戶型，甚至還主動要求他們多拍點，拍的全面點，好供仇復挑選。

　　就連vr部的同事們都吃了一驚，繼而對郎晨和仇復他們提出的「套狼計劃」佩服不已。

　　花大成本找3d建模師浪費無數人力物力去建模，哪裡有他們用設備採集數據快？郎晨為他們配置的是最先進的3d高解析度深度相機模組，設備雖然非常貴，但十幾到幾十分鐘就能完成一套房子的拍攝，再上傳到雲端自動生成模型，一天就能製作十幾套戶型了。

　　剩下來的時間裡，秦經理一直陪著「蘇秘書」在售樓部喝茶聊天，幾個對仇復實在好奇的置業顧問陪著這群攝影師在封頂的社區裡上上下下的跑，由於是高層電梯房，過程也不算辛苦，就是來回跑繁瑣了點。

　　仇復幾個同事「分開行動」，不過花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就採集完全了該小區經典的十幾個戶型，其中還包括三套複式，有一套複式連樓梯都沒做好，那幾個小伙子也是狠人，硬是搭人梯把人扛上了二層，再把設備遞上去的。

　　等蘇紅袖「完成任務」，萬分感謝秦經理後帶著離開，整個售樓部裡還在對仇復這樣的「大手筆」議論紛紛。

　　「你們是不知道，哪裡是用單眼相機拍啊，人家帶著那麼大一個相機來！」

　　一個置業顧問眉飛色舞地比划著，「底下放著三腳架，把那個大相機左邊放幾個，右邊放幾個，它自己拍！」

　　「什麼一個大相機，那是好多個相機！」

　　另一個置業顧問立刻反駁了他的話，感慨著說，「我就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相機，一個支架上那麼多個攝影機，而且還會轉！」

　　「我問了，那個不叫三腳架，叫雲台！」

　　「聽說這設備貴的很，還要訂製，普通人玩不起，他們一拿就是五六台！」

　　「花這麼多錢就為了看個房，那仇先生要花多少錢買房啊？」

　　他們的樓盤價格不低，平時接待的當然也都是收入水平較高的人群，但這社會大部分有錢人都怕麻煩，表現的非常低調，所以即便有億萬身家他們也不知道。

　　這位「仇先生」是他們 現實中接觸過、確切知道非常有錢的有錢人。

　　而今天售樓部雖然沒有實際接待他多少時間，甚至接待的過程都不算愉快，但這麼一個「有錢人」還是讓他們大開眼界，憑添了不少談資。

　　除去美艷動人又精明能幹的女秘書和霸道總裁不可不說的一二事，別的不說，就今天這個華麗的「攝影師」團隊，就讓他們今天在銷售大群裡有的吹了。

　　售樓部裡人人都大開眼界歡聲笑語，秦經理也覺得臉上有光，畢竟這位仇先生是他極力邀請來的，到目前為止他還沒聽說仇先生去了哪家看房，這說明他們樓盤絕對有足夠的競爭優勢。

　　可當他視線從旁邊一臉興奮表情的李萌萌身上掃過時，臉色不由得一沉。

　　「李萌萌，你過來一下。」

　　秦經理看著被他點了名，臉色突然煞白的漂亮小姑娘，心裡也納悶。

　　「怎麼嚇成這樣？仇先生不是說不追究衣服弄髒不要求她賠償了嗎？」

　　納悶歸納悶，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的。

　　「你來跟我說說，今天來的兩個人，為什麼你只服務仇先生？」

　　他板著臉，當著所有置業顧問的面，質問她。

　　「你別以為我在和蘇秘書說話就沒看到，明明蘇秘書和仇先生坐在一起，為什麼你只問仇先生喝什麼？我平時教你們接待，就是這麼教的？」

　　蘇紅袖並不知道他們今天的「興師動眾」給別人添了多少談資，現在一車子同事都在興奮地說著今天的「戰功」。

　　「我採集了五套，你呢？」

　　「我就三套，兩套是複式，慢了點。」

　　「別提複式了，我掃的那戶複式二樓樓梯沒裝，我真是把大學翻牆的本事都用了，才爬上那個二樓，下次掃複式別找我，我胖，找瘦點的爬！」

　　「還是郎總英明，投入了大成本做vr，雖然花的錢多些，但是做起來方便啊。」

　　一個技術員喜滋滋地說，「咱們回去把東西往雲端上一傳，三個小時出模型，只要再採集一個星期，就足夠我們前期使用了。」

　　一百套戶型模板，足夠涵蓋市場上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戶型了。

　　最主要的是，採集過程不花錢，人家售樓部的工作人員對他們還特別客氣，不但端茶倒水，還怕他們太辛苦，特地找了凳子給他們坐。

　　其實掃瞄都是自動完成的，他們就是扛著器材找合適的構建點辛苦了點。

　　他們在小區裡跑上跑下費的是「體力」，蘇紅袖在售樓部裡應付一直在旁敲側擊的秦經理費的則是「腦力」，一上車就疲倦地靠在座位上，完全沒有說話的衝動。

　　當車子途徑某個商場時，蘇紅袖突然敲了敲車窗。

　　「老徐，把我在這裡放一下，等我十五分鐘。」

　　眾人莫名其妙地看著蘇經理下了車，過了十五分鐘，提了個服飾店的紙袋子回來。

　　「蘇經理，都累一天了還不忘買衣服啊。」

　　一個技術員看了眼她的紙袋，樂了，「喲，這還是男裝？」

　　蘇紅袖沒有搭腔，一回了車上就將紙袋子往座位下一塞，繼續閉著眼睛養精蓄銳。

　　她和這些技術員不同，她白天幫著不善言辭的仇復圓場、完善劇本，空閒時間和晚上也不能閒著，還要處理很多設計師和合作商的契約，哪怕能抓到一點碎片時間休息都是好的。

　　車子很快就回到了公司，蘇紅袖進了行銷部辦公室，還沒踏進門，就聽得之前給仇復當司機的同事吵吵鬧鬧的聲音。

　　「你們是不知道，那小姑娘一路從售樓部追出來，看咱們仇復的眼神那叫一個含羞帶怯，還『仇—先—生』、『仇先生』地喊著，嬌滴滴的那個呀，聽著就跟『求你了先生』似的。」

　　他捏著嗓子學著李萌萌說話時的語氣。

　　「對了，手裡還抱著仇復的西裝外套，表情跟那大學裡抱著男朋友球衣看比賽的女同學一模一樣!」

　　「好了，哪有那麼誇張，你快別說了！」

　　仇復感覺自己在被公開處刑，急得直叫喚。

　　蘇紅袖目光從仇復身上的西裝外套上掃過，拿著手提袋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n bs 「我哪有誇張！我連十分之一都沒說到！」

　　開車的那個同事本來就是行銷部的，能說會道，現在所有行銷部的同事都津津有味的聽著，越來越有表演**。

　　「哇，仇復你厲害啊，衣服都脫了？」

　　「我，你這提示好黃暴啊！」

　　「什麼跟什麼，我把衣服扔了，人家又撿回來了。」

　　仇復無力地扶額，「完全不是一回事！」

　　「然後呢？然後呢？」

　　有小姑娘催著問。

　　「有表白嗎？」

　　「沒有！」

　　「有！」

　　仇復和司機同事異口同聲。

　　「登登登登，看這是什麼！」

　　那開車的同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名片背面印著一個顯眼的唇印。

　　「我不是扔了嗎？你從哪裡又弄回來的！」

　　仇復見到那張名片，一下子跳了起來。

　　那司機「嘿嘿」地笑著，沒敢說他前腳丟，他後腳就從樓下垃圾桶裡翻出來了。

　　「哦~」

　　「哇靠，勁爆啊！」

　　「天啊，現在買房真的有潛規則嗎？」

　　一群行銷部的同仁都是經歷過各種訊息爆炸的人，一看到那帶著口紅印的名片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起鬨的有之，感慨「世風日下」的有之。

　　唯獨身為「男主角」的仇復很尷尬，作為一個性格沉悶的人，他很不習慣將自己的私事這樣曝光在眾人面前，哪怕這種事看起來好像自己很有魅力。

　　「你們看起來很閒啊！」

　　蘇紅袖找個不起眼的地方放下手中的手提袋，咳嗽了一聲。

　　「經理！」

　　「蘇經理！」

　　「經理你回來了！」

　　一干下屬頓時噤若寒蟬，不敢再八卦仇復的「售樓部一日遊」了，紛紛上來迎接自己的頂頭上司。

　　「蘇經理。」

　　仇復也站起了身，「事情還順利嗎？戶型模型採集的怎麼樣？」

　　「很順利。」

　　蘇紅袖知道仇復特地等在行銷部的大辦公室就是為了等自己，也沒吝嗇多說幾句安撫他忐忑的內心。

　　「秦經理被你唬住了，我們採集了不少模型。」

　　聽說他走後沒生出什麼波折，仇復這才鬆了口氣，暗自慶幸。

　　「你今天表現的不錯，明天再接再厲，我們去城西的『嘉園』採集獨棟別墅的模型。」

　　蘇紅袖掃視了一下他的西裝，尤其是微微有點色差的胸口位置。

　　「『嘉園』是高端住宅，在裡面買房的業主非富即貴，明天你稍微打扮的講究點。」

　　「好的。」

　　仇復明明是被倚仗和器重的對象，還是這次行動的主體，在突然強勢起來的蘇經理面前卻一點脾氣都沒有，只知道順從和配合。

　　面對這樣的仇復，蘇紅袖也一點脾氣都沒有了，視線略過十分配合的仇復，落到了開車的行銷部下屬身上。

　　那下屬目光不由自主地閃爍起來，手掌也小心翼翼地往裡縮。

　　「拿來。」

　　蘇紅袖站在了他的面前，伸出手。

　　「什，什麼？」

　　他結結巴巴地問。

　　「名片給我。」

　　蘇紅袖伸出手，從他的手裡扯下了被捏得皺巴巴的名片。

　　「李萌萌」的名字印在名片最顯眼的位置，用黑體加粗著。

　　「我剛剛還在頭痛『仇總』拿什麼理由拒絕在『左岸名居』買房呢……」

　　蘇紅袖看著背後輕浮的唇印，嗤笑了一聲。

　　「這麼一看，這公私不分的小姑娘也不是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