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獲全勝

　　郎晨這話倒不是危言聳聽。

　　傳統傢俱商場的萎縮, 原因是各個方面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物業和用人成本的持續提高, 以及網路上購物與物流配送安裝渠道的日趨發展，對於傳統家居賣場的衝擊是最大的。

　　而現代人、尤其是大城市年輕人快節奏的生活，也注定了他們不可能像是長輩當年搞裝修那樣，能為了挑選傢俱建材花費上幾個月甚至大半年的時間。

　　這些現狀，連仇復這種不太懂經營的門外漢都看的出來, 更不要說浸淫這個行業幾十年之久的謝強了。

　　所以郎晨一開口發問, 謝總雖然臉色難看, 卻沒有反駁什麼，顯然被直擊了痛點。

　　「『紅方』是老品牌了，在消費者那裡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現在市場競爭這麼激烈, 不說別的，僅和我們『築夢家』一起合作的家居品牌, 和『紅方』業態相同的就有十幾家，『紅方』準備憑什麼能夠繼續搶佔市場、獲得消費者的認同？如果佈局傳統家居商場的策略有用的話，謝總當年也不會和我們一拍即合，選擇全力支持我們了吧？」

　　郎晨乘勝追擊。

　　「何況大量鋪設新旗艦店的成本, 耗費的人力、物力，不用我說您也知道, 如果其中有哪怕一兩家家居商城關閉, 對於企業的損失都是巨大的。」

　　做生意不怕開不好, 就怕開了倒。

　　「但是和『築夢家』合作就不一樣了，我們是線上產品，貴公司已經在網路上有了自己的旗艦店，我們所做的，只是將產品的使用者流量導入到貴公司的銷售門戶上，再以此帶動貴公司產品的銷售，其中所耗費的資源只有數據，不會產生多少的成本，可宣傳效果卻更直觀、更省時省力。」

　　郎晨痛心疾首地問，「所以，仇總和我都不明白謝總為什麼會選擇和藍星合作，卻放棄築夢家這麼好的一個產品展示平台啊！」

　　郎晨會帶著仇復和蘇紅袖先來「紅方」集團，就是因為在藍星逼迫遊說他出售公司的過程中，謝強表現的很不積極，基本沒有怎麼說過話，可見他也未必想要和藍星合作，只不過藍星集團的家居賣場確實在全國鋪場很大，他不好得罪罷了。

　　選擇「紅方」作為第一站的突破口，是郎晨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你說的我都贊同，但前提是你們的『築夢家』要能上線，如果你們的產品胎死腹中，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概念，我不可能為了一個『概念』，冒著得罪行業龍頭的風險給你們『背書』。」

　　謝強遲疑了一會，又看了眼一直一言不發的仇復，「這一點，我相信仇總也認同吧？」

　　「仇總聽說了諸位合作商的疑慮後，已經催促我們盡快將產品上線了，最遲半個月內，『築夢家』的試用版就會上架。」

　　郎晨連忙解釋，「此外，增加VR功能的付費版『築夢家』也在測試中，測試週期不會超過三個月。」

　　聽到這裡，謝強吃了一驚。

　　「現在就上架？聽聞貴公司資金並不充裕，現在就上架是不是倉促了點？」

　　「試用版只是為了用作宣傳，我們真正作為贏利點的產品依然是VR版的『築夢家』。」

　　蘇紅袖在仇復身後補充著，「仇總和我們來謝總這裡只是希望最後再爭取一下，如果謝總真的不能開放產品素材的使用授權，我們也只好去尋找新的合作商家，重新製作新的產品素材了。」

　　她瞟了眼仇復，笑了笑，似乎謝強對資金的疑問是個好笑的問題。

　　「有仇總的支持，資金反倒是我們現在最微不足道的問題。」

　　謝總認識蘇紅袖，知道她是郎晨公司的行銷經理，也是郎晨的左膀右臂，可謂是「晨曦」的副手，這樣精明的女人現在卻用這樣「討好」的語氣恭維著他面前坐著的年輕人……

　　難道這個「仇總」真是什麼了不起的富豪人物？

　　謝強和郎晨在博弈，眼見著這場談判還不知道要多久，仇復卻有些憋不住想上廁所，全怪之前在會客室裡那小秘書給他上了一大杯茶，他正好口渴喝了個乾淨。

　　「少陪，我出去一下。」

　　所以眼見謝強半天沒有表態，仇復咳嗽了一聲，對謝總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我去上個洗手間。」

　　仇復要上廁所自然沒人攔著，眼見著他離開了屋子，郎晨才像是鬆了口氣一樣連忙對謝強說：

　　「謝總，我明人也不說暗話，你們這次這麼做很不厚道，仇總年紀輕氣性大，聽說藍星要買了晨曦，其實本來想趁著這次的機會乾脆換掉合作商的，是我和紅袖好說歹說才請他來這一趟。」

　　在謝強凝重的表情裡，郎晨趁熱打鐵。

　　「我們多年的交情了，你也知道我從來不說假話，我這位合作夥伴手上有上億的流動資金，花個上千萬重新找合作商輸入素材對他來說只是浪費點時間的問題。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真的要為藍星這種已經走向衰退的市場徹底決裂嗎？」

　　他嘆了口氣，

　　「到時候築夢家上線，和『紅方』同樣業態的品牌紛紛入駐、佔據產品庫一席之地，唯獨不見『紅方』的產品，消費者們會怎麼想呢？」

　　是會覺得紅方的產品質量不過關不值得被「挑選出來」，還是有其他什麼產品缺陷？

　　換了其他人，謝強可能會覺得對方為了合作而信口開河。

　　可是郎晨在商界的口碑太好，又是當年央視作為「大學生創業」典範上過節目拿過獎狀的優秀企業家，這麼多年他們合作，對方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沒吹過牛。

　　所以郎晨說「仇總」有上億的流動資金，他其實已經對「晨曦科技解決了資金鏈問題」這個可能信了大半。

　　而整個過程對於仇復來說就越來越奇幻。

　　他不過就是去洗手間放了個水回來，那個謝總的態度就對他們陡然大變了？

　　「仇總，謝總已經同意將產品模板無償授權給我們使用，稍後總裁辦就會將授權書送來簽署。」

　　郎晨「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後來進門的仇復，試探著問，「我們是不是就不用再浪費時間去換別的合作商了？」

　　同意授權了？

　　問我幹嘛？

　　仇復一怔，皺起眉。

　　「仇總，之前那場商業談判只是誤會，紅方並沒有和他們一起逼迫貴公司改變經營主體的心思，也無意插手貴公司的經營，只是人在其位，有時候身不由己而已……」

　　謝總見仇復皺眉，心裡大叫不好，連忙想辦法挽救之前出現的裂痕，「之前我們只是擔心貴公司資金鏈不足，之前這麼多年的苦心都付之流水，現在既然已經沒有了這方面的問題，我們公司和『築夢家』也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了，自然是要全力支持的。」

　　「挺好。」

　　得到謝強肯定的答覆，仇復也挺高興，對郎晨點了點頭。

　　「那郎總你做主吧。」

　　「好的，仇總。」

　　郎晨喜笑顏開，連忙就著現在雙方都在場的好時機，立刻將「授權書」給簽署了。

　　等授權書上「紅方」的各種印章全部敲定，郎晨這顆心才算是真正放進了胸腔裡，對著仇復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看在謝總眼中，便是郎晨在感激仇復「網開一面」，願意給他一個面子讓「築夢家」繼續和紅方合作。

　　整個談判雖然耗時挺長，但最終結果都很令人滿意，郎晨也允諾產品上線後會優先對「紅方」的產品進行推薦，在「一鍵生成風格」功能中增加紅方產品的使用率。

　　這些對於謝強來說都是實打實的好處，不亞於藍星專門在賣場裡為他做專場宣傳了，所以送走晨曦科技的幾人之後，謝強也挺高興。

　　就在謝強送走了郎晨和仇復幾人，準備回到辦公室時，突然聽到身邊負責接待的小秘書驚訝地叫了一聲。

　　「哎呀，我想起來那個仇總是誰了！」

　　對於那個「仇總」，謝強也是充滿好奇，而且出於合作的謹慎，他更想知道郎晨有沒有「晃點」他，所以他連忙問：

　　「是誰？」

　　「是那個億萬富翁啊，前陣子新聞裡鋪天蓋地都是他。」

　　之前影片上的仇復，和今天這個精英範兒的仇復相差甚大，所以她一時沒有聯想起來。

　　「他真是億萬富翁，不是騙子？」

　　謝強鬆了口氣，

　　小秘書見到了活的「錦鯉」，情緒不免也有點激動，連忙用力搖頭。

　　「謝總，他真是億萬富翁，他就是那個中彩券中了五億的『仇富』啊！」

　　***

　　「想不到謝總這麼好說話，基本都沒用上仇復的億萬富翁身份。」

　　蘇紅袖小心翼翼地將裝著「授權書」的包放在腿上，慶幸地說，「我原本還以為要耗上好長時間說服他。」

　　「謝總本來就是個很有進取心的商人。像他這樣已經五十多歲了還在學習新的知識、一直想要將產業轉型的老總已經不多了，像他這個年紀的，大多都求穩。」

　　郎晨開著車，笑著說，「我選擇他作為突破口，一來是他的公司規模比較大，二是因為紅方在行業裡的資歷老地位高，一旦謝總鬆了口同意合作，剩下來的幾家就比較好談。」

　　「聽你們說話，我覺得我這個產品經理是當不好了。」

　　仇復被西裝裹了幾個小時，感覺渾身都不舒服，眼見著蘇紅袖和郎晨完全沒有要休息的架勢，大吃一驚。

　　「你們還要繼續去跑其他家？不吃飯的嗎？」

　　從早上他們出門到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了，中間他們就在車上吃了個三明治，這是要廢寢忘食的節奏啊！

　　「我忘了仇覆沒跟我們跑過合作商，可能沒習慣這個節奏。」

　　郎晨一拍腦袋，「蘇經理你那還有什麼吃的東西沒有？給仇復墊個肚子？」

　　蘇紅袖在包裡翻出一袋小餅乾遞給仇復，笑著解釋，「我們現在可用的時間不多，要趕在藍星發現我們的動作之前盡量多的簽署完『授權書』，謝總和我們關係比較熟，所以我們可以臨時去拜訪，但其他好幾家都是要提前預約的。」

　　她看了下手機上的日程。

　　「下一家是『森氏』，約了是四點半？來得及嗎？」

　　「還有十分鐘就到。」

　　郎晨向後方比了個「OK」的手勢。

　　仇復將餅乾三下兩下倒在嘴巴裡，好奇地問：「那接下來的幾家也要像這樣談嗎？」

　　聞言，蘇紅袖和郎晨都笑了。

　　「謝總是前輩，紅方又曾經是最早和我們合作的供應商之一，所以我們才這麼客氣。對於一些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合作商嘛……」

　　郎晨的笑容有些冷，「就沒怎麼容易『和解』了。」

　　「森氏」是最近幾年才在傢俱行業裡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們是最早在淘寶、京東這樣的商城開設旗艦店，並且在線下完善配送和安裝服務的傢俱廠商。產品質量雖然沒有紅方那樣的大牌子好，但作為新銳品牌，設計風格比較新穎，價格也實惠，在市場上也有一定的佔有率。

　　而且它和紅方一樣，都是總部在本市的企業。

　　郎晨第二站選擇了這裡，也很順利的見到了「森氏」的負責人，今年才四十出頭的林總。

　　和之前年長的謝總沒認出仇復不同，業務和網際網路有很大關係的林總一下子就認出了仇復，驚訝地打量著他的臉，不敢置信地問郎晨：

　　「這……這位是那個『仇富』？」

　　中了五億彩券那個錦鯉？

　　「這位是我們公司的聯合創始人，品牌總監仇總。」

　　郎晨落落大方地和林總解釋，「仇復是我的師弟，這個公司是我們從草創階段一起打拼出來的，是我們公司重要的元老之一。」

　　林總是福建人，把總部放在這個城市，是因為這個城市是全國網際網路產業最發達的城市之一，他十分迷信「運氣」這一事情。

　　見到仇復居然是晨曦科技的人以後，林總握著仇復的手半天都不願意鬆開，很想在他身上分一點「福氣」回去。

　　有了仇復的「中獎經歷」作為話題的突破口，林總很敏銳的察覺到了晨曦科技的「資金鏈危機」很可能馬上就不存在了。

　　畢竟仇復現在是眾所周知的有錢，而且和他們這些搞實業不同，仇復得到的資產是獎金，是實打實的「現金」，在這個「現金為王」的社會，仇復絕對擁有讓企業起死回生的能力。

　　郎晨選擇森氏作為第二站，是因為森氏是透過網路銷售發的家，相對於其他家居廠商對於藍星這樣傳統賣場的依賴更小，而且他們公司成立的時間不久，也沒有那麼多的資金和精力去開設那麼多線下旗艦店，選擇「築夢家」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證明他想的沒錯，當郎晨說出來意，並且出示了「紅方」的產品授權書後，森氏的林總也很痛快的選擇了繼續支持「築夢家」，授權他們公司的產品模型繼續給「築夢家」使用，他對此只約定了一個要求，就是「築夢家」的正式版能在半年內上架，否則授權就要收回。

　　這個和郎晨之前來的構想相差不大，所以沒費什麼功夫，雙方就談妥了所有的條件，進行了授權書的簽署。

　　由於林總對仇復太好奇了，臨走前不但互換了雙方的微信和電話號碼，還邀請他參加這星期在他家中的家宴，可惜仇復實在不擅長這個，以「工作繁忙」為由婉拒了。

　　林總也知道現在「築夢家」上線在即，倒不好再強求什麼。

　　以林總在幾大商會中的交遊廣闊，相信不需要多久，整個業內都會知道那個億萬富翁「仇復」是晨曦科技的人。

　　郎晨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接下來的幾天，郎晨帶著仇復、蘇紅袖走訪了好幾家合作商，三天內跑了五個城市。

　　仇復只要站在那裡就是他們公司最好的「品牌效應」，也是打消「資金鏈」疑慮的關鍵；

　　蘇紅袖能在談判中利用女性的優勢很好的斡旋和化解尷尬局面，郎晨則負責解說和敲打，他們和這些合作商又原本就有很好的合作關係，三人合作無間，很快就談妥了八家合作商的授權，初步達到了郎晨的需求。

　　這八家合作商的授權全部搞定後，郎晨便回到了公司，要求這次上架的試用版只用這八家產品的模板。

　　由於是「試用版」，八家的產品線已經足夠滿足大部分功能使用，想要使用更多的產品，就要付費解鎖更多的模板、更多的功能。

　　「只有八家夠用嗎？」

　　仇復本身就是做產品設計的，對此十分擔憂，「我們原本儲存了二十多家傢俱廠商的產品庫，足夠完全版上架，現在就剩八家，之後的VR版怎麼辦？」

　　聽到仇復的擔憂，郎晨哈哈笑了起來。

　　「仇復啊，你雖然現在發了財，可千萬別聽別人的慫恿去創業，不然你肯定要被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笑得十分暢快，仇復卻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郎晨怎麼能面對眼前的危機還這麼開心。

　　很快，仇復就明白了。

　　「蘇經理，之前和藍星一起拒絕向我們提供授權的傢俱廠商聯繫我們了，他們答應重新對我們進行授權。」

　　行銷部的人接到電話後，十分高興地來向郎晨請示。

　　「蘇經理，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可以使用他們的產品庫了？」

　　研發部天天都在頭痛VR版產品庫不夠用的問題，現在他們又重新選擇合作，無疑是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你回答他們，我們公司對於他們現在想要合作的誠意有所疑慮，為了不出現之前那樣不愉快的經歷，我們決定對今後『築夢家』的合作商慎重選擇。」

　　蘇紅袖抬起頭，「你私下裡再告訴他們，就說我們現在資金和人手都充裕，老總準備換合作商輸入產品了，假裝是悄悄透露的。」

　　「啊？」

　　蘇紅袖的下屬苦著臉，「這，這不是把送上門的合作商往外推嗎？」

　　「你就這麼說就行了，有繼續聯繫的，就把電話轉到我這裡來。」

　　蘇紅袖似乎完全不覺得這樣是「損失」，也不覺得重新換合作商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位下屬突然想起公司之前的傳聞。

　　聽說仇復好像對公司注了資，現在公司有錢了，所以那麼多家合作商才選擇繼續和他們合作，如果公司有了錢，重新輸入產品似乎也正常……

　　畢竟被人趁火打劫，在背後捅一刀的經歷確實不怎麼好。

　　「我知道了。」

　　她心裡有了數，回去傳話的態度就十分強硬。

　　「晨曦科技」對於這些合作商強硬的態度，恰好又證實了之前紅方等幾家公司傳出來的風聲是可靠的。

　　再加上「森氏」在收到「築夢家」試用版後對這個產品不遺餘力的宣傳，傢俱商會中有不少試圖轉型的家居廠商都紛紛開始聯絡起「晨曦科技」，希望能提供自己的產品，並且在日後正式版的上線中能得到「築夢家」的優先推薦。

　　僧多粥少，蘇紅袖用強硬的態度終於攻破了好幾家合作商的心防，主動提出了和解。

　　敲開郎總的辦公室，蘇紅袖抱著幾份傳真，說出自己帶來的好消息。

　　「郎總，『萬年青』和『聯合者』等幾家合作商希望能和我們繼續合作，作為對上次那些不愉快的補償……」

　　她笑著將傳真放在郎晨的桌子上。

　　「他們願意為這次合作支付一定的『廣告費用』。」

　　不但免費授權使用，每家還倒貼幾百萬的「廣告費」。

　　「謝了，兄弟！」

　　聞言，正在辦公室裡和仇復聊著VR系統的郎晨激動地站起來，用力抱了抱仇復。

　　仇復也很高興。

　　他終於可以不用天天穿這身「工裝」去上班了。

　　一把拉開辦公室的百葉窗，看著辦公室外重新恢復了繁忙景象的工作場景，郎晨滿足的笑意直達眼底。

　　「此戰，我們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