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512 日出東方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光寒十四州。

　醉沒醉不知道，但身處劍光籠罩之內的寶澤員工個個肝膽俱寒，呼吸如堵。這與先前的血脈壓制又有所不同，血脈壓制是烙印在基因深處的恐懼，不知所起，不知所蹤，出於本能。

　而此刻目睹這道宛如破開鴻蒙的劍光，他們的恐懼便宛如普通人看見槍械，是明明白白的畏懼。

　深青色人型生物頭皮一炸，倒不是這道劍光有多強，而是敏銳的察覺到了威脅，類似於食物鏈中遭遇了棋逢對手的勁敵。

　劍光來勢極快，像是天空降下一道神光，在深青色人型生物反應過來時，它已斬至頭頂。

　他抬起右臂，深青色的手臂紋起誇張的肌肉，一根根粗壯的血管彷彿要炸出皮膚表層。

　轟！

　一拳打碎劍光。

　李羨魚在炸散的白光中現身，雙腿蹬在牠胸口，將其踹了一個踉蹌，他右臂揚起，漫天白光一收，氣之劍重新凝聚，斬向古妖遺蛻頭顱。

　後者微微後仰，避開劍鋒，氣之劍在牠喉嚨化出一道深深劍痕，幾乎斬斷了半邊脖頸。

　普天之下，排除同境界高手，能在低階時有效殺傷古妖遺蛻的手段，唯有氣之劍。

　「妖道忘塵，當年就該在他三才劍術大成之前扼殺了這個妖孽，便不會有今日的無窮後患。」古妖遺蛻首次開口說話，電子合成般的聲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

　三才劍術，意之劍守住心靈，氣之劍鞏固體魄，兩者都是抵抗史萊姆的防禦手段。

　唯獨氣之劍，是壓制、斬殺古妖遺蛻的劍術。

　「青師，沒想到竟然是你。」李羨魚意外之後，便恢復平靜。

　聽起來，忘塵道長的悲劇有這傢伙在推波助瀾的意思？

　「你的氣之劍能傷我，但不足以殺我。」青師上下打量李羨魚：「果子呢？」

　「果子在這裡，」李羨魚掏出皮夾子，揚了揚：「想要就來拿，不過我有幾件事想問你。」

　青師不說話，但沉默的看著他，沒動手。

　「你知不知道萬神宮之主在哪裡？」

　「還得多虧你養父，心裡有數了。」

　李羨魚心裡一凜，唬我的，還是真的有所瞭解，倘若是真，冰渣子處境不太妙。

　「你和其他古妖是什麼關係。」

　「你猜。」

　「我猜是同盟。」

　古妖遺蛻明顯一愣，也不解釋，更是任由倖存的寶澤員工掏出血管救治五五開和黑神以及其他傷員無動於衷，這些血裔在牠眼裡便如同螻蟻，擋路了，一腳踩死便是。不擋路，也懶得殺。

　不過以寶澤的性質，到最後，不可避免的會站在對抗陣營，所以寶澤的人，早晚都是要殺的。

　牠反問道：「為何不是競爭？」

　「萬神宮之主。」李羨魚的回答言簡意賅。

　以前，他有懷疑過萬神宮逃出來的古妖們相互競爭，相互狩獵，可當養父出事後，他進入萬神宮尋求新的線索和答案，在見到那顆蛋後，忽然就明白了。

　古妖們是競爭關係沒錯，但同時也是盟友關係，就如太古時代牠們合夥搶奪果子。

　萬神宮之主還沒死，牠們的同盟關係便理所應當了。

　「聰明，你比李無相和李雄都要聰明，我當初選中他們，便是因為他們天賦好，腦子卻很一般。如果當年遇到的是你，我只會奪舍你。」青師「嗡嗡」的笑。

　「簡單的推理而已，全賴我小時候喜歡看柯南。我不但精通推理，還熟練的掌握一百種密室殺人手法。你們這群王八羔子藏的這麼深，原來是忌憚萬神宮之主。」

　幕後操縱，自然有幕後操縱的理由，之前沒想明白，現在知道了。

　心思多的李羨魚不由得思考起另一個問題，萬神宮之主到底是真死了，還是沒死？

　「我就是不明白，當年你們八個都鬥不過萬神宮之主，陸續逃出萬神宮後，為什麼不把其他古妖救出去？」

　畢竟多一個幫手多一份勝算。

　「為什麼要救牠們？弱肉強食，天地至理。牠們沒能逃出萬神宮，便是命該如此。」青師理所應當的語氣。

　李羨魚點點頭。

　在血裔界常說的一句話，不能用人類的倫理道德衡量異類，異類尚且如此，何況古妖。牠們生存在物競天擇的野蠻時代，弱肉強食的法則深入骨髓，史萊姆魅妖這些沒能力逃出萬神宮的古妖死在這裡，在牠們看來，是最大的理。

　他不該用自己人類的思維去揣摩古妖。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爭奪果子的目的是什麼。」

　青師回答他八個字：「乾坤顛倒，斗轉星移。」

　「聽起來就像是要毀滅世界。」

　「這麼說也行，當初果子降生之時，世界便毀滅過一次。」青師說完，目光落在他丹田位置：「無雙戰魂還要藏多久？拖延時間有何意義。」

　「沒想拖延時間，只是想在打架之前，嘮嗑幾句。解一解困擾我多時的問題。」

　「半步極道境界的無雙戰魂，便是有堪比我的體魄，又能如何。」青師狂笑。

　笑聲想在寶澤員工耳畔，眾人面如土色，神情絕望。

　白神抱著黑神血肉蠕動，緩慢癒合的殘軀，悲喜交織。

　喜的是在多管血藥注射後，他的傷勢終於有了好轉，說明只要血藥足夠，黑神的命能保住。

　悲的是寶澤員工殘留的人數已不足結成戰陣，意味著無雙戰魂也不能力挽狂瀾。

　五五開躺在少女殺手懷裡，無奈又釋然的吐出一口濁氣：「僥倖活了一命，終究難逃一死。」

　一個寶澤員工情緒崩潰，不顧一切的瘋狂逃命。

　眾人正要效仿，就見青師原地消失，攔住逃跑員工前路，施以狠手：「你們這幫螻蟻，自詡執法者，規矩定的亂七八糟，忒讓人難受。」

　「祖奶奶！」李羨魚大吼一聲，就決定是你了。

　丹田黑光沖湧，於半空中凝聚成祖奶奶的身軀，她貼地飛奔而去，一副要與青師肉搏決生死的凶悍氣勢。

　觸手怪慌忙催動觸手，把那個險些喪命古妖之手的同事拉了回來。

　寶澤員工聚在一起，內心忐忑，顯而易見，古妖遺蛻並不打算給他們留活路，唯一指望就是無雙戰魂了。

　可她能贏嗎？

　不可能的吧！

　眾人一顆心揪起來，看著女子戰魂一路踏裂大地，撲向古妖遺蛻。

　祖奶奶騰空躍起，居高臨下打出一拳，青師雙膝微沉，同樣一拳還擊。

　秀氣瑩白的小拳頭，粗壯巨大的青色大拳，對比鮮明。

　撞在一起。

　當場，像是被丟進去一顆炮彈，氣機轟的炸開，層層疊疊的衝擊波讓人誤以為身處汪洋大海，正被海浪撲面猛打。

　寶澤員工接二連三被掀飛出去，白神抱著黑神，來不及逃，只得丈夫護在身下，幾塊法器碎片被氣浪裹挾著射來，釘入她大腿，血珠飛濺，疼的她淚水直冒。

　「砰！」

　又聽一聲悶響，眾人勉力抬頭看去，看見古妖遺蛻一腳揣在無雙戰魂小腹，登時，女子戰魂炮彈般倒飛出去，落地後像只皮球，彈彈跳跳又跌出老遠。

　見到這一幕，絕望的情緒在寶澤員工心理浮起。

　「半步極道的無雙戰魂......」青師搖搖頭，似是懶得評價。

　無雙戰魂的體魄是可以與古妖比肩的，所以她號稱不死不滅，換而言之，無雙戰魂其實是第十位古妖。她若生在太古年代，世界之王的寶座有她一席之地。

　人類的創造力簡直可怕，鎮壓在萬神宮無數年，出來後世界大變樣，最開始牠只覺得難以置信，竟然是人類這種卑微的生物坐上了世界的王座。

　要知道在牠主宰世界的年代，人類還沒誕生，但像人類般弱小的生物處處可見，生存在食物鏈最低端。可就是這樣一個物種，卻成了物競天擇中的勝者，踩著無數種族的纍纍白骨登上了王座。

　但慢慢的，牠發現了人類這個物種的閃光點，不是智慧，當年那些強大的、頂級的古妖擁有不輸人類，甚至更高的智慧。

　是創造力。

　比如現代科技成果中誕生的種種武器、工具。

　比如，無雙戰魂！

　青師看向李羨魚，不掩飾紅瞳中的殺機和貪婪。

　果子在他身上，人，也是要殺的。

　世上畏懼暴走的無雙戰魂，牠不怕。

　青色殘影一閃即逝，右臂橫打，妄圖打碎李羨魚的腦袋。

　遠處，寶澤員工心頓時提了起來。

　為他擔心，也為他無奈。

　頂尖S級，再風光，遇到極道境界的古妖遺蛻，四個字足以形容：土雞瓦狗。

　「當我泥捏的啊。」李羨魚說出這句囂張的話，表情神態卻迅速變化，眉頭微蹙，楚楚可憐：「饒命呀~」

　日出東方，唯我獨秀。

　那只掃來的臂膀為之一頓。

　但也只是微微一頓。

　足矣。

　狂暴的氣機湧出，獰亮的紅芒爬上瞳孔，李羨魚右臂反撩，氣之劍削斷了青師的臂膀，打牠一個措手不及，同時，一記鐵山靠將牠撞飛，氣之劍再斬頭顱。

　兩次直取頭顱的斬擊，力量不可同日而語。上一次是頂尖S級，這一次，是半步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