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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冷風吹至殺虎口

經濟大清 by 筆韻隨風

2019-11-6 21:47

  胤祚招了招手,綵裳將信遞了過去。

  將信紙拆開,看了許久後,胤祚將信放下。

  從躺椅上起身,走出觀景樓的閣門,手扶著欄杆向遠處眺望,丫丫和綵裳跟了上來,一雙柔軟小手,將熊皮斗篷給胤祚披上。

  胤祚瞇著眼睛,看向西南方。

  圍著鱗次櫛比的城鎮的,是三圈高大的城牆,在城牆之外,無盡的枯黃曠野延伸到天邊,曠野上,大片大片的白樺樹葉子掉光,只留下遒勁的枝椏,遠遠的看去像是一大片低垂的烏雲。

  丫丫順著胤祚的目光看去,眼神滿是不解,看向綵裳,也朝她搖了搖頭。

  「王爺,你看什麼呢?」丫丫問道,綵裳嚇了一跳,連用眼神責備她。

  胤祚目光變的銳利,緩緩道:「殺虎口。」

  ……

  八月十五。

  冷風吹至殺虎口,嗚咽聲變的更大,呼嘯而過。

  口外的草場已經枯黃,秋風一過,捲起漫天黃沙。

  沿街叫賣的月餅的小販,聲音顯得有氣無力,整個城中,殊無多少中秋的氛圍。

  午時,大隊人馬入城。

  車馬駝隊無數,隨行幾近五百餘,有男有女,更有無數兇惡護衛,人人皆神色自若,車隊富麗堂皇,就連隨行的奴僕穿的都是上好的棉布。

  篆體百字,陰刻在松木雲形木牌上,百字雲牌,掛滿了整條車隊。

  兩行的人來了。

  一路從直隸而來,堂而皇之的入殺虎口。

  示威意味,不言自喻。

  大盛魁樓共三層,金碧輝煌,飛簷斗拱,氣派非凡,在殺虎口一條街上,是排場最大的一家。

  頂樓窗口,大盛魁三位當家圍桌臨窗而坐,桌上一壺溫酒,三兩樣花生、豬耳之類小菜。

  大盛魁成立至今,這還是頭次受到危機,沒想到第一次危機,就快要萬劫不復。

  「來者不善哪。」張傑歎了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王相卿看著窗外淡淡道:「現在口外,察哈爾草原已被兩行駝隊佔領,而更遠的喀爾喀草原和俄國,也脫離了掌控。口內,徽商打定主意站在兩行一邊,晉北南邊,整個北方又全都落到了兩行手裡,這麼看來,我們真的是窮途末路了。」

  張傑丟了兩花生米進嘴裡,又喝了口溫酒,齜牙咧嘴的道:「我就納了悶了,兩行究竟是怎麼知道是我們做的手腳?那個姓吳的姓雲的,他們能掐會算不成?」

  史大學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你娘的!」張傑將酒杯狠狠往桌子上一砸,酒水飛濺,他指著史大學道:「還不是你先勾搭姓雲的娘們?要不怎麼能給我們惹這個禍患?」

  「行了。」王相卿呵斥道,「都閉嘴!」

  兩人都不在講話,張傑又自酌自飲了一杯酒。

  大盛魁樓下,兩行人馬緩緩行下,兩駕華麗的馬車停在大盛魁正門。

  一輛馬車上,吳澤下來,接著從車後攙扶下一個女人,那女子眉清目秀,身材纖瘦,一頭秀髮在腦後盤成個婦人髮式。

  「那女的便是吳靈靈,吳澤的表妹,現在是吳澤的內人。」史大學道,「既然她也來了,那兩行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應當是為她報仇的。」同時瞪了張傑一眼。

  張傑毫不示弱,回瞪回去,但卻沒說什麼話。

  「當務之急,先商議一會如何與兩行談判吧……」王相卿道,他剛說一半,就聽得下面不少人一聲驚呼。

  史大學將目光移向窗外,詫異的道:「雲婉兒?她也來了?」

  張傑和王相卿聞言都朝窗外看去,只見雲婉兒從另一輛車上下來,一身淡藍色寬大衣裙,面上也不施粉黛,卻擋住不住一張傾倒眾生的美艷面孔。

  殺虎口的女人比金子還稀罕,僅妓院裡的那三兩個病雞,早就讓人看膩了。

  突然見了這等佳人,圍觀的百姓不由大聲叫好,此地民風彪悍,有些嘴裡已經嘟囔起各種下流話了。

  張傑沒心沒肺的笑道:「哈哈,原來三弟看上的是這麼個美人,不錯,確實有些眼光。」

  「兩行兩位大掌櫃齊聚此處,恐怕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王相卿倒吸一口冷氣,「兩行此來,恐怕不是和談,而是斬首的。」

  張傑冷笑道:「既然來了殺虎口,究竟是誰斬首誰,還不一定呢。」

  「不可輕舉妄動!」王相卿道。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三位掌櫃的,兩行的人送來拜帖。」

  「這麼快?」史大學皺眉。

  張傑仰頭灌酒,一拍桌子,起身道:「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王相卿怒道:「胡說!我們現在在殺虎口,不是在草原上!坐下!」

  「你去告訴兩行的人,現在我們不方便見客,晚上,我在大盛魁擺宴,請兩位掌櫃賞臉光臨。」

  「是。」那夥計退下了。

  「大哥有什麼主意?」張傑問道。

  王相卿搖搖頭,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苦澀的道:「如今,大盛魁已在絕對的下風,手裡一張牌都沒有了,要說能讓兩行看上的,也就通往喀爾喀和俄國的商路,以及僅剩的十來個駝頭了。」

  張傑擺擺手道:「大哥放心,我張傑的弟兄,絕不會背叛大盛魁,要駝頭們投靠兩行,門都沒有。」

  史大學沉吟道:「一張牌沒有,也不盡然。」

  「你有什麼辦法?」王相卿坐直了身子。

  「三弟快說!」張傑催促道。

  「雲婉兒!」

  ……

  日頭西垂,夕陽將影子拉的極長,將殺虎口籠罩在一片支離破碎的陰翳之中。

  兩行下榻的客棧中,雲婉兒正捧著西廂記,怔怔流淚,畫兒敲門道:「掌櫃的。」

  雲婉兒忙將西廂記收起,道:「何事?」

  「客棧外,有人送來個簪子,好像是……是掌櫃您的……」

  雲婉兒道:「拿進來。」

  畫兒推門進來,將簪子遞給雲婉兒,同時安慰道:「掌櫃的,別為吳掌櫃傷心了,你看你眼睛又哭紅了。」

  雲婉兒跟她閒聊了幾句,然後看向那簪子,簪子很普通,就是鐵簪外面鍍了層銅,看起來金光閃閃,釵子後面是一個簡單的花型,不過兩錢銀子。

  「這確是我的。」

  「怎麼會?」

  「大概是去年冬天,應是在醉霄樓丟的。」

  「哦,是京城那家酒樓?」

  「嗯,當時兩行走投無路,我在去范府求和的路上,卻被史掌櫃攔了下來,告知我大盛魁可以幫我們渡過難關,那時我心裡大喜大悲,所以釵子掉了,才沒有發現吧。」

  「哦。」畫兒點了點頭。

  「送釵子的人說了什麼嗎?」

  「他說……說……」畫兒支支吾吾的道,「兩刻之後,在隆昌賭場門前見。」

  雲婉兒輕笑:「這是史掌櫃要見我呢。」

  畫兒急道:「掌櫃的,我替你回了去。」

  「不急。」雲婉兒叫住她。

  「掌櫃的,再過不久,我們就要去赴大盛魁的宴請了,有什麼話留到那時說也可。」

  雲婉兒看著她,微笑道:「史大學救了兩行一次,於我有恩,他親口說要娶我,又於我有情。現在大盛魁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了,就如兩行之前一般,我覺得應去見他一面。」

  畫兒擔心的道:「那我去告訴吳掌櫃,讓他派人人跟著您。」

  雲婉兒搖搖頭:「不必了,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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