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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沁園

經濟大清 by 筆韻隨風

2019-11-6 21:47

  文人雅集不似斗詩那般,非要分出個高下名次來。

  大家都是興之所至,隨口吟詠,成詩一首,便寫在紙上互相流傳,寫的不好眾人便一笑而過,寫的好的便大聲吟誦,飲酒相慶。

  吳澤雖是商人,但在吳家也上過很久私塾,吟誦詩文也是張口既來,眾士子當他是府邸主人叫他作詩,吳澤推脫不過,便做了幾首七絕,也算中規中矩。

  寫在紙上在士子間傳看,吳澤連道慚愧,喝了不少酒。

  文飛白飲了四五杯紹興黃酒,已經有了些醉意,端起酒杯,起身吟道:「天下紅林染,渾河桂影邀,誰言秋日冷,舉觶上眉梢。」

  唐和泰撫掌開玩笑道:「妙極!多飲幾杯,身子也就不冷了,只是如此勸酒,似有些不太地道啊。」

  田高陽道:「文兄這五絕,格律嚴謹,卻又酒意盎然,氣魄非凡,佩服!」

  說罷已有人將此詩付諸筆端,流傳出去,不少士子拍手叫絕,連連痛飲。

  有士子提議提筆,為此次雅集詩歌作序,不少士子紛紛響應,研墨拿筆,冥思苦想。

  同時,新詩詞還在不斷傳出。

  文飛白三人正自飲酒,又傳來一篇文作,打眼一看,是一首七絕,文采一般,格律不通,便一笑置之,丟在一旁。

  這時遠處有個士子站起身來,滿面通紅,激動的吟誦道:「獨立寒秋,渾河遠去,永定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看蒼茫大地,俯仰沉浮。攜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他越吟聲音越大,到最後幾乎嘶吼。

  吟誦結束,士子之中,久久沒有動靜。

  遠翠閣裡,畫兒看著門外,臉色緊張,小聲的道:「他們怎麼都不說話了?這詞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啊?」

  「王爺的詞,自然是極好的,他們怕不是被震住了吧?」聽書有些不確定的道。

  雲婉兒有些自責的道:「王爺這詞鋒芒畢露,不少地方都犯了忌諱,由王爺自己來寫自不成問題。但我們代筆就要小心萬分,我不得已刪改了幾個字,可終究沒有王爺大才,許是破壞了詞意了。」

  「好!」正在安靜之時,有人大吼道。遠翠閣的人皆被嚇了一跳。

  叫好那人正是文飛白,他臉色通紅的站起身來,激動的道:「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好一派意氣風發,好一派心懷天下,好一個同學少年!痛快!痛快!」

  他這話說完,痛飲了一杯酒,酒水從他唇邊滴落,濕透衣襟,豪邁至極。

  士子們彷彿被瞬間點燃了一般,各種溢美之詞紛紛湧現。

  何為同學少年?他們現在不就是詞中所說的同學少年嗎?雖然身無長物,但年輕氣盛,志向高遠,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縱使當年萬戶侯又如何?縱使前人稱王拜相又如何?我輩將之視如螻蟻草芥爾!

  就如京城傳唱的出塞詞中所言,要數天下英雄,還要看今朝!

  有人大喊道:「大才!大才!究竟是哪位高人所做?請受學生一拜!」

  正在做序的士子看了看已經寫就了半篇的序,猛地撕爛道:「此番雅集,有此一詞足矣!就算做序,也是狗尾續貂,徒增笑柄爾!不寫了!」

  還有人流淚道:「好文采,好志向,好豪情,今秋鄉試,除此人外,桂榜解元無望矣。」

  唐和泰站起身來,四面拱手:「請問這是哪位兄台所做?唐某不才,還望結識。」

  說罷很多人從地上起身連連拱手道:「請問是哪位大作?請賞臉一敘。」

  遠翠閣中,畫兒喜上眉梢:「掌櫃的,士子們都在發問是誰的大作呢,要是他們知道是王爺做的,說不定要納頭便拜呢……」

  雲婉兒笑道:「讓他們問去吧,王爺不喜這些虛名,就讓這詞成無名氏所做好了。」

  小墨歎口氣道:「哎!一首流芳千古的佳作,卻不能借之楊名,實在可惜……」

  雲婉兒道:「這詞鋒芒太露,對王爺不是好處,反而是個禍端,否則王爺為什麼做了許多年都不公諸於世?況且,不能為王爺揚名,並非不能從中得利。」

  小墨眼神一亮道:「願聞其詳……」

  雲婉兒神秘的笑道:「這個別院可還沒命名呢,你說改叫沁園如何?」

  小墨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道:「哎呀!沁園之中沁園春,昔日一句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使得寒山寺從此香火不絕。今日一首沁園春·永定洲,得名一個沁園,豈不是要引的全京城……不,全直隸的人趨之若鶩了?」

  畫兒也跑回來問道:「掌櫃的,這個別院現在值多少兩銀子?」

  雲婉兒想了想道:「一百萬兩吧……」

  「啊……」畫兒吃驚的長大了嘴巴,「那世上豈不是沒人買得起了?」

  雲婉兒笑道:「傻丫頭,買不起才好呢。」

  ……

  沁園裡的歡聲笑語並沒有傳到永定洲頭。

  兩個時辰內,河水已經暴漲了近一丈,而且愈加洶湧,幾艘清淤船被河水裹挾著,撞到一起,頃刻間船艙碎裂,船夫們紛紛落水,只片刻,便在波濤洶湧中消失了蹤影。

  「轟!」天空一聲悶雷滾滾而來,濃密烏雲漸漸佈滿天空,月色越來越暗,岸邊的風卻越發的大了。

  「大人,河水又漲了半尺!」河工拿著測深的桿子,回身聲嘶力竭的喊道。

  民壯的眼中滿是驚恐。

  永定洲兩岸,滿是搬運沙石的民夫,平日和顏悅色的河兵,此刻面目猙獰,凶狠的催促民夫搬運。

  「啊——」一聲慘叫劃破夜空,一個民夫搬沙袋時力竭,從河堤上墜了下去,濺起了碩大的浪花,然後刺破耳膜的慘叫聲順著洶湧河水飛速逝去。

  於成龍一手摁著官帽,一手拿著河道圖,狂風將河道圖和他的衣襟吹的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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