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錦鯉大人

　　擔心女兒的情緒會受到網路上那些人的影響, 江媽媽原本要回老家的出行計劃就此取消, 甚至第二天執意親自「護送」女兒去研究所上班。她從仇家爸爸媽媽那裡知道現在仇父上課都有人圍觀後，就擔心女兒也會被有心人查到工作單位。

　　仇復這個準女婿雖好, 可現在他自己都麻煩纏身, 江媽媽也不指望他能時刻保護女兒。

　　事實證明她的擔心是正確的。

　　江靜租住的公寓是高教區的新建小區，去所裡只要步行十分鐘的路程, 安保比較嚴格，一般記者媒體很難查到她住的地方，更難進入她居住的社區, 可是她的工作單位就不一樣了。

　　陸有為將消息賣給了李薇薇，其他各路媒體又找上了本市晚報，在經過「互換獨家新聞」等一系列的「私下操作」之後, 晚報將江靜的工作單位透露給了好幾家本市的媒體同行, 於是當江媽媽陪著女兒一起上班時，大老遠就看見研究所的必經之路上守著好幾輛採訪車。

　　江靜沒經過什麼事, 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江媽媽一把攥住女兒的手。

　　「別怕, 媽在這呢！」

　　江媽媽柳眉倒豎, 罵了一聲。「你別縮, 這些人都是紙老虎, 你越縮他們就越欺負你。等會媽替你擋著，你直接去上班, 進了大門有保全, 他們追不上的！」

　　「那媽你怎麼辦？」

　　江靜跟著他媽往研究所快步走。

　　「我？不去關心國家大事, 就關心別人家裡女兒女婿吵沒吵架的記者，能有什麼出息？」江媽媽不屑地撇撇嘴。

　　「只要他們不動手，就別想在我這裡討到什麼好兒來！」

　　那邊採訪車旁靠著閒聊的人已經看到她們了，互相打了個招呼就拎著□□短炮跑了過來，生怕他們跑了似的。

　　江媽媽和江靜還沒走到研究所門前就被攔了下來，那話筒還沒杵到江靜面前，就被江媽媽一把推開。

　　她轉過身子就伸出雙臂反攔住他們的路，使了個眼色就讓江靜走。

　　江靜拔腿就往研究所裡走，前面的記者想追，被江媽媽攔住了，後面的攝影師想追又扛著攝影器材跑不快，就見著研究所門前亂成一團。

　　「哎呀你推我做什麼！記者了不起啊！記者就能打人啊！」

　　江媽媽扯開了喉嚨喊，腳底下卻紋絲不動，卡死了他們追向女兒的位置。

　　幾個追過來的記者都是本地電視台的女主持人，哪裡是「身經百戰」的江媽媽的對手，推搡了幾下實在追不過去後，他們便放棄了江靜這個採訪目標，轉而選擇採訪這個傳說中「嫌貧愛富」的丈母娘。

　　「您好，請問您就是億萬大獎得主女朋友的母親嗎？請問網路上那些傳聞是不是真的？」

　　「請問您對你女兒的男朋友這次中獎有什麼看法？您後悔讓女兒和他分手嗎？」

　　「請問您後來去找過你女兒的男朋友嗎？」

　　「哎喲喲，採訪就採訪，一個個問囉，你們這是幹嘛？打劫啊？請我吃話筒啊？」

　　江媽媽嗓門忒大，「我就一張嘴，你們這麼多問題，我答誰的啊？你們自己商量下誰先誰後，排好隊再來問好不好？」

　　「這位……」

　　有個女主持比較急，手機硬往前塞。

　　「沒聽見啊？排隊啊！小學生還知道排隊呢，你這麼大人了不會排隊？！」

　　江媽媽瞪眼，作勢要走。

　　「不排隊我就走了啊！你們不會不給我走，還要限制我人身自由吧？我心臟病高血壓高血糖都有，出了事你們要負責的我跟你們說！」

　　幾頂大帽子扣下來，壓得一群人直瞪眼。

　　幾個攝影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出來採訪這麼多年，見過的也人多，氣勢這麼強的還真少見，也無怪乎那個「仇富」能被這樣的丈母娘管的嚴嚴實實得了。

　　不管了，就這麼拍！

　　大不了到時候錄下來的影片剪輯一下，起個「極品丈母娘刁難女記者」的標頭。

　　江媽媽氣勢驚人，他們也不願意白跑一趟，結果一群媒體人真按江媽媽說的集體商量了下，將他們要問的問題匯總了下，做了個小抄，只讓一個記者集中提問，到時候回去撰稿時再選有新聞賣點的選題報。

　　被選出來女記者是省台的，素來以言辭犀利見長，拿著錄音筆就開始問。

　　「請問您是億萬大獎得主女朋友的母親嗎？」

　　「我說我不是，你們讓我回去嗎？」

　　江媽媽反問。

　　女記者愕然。

　　「你看，你們都不知道從哪裡搞到我們的私人訊息了，還裝著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我是不是？我要不是，你們攔著我不讓我走幹嘛？」

　　江媽媽翻了個白眼。

　　「這位阿姨，你這樣的態度，我們的採訪是很難做下去的。我們知道現在網路上的新聞對您和您的女兒打擊很大，我們來就是來幫助你們的，你們有什麼委屈也可以藉此機會向大眾解釋，希望您不要對我們懷有敵意……」

　　女記者果然很專業，見勢不對立刻轉移話題，並且話題轉到網路上的新聞上。

　　「網路上那假新聞，對我和我女兒能有什麼打擊？」

　　江媽媽嗤笑，「都是些沒影子的事情，一個個說的好像就站在那看著我女兒和她男朋友吵架似的，我這個當媽媽的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們倒是一個兩個都知道了。」

　　「這麼說，網路上說您逼著您女兒的男朋友買房子的事情都是假的嗎？」

　　女記者意外地問。

　　「沒啊，我是催我準女婿買房了啊，都要結婚了，買房不正常嗎？」

　　江媽媽回答地坦坦蕩蕩，「這位女同志，你結婚不買房啊？不買房住哪裡啊？不買房怎麼上戶口啊？不買房孩子怎麼讀書啊？」

　　果然是真的！

　　那女記者精神一震，低頭看了一下手裡的小抄，連忙追問：「這麼說，您是支持婚前一定要買房的那部分人？可是您考慮過『仇富』先生一家的經濟能力了嗎？您有沒有想過為了買房，也許會逼得您女兒和男朋友不得不分手，也許會讓仇家從此以後生活拮据？您覺得結婚是房子重要還是跟誰住在房子裡重要？」

　　「那請問你結婚買新房了沒有？」

　　江媽媽又一次反問。

　　當然買了啊！

　　女記者心裡這麼喊。

　　她買了房，可嘴巴上當然不能這麼說，說了還有什麼立場質問？

　　於是只是搖頭。

　　「那就難怪了。」

　　江媽媽撇了撇嘴，像是女記者像是看著什麼可憐蛋。

　　「我懂，這是結婚沒買新房，只好自己安慰自己人比房子重要吧？然後見到別人結婚買了房子，還在背地裡討論下什麼『也不知是跟人結婚還是跟房子結婚』之類的酸話。說到底這種心理就是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你說買房子和跟什麼人住有衝突嗎？就不能跟合適的人住在合適的房子裡嗎？什麼毛病非要二選一？」

　　「再說了，我女兒男朋友一家都不操的心，你們操個什麼勁！」

　　怎麼辦，雖然知道不能說，還是覺得好爽怎麼辦！

　　女記者也是因為在婚前背著貸款壓力買新房，被丈夫婆家在背後議論過的人，要不是她堅持，現在還跟公婆小姑擠在一個屋簷底下。

　　現在是為了採訪不得不「刁難」，其實聽著心裡怪舒坦的。

　　就是，我結婚買房就是不愛這個人了？就是愛他的房子啦？

　　什麼毛病！

　　換個人，給我買房我還不稀罕呢！

　　見同事拚命給她打眼色，女記者一邊痛苦、一邊快樂著的看了眼小抄，繼續挑了個話題問：

　　「有傳聞說，您逼您女兒的男朋友選擇了一個超過經濟實力的社區，以至於湊不齊首付款而和您女兒分手，請問這件事屬實嗎？」

　　「沒譜兒的事，沒買上房是因為他因為交通事故耽擱了，結果就遲到那麼幾分鐘的時間，那售樓部就把我們看好的房子賣了。」

　　說到這，江媽媽喜滋滋的，「也幸好沒買成那社區，要配套沒配套，要地段沒地段的，除了離我女兒單位近就便宜一個優點，現在他們小兩口要重新看房子了。我們這次一定虛心接受批評，挑個在『經濟實力承受範圍』之內的婚房。」

　　她話音剛落，就人繃不住笑意了。

　　五億啊！

　　確實要好好挑，噗！

　　「所以在您女兒的男朋友中獎之後，你們還是選擇和他復合了是嗎？是因為他現在有錢了嗎？您對現在網路上一面倒的說你們『嫌貧愛富』怎麼看？」

　　一旁另一個媒體的記者見女記者全被江媽媽牽著鼻子走了，終於忍不住插了話。

　　「關於這個問題我只回答一次，那就是我女兒和我準女婿沒有『分手』過，網路上那些都是謠言，繼續傳謠，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江媽媽看向那個插話的記者，神情大大方方，彷彿被刁難的不是她。

　　「至於你說的『嫌貧愛富』，你說的沒錯啊……」

　　眾人愕然。

　　「我準女婿叫『仇富』，我女兒不愛『富』，愛誰？」

　　江媽媽攤了攤手，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他們。

　　……

　　老太太，你狠！

　　***

　　媒體既然都能找到上門了，網路上關於江靜和江媽媽的口誅筆伐自然也是更加厲害。

　　雖然仇復很快就在研究所裡抓出了傳播謠言的「知情人士」，但也只是讓江靜的工作環境清靜了一些，有些事情還是無法迴避的。

　　仇復被扒出的過往太乾淨單薄了，單薄到都沒辦法標上什麼「人設」，這樣的結果也讓不少吃瓜群眾覺得無趣，現在好不容易扒出個苦情的過往來，當然怎麼也不肯放過，非要把這個梗玩壞了不可的架勢。

　　網路上的文章寫的大多煽情，導致一開始輿論幾乎是一面倒的責罵江靜母女的「拜金」，之前扒出的仇復有多「本份」，旁人就越覺得江靜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更何況在別人看來，仇復現在已經是億萬富翁了，還愁找不到女朋友？

　　江靜並沒有開什麼微博，僅有的幾個社交帳號裡也只有一些匿名的熱嘲冷諷，但仇復的微博下面卻寫滿了安慰他的留言，甚至還有不少是來「自薦枕席」，並附上自己照片的漂亮姑娘。

　　「心疼小哥哥。」

　　「放棄一棵歪脖子樹，你收穫的是整個森林。」

　　「這樣好的神仙哥哥她看不上是她眼瞎，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

　　晚報發刊的第二天，在網路推手們的推動下，「仇富女朋友」的話題就上了熱點，不過不是抨擊江靜的，是來「應聘」仇復女朋友崗位的。

　　連「玫瑰網」、「幸福佳緣網」這樣的相親交友平台，都蹭著熱點相繼在自己的微博上@仇復的微博號「煙波江上使人愁」，公開喊話自己網站有大量優質女孩交友訊息的資源，可以為有錢人介紹合適的新女友云云。

　　打著「走出過去戀愛陰影的最好辦法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的旗號，不光是交友網站，就連幾個相親戀愛節目都紛紛對仇復「伸出援助之手」，要幫這個慘遭「嫌棄」的億萬富翁登台找女友。

　　有一個著名相親節目的主持人連下期節目的噱頭都想好了，發動了周邊所有的人脈關係要找到這位「億萬富翁」，想要請他來參加他們的相親節目。

　　開玩笑，這麼個身家清白又有錢有顏的帥哥來參加他們的節目，收視率還不爆棚？！

　　那燈肯定是從頭爆到尾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盯著仇復的微博「煙波江山使人愁」，想知道仇復會不會回復。

　　從中獎被曝光開始，仇復的微博就一直停止了更新，最近的一次更新是半個月前一張宵夜圖，明顯就是加班狗的加班日常，現在這條微博留言已經超過了上萬條，仇復的粉絲更是破了百萬，只不過他一直沒上，也沒加V，微博下面留言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就在大家以為仇復這次肯定又和以前一樣照舊人間蒸發時，仇復卻在某天晚上第一次更新了自己的微博。

　　微博的配圖是一張手牽著手的照片，配圖文字是「我們，很好。」

　　領獎後從沒有正面在社交網路裡留下痕跡的「仇富」，竟然更新微博了！

　　接到消息的網友和媒體頓時湧入這條微博的下面，紛紛提出自己的疑問，有些甚至直接問「仇富」是不是被盜號了，還有些人覺得這條微博肯定不是本人發的。

　　原本，「仇富」只是個代表錦鯉的符號。

　　現在，「錦鯉大人」……

　　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