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終戰（上）

“相傳天音寺的絕頂心法‘大梵般若’，就是從無字玉璧中感悟而來，今日一見卻是讓我大失所望。”一聲輕歎在缽盂中回蕩，聲音不大卻在連綿不覺的迴響中震碎了漫天的佛光。

黑暗再次籠罩須彌山，而擋在黑水玄蛇面前的黃銅缽盂也被擊穿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佛性不再，梵文消弭。

淡紅色的光芒好似無堅不摧的利刃，穿過天音寺鎮寺之寶‘汨羅’缽盂後，毫無停頓的掃向了三大神僧所在的鐘樓。

無論是磚瓦還是銅鐘，無論是佛家法器還是玄奧陣法，一切東西都如曝露在陽光下的冰雪，消融漫散。

只餘一個小小的光圈，環衛著一個枯瘦的老人。

天地寂靜，黑水玄蛇急促的喘息喚醒了‘寂滅’的普泓上人，兩道黯然的金光在緩緩睜開的眼眸中逐漸消散，渾濁且渙散的瞳孔中倒影著面前凶煞不減的蛇瞳。

高達十七丈九尺三寸的鐘樓如今已是平地，跌坐在地的普泓眼角不禁滑落一滴濁淚，因為他已經感覺不到師兄弟的氣息了。

“若無敵意，你為何先祭出佛理背光？”适才的一擊對於黑水玄蛇來說消耗也是非常大的，即便器靈所化的白瞳可以汲取靈氣填補空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戰力。

說話間蛇信不斷吞吐，每一次都裹挾著周邊的煞氣吞入腹中，天空中的黑雲迅速萎縮，而黑水玄蛇的氣息也在愈加平穩。

與此同時普泓上人背後的光圈愈發暗淡，一縷縷乳白色的輝光從寺院中湧來，灌入其中，淡黃色的光芒好像被引燃了一般漸漸的轉變成為白色。

白色的火焰，在風中搖曳不定，看似隨時都會熄滅，卻又給黑水玄蛇莫名的威壓感。

品階的壓制讓黑水玄蛇肉身有些發顫，而器靈所化的蛇瞳卻不受影響，反倒是充滿玩味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嘲弄道“這等邪術也是在玉璧中感悟到的嗎？”

毫不理會越聚越多的白光，黑水玄蛇發出陣陣嗤笑“佛門不愧是佛門，即便是這種偏遠之地的小千世界，也有你們的暗門。”

只可惜，世界壁壘的相隔斷絕了‘借神之術’的施展。

轉眼間火焰已經蔓延到了黑水玄蛇面前，一個佛陀的幻影在其中若隱若現，雖有大羅之偉力，難越諸界之屏壁。

上位者的威壓足以禁錮所有境界比他低的人，這不是招式和法術，而是境界和氣息的壓迫。

仙佛臨世，必有異象。

幾近虛無的幻影在信仰之力的火焰中漸漸浮現，不知何地傳來的喃喃梵音桎梏了在場的所有東西，空氣愈加粘稠，黑水玄蛇僅剩的那只蛇瞳驚恐的盯著面前的佛像，肉身好像陷入了泥沼之中無法動彈。

就連佛像前盤膝而坐的普泓上人也感覺到了這股來自異世的氣場，凝重的空氣緊緊的壓迫著肉身，如果不是百年的心境修養和極高的修為支持，恐怕他早已撲倒在地被碾壓成紙了。

“哦？陸壓，你還敢來？”黑水玄蛇另一隻蛇瞳傳出了器靈不屑的笑聲“這裡可不是你能伸手的地方。”

隨著數十丈的蛇尾轟然甩過，一聲虛無縹緲的怒吼和訓斥在消散的白光中消失無蹤，器靈不在乎喚來的是那一尊佛陀，也不在乎會不會招惹到大千世界的西方佛國，在它眼裡，只要除去周白，成為‘歸無’的真正主人，它便可縱橫諸天萬界，不懼天道輪回。

‘怎麼可能！’普泓上人嘴角溢出鮮血，駭然的看著消散的佛陀，這是天音寺真正的不傳之密，可以喚出‘淨世之火’燃盡世間萬物的禁術，适才佛像生成的威壓已經讓周邊所有東西被禁錮其中，為何在對方手中，如此不堪一擊？！

難道....面前的這個黑水玄蛇比大日如來佛祖更尊貴？

沒有人告訴普泓答案，他也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隨著一團綠色的毒瘴從玄蛇口中噴出，

天音寺的四大神僧俱已隕落，屍骨無存。

.....

須彌山峰巒疊翠，山風徐來。

周白和紅玉結伴而行，步履便放緩了許多，神州浩土地域遼闊，整體算來雖比之前去過的世界要大了一些，卻也少了三界之分，整體來說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囚籠而已。

既在籠中，又能躲到哪裡？

分別許久，埋在心頭的話卻在這陣陣的清風中消散無蹤，柔若無骨的小手在溫厚的大手中十指相扣，心脈相合的律動足以抵過所有的情話，所有的相思。

山路蜿蜒，石徑微斜，路旁一邊是茂密樹林，另一邊是湍流小溪，一切本是如此美好。

然而周邊死一樣的寂靜讓這份清幽多了分詭異。

紅玉抬頭看了眼遠處緊閉的山門，顰眉道“我們來晚了，整個天音寺已無活物。”

周白搖頭道“适才我已用望氣之法看過，天音寺雖無人煙但傳承不絕，須彌山外的小鎮村莊皆是僧人氣象，想來是普泓上人提前遣散了寺內的僧人，以便保留香火。”

山門緊閉，淡淡腥臭順著門縫散漫開來，周白歎息一聲，搖頭道“寺內既無人煙，那我們就直接前往後山吧。”

兩人沿著斑駁的圍牆繞向了後山，剛踏上山道小徑便感覺到了一個盡力壓縮的氣息在遠處的山丘之上。

深山中霧氣彌漫，如波濤翻滾，湧動不息。

周白淡然一笑，雖然相隔了數個山巒，他還是看到了斷崖之上那個盤踞的黑色身影。

被注視的感知讓黑水玄蛇身體微微一顫，巨大的蛇頭緩緩抬起，環視四周後落在了層山之後的周白身上。

螻蟻般的大小，卻給它一種致命的威脅。

它知道，他們之間的結局就要來了。

午間的陽光直射山谷，沖淡了濃郁的霧氣，帶來了紅色的霞光。

淡淡的光芒好似雨水般灑落，一切碰觸之物盡皆消弭無蹤，包括奇山怪石，包括花草樹木。

包括周白紅玉，還有那座散發幽光的斷崖。

天空驟然明亮，一棵參天大樹屹立在世界中央，雖然沒有內澤的古木般巨大，卻有著比之更加恢弘深厚的氣息。

這是劍域......以先天靈寶演化出的小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