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天書到手

黑色的烏雲盤旋在夜空，天幕陰暗的仿佛壓向地面，從山林間飄落的雨絲，在凜冽呼嘯的風聲中，嗚咽著卷過深邃的山谷。

周白腳步輕緩，連護體的靈力都已撤下，冰冷的雨水拍打著他的臉頰，如同一聲聲指責，一句句痛駡。

連他自己都開始疑惑，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自己都不再認識自己？

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極盡卑鄙的欺瞞詐騙，遠比心魔入侵時還要可怕。聊齋世界的時候，他可以把一切的陰暗推卸給心魔，如今的他只能自我承擔。

從碧瑤離開以後，他再沒有回過頭，也不敢往碧瑤離開的方向去看，因為他怕見到那張失望乃至於絕望的表情。

周白沒有欺騙碧瑤，每句話都是真的，只不過這種‘真’，他只說了一半。

器靈被趕走是真的，但留下的不一定是鬼王本心，也可能是心魔......

它沒有死，會在三天后醒來，但醒來的它不再是一個人，所以周白用了‘它’來稱呼。

腳步猛然停下，周白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哭泣，如泣如訴哀怨悠長，眉頭微微皺起，周白看向了旁邊的石壁，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原來是山風吹過了石縫，而不是碧瑤失聲痛哭。

山谷深處是一間小小的石室，來者不善的周白不必耐心解陣，天書的‘堅固’他早已領教，絲毫不害怕轟碎山體會將其震裂。

天空中悶雷滾滾，峽谷內靈氣暴增，周白手掐指訣，腳踏禹步，數道閃動憑空出現，正巧落在周白身前，電光蔓延不散，周白劍指輕點，一道道還未散去的電光化為長劍，狠狠的劈在身前的石壁之上。

只聽砰然一聲，原本平滑如鏡的石壁上突然湧現出各色道紋，無數法陣接連亮起，似乎想要抵擋落下的劍光，奈何天雷之威又豈是一介死物可以抵擋，無人驅使的法陣如朽木般粉碎破裂，果露出一座十方大小的石室。

隨著法陣碎裂，電光也隨之消失，本是山澗下方的峽谷並沒有陷入雨夜的黑暗，石洞內一塊不染塵埃的巨石散發著幽暗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峽谷。

周白麵露笑意，伸手觸碰巨石，只覺巨石之中一道源自荒古之初的資訊湧向體內，周白臉上的笑容更勝了，此刻的他哪裡還顧得上‘鬼王’‘碧瑤’，紅玉未醒，獲得越多的天書，對他的把握也越大，盤膝而坐，周白壓下心中雜念，記錄下天書內殘留的訊息。

.....

晴空萬里，大漠荒涼。

狂風細雨洗去了洋洋灑灑的塵意，當周白離開峽谷之後，才發現這裡前不見村後不見地，四下茫茫，只有一條古道從遠方延伸而來，又孤單地向遠處延伸而去。

周白昨夜來的時候便是禦空而來，周白正打算禦空而去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一道熟悉的氣息，心念一動，周白便放棄了直接離開的打算，沿著漠外的古道向前走去。

一眼望去，大漠無垠無際，如果不是身後的山峽早已不見了蹤影，周白還以為自己在原地踏步，直到黃昏，周白才在古道之旁的一處背風石壁旁，看到了一件殘破不堪的小店。

雖是白天，店外依舊燃著一點燈火，隱隱約約透露著些許光亮。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輝消失在天際，周白上前一步推開門扉，幾塊木板疊作的房門發出咿呀的聲響，同時也驚動了店內憩息的幾人，由於昨夜剛下過雨，倒也不會有太大的風沙。

透過昏暗的燈光，周白見到破舊的小店裡只擺著五張桌子，此刻有三張桌子旁邊坐著客人。最邊角處的一張坐著一位黑衣少年，那裡是燈火難以照亮的陰暗處，那個少年孤獨地坐在那裡，連面容也模模糊糊。

周白在那名男子身上掃過一眼，目光落在了正在說話的爺孫身上。

只見一桌邊上坐著一個氣度不凡的老人和一位正是豆蔻青春的少女，老人的手邊還有個竹竿靠在桌子上，上邊有塊布條，寫著“仙人指路”四字，老人不時輕捋鬍鬚，頗有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見到周白進門，在櫃檯旁坐著的店老闆連忙起身迎接，笑道“這位少俠，小店簡陋，只有粗茶和熟食，您看您需要點什麼？”

周白擺了擺手笑道“我只是來尋人罷了。”

與此同時，那邊說話的爺孫也閉上了嘴巴，餘光到處亂瞟，似乎在尋找最快的逃離路線。

“週一仙，為什麼見到我就想逃跑呢？”周白身影一晃便出現在週一仙身旁，手掌也按在了對方的肩膀之上。

“土遁之術並非所有地方都好用，此地位於荒漠戈壁，地面砂石厚達數丈，以先生的修為強行遁走，恐怕會有危險。”周白語氣溫和的說道，餘光瞥了眼旁邊的小環，周白伸手一抓，眼前出現一根冰糖葫蘆，笑道“小環姑娘要不要吃冰糖葫蘆啊？”

週一仙面色發苦，推開周白的手一屁股坐在長凳上，歎氣道“早知道會遇到你這個煞星，我又怎麼會往這邊來。”嗔怪的看了小環一眼，暗道‘你不是說這邊有你的機緣嗎？難道你的機緣就是手裡的糖葫蘆？！’

小環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自從出中原以來，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過冰糖葫蘆了，好久好久了......轉過身子，小環避開了週一仙的視線，享受美食的時候，怎麼能被外事干擾？

“還要嗎？”周白語氣愈加溫柔，眼神也愈發和善，右手隱於袖中，探入劍域之內。

小環一愣，驚訝道“你還有嗎？”

週一仙輕咳一聲，苦笑道“你如果有事先說出來聽聽，我和小環盡力解答便是了。”

周白搖了搖頭，隨即點了點頭，笑道“我送小環一場機緣，讓她為我蔔上一卦如何？”

小環疑惑道“你想問什麼？”

周白沉聲道“我的命數。”

週一仙聞言大驚，一把拉住小環，全然不管她滿手的糖水和還未吃完的糖葫蘆，沉聲道“道友是想逼死我們爺孫嗎？”

周白的命數是什麼，狐岐山之變的時候，他就讓小環占卜過，本以為小環境界提升會看得更多，沒想到僅僅推算半生便讓小環吐血不止，識海激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