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終點

“洗淨人間.....青雲山是蒼生所系，天下正道頂樑柱。誅仙劍又是天下至強神兵，如果說這個世界可以傷你，甚至殺死你的，也許就是那最後一卷天書的載體了吧？”

周白喃喃低語，平淡的聲音在廣袤的山洞中流淌，小白麵露震驚的看著周白，你費勁辛苦就是為了復活它以後再斬殺它嗎？

為了你口中虛無縹緲的師門因果？

獸神面無表情的看向洞口，深邃幽深的通道中沒有一點亮光，唯有徹骨的陰風嗚咽而過，卷起他鮮紅的衣衫，“誅仙......神劍雖利卻也要看用劍的誰。”一抹深灰色的長衫飄然而過，和他長相一模一樣的少年翩翩而立，歪著頭笑道“道玄的實力還差了些。”

人影似實還虛，通紅的眼眸微微眯起，咧開的嘴角露出了兩排交錯的鋸齒，看似微笑卻沒有絲毫笑意。

整個山洞的溫度也隨著他的到來而冷了幾分。

周白點頭道“確實，如果是現在的你，即便道玄真人借誅仙劍陣之力也殺不了你。”周白歎息一聲，苦笑道“南疆深處暗藏無數怪獸異族，如今你復活而出必然將其收服麾下，這些凶獸數目不計其數，且嗜血成性。”

“如此洶湧獸潮，區區南疆五族如何抵擋，屆時以十萬大山為基，你便有了源源不斷的凶獸，席捲天下蕩清人族確有可能。”

獸神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神色，開口道“周白，你什麼都懂呢~”

周白一愣，無奈的笑了笑“我不是好人，卻也不想做惡人，欠人因果非我所願，只能想盡辦法來償還。”

灰衣少年腥紅的眼眸流露出一絲殺氣，氣機封鎖，小白面色一變，剛想掙脫卻發現一柄白骨所制的尖刺已經抵在了她眉心。

“哦~，所以你無視了我的復活計畫，想要做拯救世界的英雄。”灰衣少年向後退了一步，而獸神也同時向前一步，灰色和紅色的光芒瞬間消融，兩人重疊一處，獸神握了握拳頭，抬頭看向周白，“只可惜，你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

世間但凡還有殺戮，還有不甘死亡的怨恨，他便是不死不滅的獸神！

這是玲瓏賦予他的力量，也是他無法解脫的詛咒。

周白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的少年，清秀俊美的面龐和山洞外的石像頗為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沒有風雨侵蝕的痕跡，沒有斑駁難看的裂痕，面前的他不會變老，不會死亡，不會感受歲月的沉澱。

為愛而生，卻不能為愛而死。

“我送你去陪她好嗎？”周白面色如常，語氣平淡的說道。

一束淡淡的紅色光芒在身前綻放，嬌美如花鮮豔如火。

小白和獸神的動作定格在了紅光出現的瞬間，弱不可聞的低語在耳畔響起，卻又無法捉摸，甚至連記憶也在這無法聽清的喃喃中逐漸遠去。

塵封的歲月翻開了新的一頁，獸神的時間在這一刻定格，卻也在這一刻重新轉動。

宛如少年的面龐在小白驚駭的目光下漸漸變得成熟，鮮紅如新的長衫也漸漸褪去了亮澤，一碰即碎的布料下掩蓋的肉身緩緩枯萎褶皺。

紅光轉眼即逝，山洞中也已經空無一人。

.....

“這裡是？”小白只覺穿過了某種無法言喻的結界般，當她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置身在一片略顯荒涼的平丘之上，生命的靈氣撲面而來，她這才發現平丘之頂生長著一棵蔥翠的巨樹。

近乎透明的薄膜將其籠罩其中，看似近在咫尺，實則觸碰不得。

周白眼中閃過一抹溫柔的光芒，微笑道“這裡是劍域，一個新生的世界。”

劍域......獸神呢？！小白猛然想起那個令人生懼的存在，連忙看向周圍，卻發現平丘之下滿是紅色的花蕾，含苞待放生機勃勃。

周白歎息道“我已經送他出去了。”戾氣所生，因世間業力而不死。

然而劍域之中，只有相思。

“我們也走吧。”周白回頭看了眼蔥翠的巨樹，霧氣朦朧的枝葉間一柄紅色的長劍若隱若現。

.....

山洞依舊空曠，而之前環在中央法陣的十三俱骷髏卻都粉碎成灰，在不斷湧入的陰風中洋洋灑灑，鋪滿地面。

小白突然感覺到了一道陌生的氣息停留在山洞之外，氣息陌生之餘卻又讓她有些熟悉，看了周白一眼後，小白心頭一跳，沉聲道“這是獸神？”

周白頷首，微笑道“是他。”

沉悶的雷聲從洞外傳入通道之中，每一聲悶響她的心都隨之一顫，無盡的歲月中她熟識的朋友很多，死去的同樣很多。

每當有一個熟識亡故，她都會心生感應，隨著‘被’封入焚香穀後，她的感應就越來越少了，數百年她少了很多朋友，卻沒有再多一個。

隨著沉悶的雷聲越來越響，昏暗的光芒在身前閃爍，小白便知道，他們已經回到了山洞的入口處。

小白一步踏出山洞，只聽一道驚雷，炸響天際。一道閃電，刺穿黑雲。

雷電轟鳴，轉眼間撕裂天空。無數的黑雲如沸騰起來，從十萬大山的天空洶湧湧來。

周白靜靜的跟在小白身後，隨著她突然止步，瓢潑大雨，轟然而下，夾雜著巨大的冰雹，打砸著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深山古洞。

小白默然而立，她面前是玲瓏的石像，石像前是跪倒的獸神。

沒有了煞氣護體，沒有了戾氣湧動，紅色的衣衫被雨水打濕，無盡的冰雹狠狠的砸在僕倒的人影身上。

“玲瓏...”

獸神好像感覺到了什麼，緩緩抬頭，原本青澀俊秀的面龐已滿是皺紋，枯槁的身體在冰雹和暴雨的拍打下紋絲不動，卻在石像滿是雨水的面頰下，不住顫抖。

小白輕聲道“你做了什麼？”聲音很小，小到剛說出口就被雷聲和雨聲掩蓋。

周白搖了搖頭，歎息道“我做了他想讓我做的事。”

獸神想要獲得救贖，這是周白讀過原作的感受，舍去不死不滅的戾氣之體，轉化為了血肉之軀的人身。

一出南疆便直奔有誅仙鎮守的青雲門，獸神渴求的是對他的救贖。

也就是他真正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