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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璞玉渾金

經濟大清 by 筆韻隨風

2019-11-6 21:47

  春節年假結束,齊齊哈爾各地官吏開始當差。

  胤祚如約送弘歷來到火器廠,同行的還有阿依慕。

  火器廠學堂的先生聽說王爺世子也來了火器廠一個個如臨大敵,有些甚至連講台都不敢上了,還是教國學的先生最有膽識,與教俄語的傳教士調換了課程。

  雖然弘歷只有四歲,但卻是直接參加了學堂三年級的課程。

  老先生在講台上鄭重其事的拿出一本已經泛黃的論語道:「昨日我們講到『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誰還記得五美四惡指的什麼?」

  講台下學生們躊躇許久,終於有人舉手回答:「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老先生如飲醇酒的搖頭晃腦一陣,欣慰的點點頭道:「說的不錯。」

  然後他又問了幾個問題,都很淺顯,一一被人回答上來。

  在皇家先生的教育下,弘歷早就將論語背的滾瓜爛熟,老先生提的那些問題對他簡直輕而易舉,看別人回答了許久,也鼓起勇氣舉手回答問題。

  老先生自然認得弘歷是誰的,目光一凝,深吸了口氣道:「你來答。」

  老先生提的問題是「顏淵、仲弓、樊遲三人問仁,為何孔子三次回答皆不相同?」

  這個問題對論語還沒學完的學生們來說確實有些難了,因而許久沒人舉手,這才讓弘歷搶到了回答的機會。

  學堂上的學生們大多是十歲上下,驟然看到一個小不點起來回答問題,一個個都好奇的看了過去。

  弘歷從小到大還從未見過這麼多人,一時間有些害怕,小聲的道:「克己復禮為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愛人知人,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這乃是孔子三次回答,究其不同之因,曰因材施教……」

  講台上的老先生一時沒有聽清,還特意走下講堂,但當他聽清弘歷在講什麼時,頓時露出震驚神色,連連點頭。

  待弘歷講完,老先生拱手道:「學生受教了。」說完對著弘歷一稽到地,然後轉身便離開教室,留下一群學生面面相覷。

  教室之外,胤祚也一臉的莫名其妙,那老先生滿臉悵然之色,走到胤祚身前道:「王爺,世子乃是跟隨大儒求學,以草民之能實在不敢誤人子弟,這便辭去老師一職……」

  胤祚連忙安撫,還不容易才將老先生勸住。

  剛剛弘歷的聲音小,胤祚在教室外面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弘歷學習刻苦,記憶又極佳,剛剛對仁的解釋乃是照搬皇宮派給他的先生的解釋,其文采見地自然遠超這個連舉人都考不上的老先生。

  下午是繪畫課,教畫的老師是齊齊哈爾有名的書畫先生,他筆下的寒梅苦竹乃是齊齊哈爾一絕。

  不僅如此,他教小孩子繪畫也很有一套,不求神韻,甚至不求相像,只求有其心意,這在重文人畫的大清絕對是離經叛道的存在,因此他的名聲也只局限在齊齊哈爾一地,整天賣畫為生,若不是來火器廠做了繪畫老師,估計吃飯都成問題。

  下午的畫作題目為新年。恰好新年剛剛過完,孩子們對年節的記憶一定極為深刻,此時畫出來,下筆應當也很自然。

  老師佈置完題目,也未講如何畫法,便發下紙筆,讓學生自己花,而他在講台上也鋪開紙筆作畫,一時間學堂內安靜無聲。

  半個時辰後,不少學生畫完,先生也從講桌上抬起頭,走下講台,一各個的看學生的畫作。

  胤祚興辦小學的最初目的,一是掃盲,二是為齊齊哈爾培養小吏,因此學堂教的多而雜,卻未能精細。而簡單的繪畫也是小吏必須的技能。

  正巧皇家教育中雖也有繪畫科目,可是在十歲後才學習,因此在繪畫一道上,弘歷與普通孩子相差無幾。

  學堂中,那先生還在每一個學生桌前穿梭,遇到畫的好的,不時停下評點兩句。

  不過當他走到弘歷的桌前便停了下來,皺眉看了許久。

  「誰教你這麼畫的?」那先生問道。

  弘歷老老實實的道:「無人教過學生,學生自己畫的。」

  先生眉頭越皺越緊,終究道:「這幅畫給為師欣賞一番。」說罷便拿了弘歷的畫,走出教室大門。學生們則繼續上午時的面面相覷。

  門外胤祚心裡咯登一聲,不會又出事了吧。

  那先生捧著弘歷的畫卷,走到胤祚面前,道:「世子大才,草民愚鈍,恐難當教導重任。」

  胤祚心中疑惑,接過畫卷一看,也有些愣了,畫的很簡單,一個小院中,胤祚和阿依慕正襟危坐,弘歷坐在兩人下手,院外漫天煙火。

  這樣一幅簡筆畫只能稱得上勉強入眼,但若是想到這是一個四歲孩子畫出來的,就有些可怕了。

  別的同齡孩子還在畫墨點也似的太陽、豬圈一般的房子,火柴棍一般的人物時,弘歷竟畫的出簡筆畫了,而且此前還從未有人教他作畫,想想未免有些恐怖。

  那先生想了想道:「這畫有些眼熟,好似是一本書上的……」

  胤祚一愣:「大清還有帶插畫的書?」

  先生笑道:「王爺日理萬機,自是不知道這些閒書的。」說著回教室從他的行囊中拿出一本小冊子給了胤祚。

  胤祚接過翻閱,發現這是本畫冊,總共二十四張圖,畫的應是二十四孝一類,印刷極為拙劣,筆畫也極為簡單。但對於這時代的孩子來說,這無異於是漫畫書一類的東西了,想來在孩子間應當傳的很火。

  先生在冊子中翻了翻,指著一幅圖道:「應當是這幅了。」

  胤祚看了看,原來是刻木事親的一張,只不過弘歷的畫中將木像替成了真人,又在屋外添了煙火,看起來倒很像過年的樣子。

  雖是臨摹,但四歲孩子能依靠記憶臨摹成這個樣子,也是極為厲害的了。

  此時,胤祚身後有人道:「世子乃是奇才,需以高人教導,若是放在這學堂之中,恐怕會埋沒了這塊璞玉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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