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襲糧

　　這兩天在石城的日子是無聊的，玄世璟每天除了轉轉軍營之外，就只能厚著臉皮去郡守家的書房裡面呆著了，唯一的好處就是每天早上不用這麼早起來了，石城早上寒冷的氣候對於玄世璟來說，簡直就是一道把他封印在被子裡的符咒。

　　日上三竿，外頭的空氣不在冷的要命，玄世璟這才從被子裡出來，穿戴好軟甲，出了帳篷。

　　距離那天上午的那場仗，已經過去三天了，城外的吐蕃人也不知道怎麼了，一直沒有動靜，現在，程處默派出去的斥候都光明正大的從石城的大門走進來匯報消息了。

　　來到軍營中，玄世璟四處溜躂，先是去了受傷的士兵那裡看看他們的傷情，這個年頭沒有消炎藥，傷口一個處理不好，會死人的。

　　「侯爺，您怎麼跑這兒來了，趙校尉正四處找您呢。」營中的軍士見玄世璟過來，連忙站起來說道。

　　「趙贏找我？」玄世璟不解。

　　「趙校尉找您，是程將軍在找您，好像是有什麼事兒。」那士兵說道。

　　既然是程處默找自己，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了，帶著瓏兒轉身便離開了傷兵營，走向程處默的帥帳。

　　「處默兄長。」守在營外的將士並沒有阻攔玄世璟，玄世璟便直接走了進來。

　　「世璟，來。」程處默滿臉喜色：「高峻真他媽是個人才啊，昨日斥候剛剛探到了吐蕃的糧道，今天一早高峻就帶人去放了一把火，這小子不在大漠裡做強盜還真是浪費人才。」

　　這話說的......

　　「斥候如何跟高峻聯繫上的？」玄世璟問道，既然己方斥候能找到高峻的蹤跡，那是不是就代表著吐蕃的斥候也能發現高峻的蹤跡，吐蕃運糧的隊伍不可能這麼草率，以至於高峻帶著兩百人就能將他們的糧食燒掉。

　　「咱們大唐軍中有獨特的聯繫暗號，高峻手底下那些人都知道，這才聯繫上的，不過此戰高峻損失倒不少，聽說最後跑出來的，只有十幾個人......」說到這裡，程處默面色深沉了下來，吸了吸鼻子，接著說道：「此戰雖然說已經算是莫大的勝利，但是西細想下來，高峻做的確實魯莽了些，不過這小子倒是有魄力，世璟，讓高峻來我軍中如何？憑他的能力，在軍中博出一個前程，簡單的很啊。」高峻光是憑藉著此戰，就足以實實在在的拿下一偏將之職。

　　玄世璟的注意力全在程處默說高峻此戰二百多人只跑出十幾人上面了，這一次，確實是凶險的很，差點全軍覆沒，好在，高峻跑出來了，還是帶著他剩下的弟兄們跑出來了，現在大局已定，高峻是該回來了。

　　「世璟？」程處默呼喚了一聲，見玄世璟還在發呆，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怎麼了？」

　　玄世璟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在想高峻和那十幾個人的事兒。」

　　程處默見玄世璟的表情，猜得到他肯定是在擔心那十幾個人的安危，拍了拍玄世璟的肩膀，說道：「我已經讓斥候通知他們，趕緊撤回石城了，這一次下來，剩下的那十幾個人到了軍中，至少都是百夫長級別的，我絕對不會虧待他們的。」

　　玄世璟笑了笑，笑的意味深長，捎帶著些許的諷刺。

　　活著的人出人頭地，死了的人埋身荒漠，這就是戰場，這就是軍人的宿命，以他們的血肉之軀，保得關中大地的祥和安寧，保得大唐的一世長安，西境清苦，與長安表面上的安寧繁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而此事過後，玄世璟就要回到長安，回到那片盛世之下的繁華。

　　將這些雜緒甩出腦外，為了高峻的安全，玄世璟時刻提醒著自己，接下來走的每一步，都不能錯。

　　繞過程處默，玄世璟走到地圖前，仔細打量著地圖，雖然說石城周邊的地圖已經看過無數遍，可是玄世璟依舊謹慎的研究每一寸土地。

　　「高峻放火燒糧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玄世璟問道。

　　「昨天後半夜，吐蕃人那邊也是早上剛收到的消息，襲擊的地點離著吐蕃的大營有很長一段距離，所以吐蕃人往大營送信的時候也用了不少時間。」程處默說道：「高峻的人手都是折在運糧的吐蕃人手裡。」

　　「想必現在吐蕃人丟了這批糧食，也不會有心思去圍攻高峻了，接下來，他們的目光就會落在石城上面，而且一定會想著一戰而定。」玄世璟說道。

　　程處默點了點頭：「不錯，糧食沒有了，吐蕃人定然會背水一戰，打不下來，就只有撤軍，畢竟兩萬人的補給也不是個小數目，尤其是在大唐隴西境內，補給捉襟見肘，然而打下石城，他們就能憑藉著石城咱們軍中的補給，再堅持幾天，去劫掠播仙鎮，以及......西面的于闐鎮。」說到于闐鎮，程處默看了一眼玄世璟。

　　玄世璟心中一突，一拳砸在地圖上，目光堅定：「一定會守住的。」

　　說出來容易，但是這可是城外吐蕃軍隊與石城大唐軍隊的最後一戰，非同以往，這一戰也是關係著隴西崑崙山下三四個城鎮的命運，上一次用在吐蕃人身上的計謀，這次也不會起到效果了，畢竟一個人不會在一個坑上面摔倒兩次，吐蕃的敵將做到今天這個位子，想必也是個狠人。程處默肩上的擔子，沉重的很。

　　「兩萬人......」程處默低聲念道，眉頭緊蹙，不知在想些什麼：「石城這邊已經有四天了，想必庭州那邊也多少聽到了一些消息了。」

　　「不必指望他們，來不及的，況且庭州的兵力還要震懾草原，現在大唐漢州邊境與吐蕃大軍對陣，石城這邊還有兩萬的吐蕃軍，其他的地方有沒有吐蕃人還暫時不詳，萬一草原上那十幾個部族出了亂子，大唐的邊境可真的就熱鬧了起來了。」玄世璟笑道。

　　「草原上的那群孫子，早就被衛國公和英國公打怕了，就算出事，也不過是癬疥之疾。」程處默說道。

　　「有備無患，畢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玄世璟說道：「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高峻回石城休整，然後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嗯，趁著吐蕃人還未攻城，我會讓營中的將士好好休整。」程處默說道。

　　「不，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將士們現在的狀態一旦放鬆下來，可就危險了，加緊操練，大差不差就這兩天而已。」玄世璟制止了程處默。

　　知道程處默心疼士兵們這兩天辛苦，但是熬過這兩天，一切都會好的，若是熬不過...恐怕今後剩下的時間，都會變成休息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