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位置越高，私心越大

　　因為近距離接觸過百騎司的人，所以玄世璟知道百騎司的厲害之處。

　　事情才剛剛發生這麼短的時間，陛下確切的知道兇手是誰，看上去有些不太可能，那剩下的一種，就是陛下已經讓百騎司的人去查了，這個可能是最大的。

　　既然讓百騎司去查了，為什麼還要下旨給大理寺，讓狄仁傑來查這件案子呢？

　　怕是要給文武百官一個交代，給自己一個交代吧？案子正兒八經的讓大理寺去查了，這件事兒也掩蓋不住，事情一發生，就在長安城傳的沸沸揚揚，想要捂都摀不住，既然摀不住，那就正兒八經的拿出一份做派來，讓人看著。

　　若是真查出來，背後的主使是皇家的人，多數是會低調處理，不了了之的。

　　至於後續陛下要私底下讓狄仁傑不差這件事兒，那意思也很明瞭了，讓大理寺先暫時把這事兒給攔下來，久久不破案，陛下在朝堂上斥責幾句大理寺的官員，而後繼續敦促一二，等日子一長，這件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這也算是陛下和稀泥的一種手段了。

　　誰說皇帝就不能有私心了？恰恰坐在那個位子上，手上的權利最大，私心也是最大。

　　不過，這一切也是玄世璟的猜測，這萬一真要不是李象，而是其他人，那可就得承受陛下滔天的怒火了。

　　至於後續如何，就看陛下知道背後主使是誰之後了。

　　背後主使的身份決定著，這件案子，是公開處理了，還是息事寧人了。

　　「是，恩師，學生一會兒便快馬加鞭的回長安城，這麼長時間了，相信學生的兩名下屬，也應該在長安城打聽出什麼消息了。」狄仁傑拱手說道。

　　玄世璟與狄仁傑在房間之中聊了許久，一直到晉陽端著藥進了房間，狄仁傑這才向兩人告辭。

　　離開了縣衙的狄仁傑快馬加鞭的趕回了長安城。

　　「跟狄大人聊了這麼長時間，說什麼了？」晉陽坐在床邊，一邊喂玄世璟喝藥，一邊兒說道。

　　「說了一點兒我對這件案子的看法，以及，他為什麼會接到陛下的旨意，來查這件案子。」玄世璟說道。

　　「這朝中大臣，除卻狄仁傑之外，還能有誰查的了這案子？」晉陽笑道。

　　「不一樣啊，夫人你想想，以往陛下讓大理寺破案，哪件案子沒給狄仁傑一個準確的時間，說幾天幾天之內一定要破了這件案子，若是案子在規定的時間內破不了的話，就怎麼怎麼樣，剛才狄仁傑在的時候，我問了一下他關於聖旨的事兒，這次這麼大的事兒，陛下給狄仁傑下旨，聖旨上竟然沒說讓狄仁傑多久破案，夫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被玄世璟這麼一提，晉陽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宣誓金乾脆自己稍微抬了抬頭，喝掉了湯匙裡的藥水。

　　晉陽回過神來，繼續給玄世璟餵藥。

　　「夫君的意思是，皇兄已經知道這背後的人是誰了。」晉陽說道：「現在所謂的查案，不過是走個過場。」

　　「這咱就不知道了，反正，等著看唄，操心這麼多也沒用。」玄世璟笑道：「有這操心的功夫，我還不如在這邊兒躺著好好養傷呢。」

　　就算是操心，也做不了什麼頂多將他想到的，跟狄仁傑說一說，讓狄仁傑做事的時候小心一些。

　　雖然狄仁傑做官的時間也不少了，但是還是太嫩，官場上的手段也算是比剛剛做官的時候老到了許多，玄世璟該說的話說過了之後，剩下的，就讓狄仁傑自己琢磨去吧。

　　到了這個時候，怎麼著也得試著相信一把狄仁傑不是。

　　總是這麼幫著他，不利於他成長，玄世璟還想看到一代名臣是怎麼從一個聰明的愣頭小子變成國之棟樑呢，可不能給過多的保護。

　　必要的時候，提點一下，推一把還是可以的。

　　誰讓狄仁傑連「恩師」的稱呼都用上了。

　　狄仁傑是經玄世璟推薦才在長安城開啟了為官之路，這一聲「恩師」，玄世璟也能當的起。

　　而狄仁傑在當天回到了長安之後，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就直接奔著大理寺去了。

　　「范程，正卿呢？」狄仁傑到了大理寺之後，就只有范程一個人在。

　　「還在外面打聽消息呢，聽說已經有些眉目了。」范程說道。

　　「他說什麼了？」狄仁傑問道。

　　「大人之前不是讓正卿到長安城東面的幾處城門去打聽嗎？果真有百姓在昨天看到有一行人騎著馬，匆匆忙忙的出城，而且個個都帶著武器，而他們帶著的武器，跟大人送回來的圖紙上畫著的，是一樣的。」范程說道。

　　「這就對了。」狄仁傑說道：「當天齊國公和鄂王殿下也只是臨時決定要離開長安到莊子上去的，從他們離開道政坊，再到刺客去追人，這中間相隔的時間也不會太多，或者說，背後之人，在知道了齊國公和鄂王殿下離開之後，才派人趕緊去追，也算是臨時起意，必定不會有太充足的準備，所以，難免會有什麼馬腳，這樣，讓正卿繼續沿著這條線，追下去。「

　　「是，大人。」范程說道。

　　「對了，你這邊有什麼消息嗎？」狄仁傑問道。

　　「暫時沒有發現太大的動靜，長安城的不少官員聽說這件事兒之後，也覺得有些驚奇，他們也沒想到，會有人在長安城周圍對鄂王殿下和齊國公下手。」范程說道：「倒是最近那個王弘義，在長安城之中四處走動，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王弘義？」狄仁傑皺眉：「我記得，他是來俊臣身邊兒的人吧？當初跟著來俊臣一起去的琅琊，後來來俊臣審理鄭家的案子的時候，他也是從旁協助。」

　　雖然是官員，但是像王弘義這樣的人，基本上在眾人眼中，算是站了隊的人，他王弘義，就是來俊臣的人，這是個定論。

　　「正是，王弘義知道了這事兒之後，在長安城蹦躂的更歡了，四處走動，在打聽這事兒，還在打聽關於越王李象的事兒。」范程說道：「大人您看，這個王弘義，是不是也得留心著點兒？」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線索



　　狄仁傑搖曳搖頭：「這就不必了，一個小人物罷了，這件案子，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往裡頭攙和。」

　　別說是王弘義了，就算是他背後的主子來俊臣，他也不敢攙進和這樣一件案子。

　　「是。」范程應聲道。

　　「這樣吧，你和正卿一起，順著正卿摸索出來的線索，繼續往下查。」狄仁傑說道：「本官覺得，這條線，必定能牽扯出一條大魚。」

　　「是，大人。」范程應聲說道。

　　待范程離開書房之後，狄仁傑坐在了書案後頭，背靠在了軟墊上，揉著自己的額頭。

　　在萬年縣的時候，聽了齊國公的那一番話之後，狄仁傑得好好琢磨琢磨了，不管是齊國公，還是他，已經將嫌疑放在了越王李象的身上。

　　因為除卻越王李象之外，不會有人能讓陛下這麼謹慎的對待這件案子，竟然讓大理寺，讓他這個大理寺正卿，陪著一起走個過場。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是他這個大理寺正卿。

　　因為大理寺的人破案，已經是名聲在外了，有他們陪跑，朝臣們必然會相信。

　　陛下要的或許不是大理寺把案子給偵破出來，而是要的朝臣們信服，即便是陛下想要將這件案子平息下來，朝臣們也沒有什麼意見。

　　辦案，大理寺會辦，但是設計到這些皇子之間的爭鬥，陛下的心思，大理寺的人，可就要為難了。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握好這一個度呢？

　　難不成，就真的要像齊國公說的那樣？

　　兩天的時間，徐正卿到底還是從長安城的百姓口中得到了線索，既然有人目睹那一批人出城，那麼，順著那幫人在城中活躍的軌跡，大理寺的人找到了長安城永安坊之中一處不起眼的小院落。

　　只是現在這處院子，早就已經人去院空了。

　　狄仁傑和大理寺的官員來到了這處院子，這院子裡先前的確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但是現在，人都走了，雖說有留下來的東西，但是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證明他們的身份。

　　?「這院子先前是誰名下的？」狄仁傑問道：「既然是在長安城置辦的產業，官府應當有記載吧？正卿，麻煩你去長安令那邊跑一趟，讓他詳查一番。」

　　「是。」徐正卿拱手應聲道。

　　狄仁傑則是繼續在院子裡轉悠了幾圈兒。

　　這院子，實在是有點兒乾淨了。

　　「范程。」狄仁傑喚道。

　　「大人，何事？」范程上前問道。

　　「去周圍打聽打聽，詢問一下之前這院子裡居住的人，看看有什麼線索。」狄仁傑說道。

　　「是。」范程應聲。

　　只要是個人，不管他有多孤僻，生活在長安城，只要他還吃喝拉撒，就不可能跟周圍的人一點兒交集都沒有，更何況是這麼多人，狄仁傑就不相信，他們一點兒破綻都沒有留下。

　　看著院子，先前也是開過爐灶，做過飯的，有煙火氣，那柴米油鹽哪兒來的？柴火是從哪兒來的？他們的一應生活用具是哪兒來的，肯定有人送過來，或者是他們出門購買，只要能找到與他們接觸的人，就能夠打探得到這幫刺客的消息。

　　而且，他們與周圍居住的普通的百姓還是不一樣的，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而且，能說走就走，馬匹肯定也是養在後院兒的馬廄當中。

　　就算是院子裡沒有留下他們有效的身份信息，那在這處生活過的院子裡，留下來的線索，也足夠狄仁傑去追尋了。

　　「大人，大人！」徐正卿從外面跑了進來。

　　「正卿？不是讓你去找長安令嗎？」狄仁傑問道。

　　「大人，咱們還是先回大理寺吧？方才屬下在街上遇到咱們的人，正在找大人您呢，說是宮中有人來大理寺了，說是陛下有話要他傳達給大人您。」徐正卿說道。

　　狄仁傑聞言，心中猛然一緊，難不成恩師他說的，都是對的？

　　陛下真的已經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了，讓大理寺查案，只是走個過程而已嗎？

　　「走，先回大理寺。」狄仁傑說道。

　　宮中過來的人，總不能就這麼晾著。

　　「正卿，你無需跟我一起回去，方纔我讓你去做的事兒，你繼續去做。」狄仁傑叮囑道。

　　「是。」徐正卿拱手應聲。

　　狄仁傑急匆匆的回了大理寺，即便是心裡有萬般猜測，但是只有回了大理寺，才能有個定論。

　　狄仁傑回了大理寺之後，在正廳見到了宮中派來的內侍。

　　「狄大人可算是回來了，陛下說了，這件案子，大人無需這般著急，這案子本就在長安城鬧的沸沸揚揚，弄的人心惶惶了，大人查案的時候，切勿大張旗鼓的查，最好是暗中行事，另外，陛下還說了，等明日早朝之後，讓大人到宣政殿去面聖。」宮中的內侍說道。

　　「是，臣遵旨。」狄仁傑拱手說道。

　　如今，陛下的態度，也算是要逐漸的明瞭起來了，跟恩師所猜測的，大致相同，就看明天到宣政殿之後，陛下要說什麼了。

　　此時的玄世璟，依舊躺在萬年縣的府衙之中養傷，兩天過去了，玄世璟的臉色，也才稍微好了一點兒而已，但依舊是面無血色，就算是補身體，也斷然沒可能兩天之內就補回來的，現在玄世璟每天大部分時間，依舊是睡覺，晉陽就在玄世璟的身邊兒守著，旁邊安置了一張小榻，玄世璟睡著了的時候，晉陽也能休息一二，這兩天過去，晉陽的精神頭都差了幾分。

　　玄家那邊，晉陽當天走的著急，事情是通過安安的口在玄家宅子裡傳開的，家裡的人都在擔心玄世璟，好在常樂還回過莊子上一次，這才讓玄家人知道，玄世璟現在已經醒過來了，沒有大礙，只是不方便移動，得在萬年下養著才行。

　　老夫人讓家裡的下人，從家裡的庫房挑選了各種各樣的補品，用了兩輛馬車，全都運到了萬年縣的府衙之中，說是要給玄世璟補身體。

　　這輛車東西，還不知道吃多久才能吃完呢。

　　家裡的人倒是想來萬年縣這般探望，但是被晉陽的一封書信阻止了，越是這個時候，莊子上就越是離不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