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報仇

　冰冷的觸感從腳裸一直爬到胸口，血管像是要凍住了一樣，李羨魚發現自己動不了，就連呼吸也因寒冷而急促。

　匍匐在地上的女鬼突然爬了起來，她起身的姿勢與常人不同，先是腰部突然支起，腦袋卻還在地上。手腕、手臂關節也是扭曲的，彷彿一隻被人玩壞的人偶。

　如果有檢測心跳的儀器，李羨魚知道自己的心跳肯定爆表了，他腦海裡一片空白，恐懼在內心發酵。

　三無怎麼還沒來，怎麼還沒來？

　「卡卡！」

　關節扭頭的清脆響聲裡，女鬼的身軀各處關節扭出不可思議的角度。如同頑皮的孩子七拼八湊了一具人偶。

　女鬼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下巴和嘴在背上，後頸在胸前，白內障死死盯著李羨魚。

　「把命給我！！」

　隨著淒厲的叫聲，那張臉上的蛆蟲都沸騰了，瘋狂的蠕動，她的眼眶、嘴巴、鼻孔中爬出一條條蛆蟲。

　姑娘好顏藝！

　李羨魚心都涼了。

　這時，她猛的支起上半身，撲向李羨魚。

　「嚶嚶嚶.....」

　當是時，廁所的某個隔間裡，突然響起尖細的哭聲，隔間的門被撞開，從裡面飛撲出來一個小小的黑影，它跳到鬼嬰的脖子上，腹部那條血色的臍帶，從軟綿綿變成堅硬如鐵，「噗嗤」一聲，捅入女鬼的腦中。

　女鬼淒厲的尖叫起來，不得不鬆開李羨魚的腳裸，滿地打滾。

　寒冷褪去，血液復甦，李羨魚身體恢復了知覺。

　小赤佬，幹得漂亮啊！

　白天教室被小赤佬偷水晶後，就再也沒見過它，李羨魚還以為它消失了，沒想到一直藏在廁所？

　更沒想到它居然會跳出來救自己，我也不是你乾爹，這份孝心給錯人了吧。

　李羨魚轉頭就要逃，這時它聽見了鬼嬰害怕的哭聲，女鬼鋒利的爪子撓在鬼嬰小小的身體上，沒一會兒鬼嬰就皮開肉綻。

　它害怕的都哭了，卻死死抓著不肯鬆開。

　是為了救我麼？可我又不是你爹。

　鬼嬰撐不了多久，它的身體就像海浪中的扁舟，幾次都險些跌落下來，且開始虛化，最多十幾秒，它就會完犢子。

　鬼嬰那雙還沒有睜開的，和剛出生小雞一樣的眼睛望向李羨魚，它發出哀切的哭聲。

　李羨魚咬了咬牙，反身進了廁所隔間，撿起地上的國徽。

　「接受國運的洗禮吧。」他面無猙獰的掐住女鬼的脖子，把國徽塞進她爬滿蛆蟲的嘴裡。

　「唧唧！」鬼嬰為他鼓氣。

　國徽塞進女鬼嘴裡後，她似乎如遭重擊，喉嚨裡發出不似人類的厲嘯聲。但李羨魚死死摀住她的嘴，任由蛆蟲爬滿手背，青煙從掌縫間騰起。

　女鬼尖銳的指甲摳入李羨魚的肩膀，同樣升起黑色的霧氣。

　「絲....」他倒抽著涼氣，手卻捂的更緊。

　片刻後，她渾身一陣哆嗦，化作一股股黑煙消散。

　鬼嬰摔在地上，同時落地的還有國徽。

　結束了！

　李羨魚踉蹌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肩劇痛，心裡澎湃著劫後餘生的喜悅和悸動。

　這應該是他從小到大，經歷過最驚險的一幕。狐妖青青不算，那次他毫無反抗餘地，而且過程也不是特別危險，反而免費體驗了一次佳人的口技，爽到死那種。古代那個京城人想來都不如她。

　撇開最後肯X盡人亡結局的話，過程還是挺香艷的。

　如果沒有國徽，沒有鬼嬰，他這次就gg了。

　生死之交寧采臣，草蟒英雄許漢文。

　我不如他們。

　想到鬼嬰，李羨魚才發現它快支持不住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地上，身體處於半透明狀態。

　李羨魚在它身旁蹲下，「值得麼？」

　鬼嬰當然沒法說話，它虛弱的樣子看起來，隨時都會消散。

　當聽到鬼嬰的哀求的哭聲後，那一刻，他突然懂了。

　小赤佬不是來救他的，它是來報仇的。

　這個女鬼殺了它生母，當兒子的當然要報仇，殺母之恨不共戴天麼，可它還在娘胎時就被人幹掉了，打不過十二年份的老鬼，於是只好找幫手了。

　那天他們在課堂上確認過眼神，都是幹大事的人。

　所以鬼嬰才找他組隊，把晚上看到的情況轉播給李羨魚，不是偷水晶，那是它的求助。

　「那種女人，死了就死了啊，你在它眼裡只是累贅，她毫不猶豫的放棄你。」李羨魚說，他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泛著酸。

　人家根本沒想過要把你生出來啊，讓你在她肚子裡生長，不過是為了加大自己的籌碼吧，等到敗局已定，毫不猶豫的打胎。

　管你有沒有生命，管你有沒有意識。

　嬰兒在娘胎裡雖然沒有個人意識，可不能否認發育到一定程度的嬰兒就是一條生命，但打胎就是不犯法。

　植物人也沒有意識，從某個角度來說，植物人和胎兒是一樣的，可大家都承認植物人是人，就是不准安樂死。

　「你幫她報仇，可誰又想過要為你報仇呢。」李羨魚喃喃自語。

　「嚶嚶嚶....」鬼嬰腦袋動了動，似乎最後看了他一眼，強弩之末的它再難支撐，徹底消失。

　可悲的是世上沒有輪迴，李羨魚想給一句「下輩子投個好胎」的祝福都說不出口，只餘內心一片酸澀。

　廁所外傳來腳步聲，來人腳步飛快，李羨魚剛聽見腳步聲，她就已經到了門口。

　側頭一看，正是三無。

　「你這個死鬼，你怎麼才來啊，怎麼才來啊....」李羨魚險些情緒失控。

　「大胸祖奶奶說，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三無毫無心理壓力的賣了祖奶奶，繼而道：「沒時間多說了，快跟我走，大家都醒了。」

　李羨魚一愣，這才聽見外面隱隱約約傳來雜亂的動靜，似乎是寢室裡的女生們被他剛才羞恥的尖叫吵醒了。

　「怎麼回事？我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我也聽到了，廁所那邊傳來的。」

　「有男人闖進女生宿舍了？是變態麼，快叫老師。」

　「已經有人去叫了，大家拿著拖把過去看看。」

　......

　李羨魚花容失色，撿起國徽：「快走快走，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