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被水泥禁錮的魔術師
1/13密室殺人 by 雞丁
2019-10-31 21:48
我坐在破舊的辦公桌前,百無聊賴地寫着一宗盜竊案的結案報告。牆角的櫃式空調早已成了擺設,製冷功能不知從甚麼時候起就完全失靈。汗津津的制服包裹着我疲憊的身軀,使我不得不期待下班時間快點到來。
此時,我們的隊長急匆匆地向我走來,他是個四十多歲的高大男人,走路的步伐宛如一匹奔騰的駿馬。
「你看看這個,剛剛寄到警局的。」他將手中一張皺巴巴的白紙遞到我面前,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像是發生了甚麼不得了的事。
我接過白紙,低頭打量起紙面上的內容。白紙表面用鉛筆方方正正地寫了幾行字:
魔術師江冰已被我永遠封印在水泥密室中,不信的話就去××區的Q建築工地瞧瞧!
一見到「水泥密室」四個字,我的「推理迷細胞」就馬上蠢蠢欲動起來。我拉了拉已經和皮膚黏在一起的衣領,說:「不管是不是惡作劇,我還是去現場看看吧。」
隊長陰森森地一笑:「那你今天又要加班囉。」
我和一名同事趕到信上所說的Q建築工地,那裏所處的地段十分荒僻。由於這幾天持續高溫,施工作業全部暫停,工地內空無一人。
進入工地,我賣力地搜尋信上所提到的「水泥密室」。
一間外表藍色的長方形鐵皮屋讓我察覺到些許不自然。從屋子的窗口望進去,根本看不見屋內的景象,遮蔽在視線前方的卻是一層灰濛濛的不明物質。
我走近窗戶,窗閉合着,那層灰色物質緊貼在窗戶裏側,使窗完全失去了向內打開的空間。我隨手找來一塊石頭敲碎玻璃,用手觸摸了一下那層灰色物質。手掌上熟悉的粗糙感讓我意識到那是一片水泥。再仔細一看,剛才被敲碎的玻璃上也附着一層幹裂的水泥灰。
我立即走到鐵皮屋的門口,拉開門外的插銷,使勁推了推門。推門的力道卻完全反彈回我的手掌,門的裏側彷彿被甚麼重物擋住了。接着,我又繞到屋子的另一扇窗前,窗外鑲着銹跡斑斑的粗鐵條,窗的內側依舊是一片灰色。
我漸漸意識到,這整間屋子似乎都從內側被一層水泥壁堵住了。
二十分鐘後,技術人員拆下了鐵皮屋的房門,擋在門裏的那層灰色水泥終於顯露在我們面前,它如同一堵盡責的護城牆,佇立在門口巋然不動。我們在這片水泥壁上鑿開一個手腕大小的洞,水泥的厚度大概有十幾厘米。我找來一隻電筒對準洞口向屋內照去,由於視線範圍過於狹窄,只能徑直看到屋子裏正對面的那堵牆——牆壁果然被水泥均勻地覆蓋。
隨即我靈光一閃,帶領技術人員繞到那堵牆的外側,也就是鑲有粗鐵條的窗戶外。在我的示意下,技術人員把窗玻璃打碎,在緊貼着窗戶的水泥壁上再度鑿出一個小洞。我再次把電筒照進去一探究竟。視線的正對面——也就是房門的那一面,也徹底被一片平整的水泥牆覆蓋——除了門的位置上,剛才鑿開的那個小洞之外。
也就是說,我分別在矩形房屋的兩側各挖開一個小洞向內窺視,證實兩邊牆壁的內部均被水泥封堵住,並且水泥是塗抹平整的。這就表示,這兩側的水泥絕對是從房間內部塗抹上去,這個工作在屋外是無法完成的。
接着,我們回到鐵皮屋的門前,用電鑽和重型榔頭徹底挖開堵在門口處的水泥,這是個相當費力的工作。
擋在前方的灰色盾牌被擊毀後,我們終於能夠進入屋內。
鐵皮屋的面積大約十多平方。果然如我之前所料,它的四壁被灰色的水泥從上到下完全塗滿。就相當於在鐵皮屋的裏側,有人又用水泥緊挨着屋子原本的牆砌了一圈新的牆壁。這番不可思議的景象讓屋裏的人產生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似乎整個世界都被封印在這小小的水泥盒子中,動彈不得。
由於兩扇窗戶業已被遮蔽,即使門口的水泥被鑿開,光線依舊無法充斥整間屋子。在水泥牆壁的環繞下,幽暗的屋子顯得格外陰森。我握着電筒讓光柱掃過四周,忽然間,電筒前方的光暈捕捉到地上的一攤不明物體。我小心翼翼地走近,物體的輪廓也逐漸明朗。當手電筒的光線直直地落在物體表面,我才終於看清了它的真面貌——屍體,是人的屍體。我將光暈移至屍體的臉部——眼前正是江冰那張失去血色的面孔。
與其說江冰的屍體是躺在地上,不如說是「釘在地上」更為恰當。是的,屍體的頸部、手腕、腹部、大腿、腳踝——全都紮入了粗壯的大頭鐵釘,陳屍現場就像是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樣子。
究竟是誰?是誰佈置了這番令人髮指的慘景?我恍惚地將電筒光線從屍體上移開,轉而仔細查看起四周的水泥牆壁。毫無疑問,塗在鐵皮屋牆壁上的厚厚水泥,沒有任何一處凹凸不平的地方,的確是從內側均勻塗抹。門口的水泥雖已被挖開,但在剛才挖開之前,我從對面小洞朝內窺視過,證實這部分水泥確實也是從內部塗抹平整,沒有絲毫損毀之處。
也就是說,在我們破門而入前,這間屋子的所有出入口都從內側被水泥封死了。更為震驚的是,現在的狀況不光隻是出入口,整間屋子除了天花闆和地闆,四面牆壁上上下下全然被厚厚的水泥壁取而代之,將案發現場封堵得嚴絲合縫。
這是個比「膠帶密室」更為純粹的「水泥密室」。
那麼……殺死江冰的兇手,是怎麼離開這間密不透風的屋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