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脫離青雲

周白不是好人，也許前世的他算是個無害的人，但也掛不上‘好人’這個稱呼。習慣於相安無事的日常，習慣於往復迴圈的庸碌，也習慣了現實和謊言。

身前的重繭越發凝實，周白沒有浩然之氣所鑄的道心，魔種只能作為外物使用，卻無法做到聊齋和白蛇中的如臂指使。

火光黯淡，紅霞也漸漸消散，周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懸起的心也放下了一半，他無法驅使重繭，但能感覺到繭內生命的氣息在逐漸的衰弱，心魔的可怕早在聊齋世界中他就領教過，神魂與心魔同住一個軀體，器靈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融合心魔，一個是放棄肉身，在他看來嚮往自由，掌控欲十足的器靈絕不可能和心魔相合，作為超脫諸天萬界的歸無空間也不會允許心魔入主歸無。

低頭看了眼腳下的誅仙劍，同時注意到了毒神那雙貪婪而又畏懼的眼睛，周白搖了搖頭，歎息道‘人心不足，自尋死路。’

身影緩緩降落，毒神也在不舍的瞥了眼幾步之外的誅仙劍，轉身離開。

“張小凡，不要放走他們！”水月大師向前一步，擋住了陸雪琪的視線，一臉怒色的咬牙道。魔教入侵，小竹峰弟子死傷慘重，為師為母，水月大師焉能不恨？

周白漠然的看了水月一眼，平靜的目光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她頭頂，然而熊熊大火豈能因杯水而熄？周白的態度更是將這位小竹峰首座引怒。

“張小凡！為什麼不攔下他們？難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水月大師眼中的怒意有些沖昏了頭腦，張口便訓斥道。

周白眼瞼微閉，轉身走向了誅仙劍，之前的冰雪早已被滿地的鮮血融化，血污的雪水中，誅仙劍靜靜的半插入碧水潭前的青石之上，雪停了，風還在，凜冽的寒風吹過劍身，被其割作兩邊，傳出嗚嗚的哭咽聲。

周白漠然道“若你有餘力，只管去追就是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苦戰不敵，自家弟子死在身前卻又無可奈何的壓抑讓她有些失控，也許是知道周白不會對她動手，她的語氣不斷加重，似乎是想把心中的不甘和悲恨全部發洩出來一般。“你也是青雲弟子....看到師門被.....田師兄怎麼收得......”

蘇茹見勢不對裡面拉住了水月，同為女子她自然理解對方的感受，向周白遞來一個歉意的目光後，便扯著水月為其餘弟子療傷包紮。

“抱歉...”

周白笑了笑，沒有回頭“不用道歉，你師父的感覺我也曾有過。”曾經他也發洩過不甘，換來的是胸口一道深刻入骨的劍痕，從那以後，他便知道了克制，知道了忍耐。

同時也等來了報仇的機會.....

“你先和你師父去照顧其他同門吧，天空中的重繭暫且不要動，切不可再出變數。”周白平靜的說道，越是到最後，越是要謹慎。

只有等到系統提示的時候，才是真正的確定了勝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周白輕輕的念出了誅仙世界中天書的開篇，五卷天書最難獲取的誅仙劍，此刻就在他身前，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掌，劍身冰冷卻有脈搏共振，周白眉頭微微皺起，這種脈搏並非其中孕養生靈，而是這把邪劍在模擬劍主脈搏，一旦兩者同步，誅仙劍方才真正開啟。

遙遠的虛空之外，傳來一聲聲蒼老的呼喊，‘拿起它，順從它。’‘回應它，拜服它。’，一道淡淡的灰光從握劍之處試探性的觸碰著周白的手掌，隨後悄然蔓延，共振的脈搏越發接近，‘砰砰砰’的心跳聲仿佛在耳邊響起。

周白麵露微笑，很自然的鬆開的握劍的手掌，灰光在他脫離的瞬間回歸劍身，瑩瑩的石劍再次恢復到之前的黯淡無光。

周白閉目凝思片刻，劍身所藏的天書極盡晦澀，且斷斷續續半章而終，與他在死靈淵下的天書全然不達，想來是還未收全才對。周白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難怪青雲子在成立青雲以後，並未傳下誅仙劍內的天書心法，想來也是因為內容殘缺故而一無所獲。

轉眼間身後的弟子已散去大半，玉清殿旁的小道上幾個人影一閃而過，見到誅仙劍前的周白，道玄腳步不禁加快就幾分“切莫觸碰！”

只覺急風刮過，周白麵帶微笑，頷首道“道玄掌門，此劍極為不祥，還請速速收回吧。”

道玄看了看周白的眼睛，沒有發現被戾氣侵蝕的痕跡，這才反應過來，疑惑道“你稱我什麼？”

周白雙手微拱，微微一笑“道玄掌門。”

田不易面色一變，上前幾步站在周白身前“老七，你這是什麼意思？”

周白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田不易，又掃過了早已沒有蹤影的大竹峰弟子們，歎息道“田前輩，你既已知道，又何須再問？”

田不易身體一晃，道玄連忙將他攙住，“老七....張小凡，你這是要脫離青雲了嗎？”時逢青雲大難，龍首峰首座勾結魔教，暗算掌門；正魔大戰，青雲死傷慘重，玉清殿倒塌過半，整個龍首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偏偏在這種時候，自己的弟子說要背棄師門？

氣急攻心，田不易雙目如血，面色漲紅。

周白點了點頭，瞥了眼天空之上依舊收縮的重繭，平淡淡的說道“在下周白，並非張小凡，拜入青雲之恩，日後必會償還。”他和器靈雙方明牌，已經沒有了隱瞞的必要。

再說.....器靈的執念是他，心魔的執念也會是他，周白今天以誅仙戾氣逼退了器靈的神魂，卻也給自己增加了一個敵人，心魔鬼王。

周白停頓了一下，語氣也加重了些許“青雲與我因果太大，我自牢記在心。”

适才從蘇茹口中，田不易已經知曉了殿前發生的一切，蒼松之死，逼退毒神，以及莫名其妙的解除誅仙劍陣。

再次向兩人行禮後，周白身影瞬間消失不見，而天空中的重繭也化作流光飛去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