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黑夜

　　再次醒來，柔娃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四周是潔白一片。兩台環形燈正對著她的臉，刺得她雙眼一時睜不開。

　　柔娃不得不側過頭去，用手擋住強光，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束縛住。

　　柔娃震驚的想要擺脫，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

　　而原辰飛，他就站在旁邊，戴著口罩，正對著自己做些什麼。

　　「放開我……你……你對我做了什麼？」柔娃大叫。

　　「一個小手術，別緊張。」原辰飛回答：「只是給你植入一個微型跟蹤器而已，確保你無論在什麼地方，都能被我發現。」

　　原辰飛說著，拿起手邊的光腦，上面有幾個紅點在閃爍。

　　「你給我動手術？往我肚子裡塞東西？」柔娃尖叫。

　　「別擔心，不會有疤的，我們都是職業者。而且，跟蹤器也不在你的肚子裡，具體在哪兒抱歉我要保密。」原辰飛丟下染血的手術刀，順手摘掉口罩。

　　柔娃惡狠狠的瞪他：「你到底是誰？我以前從沒見過你，為什麼你會知道我？」

　　原辰飛開始脫手套：「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你落在我手裡，而就在不久前，我剛救了你的命。」

　　柔娃這才想起之前的攻擊。

　　自己……好像是被一個惡魔攻擊了。

　　再看原辰飛時，目光也稍微溫柔了些，她問：「既然這樣，為什麼你不像之前那樣繼續放我離開？我保證不會對付你。」

　　「因為情況出了點變化。」原辰飛回答。

　　「變化？」柔娃不解。

　　原辰飛道：「我有一些對頭，就是襲擊你的那些傢伙。本來我已經打敗他們了，但很遺憾，還有一些傢伙藏在暗處。比我之前打敗的那波，更狡猾，也更難纏……他們中有槍手，還有亡靈。」

　　聽到這話，柔娃明白了。

　　槍手在這次任務裡可是強勢職業，亡靈也是。

　　這裡太多死人了！

　　楚人王的隊伍沒有人選亡靈，是因為進入之初，沒人知道這裡死人無數。

　　但是墨文白的人選了。

　　不管他們因為什麼動機選擇，總之，亡靈巫師在這裡是很有發揮機會的。而且三十級的亡靈巫師能製作的不僅有骸骨守衛，還有幽靈守衛，後者可是比前者更麻煩難對付的亡靈。總之，無論槍手，投矛手還是亡靈巫師，能帶給原辰飛的麻煩都不會小。

　　但最重要的是墨文白，能夠讓他的人擺脫只顧自己的想法，進行整體層面的職業選擇，本身就說明了許多問題。

　　所以原辰飛也不得不重視墨文白和楚人王的結合。

　　「所以你就想讓我為你賣命？」柔娃明白了他的意思，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起來：「用在我身體裡裝東西的方法控制我？我看到不止一個紅點，是不是除了監視器，還有人體炸彈？只要我不聽話，你就引爆，然後我的腦袋就會爆開？」

　　「這個隨你怎麼想，總之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幫手，而你的確不是一個能讓人輕易交託後背的人。沒辦法，我只能這麼做。」

　　「我憑什麼幫你！」柔娃大喊。

　　「就憑我救了你的命。」原辰飛回答。

　　柔娃滯住。

　　小姑娘看原辰飛的眼神火火的。

　　也只有這個時候，原辰飛才意識到，原來這小姑娘不是只有陰狠的一面，她也會生氣，憤怒，發脾氣，不是只會算計別人，在被人算計時，也會有恐懼，恐慌和無奈無助。

　　柔娃與原辰飛的目光碰撞。

　　好一會兒，柔娃才無力道：「就算這樣，有我一個也沒什麼用。你對頭那麼多……」

　　「那可未必，在我看來，你一個就頂他們好多個。」

　　柔娃一驚，看原辰飛。

　　原辰飛回答：「第一，你是個很狡詐的小姑娘。不得不承認，你的外表很具備欺騙性。年紀小，又是女孩，天生就容易讓人相信你。假扮土著的做法其實也很不錯，如果不是我見過你，我可能就被你騙過去了。所以，你這個人本身就很有價值。」

　　「那第二呢？」

　　原辰飛看看外面：「天馬上就黑了。」

　　柔娃不明白原辰飛為什麼這麼說。

　　原辰飛道：「天黑了，夜魔就會出現，滅亡這個星球的真正兇手就會出現……」

　　這趟競賽任務，從進入開始，原辰飛就一直在和龍拳幫打生打死，以致於人們幾乎都要忘記他們進入這裡的本質了。

　　但是原辰飛沒有忘記。

　　尤其是在見識到這顆星球強大的科技武器依然被夜魔滅亡之後，原辰飛就知道，他是被任務中的獵殺積分給迷惑了。

　　毫無疑問，夜魔應當就是獵殺積分，但是獵殺它們能夠獲得積分不代表它們就是好對付的，更不代表職業者能成為最後的勝利者。

　　回到任務中，再仔細看任務。

　　第二條任務是生存一天，獲得十積分。

　　這句話其實可以有很多解釋。比如只需要在任務星球逗留一天，這也是絕大多數人一開始的理解。同樣也可以理解為，每生存一天，就獲得十積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任務時間可能就不止一天。但不管怎麼理解，都可以看出，諸神對職業者的基本要求是生存，而不是消滅夜魔，統治星球。

　　因為他們根本不認為這點職業者能做到。

　　在意識到這點後，原辰飛就知道，就算龍拳幫再怎麼讓他憎恨，墨文白再如何陰險狡詐，他恐怕也得把大部分精力分到夜魔身上。否則夜晚降臨時，來的可能不止是夜魔，還有死亡。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柔娃問。

　　原辰飛回答：「你是黑暗巫師，最擅長的就是黑暗中行動。」

　　如果說一開始原辰飛認為這顆星球是槍手的主場，那麼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這裡同時也是黑暗巫師的主場。

　　因為黑夜！

　　黑暗巫師是最擅長在黑夜中作戰的，白天與夜晚的黑暗巫師，根本就是兩碼事。

　　所以在意識到夜魔可怕，而柔娃轉的恰恰是黑暗巫師後，原辰飛立刻改變了主意。

　　他要用柔娃為自己服務。

　　要知道柔娃可能不僅是所有職業者中唯一的黑暗巫師，甚至也可能是唯一的法職——墨文白手下的職業選擇雖然比較豐富，卻依然是一個法職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柔娃就是奇貨可居。

　　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柔娃噘起嘴：「既然我這麼重要，難道你不應該是對我推心置腹，用你的誠意來換我的誠意嗎？竟然對我用脅迫這種手段。這種做法，根本就不是優秀的用人之道。」

　　原辰飛樂了：「哎呦，你還懂用人之道？怎麼著？你是不是想說，我應該把你放了，最好是放你走的同時，先告訴你關於我自己的事，然後再送你一份厚禮，顯示出我博大的胸懷，最後表現出一點不捨。而你走出這大門之後，在經過一番痛苦的天人交戰之後，終於決定回過頭來幫我，並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救了我。」

　　柔娃正色點頭：「我覺得這主意不錯。」

　　「可我拒絕。與其把希望放在對你的感化上，我更願意相信我裝在你身體裡的那些小玩意兒。」原辰飛開始為柔娃解束縛：「我做事從不期待別人的自覺，這使我注定不可能做成什麼大事……我是說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大事。不輕易相信別人，也就無法大規模的用人，注定難成大器。但這也使我對個人的掌控能力會大幅度提升……我不需要掌握大勢，不需要掌握整體佈局，但只要是被我掌握的那個，就必須是絕對的，不出意外與變數的。」

　　他解開柔娃手臂上的縛帶，把臉湊到她面前，說：「以我對你的瞭解，相信你的品性就是在作死，對付你，用生命威脅才是最有效的方法。現在，聽我的命令，活。不聽，死，你自己決定同意還是不同意。」

　　他緩緩舉起一個小東西。

　　那是個控制器，上面有個按鈕。

　　看樣子，只要柔娃說不同意，他就會按下去。

　　柔娃臉色數變，終究只能低頭道：「好吧，你要我怎麼做？」

　　「先找只夜魔練練手。」

　　柔娃搓著手坐起，肚子上還有些痛，那是傷口還沒有長好。

　　柔娃低頭看著自己肚子，腦海中浮現的是原辰飛把自己衣服扒開，給自己開膛破肚的樣子，口中卻道：「夜魔在哪兒？」

　　「它已經來了。」原辰飛回答。

　　他一邊說，一邊取下雙槍。

　　和白天不同的是，原辰飛的槍上竟然還裝了消音器。

　　從那些信息中，原辰飛已經知道，夜魔的聽覺很靈敏，不想被群起攻之的話，加消音器就是最好的做法。當然，光輝聯邦的士兵倒沒有這麼做，那個時候已經是夜魔大舉進攻的時候，每個人都在戮力血戰，消不消音的都已沒了意義。

　　原辰飛的話讓柔娃一怔，她抬頭看向窗外。

　　天正在暗下來，黑暗如海潮，正從外面一點點向著屋內滲透。

　　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天幕完全籠罩在夜色下時，柔娃突然感覺到了。

　　那是一種非常特異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你。

　　冰冷，膩滑，彷彿有條蛇趴在你的背上，帶著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那一刻柔娃突然福至心靈，她指著不遠處的角落喊：「它在那兒！」

　　原辰飛的雙槍已然開火。

　　一道黑乎乎的影子從角落出現，就像是燈光下牆壁上的黑影。

　　子彈打在它的身體上，就像是石子擊中水面，原辰飛竟然有種泛起漣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