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記憶（下）

　　這是一個潔白的房間，四周空空蕩蕩。

　　原辰飛坐在房間裡，手裡拿著一個球。

　　他將球拋在牆上，球又反彈回來，穩穩接住，再拋。

　　就這樣，原辰飛無聊的玩著拋球遊戲。

　　門咿呀一聲開了。

　　夕顏從門外走進來：「你還好嗎？」

　　原辰飛抓住球：「有些無聊……關於這裡我什麼都不瞭解。」

　　「這是正常的。」夕顏在他的身邊坐下：「每個光靈造人在誕生之初，都會有些不適。他們沒有記憶，對周圍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但沒關係，你會很快適應這一切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海中總會閃過一些畫面。」原辰飛指指自己的大腦：「就好像有什麼記憶在我的腦子裡。」

　　夕顏抓著他的手微笑：「為了增強你的大腦功能，我們給你輸入了一些記憶。那是一些虛擬記憶，它會讓你的大腦不會因為空虛而陷入退化，並有助於你提升自己的思維能力。」

　　「那為什麼不嘗試給我植入一些真實記憶？比如關於光靈界的歷史？」

　　夕顏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楞了楞，才回答：「自我發現比記憶灌輸更有價值。」

　　「自我發現比記憶灌輸更有價值……」原辰飛喃喃重複了一遍：「我感覺你說的好有道理，好像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夕顏笑著拍拍他：「好了，準備用餐吧。」

　　「我能出去吃嗎？」原辰飛問。

　　夕顏猶豫了一下。

　　然後她點點頭，同意了。

　　半個小時後。

　　光靈界餐廳。

　　原辰飛坐在餐廳裡，看著眼前的食物。

　　那是一盆閃爍微光的草本植物，看起來很漂亮。

　　但偏偏原辰飛就是對此沒有胃口。

　　他說：「真奇怪，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食物。」

　　夕顏道：「這是光靈族最愛的食物，光子草果。不過你是造人，不喜歡也不奇怪。試試吧，多吃些，你會喜歡的。」

　　她說著拈起一顆草果送到原辰飛嘴邊。

　　原辰飛看著草果，突然道：「你們為什麼要造人？」

　　「為了探索宇宙與生命的奧秘，追尋那無盡的未知。」夕顏回答。

　　「無盡的未知？難道連神也不能無所不知嗎？」原辰飛問。

　　神？

　　夕顏楞了楞，然後她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原辰飛搖頭：「我不知道，你們沒有教過我關於神的知識，但我好像就是有。我是說，我的腦海立會閃爍一些畫面，裡面，好像就有神的存在。很古怪的感覺，非常……惡趣味，是的，就是這個詞，非常惡趣味的神。」

　　夕顏的臉微微一沉：「那些都是虛擬的記憶。」

　　「你是說神不存在？」

　　夕顏張了張嘴，卻說不出神不存在這話。

　　她不能這麼說！

　　於是原辰飛就這麼看著她。

　　彼此對望。

　　更多的畫面開始湧入原辰飛的腦海。

　　他緩緩道：「神，是存在的，對嗎？」

　　夕顏依然不說話。

　　原辰飛繼續道：「那不是虛擬的記憶，對嗎？」

　　夕顏開始顫抖。

　　她說：「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如此執著？為什麼？」

　　原辰飛的目光越發冷峻：「你在撒謊，你在欺騙我……你到底是誰？」

　　「重塑！第七方案！」夕顏已無法抑止的大喊起來。

　　時空變幻，原辰飛已再次出現在異界之門旁，茫茫霧氣裡。

　　夕顏再次向他走來。

　　這次她沒再說話，而是直接依偎在他的懷抱裡。

　　「你終於回來了。」眼中飽含淚水的她說。

　　「你是……」

　　「我是你的妻子啊，你不記得了嗎？」夕顏仰頭望向原辰飛。

　　畫面在這一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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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上書本，不再看那兩人相逢的畫面。

　　飛流士歎了口氣：「一天時間，兩次重塑，事情越來越麻煩了。」

　　「我們還能支撐多久？」一個聲音問。

　　「我不知道。這個人類太難纏了，他總是能夠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問題。」

　　「我們的準備還不夠，我們不夠瞭解他們，無法創造更真的虛擬實境。」

　　「我們需要更多關於人類的信息！」

　　「需要更多！」

　　「需要更多！」

　　所有聲音一起迴盪著。

　　飛流士搖頭：「我正在吸收，但是時間不夠。遠遠不夠！」

　　他看向塔樓外。

　　那些在異界之門中遊蕩的職業者已經停止了遊蕩。

　　他們坐在地上，眼神中的迷茫一點點消失。

　　知識正在被遺忘，影響也在漸漸去除。

　　就在這時，坐在地上的初六忽然睜眼。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竟然發出「荷荷」的粗吼，腦門上青筋暴起。

　　與此同時，岳霜身上也現出一片奇異光輝。

　　智慧之光。

　　「不好！」飛流士色變。

　　這個一直都安之若素穩如泰山的老頭在這刻終於緊張起來：「有人類在覺醒。」

　　「覺醒？」

　　「為什麼會是現在？」

　　飛流士急道：「那個啞巴，他和那個原辰飛形成了心靈連接。還有智慧之光，正在幫助他提升這一切。」

　　「這樣不行！如果他徹底甦醒，會導致原辰飛也提前甦醒，甚至幫他分擔篡改的力量！」

　　「必須解決他！」

　　「必須解決所有人！否則等他們甦醒，很可能形成更大的連接，帶來更多的麻煩！」

　　「殺死他們！」

　　「殺死他們！」

　　「只能如此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你們確定要這麼做嗎？」

　　是密斯特拉。

　　飛流士對著空處施禮：「見過神使！您對我們的做法，有何異議嗎？」

　　密斯特拉淡淡道：「不，這是你們的權利，你們有權這麼做。我只是奉知識之神的委託，給你們一個提示。」

　　「吾神在上！」所有全知族同時發聲。

　　飛流士顫抖道：「吾神有何指示？」

　　「他希望你們知道，如果你們現在收手，那麼你們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價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但如果你們真決定要殺死那些職業者……尤其是那個啞巴，那就等於把那個對你們有威脅的人類逼上絕路。到時你們將再沒有回頭的餘地……」

　　飛流士搖頭：「偉大的神使，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們正在形成連接，放過他們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隱患。」

　　「及時止損，這就是你們的神給你們的建議。」

　　「已經晚了。」飛流士色變：「現在退讓，就意味著放棄人族。我們不能失去人族的知識，失去人族會造成全知族存在死穴。而且他們在探索真理方面有著巨大的潛力，他們在知識的運用是所有異族中最頂尖的！」

　　「是的，不能放棄！」

　　「妥協意味著死穴的存在！」

　　「妥協意味著無法補全！」

　　「妥協意味著未來的失敗！」

　　所有全知族一起呼喊。

　　「你們真的相信，殺了那個啞巴，你們就能拖延原辰飛足夠長的時間？」密斯特拉問。

　　「總要試一試的！」

　　密斯特拉輕輕歎了口氣：「貪婪，真是毀滅一切的根源！」

　　「這也是全知族能到現在依然安穩的原因。」飛流士竟然有膽反對密斯特拉的說話：「只有不斷的充實與補救，才能保護我們！」

　　密斯特拉也沒有介意，只是嘿嘿笑了起來：「只剩十幾個全知族，你們竟然還有臉認為自己很安穩？看似無敵無憂的背後，你們卻已接近了滅族的風險啊！我真為海威感到惋惜。也許這一次，他就會失去一整個供奉他的僕族。」

　　「無所謂。」另一個聲音響起：「走你們想走的路吧，無論怎樣的結果，吾都能接受！」

　　「是！吾神！」十二個聲音同時回應。

　　密斯特拉等沒再說話。

　　飛流士轉望窗外，目光堅定。

　　他翻開一頁書，在上面輕輕劃了一下。

　　他說：「知識的破壞！」

　　轟！

　　古堡外那無數的職業者，同時腦際一震，一些職業者的腦袋炸開，當場死亡。

　　還有一些職業者沒有死，只是在那強力衝擊下，卻當場變成白癡。

　　岳霜，劉璃，兩個女孩的腦袋同時炸裂。

　　初六和李戰軍則口鼻溢血的倒下。

　　他們的身體在抽搐，雙目泛白，眼神已失去焦點。

　　飛流士再翻一頁：「全知之奴，去吧，把剩下的也都殺死！」

　　古堡之中，一隊全知之奴已然走出。

　　一名全知之奴來到初六的身邊，高舉長劍。

　　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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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躺在自己懷裡的夕顏，感受著她的柔情，原辰飛卻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陌生感。

　　就好像眼前的這個存在與自己極為陌生。

　　她真的是自己所愛的那個存在嗎？

　　為什麼自己內心無法升起對她的情愫？

　　當自己看著她時，就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甚至……一塊肉，一個腐屍，一塊頑石，一滴水。

　　沒有任何情感的波動。

　　反而是腦海中那些波動的畫面總讓他時不時的泛起漣漪。

　　突然間，一個畫面闖入他的腦海。

　　那是一個光靈族。

　　熟悉的光靈族，一樣的碧綠刺青，卻讓他升起溫暖的感覺。

　　她是誰？

　　原辰飛努力回想著。

　　夕顏感覺到他的狀態不對：「你怎麼了？」

　　「我在想一個光靈……感覺，對她很親切。」

　　夕顏的臉色微變：「你背叛了我？」

　　原辰飛搖頭：「我不知道，但或許是……真奇怪我為什麼要承認。很抱歉我對你好像沒什麼感覺。」

　　夕顏氣得全身發抖。

　　她站起來走到一角，不理原辰飛。

　　看著她的背影，原辰飛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半點愧疚之感。

　　他就這麼靜靜坐著。

　　良久，他的眼睛突然一亮。

　　他說：「她叫花雨……」

　　「不！」夕顏憤怒的嘶喊再度響起：「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想起她！」

　　「因為她是真的，而你不是。」原辰飛回答

　　然後他一笑：「你現在可以重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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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流士簡直要瘋了。

　　因為三天時間，對原辰飛的記憶就已經重塑了九次。

　　這九次裡，他們先後動用了諸多手段。

　　除了穿越者，人造人等假象外，原辰飛還經歷了末日崩塌，車禍失憶，深空失憶等諸多虛擬實境。

　　但是每一次，不過半天時間，原辰飛就會發現問題，並快速恢復記憶。

　　最要命的是，隨著一次次記憶恢復，原辰飛對修改記憶的抵抗能力也越來越強。

　　當虛擬環境進行到第十次時，已經完全對他無效了。

　　只是一個愣神，原辰飛就醒了過來。

　　還沒等到夕顏走過來，原辰飛就打了個響指：「好了，這無聊的遊戲已經耽誤了我三天時間，現在可以終止了。」

　　隨著這個響指，迷霧消失。

　　原辰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到處都散播著光的土地上。

　　天空中充滿光線，大地上充滿光線，就連附近的植物，生物，都在散發著光線。

　　一個光靈族就站在他的對面。

　　尚未等他說話，原辰飛已笑道：「我猜，這裡是光靈界……真正的光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