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環境

　　半小時後，一名身高和劉凡相近，皮膚黝黑粗糙且留著鬍渣的男子坐在他的對面。

　　在見到李兵本人的時候，劉凡還是有印象的，但對方在自己做產品展示的時候只是在一旁看著，不記得他有說過話。

　　兩人簡單的打了聲招呼互相寒暄幾句後，劉威的妻子開始上菜。劉凡來店裡後跟劉威聊了幾句後便把菜都點好了。

　　「這裡的環境比不得大酒店，但菜的味道一流，李經理不會嫌棄吧？」劉凡笑著說道。

　　「劉總看我的樣子，像是去過大酒店的人麼？」李兵扯了扯自己有點發黃的襯衫說道。

　　劉凡笑了笑，沒有接茬，他在等李兵說正事。

　　李兵估計是看出了劉凡的意思，自己乾笑了幾聲後開口道，「劉總，你那套系統，找到合作方麼？」

　　「暫時還沒有。」

　　「那你對未來的合作方，有什麼具體的要求麼？」李兵說完，示意劉威的妻子拿一箱酒過來。

　　「能把產品賣出去唄。」劉凡邊吃菜邊說道，「我們辛辛苦苦搞研發，不就是為了賺錢麼。」

　　李兵從剛放下的啤酒箱裡拿出一瓶啤酒，給劉凡倒上後又給自己倒上，「劉總，我敬你一杯。」

　　劉凡陪著乾了一杯，只見李兵抿了抿嘴，身體微微前傾，「劉總，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但思來想去，真的想做事真誠肯定還是最重要的，所以我就開門見山了，我今天來，並不是代表新科的。」

　　劉凡看著對方直直看著自己等待回應的眼神，故意裝傻道，「那你是特地來找我喝酒的？」

　　「就算是吧，其實我自己有一家公司，平時是我老婆在打理，今天我是代表我自己的公司想來跟劉總談合作的，如果一會兒我要是說錯話了，劉總就當我喝醉了吧。」李兵給自己倒滿又喝了一杯，「劉總，華夏現在的互聯網行業跟一灘死水一樣，表面光鮮亮麗，背地坑蒙拐騙，我在這個行業五年多了，今天總算見到一個幹事的人了！」

　　李兵壓著聲音說話，但劉凡卻能聽得出他語氣中的那一份熾熱。

　　「李經理太看得起我了。」劉凡謙虛的回應了一句，想看看對方還會說什麼，劉凡不懂什麼談判技巧，只知道少說多聽肯定是沒錯的。

　　「劉總不必這麼謙虛，您今天在我們公司展示的東西，業內人都看的出是一次重大的技術突破。但是公司卻不敢接您的產品，您知道為什麼？」

　　「因為我公司沒名氣唄。」劉凡自嘲道。

　　卻見李兵狠狠的搖了搖頭，「劉總你看到的只是表面啊。」

　　「哦？那有什麼是我沒看到的？」劉凡倒是有了點興趣。

　　「你知道現在的互聯網市場都是靠什麼賣軟件的麼？」李兵嗤之以鼻的做了一個數錢的姿勢。

　　劉凡仔細想了想，但並沒想明白，「李經理解釋一下吧。」

　　「是回扣！」李兵又乾了一杯酒，「你出去問一問，有幾家企業的董事長或總經理知道公司採購的系統在行業內到底算不算好的，他們都不知道！甚至連負責採購的人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情，只要能滿足公司提出的基本需求，誰給的回扣多就買誰的。

　　軟件公司也都很清楚現在的市場情況，所以他們如果花了很多錢去搞研發，最終能不能賣出去還是得看返傭算不算多，回扣有沒有給到位，你東西好沒有用的，除非有絕對的品牌優勢或者絕對的技術優勢，但現在市場上的技術水平說難聽點都透明了，人才都集中在大企業，剩下的企業能做的出的東西就那麼回事，哪有什麼特別牛，可你東西沒有絕對的優勢你的研發成本就得打水漂。

　　所以外包公司每天就是花錢公關，軟件公司賺了錢，想想還是炒炒房地產更賺錢，至於科技的進步與發展，就交給IBM，微軟他們去做吧，自己橫豎玩不過人家，何必糟踐錢呢。」

　　說完，李兵又喝了一口酒，認真的看向劉凡道，「劉總，你明白了麼？他們猶豫不是因為你公司小，而且因為你的政策有問題！您只給10%的提成，人家軟件公司能給到20%，公關費您又不報銷，憑什麼賣你的產品？說難聽點要不是您的產品確實超前，看到您政策的時候就把你轟出去了。

　　技術不同於傳統行業的產品，你技術牛不牛逼很多時候都是看銷售的那一張嘴，哪家產品賺錢多，哪家產品就是牛，企業有幾個懂技術的呢？」

　　聽李兵說的這些，劉凡真的還挺意外的，「那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因為我想賭！」李兵右手不自覺的捏成拳，「我剛也有提到過，軟件公司放棄研發的一個原因是他們知道自己跟一線的企業沒法比，所以他們不得不融入這個市場環境。要知道剛才所說的現象在面對IBM，微軟等企業的時候是不成立的。

　　當然，回扣還是會有的，但回扣的作用沒有這麼大，當一家普通的軟件公司對上這些大佬時，再多的回扣都沒用，人家老闆點名就要IBM的，採購能怎麼辦？人家一來有品牌競爭力，二來確實技術領先，所以現在就是一個一流企業吃大蛋糕，二三流企業靠拼公關而不是拼技術在搶小蛋糕的市場環境。

　　這個市場環境已經持續了很多年了，大家也都已經接受並適應了這樣的現狀，但是俗話說得好，不破不立，我也坦誠的跟您說，我今年已經30歲了，我想要的就是一次機會，我其實一直都在等一個讓我看到希望的公司，今天終於讓我遇上了！」

　　看到李兵愈發激動的樣子，劉凡也不由的向前靠近一些，「你覺得我的產品能打破這個市場環境？」

　　「不是打破。」李兵搖了搖頭，「這個市場環境是打不破的，我想要的是改變格局。」

　　「什麼意思？」劉凡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劉總，在您印象中，上一家突然冒出來大火的互聯網公司是哪家公司？」

　　劉凡認真的回憶了許久才答道，「我個人印象中的話應該是小米。」

　　李兵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劉總想想這都過去幾年了。」

　　劉凡恍然間有一點明白了李兵的意思，但他不確定，只是等著李兵繼續說。

　　「劉總您心裡肯定也清楚，互聯網這個行業，想要有真正大的突破，要麼順勢而為，要麼技術創新，而您兩樣全佔了！新科的老闆我不說他不好，但他和很多小公司的老闆一樣，想著賺點錢，養幾個小三，過過小日子就挺好。

　　您的產品他不接受其實也挺好，因為他的格局配不上。」

　　此時的劉凡，算是已經明白李兵的意思，但還是多問了一句道，「你覺得我現在是順勢而為麼？」

　　「當然！」李兵異常肯定，「這幾年互聯網進入寒冬您肯定也知道，冬天都來了，春天還會遠麼？下一個春風吹的，必然是人工智能！」

　　「現在其實有很多的科技分類發展的很好，比如全息技術，比如環保材料，比如航空技術等等，為什麼你這麼肯定下一個風口就是人工智能？」

　　「因為別的技術都是在改善生活，但是人工智能可以改變生活！」

　　劉凡注意到，此時的李兵，眼中正閃爍著光芒，他開始覺得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李經理，那你來找我是什麼目的呢？」

　　見劉凡說這話，李兵顯然更為興奮起來，「我想跟您合作，就您今天展示的這款產品，我想做您的省代。」

　　「條款方面你都能接受麼？」劉凡也不廢話。

　　見劉凡有合作意向，李兵順勢說道，「沒問題，10%我完全接受，但代理費我現在拿不出來，我可以跟您簽保底協議。」

　　「那你覺得多少的保底合適？」

　　「如果是省代的話，這個數。」李兵伸出一根手指。

　　劉凡剛想說一千萬，李兵搶在了他前頭說道，「一個億。」

　　「一個億？」劉凡心中恍惚了一下，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格局也有點小，某銀行向Talend買的大數據服務一年光服務費就一個億了，自己剛才第一反應居然是一千萬。

　　果然從一個階層進入到另一個階層，人的固式思維是很難改變的。

　　劉凡想起了那個給乞丐五百萬乞丐卻不知道該怎麼花的社會實驗，真實細思極恐。

　　見劉凡思索，李兵誤以為他嫌少，不由問道，「劉總的意思呢？」

　　「哦哦。」李兵一開口劉凡便回過神來，認真的在心中定了定決心後端起酒杯，「祝我們合作愉快。」

　　李兵見狀大喜，忙端起酒杯，「多謝劉總。」

　　劉凡的這個決定是有一些感性的，但其實找合作夥伴很多時候理性又能怎麼樣呢，人心隔肚皮，誰能看得透誰呢。

　　很多時候不過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既然對方願意簽保底協議，自己又覺得投機，何不爽快一些呢？

　　就這樣，劉凡有了自己的第一個代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