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老仙兒廟

（抱歉，這兩天感覺後腦仁刺痛，精神不振。早上的更新時間暫時調回中午，還望見諒。）

天已大明，年輕人早在淩晨之時就已趕車上路，而旁邊休息的眾人還在熟睡，全然不知昨夜之事，周白向店主告別之後，便與紅玉重新出發。

“你為什麼要騙那個年輕人？”紅玉問道。

“殺人償命，有惡必罰。”周白冷然道“看那年輕人性格懦弱，若是回鄉之後，定會不了了之。我以怨靈之說恐嚇與他，他回鄉之後，鄉里鄰舍村正都會畏於怨靈從而想盡辦法為死去的姑娘報仇。”

“也許會有人受傷，甚至會因此進牢，但我認為有些事情總是要做的。”回想起前世一起起因畏懼權勢而忍氣吞聲的案例，周白不由補充道。

一路上經過數個城鎮集市，周白發現佛門寺廟都已荒廢，反而道士頻頻出現在百姓跟前，畫符治病相宅驅邪，深得百姓追捧。

路途奔波，到達黃石城時，周白實在是膩味了每日的烤肉瓜果，嗅到城中隱隱飄出的豆花香氣，周白當場決定休整幾天再出發，紅玉雙手贊成。

看著自告奮勇在前帶路的紅玉，周白不禁無語，這還是當初那個不飲不食不眠不休的紅玉嗎？怎麼就這樣變成了一個吃貨？

黃石雖是小城卻也非常繁華，周白剛要跟上，卻發現擁擠的人群中已經消失了紅玉的身影，隨著人流湧動，周白被推攘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紅磚白瓦人聲鼎沸，周白好奇的看著身前的小廟，小小狐狸竟敢在兵屯之地建廟封神，當真有趣。

未到廟門就聞到了濃濃的香火味，小廟外牆明顯是最近塗刷，雪白的石灰粉下隱隱透著被熏黑的牆面，看來建廟已久了嘛。

“書生是外地來的吧？”一個穿著明顯是自製道袍的‘道士’攔住周白，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披在肩上，頭頂結有道髻，看起來像模像樣。細長的吊角眼狡黠市儈的眼珠來回滾動，不知在考慮什麼勾當。

周白疑惑的看向‘道士’，“你怎麼知道？”

“貧道修行數十年，道法高深，如此小事掐指一算就已知曉。”道士一甩手中拂塵，白煙彌漫身邊，好似雲霧繚繞，看起來高深莫測。“前來拜見老仙兒廟，需備好鹵肉熟食和上品檀香，貧道這裡正好有極品檀香一卷，我看書生與我有緣便送予書生了，如何？”

周白心中暗道，這貨居然胃口不小，做的還不一錘子買賣。

道士一臉自信，好似勝券在握。周白豈能讓他如意，江城之事讓他學會一個道理。

博弈當先出局。跳出對方架構才能讓對方被動。

“道長所言甚是，只是道長為何頭髮如此纖細修長，好似女子髮絲？”道士臉色一僵，這書生觀察好細緻。

“明明是道袍卻偏偏一副佛門袈裟改制的樣子。看道長手指纖細不沾泥垢，想必極其手工裁縫吧？”

“不必再說了！”道士一臉不忿“看破不說破，既然不願與我結緣，離開便是。如此冷嘲熱諷豈是聖人子弟所為？”拂袖而去，一副朽不不可雕也的表情。

昂首提胸混進人群，轉身便再找不到身影。

旁邊幾個小販這才拉住周白七嘴八舌的說道“公子當真慧眼啊，這賴長皮本就是此地的騙子。”“這老賴往日裝作和尚在此誆騙外來人。”“最近妖僧被滅掉後，他看和尚不好做，便改了僧袍便成道士。”“連頭髮都是從別處弄來的呢。”

“公子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分防備，多分小心啊。”

“是啊，是啊。公子既然來到咱們黃石老仙兒廟，就隨便進去拜拜吧。老仙兒可不是騙子，是有大本事的。”

周白表情一僵，推開了熙攘的小販，面無表情的空手走進小廟。

既知騙子，何不早說？

這就是人性，周白雖然心有鬱結卻不會責怪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若是小販提前告知，定會被老賴報復，既然這老賴已經混在此地許久也不被官府管制，定然後面有些許人物。

出門在外都為生活，何苦為他人出頭毀自身平安？

無論過去未來，前生異世，最底層的百姓無不是這樣的想法，這就是凡塵世俗的沉淪，深陷其中不得超脫。

撇開心中不快，周白一進大門就看到了一座五尺高的泥塑神像立於廟中，身材瘦小，微弓著腰好似賊眉鼠眼讓人一看便覺不是好人，雙目渾圓，一滴淚斑描於臉上，好似憐憫蒼生。

修長的手臂一手向後一手搭肩，好似提米攜糧。

周白忽覺不對，明明是只狐狸，卻無半點妖氣？若是在位神祇，門外老賴詐騙為何不管？

走到牆邊，一處壁畫吸引了周白的目光，通過壁畫祭文，周白才明白此處老仙兒廟的由來。

轉身朝神像微躬施半禮，周白退步出門。

詢問了旁邊老人，得知城內豆花店鋪後，周白繞過數個街道才重新見到已經吃了五大碗的紅玉。

“你怎麼才來啊？”紅玉一臉陶醉的舔去嘴邊殘留的豆花，“是不是去看狐狸精去了？”

“你知道？”周白一臉驚訝。

“一進城就知道了，氣息那麼明顯，不過化去妖氣成就神祇確實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手段。”紅玉白了周白一眼。“怎麼樣？狐狸精好看嗎？”

“.......”周白一把奪過紅玉手中的碗，喝了口這黃石最出名的豆花，嗯，味道真不錯。尤其是還帶有一股香甜的女兒香，咳.....

“你既然知道那是一隻公狐狸就別挖苦我了。”周白正顏道。“昔年南方蝗災四起，黃石附近更是顆粒無收，一隻下山歷練的狐狸路過此地，有感于百姓之苦，故而以神通之法從各地糧倉盜取糧食，白日散粥，夜間盜糧。卻不知蝗災既起，又豈是只存于黃石一地？”

紅玉皺眉，這應是無解之局。蝗為天災，為神作祟，故而世稱之蝗神，雖是神道亦是妖道，豈是一隻下山修心的狐狸可以對抗的。

“終於有一天，它發現自己已經盜完了荊州各地多餘的糧食。”周白講到這裡也不由心中一顫，這恐怕也是它結局的註定吧。

紅玉張口就想問“那明年糧種....”卻被周白打斷，周白繼續說道。“蝗災還未散去，狐狸就被各地派來的官員兵士抓住。竊取糧倉糧種，荊州百姓怒不可遏。便在這黃石城頭，當著萬千百姓的面，狐狸被斬首處死。”

“各地百姓散去，黃石難民收攏了狐狸遺體，悄悄建立了一座小廟，以感謝狐狸的救命之恩。如今已過去了數百年，荊州各地都已忘記了這段往事，而這個小廟卻依舊坐落於此，被修葺重整出現在大家的視野中。”

“這狐狸的行為是對是錯？”紅玉皺眉道。

“我也不知。”周白一臉苦笑。

這種事情，他自知沒有任何權利去判斷狐狸所做之事是否正確，若他是狐狸，想必也會做出同樣選擇吧。

周白沉聲道：“狐狸已死，雖有神位卻無神祇，香火濃聚之下便是百姓願力，這也是此地香火旺盛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