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不擇手段

崇山峭壁，風雪漸歇。

碧瑤面露悲苦的倚在樹前，冰冷的樹幹上霜雪未曾融化，刺骨的寒意讓她縮了縮身體，一張黑色的裘衣輕輕的搭在了身上，幽姬緩緩的撫摸著碧瑤的頭髮，歎息道“回去吧，宗主已經敗了。”

“他說過這一戰結束，就會變回原來的他，我.....”碧瑤沒有說下去，因為她身前出現了一個令人生厭的人影，眼中的恨意猛然爆發，碧瑤抬頭直直的看向周白，冷笑道“呵，周白前輩這是要斬草除根了嗎？”

幽姬手心暗扣，一枚小巧的印璽落入掌中，極度忌憚的看向周白，腳步緩緩靠向身邊的碧瑤，抿緊的嘴唇和凝重的眼神流露出決然的意味。

碧瑤沒有流淚，亦或是她已經無淚可流，身為魔教之人，今日的結局早已註定，母親死于六狐洞，父親死于青雲山，正魔大戰終究有人會死，這是他們的命。

周白靜靜的看著面前碧瑤，一襲青翠長裙被黑色裘袍包裹，黯然無光的眼眸死死的盯著他，眼中沒有恨意，卻也沒有死志。

周白長歎一聲，他知道碧瑤已經起了殺心。

與世為敵他都不怕，又豈會畏懼三人？周白浮空而立，腳下萬丈深淵，一團漆黑無光的人形球體緩緩出現，周白平淡道“鬼王並沒有死，我只不過驅除了他心中寄居之人。”

短短一句話宛如驚雷在碧瑤和幽姬耳畔響起，碧瑤眼前綻放出靈動的光芒，不可置信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墨色的細線褪去些許，露出鬼王原本的相貌，如今的他再沒有平日的傲然，病態的膚色讓他顯得有些憔悴，微閉的眼睛輕微抖動，仿佛下一刻就會醒來一般。

“你明白了吧？”周白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似乎在憐憫，又像是在道歉。

只可惜滿臉驚喜的碧瑤並未注意到這點，幽姬震驚之餘狐疑的看了周白一眼，她並不明白周白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心中湧出不祥的預感，拉了下碧瑤，低聲道“且問他有何意圖。”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周白聽到，碧瑤眼中的欣喜淡去一些，遲疑的看向周白。

周白點了點頭承認道“我想要鬼王宗保存的天書。”不知為何鬼王宗並未把本有的天書放在狐岐山，他曾懷疑過是不是鬼王提前挪走了位置，然而作為鬼王心腹的鬼醫都不知此物所在。秦無炎已死，想來知道這個秘密的只有一個人了.....

碧瑤露出了然的神色，同時也舒了口氣，如果周白無欲無求她還會心生遲疑，既然周白想以父親交換天書，對她來說倒也信了七八分。

......

與此同時，遠在數千裡外的西南化外之地，無垠毒澤之中，卷起一道數百丈高的漩渦，無數泥漿裹挾毒草異木沖天而起，凝練成為一條縱橫百里的長龍，長龍以泥漿為身，草木為鱗，毒瘴為氣，每次吞吐都有一道玄光乍現，玄光分化九道，從歸於一。

水澤深處一雙巨目猛然睜開，似乎被水龍吸引，蜿蜒而至。

長逾百丈的身體在通天徹地的長龍面前宛如螻蟻，卻見它毫無神光的眼眸閃過一道精芒，縱身而起，一頭撞入龍卷之內，狂風驟息，一顆尖銳的肉瘤在黑水玄蛇頭頂緩緩長出，幽綠的眼眸恢復了正常的靈動，恨意和殺意來回變換，最後化為一聲嘶吼，震散了天間的層雲。

周白！

宛如孤峰百丈的蛇身轟然砸下，濺起無數泥漿，一時間在旁觀望的毒蟲慌忙逃竄，生怕會被這個‘外來戶’殃及池魚。

明明是奪舍他人，偏偏被人的心魔驅逐出體，這種憤怒讓器靈怎能釋懷？

蛇尾擺動，泥漿四濺，草木盡摧，黑水玄蛇怒極而笑，嘶聲道“好一個周白！好一個周白！！”誅仙雖利卻難敵紅玉之威，先天靈器在小千世界簡直是無敵的存在。因為瞭解所以畏懼，身為器靈，他的性格受到了周白的影響，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一直在模仿周白，模仿周白的思維，模仿周白的算計。

當周白喚出紅玉的那一瞬間，器靈的心...慌了，慌則亂，亂則懼，懼則退。一瞬間的不安讓他失去了出手的機會，也造成了他的落敗。

回想到周白露面之後的違和感，他這才明白，周白喚出的劍域並非籠罩通天峰，而是籠罩了他和誅仙劍，劍陣如雨，落入世界邊沿方才消散。

冰冷的目光看向遠處，黑水玄蛇嗤笑一聲，轉身鑽入水域之中。

我捨棄了鬼王肉身，你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周白，下一戰你拿什麼和我鬥！

....

黑霧完全褪去，深色長衫早已褪色蒼白，如他的面色一樣病態。

碧瑤強行壓下心頭的衝動，深深的喘了幾口氣後看向周白，佯裝平靜道“為什麼我爹還沒有醒，你如果騙了我怎麼辦？”顫抖的聲線已經沒有了哭腔，雙拳依然緊握，但已能感覺到了陷入肉中的疼痛。

周白搖了搖頭，臉上的微笑依舊還在，“你有選擇嗎？”目光落在碧瑤身後，幽姬臉色劇變側身擋在昏迷的鬼王身前，然而身體還未動作，便感覺到了一股無法抵擋的威壓將其按在原地，靈力萎靡肉身禁錮。

碧瑤沒有回頭，她怕看到幽姬的樣子會感到害怕，每一次見到周白，她都感覺到了周白的變化，愈發的冷漠，越發的無情，周白的微笑並不能讓她感覺到放鬆，透過這公式化的笑容，她心中只有不祥的預感。

面露苦澀，碧瑤哀怨的目光無法動搖周白的心，沉默許久，碧瑤頹然的鬆開了手掌，低頭道“我沒有選擇....”

已經失去了母親的她，絕不想連父親都要失去，沒有選擇，她只能同意。

“鬼王宗的天書我會給你.....”

弱不可聞的聲音剛出口便已聽不見，周白嘴角的笑容越發濃郁了，清風吹過，幽姬一個踉蹌，連忙扶住旁邊的樹幹站直。

周白笑道“告訴我，然後就帶它離開吧。不出三日，它便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