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龍困淺灘

　　李治被帶回了長安之後，陛下便著大理寺與神侯府共審此案，查處的都是李治身邊兒的官吏，至於李治本人，卻只是關在大理寺裡，案子到最後也是草草的結束了，李治被陛下送進了十六王府，沒有陛下的旨意，不得隨意出入。

　　這等於是將李治囚禁起來了，既沒有危及性命，也沒有發配，雖然剝奪了封號貶為平民，但是在十六王宅之中雖然日子過的不自在，總歸是能吃飽穿暖不必受發配所帶來的奔波流離之苦。

　　這說明，陛下對李治還是心存一點父子情誼的。

　　張亮對於李治的瞭解，也就僅限於此了，但是那天竺方士說，自己的貴人是九皇子，這也錯不了，難不成這九皇子，以後還會有什麼別的機會？

　　天竺方士的話給了張亮無限的遐想，就看張亮自己能不能為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去下這個冒險的決心了。

　　而張亮自己也在想，按照現在朝堂的局勢，恐怕終貞觀一朝，自己再難有什麼立功加官的機會了，這條旁門左道，是走，還是不走呢？

　　李治畢竟是皇子，還是陛下與皇后娘娘的嫡子，若是僅僅幫著李治從十六王宅脫身，總是可以的吧？即便將來李治得勢，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樁恩情，而僅僅這樣的話，陛下也不會怪罪.......

　　如此一來，張亮便決定，這條路，他可以試一試，但是卻不能一條路走到黑，他的底線，也僅僅是幫著李治從十六王宅裡出來，再往後，就要看李治自己的造化了，看李治此人，值不值得自己幫扶.......

　　方士的話他相信，但是不能代表張亮會傾全家人的性命去賭方士的這一句話，張亮雖然是農戶出身，起初是見識不高全憑一身的勇力，但是一朝得勢，在朝中混跡了這麼多年，官至刑部尚書，若是沒兩把刷子，早就被擠出朝堂了，所以說，張亮可不笨。

　　現在擺在眼前的，是如何與李治聯繫上，這才是問題，總不能就這麼直直的去告訴李治，我要幫助你脫離十六王府吧，說出來對方會相信嗎？

　　算了，還是去問問那位大師吧。

　　張亮想到這裡，便起身去了天竺方士所在的院子，進了院子，卻見那方士正坐在涼亭裡打坐，面前放置了熏爐，裊裊青煙從熏爐之中冒出，煞有其味。

　　「大師。」張亮走到涼亭之中，輕聲喚了一聲。

　　「鄖國公來見貧僧，可是心中有疑惑。」方士還未等張亮開口，便說出了張亮來見他的目的。

　　天竺方士如此「裝神弄鬼」，倒是讓張亮更加相信，這方士是個有本事的人了，總是能猜透他的心思。

　　張亮的心思，只要這方士仔細觀察張亮的臉色，就不會猜錯，在這些方士術士面前，張亮的掩蓋，總是那麼薄弱，而現在，張亮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站在方士面前，除非這方士眼睛是瞎的，否則豈會看不出來張亮有心事。

　　張亮撩起衣擺，在這方士對面的榻上坐了下來，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張書案一尊熏爐罷了。

　　「本官心中確有疑惑。」張亮開口說道：「大師所說的九皇子，本官還是有耳聞的，先前九皇子因為涉及密謀造反，被陛下送進了十六王宅，沒有陛下命令，不得離開，連晉王的封號也被剝奪了，如今雖說住在十六王府，但是沒有封號，也只是個平民罷了，大師說九皇子是本官的貴人，這讓本官，著實不解啊。」

　　「龍困淺灘，龍困淺灘啊。」方士歎息道。

　　今所謂「龍」，也是別有所指的，方士的話在張亮耳中，那邊是說九皇子李治，有成為「龍」的潛質，所謂的淺灘，便是十六王府了。

　　這麼說來，若是李治從十六王府之中出來，或許有機會問鼎九五之尊的寶座。

　　也難怪乎說李治是貴人呢，若是自己真的幫了李治，將來李治登上皇位，自己便是從龍之臣，再往前走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張亮陷入了沉思，而這方士仍舊是一臉淡然的模樣，一動不動的盤膝坐在那裡打坐，只是目光偶爾會不著痕跡的瞥向沉思的張亮。

　　看樣子，這位國公爺心裡已經動搖了，這種情況下，需要找準機會，再加把火才是。

　　「大師你說，這位九皇子，以後可能離開這淺灘。」張亮問道。

　　方士睜開眼睛，暄了一聲佛號：「龍困淺灘，局勢已成，若無人相助，則退其麟角，泯然眾人矣，至於這個機會，國公爺是把握住，還是放棄掉，就看國公爺自己了。」

　　「若是本官把握住這機會，成功的機會有幾成？」張亮問道。

　　方士看著張亮，笑了笑：「凡大事，皆有天數，有定數，對凡人來說，既然是窺探天道，那自是有得有失，有安穩，也有危險，貧僧也不得不跟國公爺說一聲，雖是機會，但是這當中，也有危險。」

　　所謂危險與機遇是並存的，這個道理張亮明白，成大事，都有風險，就像當初起兵造反投奔瓦崗寨，再降唐一樣，這都是風險，若是當初安安穩穩的做個平頭百姓，哪兒來的現在的這一切權利地位和財富？

　　「大師說的，本官知道，只是這九皇子的情況，實屬特殊，本官心裡沒底。」張亮說道。

　　說白了，張亮是對李治沒有信心，一個平民皇子，還被陛下限制了自由身，怎麼看怎麼都不像是能成事的人？

　　如何成事？難不成在十六王府等著，等著外頭的幾個皇子掙來斗去都被陛下貶出長安城，然後再坐收漁翁之利嗎？

　　顯然不可能，且不說這事兒倫布輪得到他，就是現在東宮的那位，與其它皇子並沒有爭鬥的跡象啊。

　　有野心的皇子，譬如李佑和李愔，都已經被陛下賜死了........

　　想到因為牽扯造反被賜死的皇子，張亮心裡好像有點兒明白的意思了，別的皇子造反都被賜死了，唯獨李治，只是被剝奪了封號，送進了十六王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