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長孫
隋唐大猛士 by 木子藍色
2019-11-5 20:33
元帥府。
羅成坐在那裡,目光看著自己座下的一眾人馬。
不僅有侯莫陳乂、魏征、王子明這樣的元老,也有張須陀、張儀臣這樣的老師,還有杜如晦、房玄齡這等早年搭過班子的朋友。
當然也還有曾經為敵人的屈突通、封德彝、李百藥等,又有曾經看不起他羅成的貴族名門士族豪強的杜淹、鄭元璹、鄭善果、崔君肅、王珪、韋挺等人。
這些人,都堪稱一時俊傑。
可現在,卻全聚集到了他羅成的麾下。
張須陀自山東來遼東後,一直在府中養病,今天也終於出來了。
他現在出任的是朝廷檢校尚書右僕射兼兵部侍郎一職,而羅成的父親也剛自遼東過來,他辭去了山東道節度使一職,只是加了上柱國、開府儀同三司,封齊王,並不再擔任實職。
畢竟,當爹的若在兒子手下為官做事,總是與年號至德,公開宣揚以孝立國這點不太合的。
羅貴樂的清閒,因此朝廷授了他一個平章事之銜,算是給了個宰相頭銜。
原來羅成的老上司張儀臣現在也來投遼東,包括房玄齡的父親房彥謙,他們的到來羅成當然是萬分歡迎的。
其實今天這些人能夠做到一起,都不過是一句利益相連而已。
哪怕過去有私仇舊怨,可如今也一樣能夠坐在一起。
當然,也有如李淵這樣的,本來跟羅成是姻親,可自認為有實力可爭天下,便也不接受羅成的屢次招納,依然自立於外。
「大帥,河南李密日前派使者前來,上表稱臣,表示願奉正朔,效忠心。」
羅成對這個消息只是呵呵一笑。
「李密此前接受了江都大業天子的招安,如今卻又來向我遼東朝廷表忠心,你們說這個能信嗎?」
封德彝立馬道,「李密此人本事是有,但絕不可輕信,他之前受招安也好,如今說奉正朔也罷,我看不過是緩兵之計。如今李密正在運河東的白馬郡與河北的竇建東交兵,此人不過是擔心我們會乘機出手,所以才來給我們送迷魂湯。」
羅成對封德彝投去讚賞的目光。
「那封舍人以為,當如何處置李密的使者呢?」
「某以為,既然李密主動來投效,不如先收下這表章,然後給他授個官職什麼的,他來糊弄我們,我們也糊弄下他。而且我以為,此舉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以後李密就是我朝廷之臣,若是他將來反叛,便要擔個叛逆之名,我們打他,也是師出有名。」
當然,封德彝認為,最關鍵的是接下這表後可以先安撫下李密,讓他可以全力去跟竇建德打,等他們兩敗俱傷之時,再出手不遲。
到時就算李密還是名義上的隋臣,可要對付他還不容易,隨便找點理由,都可以出兵。
「老師,你以為呢?」
羅成詢問張須陀,張須陀久鎮河南,雖敗於李密之手,可也並非就真打不過李密。對於河南局勢,他自然最有發言權。
張須陀養了一段時間傷,如今身體恢復了些,只是心理上卻還一直有些不暢,主要還是苦苦守護戰鬥的大隋,居然已經瀕臨滅亡,這讓他在感情上還是很受傷的,尤其是這個要滅亡大隋的反賊中,最有力的一個還是本應當跟他一樣守護大隋的學生羅成,可事實已經如此,羅成還救了他的性命,所以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和調整,他的心結也慢慢的打開了一些。
要不然,他也不會來參加今天的這場會議。
「如今中原之地,已成割據之勢,各方群雄,紛紛割據,其勢大者除我朝廷正朔,便當以李密最強,然後是河北竇建德,再便是江都朝廷和洛陽朝廷。再者,便是如蕭銑、林士弘、薛舉、李軌、梁師都、沈法興等等,但都不足為懼。」
「真正成勢者也就李密竇建德李淵王世充蕭銑,而其中蕭銑雖地廣兵多,但卻反而是實力最弱的,他不過是趁虛而已。」
兵法雲,遠交近攻。
最強的四家,李密竇建德李淵王世充,現在李淵和李密竇建德都跟至德朝廷有接觸,主要就是在山東這塊。
而現在大戰也正是在山東這裡。
「誰能最後在中原勝出,誰就將成為最後的贏家。」
「我建議可聯合洛陽王世充,先滅李密!」張須陀建議。
誰最強,就先滅誰,合弱擊強。
新來的杜淹則提議,當先北再南,由北向南逐步掃蕩過去。
所以先不要管中原,他們混戰他們的,我們打我們的,先想辦法擊敗范陽的獨孤篡,然後南下攻竇建德,到時再下中原。
······
玄菟郡,國內城。
玄菟都督淵太祚迎接了一眾漢官的到來,他們是遼東朝廷派來的防禦使、郡丞、郡尉等一大群官員。
「淵都督,玄菟郡的郡兵整編的如何了,可已完成,兵額如何,裝備如何?」
新任的玄菟郡丞兼防禦使長孫順德問道。
長孫順德早前只是一名勳衛,後來因逃避征遼之役,跟劉弘基他們一起殺牛,故意獲罪入獄以逃避服役。
後來跟著劉弘基也一起加入到了羅嗣業的軍中,因為他的侄女長孫無垢現在是羅成的妾侍,於是便又從定襄來到遼東。
被羅成授了個玄菟郡丞、防禦使之職。
本來他是不夠授此職的,不過玄菟現在是淵太祚的地盤,來這裡還是有風險的,因此便算是破格高授。
淵太祚蒼老了許多。
這幾年,他也曾奮發過,努力過,不甘過,憤恨過。
可隨著扶余川之戰的兵敗,隨著宋老生控制了樂浪郡,淵太祚最終還是選擇了臣服。
他兩個兒子都在隋為質,他一把年紀了,也拼不動了。
連年的戰爭,使得他的地盤越來越小,而青壯常年防邊備戰,導致錢糧耗盡,饑荒四起,他現在就想打,都打不動了。
「按秦王之令,我玄菟郡下轄五縣,共六十餘萬戶口,三百餘萬丁口。編設郡兵一軍,兵額兩萬四千人,實編兩萬四千,共四十八營。依朝廷之制,采四番輪戍制,現當值在番者有十二營,共六千人。」
「沒有超編嗎?」長孫順德問。
「沒有超編,原有之兵馬,除保留兩萬四千外轉為郡兵外,其餘皆已經裁撤歸田。兵賬名冊皆在,長孫郡丞可隨時點驗。」
長孫順德對這個結果很滿意。
「我是信的過淵都督的,不過點驗也是要點驗的,這是朝廷規定。還有一事,我來前,秦王讓人帶來一道命令,讓淵都督自玄菟郡點檢一萬郡兵送去遼東,隨朝廷大軍出征中原平亂。」
「這個沒問題吧?」長孫順德笑問。
淵太祚猶豫,糾結。
想拒絕,可又知道沒有餘地,但接受,又不甘心。
「怎麼,有難處嗎?」
「只是春耕在即,此時出征,怕會誤了農時。」淵太祚只得如此道。
「朝廷也知道,所以這次點選出兵者,皆特旨免其三年之租賦以為補償。」
「不知這一萬兵馬,由誰統領?」淵太祚又問。
「郡公親統最好,當然若是郡公身體不適,也可以交給某或者由郡都尉統領前往。」長孫順德笑著說道。
淵太祚糾結半天,最後只能無奈的應下。
若是拒絕,說不定羅成的忠武軍就要先來東征他了,而如今的他,是根本無力與羅成一戰的。
扶余川四十餘城啊,扶余主城一天就被破了,而其餘四十餘城,更是不到半個月就被盡數攻下,這深深的震懾到了他。
第759 紅槍會
春節過後。
遼東雖然依然還是一片冰天雪地,可屯莊的百姓們卻也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修理農具,準備種子。
外面風冷天寒,但清晨,屯丁們卻依然很準時的隨著屯中的鐘聲來到屯中大曬場集合。
教頭永富身上披著件皮襖,這襖子已經有些舊,甚至有幾個縫補的補丁。本來以永富的家底,倒用不著如此捨不得這破舊襖子,但只因這是他曾經在軍中發下的襖子,所以他格外的看重。
平日裡訓練屯丁的時候,總是要披著這件已經褪色到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紅色騎兵對襟長長襖,似乎穿著它,便又回到了昔日金戈鐵馬的歲月,他又成了那個縱橫奔馳的斥候騎兵。
永富手持著一根長矛,一雙眼睛格外的有神,他目光瞪過每一個來的遲點的後生。
「這要是在戰場,你他娘的已經被軍法官處決了!」
「叔,這不是還沒晚點嘛,你看這天都還剛微微亮呢。」一個後生抱怨道。
「放你他娘的屁,現在是訓練時間,我便不是你叔,是你們的教頭。天沒亮又如何,我這鐘聲已經敲響,你們就得馬上穿衣持械趕到,在戰場上,敵人來襲,警鐘敲響,難道你還想再睡一會?你多睡這會,你的人頭也就不再是你的了。」
「都各自歸隊,隊長點名報數。今天遲到的人,名字都記下來,一會要加練懲罰。」
長貴提著一把長槍走到東邊。
「紅槍會的東邊集合,列隊點名!」
另一個提著弓的漢子則走到另一側。
「忠義弓箭社的都過來,王二,別拖拖拉拉的,昨晚又在婆娘肚皮上折騰了吧?一會要是拉不開弓,有你他娘的受。」
「大刀隊,大刀隊的,都過來,集合了。」
「小刀會的小刀會的來我這裡,把你們的橫刀、團牌都提好了。」
「斧頭幫的,過來我這裡。劉七,你他娘的斧頭呢?斧頭都不帶來,你他娘的來幹嘛?」
王傑站在教頭永富的旁邊,手裡拿著個本子,另一手拿著支炭筆,正在記錄著今天莊丁們訓練的出勤情況。
他是義兒營出來的少年,今年不過十二歲,但在義兒營裡已經呆了三年,在那之前,他曾是當過三年乞丐,再之前,曾經是個農夫之子。後來因賊匪兵亂,家破,於是成流民乞丐,再後來得義兒營收留,讀書習武學習算術。
三年後,離開義兒營被分配到這個屯莊裡來擔任了屯副,並兼任了屯裡的民兵隊助教。他的職責,就是幫助屯長王大眼管理這個屯子,並協助教頭永富訓練這些莊中的民兵屯丁們。
屯子裡有很多民兵,還有府兵、郡兵、土團兵、鄉兵,屯裡的府兵數量不多,郡兵鄉兵等則多點,但更多的還是民兵。
基本上,年滿十四歲到五十五歲以下的健壯男子,都編入民兵之中,甚至有的莊子裡還特編了一些健壯女子組成的女民兵。
而這些民兵,平時都有訓練,每年還會有一兩次為期半個月左右的集訓。
每個民兵點選登記之後,都會安排一項適合他們的武器。
然後從此便專練這一種。
比如有的人會練長矛,有的人練長槍,有的人練大刀,有的人練刀牌,有的人練長柄斧,還有人練騎馬的。
也正因此,遼東民兵中還有幾個兵種總隊。
比如弓箭手們便有一個弓箭社,甚至前面還加了忠義二字,全稱忠義弓箭社,所有的遼東民兵弓箭手,都是歸他們管。
而練長槍的,歸紅槍會管。
練長柄斧的,歸斧頭幫。練大刀的,歸大刀隊,練刀牌的歸小刀會。
還有馬幫。
忠義弓箭社、紅槍會、大刀隊、小刀會、斧頭幫、馬幫。
河邊的莊子和海邊的港口,還有專門的船幫,他們是民兵水師。
這樣的分組,其實也是有助於加強民兵的戰鬥力,畢竟若只是練個長矛木槍的,肯定戰力一般,可現在有練箭的練槍的練刀的練斧頭練騎術的,不僅僅能加強民兵戰力,甚至也是藏兵於民的一種戰略。
這些民兵,就是為戰兵部隊培養的後備人員。
屯子裡,也一樣分成了各個隊。
擔任隊長的,一般也就是屯子裡的府兵或郡兵、鄉兵裡的那些專業士兵,比如帶紅槍會的,肯定是個長矛手。
帶大刀隊的,肯定是陌刀手或朴刀手。
帶斧頭幫的,肯定是長柄戰斧兵出身。
而帶馬幫的,肯定是騎兵。
王傑負責記錄名冊,還要把其中表現好的民兵登記起來,定期向上面匯報。一旦上面需要補充相應的兵種,那便會優先從這些民兵各兵種中點選這些優秀者。
一個屯子幾百人口,民兵隊足有百人。
「小王啊,最近咱們這裡可是過了不少兵啊,我看著都是些胡人啊,他們這是要去哪啊,哪來的?」永富問王傑。
民兵們已經報完數點完名,開始分隊訓練戰技。
王傑收起手中的本子,笑著道,「昨天過的是玄菟郡來的高句麗兵,前天過的是來自粟末郡的靺鞨兵,再前幾天過的則是饒樂郡的奚兵、松漠郡的契丹兵,還有寘顏郡的霫兵,以及鐵勒汗國的鐵勒兵。」
「這麼多胡兵,這是要有大仗要打了吧,打哪啊,是打范陽還是河南?」永富追問。
王傑笑笑,「我也不知道啊。」
「你昨天不是回義兒營了嗎,怎麼可能沒聽到半點消息。」永富拍了拍王傑的肩膀,覺得這孩子心眼越來越多了,已經沒有了剛來時的那份純樸。
「確實不知道。」
「你小子,我本來還覺得你小子很不錯,還想著把我家五妞許給你呢,看來我看錯你了啊。」永富歎道。
「教頭,我只是聽說了一點點,是聽說啊,你可千萬別外傳。」王傑一聽五妞的名,便有些忍不住了。這小子,挺喜歡教頭家的五妞的。
「你說你說,我這張嘴你還不知道啊,最嚴了。」
「咱們這次啊,是兩線做戰。范陽和淮南一起打。由諸藩兵馬為前鋒,是主攻范陽。而以新整編的威武神勇神機四軍,則是在水師配合下,攻江都。」
永富露出驚訝的表情,怎麼打江都去了?不是應當先打河南嗎?
而且居然兩面出兵,南北一起用兵,兵力夠用嗎?
「小王,你說這次兩線作戰,既然征了這麼多胡兵,那會不會也從我們民兵中徵召啊?」
王傑年紀雖小,但畢竟義兒營出來的,見識卻不差。
「就算這次要加徵兵馬,可也是首征郡兵,然後才會征土團,至於各縣鄉兵那是只在本縣協防,民兵更是不出本鄉的。除非是實在不得了的大戰,或大敵入侵,否則咱們鄉兵不可能徵召的,要征也是從鄉兵中選人補充到府兵郡兵中去的。」
永富聽了有些失望。
「那你說這大軍要是入關了,那高句麗人會不會趁機來襲啊?」
「應當不會的,現在淵太祚都已經歸附,不但整編兵馬,裁撤軍隊,而且這次還應令派了一萬人馬來助戰呢,你不也看到這高句麗兵過去嘛。」
永貴搖著頭道,「這可不一定,那些高句麗人豈有幾個好的,我看都是些白眼狼,得小心提防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