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羲和

魔界與天界相同，都是獨立於人間之外的存在，天界尚有仙凡通道的接引天光和不周山頂的天人之路，而魔界卻是真正的與世隔絕極為神秘，就連已入魔道修為不下眾多古神的玄霄，在沒有魔族接引的情況下也是不得其門。

由於玄霄剛剛突破，為了穩固境界，所以兩人便在海上逗留了數月有餘，待到重返中原的時候，已是大雪封路，滿樹銀花的深冬了。

余杭縣是在江南眾多城鎮中毫不起眼，也許是在海上漂流的太久了，玄霄和周白上岸以來便一路步行，酥軟的雪層下麵是肥沃的泥土。

小道上不時就會遇到走親訪友的余杭百姓，周白掐指一算方才發現，原來已是年後了。自中秋出海到現在已有數月，也是他穿越之後的第四個年頭，他從未想過會在短短四年內遇到這麼多事情，看到玄霄和羲和牽著的手，周白不禁露出一抹懷念的神色。

曾幾何時他和紅玉也是這樣走在金陵的街道上......

余杭雖小，酒樓客棧卻有好幾家，位於大江出海口，最不缺的臨江觀海的文人墨客。新年的喜慶氛圍還未散去，孩童們扒弄滿地的碎紙屑尋找遺落的炮仗，見到城中走來的兩個大人後不禁停下了動作，一個個好奇的盯著面前怪人看個不停。

周白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薄衫，笑道“這寒冬大雪，你我身著薄衫確實極為違和。”

羲和不禁捂嘴偷笑，“周白道友居然也會在意他人的目光？”

周白微笑道“既然身在凡塵自然要延循凡塵的習俗，早年我修行人道，不像現在寒暑不侵，每每到了冬季都會裹成一團，不願出門。”

玄霄也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在瓊華他桀驁逆反，師門數代的夙願壓在他身上，眾叛親離的痛苦糾纏著他，無數的劫難化為焦慮讓他明知前方死路，卻不得不急馳狂奔。

如今步入魔道之後，他的心態反而平和了許多，牽著羲和的手，玄霄笑道“道友看似拘于人間，實則最為灑脫。”

三人突然止步，街道的盡頭是一株枯槁的梅樹，樹幹彎曲如弓、烏褐如鐵，輕盈的雪點綴在敗落的枯枝，就像是盛開的梅花一般晶瑩剔透，炮仗的碎屑便是這嫣紅的花蕊。

樹下的紫衣人睥睨的目光繞過周白，落在玄霄身上。

“你便是玄霄？”長袖背於身後，隱藏著白皙如玉的手掌和令人心生寒意的小刀。

周白聳了聳肩，後退一步，與面前這位接觸過一次，他就大概瞭解了對方的性格，如果說重樓是不羈，玄霄是桀驁，那革天命大概就是兩者所有缺點的結合了。

羲和瞬間消失，如火焰般引燃了滿樹的霜雪，她不會允許任何人輕視玄霄。這是她的補償......

火焰如劍，積雪如鋒。紫衣人不見絲毫動作，滿樹的火光便徒然熄滅，玄霄收劍而立，虎口殷出鮮紅的血液，落在雪地上燃為灰燼。

“能擋我一刀，也算是只強壯的螻蟻了。”一道烏光折返而回，紫衣人這才正眼看向玄霄。适才的飛刀已經超脫了六識所能捕捉的極限，若是重樓和周白能避開他倒是可以接受，如今這個初入魔道的玄霄都能以輕傷的代價躲避，這讓他有了些許好奇。

“吾乃魔君...革天命。”紫衣人傲然道“你既是轉入魔道的人族修士，便隨本座走吧。”

輕柔的暖光從羲和劍身亮起，玄霄手心的傷口瞬間癒合。

露出一抹笑意，玄霄眼神中流露出桀驁的光芒“若魔君殞落，是否能者居之呢？”便是天道都不能讓他臣服！

革天命是個炮仗，玄霄則是火焰，兩者相遇怎能不炸？

兩道紫光沖天而起，卷起漫天風雪。

周白不禁搖頭苦笑，就近找了間酒樓，點了些許酒菜便在樓頂等兩人歸來。

最終被打落地面的只有玄霄一人，看著消失的紫芒，玄霄起身便想追上卻被周白攔下，“你非他對手，他也不想與你拼命。”

雖有不甘，但玄霄還是認同了周白的話，與革天命一戰，他雖然未露底牌卻也算是拼盡全力，而對方卻好像遊刃有餘，直到最後將他從雲層打落的那一刀，方才讓他真正認識到了兩人的差距。

羲和劍微微顫抖，不甘的情緒沿著心脈傳來，玄霄微微撫摸著劍身道“無妨，他已困於瓶頸無數年，而我追上他，只需十年！”

兩人境界相同皆是太乙真仙之位，從剛才的相互試探中，玄霄得知對方已達真仙巔峰只需一步便可突破，而這一步困了他無數年。

一團火光從劍身湧出，羲和摩拳擦掌道“為我補充炎陽之力，五年便可與之一戰！”若非她炎陽之力不足，又怎會一直處於這種萎靡的狀態。想到這裡，羲和看向周白疑惑道“當初神農洞中你取走的炙炎石還在嗎？可否借我一用？”

想了想，羲和眼睛眯起笑道“就算玄霄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玄霄滿臉黑線的看向羲和，就這樣賣我合適麼？

周白不禁哈哈大笑“固所願也。”從袖中摸出一塊樸實無華的石子丟給羲和，石子脫手的瞬間燃起熊熊火光，升騰的熱氣撲面而來，讓羲和眼前一亮。

“此物我本就用不上，就贈與羲和算是善緣吧。”

這個世界以劍生靈的只有紅玉與羲和兩人，兩者雖非姐妹卻也算是同族，所以他對羲和一直有種莫名的親切。當然，這種親切對於殉劍而生靈的魔劍並不存在。

在接到炙炎石的時候，玄霄手中羲和劍瞬間消散，火光圍繞羲和全身，待到散去之時，一個身著杏黃長裙的女子出現在兩人面前，玉肌如雪巧笑嫣然，柔美清秀的容貌讓周白不禁撫掌讚歎。

而玄霄的面色卻突然一變，眼神中流出一絲懷念和淺淺的恨意。

“夙玉......”

羲和向前一步，平視玄霄輕聲道“我是羲和。”

眼中的迷茫盡數散去，玄霄神色複雜的伸手探向羲和的臉頰，歎息一聲“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