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蒼松亡故

天地震動，劍氣沖霄。

貫徹天地的紅色光芒漸漸散去，一把長四尺一寸，劍身赤紅如火，劍柄溫潤如玉的長劍撕破了空間的桎梏，世界的壁壘，緩緩出現在周白手中。

劍身展露的瞬間，整個通天峰的悄然無聲，所有人保留著适才的動作和表情，唯有驚恐畏懼的眼神還可以來回轉動，肉身神魂都在紅玉劍的威壓之下失去了控制，就連平臺上濺起的血水也都懸浮半空，好像時間和空間隨之凝結一般。

周白輕撫長劍，表情愈加溫柔，深邃如海的眼眸化為了清溪細水，一顆水滴緩緩落下，穿過了似實還虛的劍身，在周白腳下的白玉地板上粉身碎骨，在場所有人也都隨著這聲微不可聞的聲響而恢復了知覺。

“這是什麼劍？”毒神倒退幾步，直到退在大殿邊緣方才停下，仿佛周白手中的這把虛幻長劍比身後的萬丈深淵還要可怕。

玉陽子和其餘魔教弟子也都驚魂未定的看向周白，失去肉身掌控的感覺太可怕，在神魂肉身被控的時候，他們便是周白腳下的螻蟻，任人碾壓。

毒神的話擾醒了陷入回憶的周白，周白抬頭看了眼退到大殿邊緣的眾人，啞然失笑“她是紅玉，也是我的妻子。”

皎潔如月，清冷如雪的白裙早已被血污侵染，就連腰間系帶也已燒灼的長短不一，陸雪琪的喘息聲驟然停下，手中緊握的天琊微微顫動，不是它感覺到了紅玉劍意的危險，而是她的心因為周白的話...亂了。

“紅玉？”毒神面露慎重，老而不死是為賊，當看到紅玉劍芒的時候，心中就已經升起了退意，鬼王潛入後山去尋誅仙劍至今未回，而青雲弟子卻取出了一柄不下誅仙的絕世神劍，此次算計青雲的計畫，變數著實太多。

毒神眼珠一轉，瞥向了身旁的玉陽子，“這把劍太過詭異，非誅仙不得勝。我去尋鬼王，助起尋到誅仙劍，這樣大家才有一戰之力。”

玉陽子雖知毒神把他當做了炮灰，卻也不知為什麼點頭應下了毒神，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猶豫。就連蒼松道人也悄然退到玉陽子身旁，面無表情的說道“速去速回。”

毒神有些疑惑的看了兩人一眼，但也沒想太多。雙袖猛然張起，無數毒蟲從袖中蜂擁而出，宛如移動的霧氣般飄向遠方。

原本擋在蒼松面前的黑影身影隨之消失，再次出現的時候，已把遁逃的黑霧從中一斬兩段，無數毒蟲紛紛而落，觸地成灰。而其他毒蟲卻渾然無事的繼續遁逃，待到黑影還想追上的時候，一道青紫色的雷光已經砸在了黑影身前。

蒼松道人面無表情，眼眸亦是冰冷漠然，像是一個無神的傀儡，又像是一個周白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你來了。”周白一劍揮出，一道無形的劍痕在玉陽子手中的陰陽鏡中出現，清脆的響聲伴隨著轟然爆破聲響起，玉陽子擋在胸前的手臂已被齊根斷去，就連長生堂相傳數代的陰陽鏡也在毫光閃過後，變得暗淡無光，數寸劍痕的深深陷入法寶表面，近乎斷裂的豁口更是破壞了法寶中累積數百年的靈氣和法力。

一劍揮出，周白踏空而行，劍尖驟然消失，蒼松道人眼眸一縮，掌心凝起一道青色雷光，毫不猶豫的按在胸口，卻見一聲極其刺耳的響聲從蒼松身前傳出，虛空中撕裂開一條三指寬的縫隙，一截紅色的劍尖正巧印在蒼松道人按在胸口的手上。

雷法為天道權衡，身在天道之下必受管控，即便紅玉劍的本體超脫天道，周白在禦使紅玉劍意的時候，也需要忌憚世間的雷法幾分。

周白折身後退，笑道“果然是你，器靈。”他的笑容渾然不似外表的溫潤氣質，有的只是純粹的殺意和蔑視的嘲諷。

“躲貓貓的遊戲很好玩吧？”劍尖在雷光落下的瞬間消失不見，周白身影已然來到蒼松身旁，一劍斬向對方咽喉，周白冷笑道“等我一點點的削去你的退路，我還你還能躲到什麼時候呢？”

蒼松仰身躲過，肉身違反瞬間常理的擰轉半圈，再次避過周白的劍氣，“周白，你以為喚出紅玉就勝券在握了嗎？”雖落下風，蒼松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漠視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在你被我牽制的時候，你猜猜我的本體身在何處？”

周白劍招愈加迅猛，劍氣如雨，他便是卷攜萬千暴雨的疾風，將死之人又何須廢話？劍氣越來越強，在狂風驟雨中心的蒼松就像是一團無根浮萍般搖搖欲墜。

“是你以為你勝了才對。”周白面色冰冷，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劍氣也愈發凝寒，無以復加的劍招順應著無可抵擋的劍意，大浪淘沙，所剩的只有純粹的殺意。

只因純粹，故而無解。

“以萬劍一是擋不下你的，以幻月洞也是擋不下你的。然而....是誰告訴你，誅仙在幻月洞中的？！”

‘萬劍一’這三個字就是蒼松的魔咒，也是他數十年的執念，背叛青雲的原因所在。當周白口中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蒼松渾身一震，眼中冷漠盡褪，表情萬念俱灰。

“萬...師兄...”

他可以背叛青雲，但無法奔叛自己的信念，魔種可以勾起人的執念，形成自我的心魔，即便是操控蒼松肉身的器靈也被突然激發的心魔擾亂了節奏。

紅光閃過，周白收劍起身，劍尖殷紅的血珠灑落一地，在白玉地板上染出點點梅痕。

喀拉~蒼松單膝跪地，一道劍痕從肩膀劃過前胸，開裂的胸口噴出鮮紅色的血霧，又在空中燃燒消散，蒼松嘶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肉身已死，器靈自然沒有了佔據的意義，如今的他眼中凶戾盡散，漸漸渙散的眼眸盯著遠處青蔥依舊的山林，喃喃低語。

周白輕聲道“萬劍一沒有死，如今的他只是青雲祠堂外的掃地老人。”

“沒有死...沒有死....”蒼松道人眼中聚起一絲絲光芒，殘留的意識在最後的釋然中消失殆盡。

周白長歎一聲，轉頭看向通天峰後的山林，那裡隱藏著一處神秘山洞，而那個人就在山洞前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