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無形的交鋒【二合一】
戰國大司馬 by 賤宗首席弟子
2019-10-31 02:12
次日,唐直、焦革便率領麾下軍隊向西行軍四十里,移駐到了雒水的東岸,唐直麾下有一萬士卒,而焦革麾下則是完整的一軍編制,即一萬兩千五百人,合計兩萬兩千五百人。
當向士卒們下達了就近砍伐林木、建造軍營的命令後,焦革與唐直便一同在雒水的東岸巡視,一來是閒著無事,二來,順便瞧瞧雒水西面的情況,畢竟他們對這一帶也不是很瞭解。
一邊走一邊聊,聊著聊著焦革便問起了昨日唐直在帥帳內義助蒙仲的那件事。
「為何相助那小子?」焦革好奇問道。
「相助那小子?」唐直輕笑一聲,隨即搖搖頭說道:「我並未那樣做。」
「你還要狡賴?」焦革略帶牢騷地說道:「本來好端端的呆在大營中,說不定這場仗還能撈到一些戰功,結果卻因為那小子的幾句話,你拖著我跑到這裡……」說著,他停下腳步眺望了幾眼河對岸,抱怨道:「駐守在這種地方,哪有什麼撈戰功的機會?」
聽了這話,唐直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即使留在大營中,你我也未必有撈戰功的機會,最受犀武重用的,終歸還是竇興、魏青、費恢那些人……」
他口中所說的竇興、魏青、費恢等人,即公孫喜麾下的河東軍將領,與唐直、焦革等魏東翟章一系的將領不同,河東軍才是公孫喜的直系部下,怎麼想公孫喜都會更加照顧自己麾下的部將——這是人之常情,哪怕是換做蒙仲、唐直也是一樣。
因此唐直覺得,與其留在大營,像鄭奭、蔡午等幾名軍司馬那樣給河東軍打下手,還不如遷出大營,至少暫時還不至於被公孫喜當做犧牲品與秦軍一同消耗掉。
至於其他,昨日蒙仲所說的那些,唐直或多或少是有點在意。
記得蒙仲有一句話深得唐直的認可:那十餘萬秦軍,目前連十萬韓軍都無法擊破,卻敢分兵到香山試圖偷襲他十八萬魏軍,秦軍的主帥到底有多麼狂妄自大才敢那樣做?
歸根到底,這本身就是一件違背常理的事。
因此,唐直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移駐雒水,畢竟若呆在大營內,他與焦革基本上也撈不到什麼大的功勞,但倘若秦軍果真如蒙仲預測的那般從西側偷襲了他魏軍,導致河東魏軍損失慘重,那麼他與他麾下的部將也絕對逃不過這一劫,與其如此,還不如主動應下此事,替河東軍守著西側,倘若秦軍當真從西側前來進犯,那他也能為河東魏軍擋下這一波襲擊——至少讓河東魏軍有及時反映的機會。
這豈非是大功一件?
不得不說,唐直還是想得很透徹的。
「那麼……秦軍究竟是否會向那小子所預測的那般,兩渡雒水襲我軍背後呢?」焦革在旁思忖著問道。
「……」
唐直沒有回答,畢竟說到底,其實他也吃不準,充其量就是覺得這件事的可能性很大的。
而事實上呢,負責繞襲魏軍的秦軍,在唐直、焦革等人抵達雒水東岸後的當日,就已經悄然來到了宜陽城東北約六十里處的雒水地段,準備對魏軍實施偷襲。
鑒於繞襲魏軍後方這條計策乃是白起提出的,因此這支負責繞襲魏軍後方的秦軍,理所當然由白起親自率領。
平心而論,這並非白起的初戰,他的初戰是「新城之戰」,至於結果嘛,韓人花了好幾年工夫建造的新城,這座原本寄托希望用來抵擋秦國軍隊的城池,如今跟宜陽一樣,皆落入了秦國手中,並且成為秦國進攻韓國的橋頭堡。
雖說並非初戰,但不可否認,這場仗是白起至今為止所遇到的最大的挑戰。
魏、韓、東週三十萬聯軍,這是多麼令人震驚的數量,單論兵力,聯軍的數量比秦軍多一倍以上。
但白起卻不懼,他甚至有些興奮,因為他看到了擊破聯軍的機會——趁魏軍怠戰不前,趁公孫喜與暴鳶麾下兩軍貌合神離,率先擊破十八萬魏軍!
只要先擊破了公孫喜的十八萬魏軍,暴鳶麾下的十萬韓軍,他慢慢再收拾即可。
有機會!
他有機會為擊破魏韓三十萬聯軍,叫天下人皆因為這場以寡敵眾的暢勝,牢牢記住他白起的威名!
然而,就在白起雄心勃勃之際,忽然有派出的斥候返回軍中稟報:「啟稟白帥,前方有我軍斥候撞見了敵軍斥候,擊斃十二人、三人逃離,我方戰死七名士卒、五人重傷。」
「什麼?」白起愣了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此地怎麼會有魏軍的斥候?
『等等!此地若果真有魏軍的斥候,那豈非意味著……』
好似想到什麼,白起面色頓變,當即下令麾下軍隊停止前進,藏匿於沿途的樹林中,而他自己則帶著向壽的部將「季泓」等人,悄悄靠近雒水,遠遠窺視河對岸。
『這裡居然……已有魏軍駐守?怎麼會……』
白起難以置信地看著雒水東岸。
要知道他前兩日與向壽冒險跑到伊闕山上窺視魏營時,魏軍根本不曾在雒水東岸設防,而現如今,前幾日還空無一人的雒水東岸,此刻到處都是來回搬運木頭的魏卒——那些魏卒似乎是準備在河對岸建造魏營。
因為不敢過於靠近,因此白起也看不真切,但無論如何,他估測駐防在雒水東岸的魏軍,最起碼也有至少一萬人。
『怎麼會……』
那一瞬間,縱使是白起也難免有些失神。
明明前兩日這一帶並無魏軍駐守,何以這會兒竟有至少一萬兵力駐守在這裡?
『難道魏軍有人識破了我的計策麼?是誰?是誰識破了我的計策?公孫喜?還是……等等,難道是他?』
白起的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張面孔。
那是一張他自認為此生難忘的面孔,畢竟那張面孔的主人,狠狠教訓了他的輕敵與狂妄,致使他險些就命喪伊闕山——那名被稱其麾下士卒稱為「師帥」的年輕人。
雖然白起至今仍不清楚那名「魏軍師帥」究竟是什麼真名,但這並不影響白起對那名年紀相仿的年輕人的忌憚,尤其是當日他僥倖乘坐舟筏逃離後,對方站在在伊水河岸遠遠凝視著他的身影,白起此刻仍記憶猶新。
『……應該是他,他識破了我的計策。』
想到這裡,白起忽然抬起右手,按住了左肩上的傷口。
因為不知怎麼回事,明明敷過藥後已逐漸退散的疼痛,如今再次從左肩的傷口傳來,而脖頸後側,在那道已經結痂的血痕位置,此刻亦莫名地傳來陣陣涼意,就彷彿有誰手持兵器架在他的脖子上。
白起很清楚,其實這是畏懼、這是忌憚,只因為那名「魏軍師帥」,當日在他心中留下了太過於深刻的印象。
「白帥,怎麼辦?」
身旁,將領季泓開口問道。
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呢?
遠遠瞧著雒水對岸那些來來往往好似在建造營寨的魏卒們,白起亦一籌莫展。
『……要放棄麼?』
他暗自詢問自己。
就目前的局勢來看,魏軍在雒水東岸已經有所防範,且部署在這一帶的魏軍人數似乎並不少,哪怕他秦軍具有人數上的優勢,可一旦展開偷襲,河對岸的魏軍勢必立刻派人報訊於魏軍的主營,這意味著他白起偷襲魏軍主營的策略將就此成為泡影。
因此,盡快擊破河對岸的魏軍、順勢偷襲魏軍主營,這條計策是行不通的。
問題是,倘若放棄偷襲魏軍,他麾下十三萬秦軍拿什麼擊敗魏韓近三十萬的聯軍?
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暴鳶麾下的十萬韓軍,乃是韓國碩果僅存的精銳,實力相比較他秦軍不遑多讓,縱使白起以十三萬抵擋十萬韓軍,勝負恐怕也只是四六之數。
假設一場惡戰後,他秦軍傷亡四萬,韓軍傷亡六萬,換而言之他麾下仍余九萬兵力,而對過的聯軍呢?十八萬魏軍一動未動。
九萬疲倦的秦卒,抵擋得住十八萬精力充沛的魏卒麼?
根本擋不住的!
換而言之,如按照通常的防守,這場仗他秦軍必敗無疑,搞不好連新城、宜陽都會被魏韓聯軍奪回去。
唯有用奇謀、攻敵不備,才或有幾分勝算!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長長吐了幾口氣,白起強迫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事到如今,退則這場仗必敗無疑,唯有……』
眼中閃過幾絲決然,白起毅然說道:「快!趁河對岸的魏軍還未反應過來,立刻命麾下軍隊繼續往北……」
「繼續往北?」
季泓愣了愣,皺著眉頭說道:「再往北那就是西周國的……」
「雒陽!」
白起打斷了季泓的話,沉聲說道:「既然魏軍已在此駐紮守軍,那就直奔雒陽,從雒陽後襲魏軍!」
「……」
季泓聞言驚出一身冷汗,難以置信地看向白起。
要知道,從雒水西襲魏軍,這已經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事了,而現如今,在魏軍已於雒水布下守軍的情況下,這位新任主帥居然想直接繞到雒陽,從雒陽方向對魏軍發動偷襲。
如果說從雒水西襲魏軍還有退路,即一旦偷襲失敗,他們這路秦軍可以後撤至宜陽,那麼,從雒陽方向偷襲魏軍,一旦偷襲失敗,他們必定全軍覆沒。
別的不說,就說眼前河對岸的這支魏軍,這些魏卒只要切斷他們的歸路,他們這五萬秦兵往哪逃?
想到這裡,季泓連忙勸道:「白帥,逃走的魏軍斥候想必就是河對岸那支魏軍派出的,其軍中將領得知麾下斥候被殺,不難由此判斷我軍的動向,倘若我軍直奔雒陽,從雒陽偷襲魏軍,若他們切斷我軍歸路,則我軍……豈非有全軍覆沒之險?」
「不!」
白起搖搖頭說道:「撞見那些魏軍斥候的,只是我軍的斥候,這意味著,縱使那些魏軍斥候逃回河對岸的魏軍,向其軍中司馬稟報敵情,其軍司馬也未必能準確猜到我軍的人數與具體的偷襲意圖……至於你說的,河對岸那支魏軍或會在我軍偷襲魏軍主營時出兵支援,甚至切斷我軍的歸路,也不必擔心,我會命人立刻報訊於向壽將軍,向壽將軍麾下仍有五萬兵卒,我可叫他率三四萬人直奔此處,拖住河對岸的魏軍……」
『瘋了,簡直瘋了……』
季泓看著白起簡直說不出話來。
他十三萬秦軍,三萬在香山,五萬在此地,主營中只剩下五萬人,而現如今,這位主帥居然還要請向壽將軍再率三萬軍隊直奔此地,強襲河對岸的魏軍,使其無法支援其魏軍主營。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他們秦軍主營那邊,到最後只剩下一兩萬的士卒,只要主營對面的十萬韓軍發動一波攻勢,他們的主營說不定就會立刻被韓軍擊破,甚至於,十萬韓軍還能順勢強取新城。
這簡直就是九死一生的險計!
看著季泓陰晴不定的面色,白起正色說道:「唯有如此,我方才有擊敗魏韓聯軍的機會!季將軍,請助白某一臂之力!」
「……」
看了幾眼白起,季泓遲疑地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在河對岸,軍司馬唐直與焦革二人,正在剛剛扎建的軍帳內召見那幾名僥倖逃回來的斥候。
那些斥候,是今日唐直率領抵達此地後就派出去前往雒水西岸打探、監視秦軍動向的士卒,記得那會兒焦革還笑話他過於謹慎,沒想到才只過了三個時辰,派出去的斥候就撞見了秦軍的斥候。
此地出現秦軍斥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雒水西岸確實有秦國的軍隊,蒙仲那小子說得沒錯!那幫秦人確實想著從西側來偷襲他們!
「河對岸的秦軍有多少兵力?」唐直沉聲問道。
遺憾的是,那三名僥倖逃命回來的斥候搖了搖頭,說道:「我等並未打探到秦軍,只是撞見了對方的斥候……秦人很勇猛,我等抵擋不住,唯有逃回來將此事稟告軍司馬……」
唐直起初有些憤怒,但看著眼前三名士卒甲冑上渾身是血,他心中閃過幾絲不忍。
畢竟這三名士卒做得也沒錯,若非是他們逃回軍中,將這個消息告知了他唐直,他與焦革二人又豈能得知雒水西岸確實有秦軍呢?——不可否認,這也是一件功勞。
想到這裡,唐直寬慰了這三名士卒幾句,打發他們到營內歇息。
隨後,唐直與焦革二人各自召來麾下的將領,吩咐他們立刻召集那些砍伐林木的士卒,於河岸警戒,防止秦軍強襲。
也難怪唐直與焦革二人如此緊張,畢竟他們只有兩萬人,而河對岸的秦軍若果真是為了偷襲他們的主營而來,那麼兵力肯定不下於五萬——若防備不足,他們根本抵擋不住。
「要不要派人通知犀武?」
在諸將領離開軍帳後,焦革神色嚴肅地對唐直說道。
唐直思忖了片刻,微微搖頭說道:「眼下還未弄清楚河對岸那些秦軍的具體兵力與意圖,若立刻派人通知犀武……你打算怎麼說呢?說咱們派出的斥候被秦軍的斥候殺死了十二人?」
「這倒也是。」
焦革附和地點了點頭。
的確,僅僅為了十二名士卒的死傷,確實沒有必要為此驚動公孫喜——主要是不好開口。
難道說他們因為死了十二個充當斥候的士卒就嚇得向主營求援了?
他倆麾下怎麼說也有兩萬軍隊,哪怕十餘萬秦軍全部強襲他們,他們至少也能拖到派出的士卒將受襲的消息傳到公孫喜那邊,通知主營提高警惕,倒也確實不需要那麼著急。
然而,一直等到臨近黃昏,唐直、焦革二人還是沒有等到河對岸的秦軍對他們展開強襲。
見此,焦革對唐直說道:「怎麼回事?難道秦軍見我軍有所防備,已放棄了偷襲的策略?」
「不清楚……」
唐直搖了搖頭,旋即立刻召來麾下部將「甘富」、「夏央」二人,即曹淳、魏續等人原本的上官。
片刻後,甘富、夏央二人進入帳內。
「司馬,不知傳召我二人有何吩咐?」
見此,唐直便將斥候冒死送來的消息告訴了甘富、夏央二人,旋即吩咐道:「夏央、甘富,我要你二人立刻率三千士卒到雒水西岸,打探一下秦軍的位置與大概兵力。……此事甚為凶險,我希望你二人多加警惕。」
「喏!」
甘富、夏央二人抱拳而去,叫麾下士卒用砍下的木頭搭建了一座簡易的浮橋,帶著三千兵卒到雒水西岸去了。
但遺憾的是,足足搜尋了一個時辰,一直找尋道夜幕降臨,甘富、夏央也沒有在周圍一帶看到秦軍的蹤跡。
這並不奇怪,畢竟此刻白起麾下的五萬秦軍,已經繞過這邊直奔雒陽而去了。
鑒於夜裡不利於搜尋秦軍蹤跡,甚至有可能遭到秦軍的伏擊,甘富、夏央二人便帶著三千魏卒返回雒水東岸,向唐直覆命。
「什麼,河對岸並無秦軍的蹤跡?」
待等聽到甘富、夏央二人回覆的結果,唐直與焦革面面相覷,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河對岸的秦軍呢?
「是否是秦軍得知你我兩軍在此駐守,認為無法再實施偷襲之策,故而撤兵了?」焦革在旁猜測道。
「有可能。」唐直徐徐點了點頭頭,旋即沉吟道:「但也有可能,是秦軍故意使詐,想叫你我疏忽防範……今晚叫士卒們嚴加防備!」
「唔!」焦革點點頭。
然而出乎唐直的意料,當晚,他們駐守的區域頗為平靜,一直到次日朝陽東昇,也沒有任何秦軍前來偷襲他們。
「難道秦軍真的撤退了?」
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唐直再次命甘富、夏央二人到雒水西岸搜索秦軍的蹤跡,然而方圓二十里之內,卻著實不見秦軍的蹤跡。
不過,倒是碰到了幾支秦軍的斥候,對方在遠遠瞧見甘富、夏央二人的軍隊後,便立刻逃離了。
得知此事後,唐直對焦革說道:「果然,這支秦軍還是沒有死心,藏匿行蹤試圖偷襲我軍,你我要多加防範。」
不得不說,唐直誤會了,他以為近兩日他麾下將士撞見的秦軍斥候是同一撥人,但事實上,昨日他碰到的,是白起軍中的斥候,而今日他碰到的,卻是向壽麾下軍中的斥候——在收到白起求援的訊息後,雖說向壽氣得大罵,但最終還是帶著三萬秦卒來到了宜陽東北約六十里處的雒水地段,在距離唐直、焦革麾下魏軍約四十里左右的樹林中藏匿了起來,等待著白起與他相約共同偷襲魏軍的時間。
至於白起麾下的五萬秦軍,昨晚已趁著夜色在雒陽一帶繞到了魏軍的北側,此刻正藏匿在那附近一帶的山林中,一方面使士卒們恢復體力,一方面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當日黃昏後,駐守在伊闕山上的蒙仲,忽然接到了軍司馬唐直派人送來的消息。
原來,雖說唐直還不敢因為區區十二名士卒的傷亡,就大驚小怪地驚動十八萬魏軍的主帥公孫喜,但這並不妨礙他派人將這件事告訴蒙仲,意在讓蒙仲做出判斷——反正蒙仲與魏軍主營離得也不遠,若他察覺到不對勁,也可以立刻稟告公孫喜。
公孫喜拿蒙仲這小子沒辦法,唐直心中很清楚。
「唔?你說雒水西側不見秦軍蹤跡?」
當從唐直派來的士卒口中得知了大概情況後,蒙仲也感覺有點納悶。
「是的。」聽蒙仲這麼說,唐直派來的那名士卒補充道:「據軍司馬所言,從我軍派出的斥候時常能遭遇敵方斥候來看,肯定是有一支秦軍藏匿在雒水西側,但不知為何並未偷襲我軍,也不妨礙我軍建造營寨……」
『秦軍居然任由唐直、焦革二人在雒水東岸建造營寨?』
蒙仲愈發感到納悶。
因為按理來說,秦軍倘若果真想從雒水一帶偷襲他魏軍,那就絕不可能坐視唐直、焦革二人建成營寨,除非他們已放棄偷襲。
可放棄偷襲……十餘萬秦軍憑什麼抵擋三十萬聯軍?
『想不通……』
在打發走唐直前來的士卒後,蒙仲站在他那座尚未竣工的軍營中,眺望著遠方的秦軍主營,整理著思緒。
『……唐直等人在雒水西側發現了秦軍的蹤跡,這意味著我的判斷是正確的,秦軍確實想從雒水西側偷襲我軍……只不過見雒水一帶有唐直、焦革二人的軍隊駐守,便知難而退了……當真是知難而退了麼?既然秦軍想出奇襲我軍的計策,這就說明他們已經意識到,尋常的戰術不足以抵擋三十萬魏韓聯軍,在明知此事的前提下,只因為雒水一帶有唐直、焦革二人的兩萬軍隊駐守,秦軍就放棄奇襲我軍了?還是說……秦軍只是換了一個進攻位置?』
蒙仲皺著眉頭轉頭看了一眼伊水對岸的香山。
『不可能是從這裡,這裡是秦軍的疑兵,並且很成功地吸引了公孫喜的防備,秦軍不可能從這邊發動偷襲……東邊排除;南邊有十萬韓軍駐守,也可以排除;西邊,秦軍居然沒有在昨晚對唐直、焦革二人發動偷襲,任由其建造營寨,秦軍仍有偷襲的可能,但可能性較低;剩下的就只有……』
徐徐轉頭面向北側方向,蒙仲眼眸中浮現幾絲凝重之色。
「北面!」
抬頭看了一眼即將入夜的天色,蒙仲皺皺眉,立刻直奔魏軍主營。
倘若他沒有料錯,今日夜裡,秦軍或將從北側對他魏軍主營發動偷襲。
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