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新的元日（下）

　　他彷彿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帶著這樣一支雄師，擒充戮竇。只是現在再看，感覺卻是不一樣了，當初跟在自己身側的玄甲軍與如今丹鳳門前的玄甲軍氣勢是不同的。

　　原本玄甲軍的氣勢便是一往無前，給玄世璟的感覺是十分熱血，上了戰場敢拿著命硬剛的感覺，而現在，玄世璟見過玄甲軍披掛整齊開始訓練之後，玄世璟改變了這一千玄甲軍的風格，或者說是氣勢。

　　沉默不言，入人耳中的聲音就只有馬蹄聲，一身玄甲，黑色洪流，撲面而來的是心驚膽戰，是壓抑，讓人覺得一頭凶獸，正朝著自己步步緊逼，如同面臨上古兇手饕餮一般，在玄甲軍面前，是這般無力、這般弱小。

　　一千玄甲軍走到丹鳳門正前方，馬停步，鼓聲也戛然而止。

　　「刷！」的一聲。

　　一千玄甲軍抽出腰間橫刀，攜指向天。

　　這一番動靜，可是把城牆上的人嚇的不輕，李二陛下眼中燃著一種名為「振奮」的火焰，甚至心中生出一股要提起馬槊騎上戰馬，與這些玄甲軍一同衝鋒陷陣的衝動。

　　玄世璟側目看向李二陛下，李二陛下嘴唇上那兩撇鬍子很明顯撬動了一下，喉嚨裡嚥下了一口口水。

　　抽刀，指天，揮刀下劈，刀尖指地，動作整齊，一氣呵成，鼓聲響起，玄甲軍繼續朝著前方行進，彷彿前方便是敵人的千軍萬馬，這一千人則是攜萬鈞之勢，一往無前，沒有熱血，甚至生出幾分悲壯，但是這股子悲壯，卻是更加激勵人心。

　　現場的氣氛，有人覺得心中壓抑，有人覺得心中自豪，有人覺得心中振奮，百般滋味，各不相同。

　　玄甲軍拐過城牆拐角，消失在眾人眼前。

　　玄世璟與李恪來到李二陛下身邊，拱手道：「元日閱兵儀式圓滿完成。」

　　「臣，恭賀大唐萬年！陛下萬年！」

　　「兒臣，恭賀大唐萬年！陛下萬年！」

　　「大唐萬年！陛下萬年！」

　　玄世璟與李恪起頭，闕樓廊下的朝臣、番邦使節全都跪倒在了地上，拱手喝到：「大唐萬年！陛下萬年！」

　　這陣聲音傳了出去，緊接著城牆上的將士也跪地護和，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蔓延到含元殿，甚至蔓延到整個大明宮中。

　　後宮之中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聽得外頭傳來嘹亮雄厚的呼喝聲，皆是呼喝「大唐萬年！陛下萬年。」

　　「好！好！哈哈哈哈哈哈。」李二陛下大聲笑了出來，笑的是那樣的放肆，此時此刻，李二陛下的胸中也有萬丈的豪情，卻是只能通過笑聲來宣洩，站在丹鳳門的闕樓前，駐足遠望，清晨的朝陽已經完全升起，如同現如今的大唐，蒸蒸日上！

　　「諸位愛卿都平身吧。」李二陛下笑道：「節目看完了，咱們也該回殿中，正式開始大朝會了。」

　　「是，臣等遵旨。」

　　李二陛下率先帶著朝臣離開闕樓，從城牆內側的台階走了下去，玄世璟則是與李恪落在後面。

　　李泰也慢了腳步，留在了兩人身邊。

　　「老三，小璟，這一出弄的行啊，你們看到那些番邦使臣的臉色了沒有，實在有趣。」李泰的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

　　「這一次這動靜，別再把人家給嚇壞了。」李恪也笑道。

　　玄世璟點點頭，應聲道：「是啊，雖然時間倉促，有諸多的不足之處，但是現在看起來，效果拔群啊。」

　　「這還有不足之處？不足之處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出來呢？」李泰問道。

　　「你不覺得，這一整場下來，太安靜，太樸素了嗎？」玄世璟笑道：「玄甲軍壓軸出場的確是讓人震撼，但是前面的鋪墊仍舊不夠，看看前面走過去的隊伍，的確是嚴肅了，連個口號都沒有呢。」

　　不用前面的正兒八經的喧鬧，怎麼襯托玄甲軍洪荒猛獸搬的威勢呢？

　　時間實在太緊迫了，緊迫到玄世璟沒有一點兒多餘的時間去弄一丁點兒的花裡胡哨的東西，所以只能這般直白的將軍隊的嚴肅、紀律、威武雄壯，赤果果的展示在朝臣面前。

　　「有一就有二，放心吧，下次若是有機會，再來一場。」李泰笑道：「看他們的反應，還挺有意思的。」

　　玄世璟聞言，搖了搖頭：「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是啊，哪個朝代的皇帝閒著沒事兒整日修建新宮？不對，有，幾十年前就有一個，這邊把自己的國家給修沒了。

　　在丹鳳門前參加閱兵的軍隊在繞過城牆之後便會解散，由各個隊伍的副將帶著隊伍直接回營地，卸甲，收拾妥當之後就能回家休沐了，其餘的事情等到休沐回來之後再做。

　　所以玄世璟和李恪不必擔心接下來的隊伍的安排。

　　玄甲軍也是如此，只是玄甲軍的路途比較遙遠。

　　三人跟在朝臣後面，走過龍尾道，進了含元殿，進殿之後，站在了各自的位子。

　　玄世璟則是站在了太子身後的這一片，這邊兒幾乎都是東宮官員，離著大殿的過道比較遠，離著過道近的，都是朝廷要員，品級高，而且還是在三省之內擔當要務的官員，畢竟拿著笏板出來奏事也方便，不似東宮官員，他們的職責就是輔佐太子，尋常有事，直接奏稟太子就是了，即便有什麼非要與皇帝說的事兒，那也是關於太子的事兒，寫奏折就好了。

　　所以玄世璟的站位，比往年隱蔽了不少，即便如此，到了這個年紀的玄世璟，即便是有機會，也不會像往年那般，在大朝會上懈怠了。

　　曾經還是少年，現在是正兒八經成家立業頂起一片天的男子了，殿中多少雙眼睛不斷巡迴盯著呢，尤其是御史台的人。

　　說到御史台，玄世璟還沒抓住機會好好收拾他們一番呢。

　　今年的大朝會除卻早上那一段額外附加上的閱兵儀式之外，與往年一樣，千篇一律，先是長孫無忌捧著折子出來歌功頌德，細數大唐這一年經歷過的風風雨雨，高歌老天爺賞臉，天子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