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紅玉

熊熊的火光染紅了浩渺星海，一柄四尺二寸的長劍在黑水玄蛇長達百丈的肉身前宛如砂礫，然而玄蛇蛇瞳中卻滿是敬畏和驚懼。

鬼王不知‘紅玉’是誰，但能夠感覺到黑水玄蛇不安的情緒，下意識的瞥了眼黃鳥墜落的方向，剛才那一劍如果不是黃鳥以身相抵，恐怕身死道消的就是他了。

心魔暴戾偏執，但不傻不笨，就連肉身之前的‘主人’器靈都對這柄‘紅玉’心生畏懼，他又怎願隻身涉險。

“玄蛇，趁現在劍體未成，你我合力將這火光驅散，能不能延緩紅玉成型？”鬼王心念一動，小心的向黑水玄蛇靠近一步，沉聲道“你我本就一體，先解決了這個周白，其餘之事再做考慮，怎麼樣？”

黑水玄蛇眼中的白色光球微微閃動，器靈苦澀的說道“此劍乃是超脫此界的先天靈寶，劍意本心聚在周白體內的‘劍域’，這些火光是從劍域宣洩而出，驅之不盡滅之不絕。”輕歎一聲，器靈突然說道“如果集齊天書五卷，或許可以一戰。”

溫暖的劍柄中，熟悉的律動緩緩相合，周白輕輕**劍身，時隔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觸碰到紅玉，感受到她的氣息。

‘紅玉....’周白喃喃低語，劍身火光輕繞，化作一隻纖細的手掌，輕輕的撫向周白面頰。

‘周白，我回來了。’

世間最苦的便是寂寞，最美的就是相思，糾纏人心不得解脫的便是在寂寞中相思。

多年來，想念而不得見，劍身粉碎本體不存，兩人雖交疊相知卻觸碰不及。

一道火焰染成的衣裙在漫天紅光中收斂而出，一雙藕臂環抱著周白，不知覺....紅玉淚如雨下。

不同與那邊久違的溫存，鬼王和器靈眼中的畏懼漸漸蛻化成決然，無論如何周白必須要死！

這是鬼王心魔的執念，也是器靈唯一的出路。

“我為你攔下周白，你前往天音寺感悟最後一塊天書。”鬼王面色青筋暴起，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讓器靈離去，他很可能就會成為‘棄子’，然而他別無選擇。

黑水玄蛇豎立的蛇瞳死死的盯著鬼王，肅然點頭。

‘天道四靈，封魔血陣！’

鬼王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到手中的伏龍鼎上，本已經暗淡無光的伏龍鼎突然爆發出萬丈玄光，四靈異獸的轟鳴響徹天地，一道道光柱環衛四周，將周白和他手中的長劍封在其中。

狂風呼嘯，長袖飄飄，如今的鬼王迎風而立，睥睨四方。

天空中的火光隨著紅玉幻影凝實而收斂，消散。

大紅色的長裙點綴在重歸晦暗的星空，顯得如此奪目。

紅玉緊緊的挽著周白的手臂，絲毫不理會面前一層層加固的陣法，在她眼中，世間雖有萬法，她自一劍破之。

狂風驟停，髮絲輕垂，隨著一道無法言喻的劍意從周白手中蔓延開來，四靈環衛魔神圍拱的法陣如琉璃般轟然破碎。

劍意的鎖定下，鬼王已無法動彈，就連體內的靈力都已斷絕了聯繫，只有萎靡的神魂縮在識海深處，驚駭的看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幕。

‘這......就是讓黑水玄蛇畏懼的力量嗎？世界上怎麼能存在這種力量？！’鬼王睜大眼睛，卻說不出一字，他還保留著通天峰上驅使誅仙劍的記憶，那份力量讓他沉迷其中，然而今天，正面相對紅玉劍意的時候，他才發現。

兩者須彌和介子般的差距。

劍氣還是停下了，停在鬼王額前，一線之差，未傷鬼王分毫。

周白答應過要歸還碧瑤一個‘真正’的父親，對於承諾，周白一向是遵循的。

鬼王呆滯不動，而身後卻緩緩彙聚出一道道黑色的幻影，或是猙獰或是怨恨，或是頹廢或是偏執。

這是通天峰上，周白在他身上種下的心魔，它們借鬼王肉身相合化一，獲取了鬼王記憶，誕生了自我本靈.....今日卻要被紅玉統統抹殺。

一聲聲咆哮和嘶吼在耳邊不斷響起，幻影瘋狂的揮舞著手臂，似乎想要撕碎這柄漸漸靠近的長劍，奈何先天靈寶豈是幾道執念可以抵擋的。

黑煙在火光中蒸發消散，如一只只蝴蝶從鬼王後背翩翩飛出，投身火海。

紅玉輕聲道“這樣就可以了嗎？”淡然的目光在看向周白時，化作無盡的溫柔。

周白點了點頭，瞥了眼腳下厚厚的雲層，他知道，雲層下面，死澤深處的某個角落，一個精靈般的女子，在期待著一次久違的重逢。

‘啪~’一隻手刀輕輕的敲了下周白的額頭，熟悉的動作，力道輕了許多。

紅玉順著周白的目光看了下去，似笑非笑的說道“是不是不捨得那個叫做碧瑤的小姑娘啊？”眼中的笑意和嘴角的笑容讓周白不禁一愣，疑惑道“你怎麼知道她的？”

‘哼~’紅玉輕哼一聲，叫聲道“我早就說過了，我一直在你身邊，你一直都不相信。”

啊？周白驚疑道“我怎麼沒看到？”回想到白蛇世界和仙劍世界中，他每次施展劍意，對方的神態和表情，周白心中隱隱猜到了什麼，猛然醒悟道“別人都能看到，只有我看不到！”

紅玉捂嘴笑道“你才知道啊，每次我和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看到你當時的眼神，我就知道你看不見我了。”以先天劍意補全周白劍道之基，這是紅玉的犧牲也是她可以進入歸無空間的唯一方法。

一個人知道自己相貌有兩種方法，一種是透過鏡子，一種是用手觸摸。

然而摒棄了本體的紅玉已經沒有了形，無論是自觀觸碰都無法感知到一個沒有形只有意的存在，除非是別人的旁觀。

“不僅有那個碧瑤，還有小環、陸雪琪、小白。”紅玉掰著手指算著人數，不時抬頭看一眼越發尷尬的周白，“算了，回頭再慢慢給我解釋吧......”紅玉很聰明的沒有提及小青和紫萱，也沒有讓周白現在就做出表態，因為她知道。

周白的心太小了，小到她一個人就塞得滿滿的。

輕咳一聲，周白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天音寺的方向。

“走吧，我帶你去認識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