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規則

　　砰砰砰砰！

　　光罩裡一連串的激烈對決展開，慕安山和原辰飛這刻都是拼盡全力在出手。

　　慕安山身影飄忽，八卦步快速移動，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打法極為飄逸。

　　這正是武僧標準的戰鬥模式，號稱戰士中最飄，刺客中最硬的職業。

　　相比之下，原辰飛的打法就很不馴獸師了。

　　一個戰寵也沒召出來，原辰飛就這麼硬碰硬的和慕安山對幹著。

　　左手拳，右手刀，頭上還飄著一把槍，面對慕安山竄高伏低的進攻方式，原辰飛反而更像個戰士，穩紮穩打，招招強攻。

　　以致於秦海都傻了眼：「到底誰是戰職？」

　　夏凝也看不明白：「他真是馴獸師？」

　　然而不管他們內心中怎樣詫異，這兩人打得卻當真是精彩激烈。

　　慕安山的實力的確相當強，作為二十一級武僧，這人還仗著先發優勢得到過幾枚血魄，本身又長期鍛煉，戰鬥經驗豐富，實力相當強。

　　如果拿他和李乾做對比，大家一對一做站樁輸出的話，那慕安山絕對不是李乾對手。但慕安山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強大的應變能力彌補不足，要是兩人不加限制的做生死對決，那麼死的那個肯定是李乾。

　　正因此，原辰飛與慕安山的戰鬥也格外過癮。

　　兩人你一下我一下，沒有誰壓制誰。儘管原辰飛擁有多個技能，但是非本職業技能沒什麼發展潛力，形不成互補作用，發揮的效果其實遠不如本職業技能。所以原辰飛真正依仗的還是暴虐之心等馴獸師技能。

　　慕安山等級高，屬性強，武僧技能出色，原辰飛則是技能等級高，雙方漸漸竟打的勢均力敵。

　　原辰飛固然吃驚對手的出色，慕安山心中就更加震駭了。

　　一個十二級的馴獸師竟然在不用戰寵的情況下和自己打成平手？

　　這什麼情況？

　　不過慕安山到底不是傻子，李乾輸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輸的，慕安山卻察覺到了。

　　對手的技能格外強！

　　暴虐之心強大的額外傷害，痛苦折磨和精神鞭撻的深刻效果，都讓慕安山感受非凡。

　　眼前的對手，絕對用過很多血魄。

　　雖然不清楚原辰飛的具體實力，但慕安山還是意識到了這點。

　　「住手！」慕安山突然叫了一聲，向後一個跟頭躍去，拉開距離，卻是無比輕鬆。

　　原辰飛都不由暗讚一聲漂亮，然後停手：「怎麼？」

　　慕安山陰沉著臉問：「你用了多少血魄？」

　　原辰飛撓撓頭：「不想騙你……反正很多了。」

　　慕安山臉色越發難看：「你的決鬥空間是不是滿級了？」

　　馴獸師的核心技能是決鬥空間，如果戰鬥技能都能這麼高，決鬥空間就肯定不會低。

　　原辰飛輕輕點頭。

　　慕安山長吸一口氣：「這場是我輸了。」

　　他到也乾脆利落。

　　旁邊秦海急了：「慕老大，你還沒落下風呢，怎麼就認輸了？」

　　「放屁！」慕安山罵道：「沒看見人家是馴獸師麼？不用戰寵就平手，你讓老子拿什麼贏？別廢話了，這場沒贏，老子不收你好處。」

　　秦海無奈，只得低頭。

　　慕安山向外走去，光罩卻依然存在。

　　慕安山用手推了推，光罩卻沒開。

　　然後他聽到那令他震驚的聲音：「我讓你走了嗎？」

　　愕然回首，就見那猴臉神正看著他。

　　慕安山滯了滯，道：「戰鬥已經結束了。」

　　「可你們的表演還沒有結束。」那猴臉神明冷漠道：「沒有鮮血，沒有死亡，沒有呼號，沒有悲鳴……這種程度的戰鬥……也配博得我的歡欣嗎？」

　　他一下大吼起來，狂暴的吼聲迴盪在洞穴中，轟隆隆彷彿驚雷天降一般，震的所有人心頭震顫。

　　再看那猴臉神明，一張嘴已變得無比巨大，彷彿一口就要吞吃了他們一般。

　　那一刻，原辰飛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傢伙果然和小丑一個尿性，都喜歡用大嘴嚇唬人啊。

　　慕安山秦海和夏凝顯然都沒經歷過這種事，被嚇得身體一軟。

　　唯有原辰飛依然鎮定的看著那猴臉神。

　　自從那次見過小丑突然發威後，原辰飛就已經開始瞭解這些神的尿性了，或者說，他更加深入的瞭解諸神遊戲的尿性。

　　在諸神遊戲裡，神才是玩家！

　　人，只是NPC。

　　神要獲得樂趣，而人就是他們取樂的對象。

　　所有的規則，都是以此為目的服務的。

　　遊樂場，競技場，惡魔術士，統統都是如此。

　　只有明晰了這一點，人們才能在後面的道路上走遠。

　　就比如現在，無論秦海還是慕安山，都把比鬥看成手段，獲得獎勵看成目的，這種簡單的思考模式其實是以人為中心的。

　　但如果是以神靈為中心，那就不一樣了。

　　你說輸了就輸了？

　　輸了就能走，贏了就能獎勵？

　　你把神當什麼？

　　不！

　　神說了才算！

　　這刻那猴神已猙獰著笑道：「鮮血，殺戮，死亡！這些才是我想要欣賞的。想要從神的手裡拿到寶物，你們就得獻上應有的祭品！」

　　秦海心中震駭：「我們可以放棄獎勵。」

　　「廢話！」猴神咆哮出聲：「你們是敗者！敗者有什麼資格說放棄，你們根本就不擁有任何東西！」

　　對啊。

　　慕安山已經敗了。

　　理論上說，他們根本就不擁有諸神的獎勵，那麼……他們有什麼好放棄的？

　　也就是說……

　　慕安山的眼神中流露出驚恐，有些絕望的看向原辰飛。

　　他很清楚原辰飛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連戰寵都沒召出來就能和他打平的馴獸師，根本不是他能對抗的。

　　而現在，猴神要的卻不是勝負，是生死。

　　「去吧，殺死他！」猴神已對著原辰飛喊道：「只有殺死他，這場比鬥才算結束。」

　　慕安山徹底絕望了。

　　然而原辰飛卻搖了搖頭：「我可不是你的皮卡丘，神明閣下。」

　　「你說什麼？」那猴神惡狠狠的瞪向原辰飛。

　　「我說我放棄獎勵。」原辰飛回答：「這樣，比鬥可以結束了吧？」

　　慕安山和秦海心頭一鬆。

　　「那不是你可以決定的！」那猴神卻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原辰飛。

　　面對神明的出手，原辰飛完全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他也沒有抵抗，只是推開夏凝，然後任由對方抓住自己：「您想要鮮血與死亡，競技場上有的是。沒必要一定要讓我們分個你死我活。」

　　聽到這話，猴神哼道：「那種毫無內涵的殺戮有什麼意思。真正有吸引力的殺戮，應當是賦予了豐富內涵的，有著豐富的情感表達。仇恨，妒忌，愛慕，懷疑，充滿了陰謀與背叛，懷疑與忠誠，愛情與友情等等等等複雜的情感線，使愛恨得以交織，並在最終的戰鬥中釋放的。只有那種情況下釋放出來的鮮血，才是最美的花朵。」

　　猴神說著，竟然擺出以手捧心的姿勢，彷彿帶著無比的嚮往。

　　他繼續道：「你和這個武僧，不是已經開始惺惺相惜了嗎？這樣就對了，這樣你殺他的時候，才會有不捨，有難過，有猶豫，有彷徨，甚至會有幾分自責。只有這樣的殺戮，才是富有內涵的殺戮，才值得我慢慢品嚐啊。至於競技場，只追求華麗的殺戮場面的地方，空有繁華盛景，卻毫無內涵。」

　　這一番話聽得大家都目瞪口呆。

　　還是原辰飛有所領悟：「原來是個走文藝范兒的。」

　　如果說競技場是重金打造的爆米花大片，一切欣賞角度都從殺戮場面出發，越猙獰，越血腥，越出人意表就越招喜歡。那麼此刻上演的，無疑就是一出小清新的文藝片。兩個在戰鬥中相知的人，本可以在將來成為好友，卻因為種種原因而不得不自相殘殺，帶著淚水與歡笑倒在血泊中……是的，這才是猴神喜歡的。

　　一個文藝范兒的傢伙。

　　「那麼……你開始領悟了？」猴神笑著放下原辰飛：「去吧，來一場充滿了情感糾葛的殺戮吧。」

　　沒想到原辰飛卻指指夏凝回答：「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應該讓我和與我同來的這位女伴打一場。不管怎麼說，我們之間的關係總比和他的關係要親密得多。」

　　夏凝被原辰飛的說法弄得目瞪口呆，什麼意思？你是要殺我嗎？

　　猴神也怔了怔，然後搖頭，指嚮慕安山：「不，不需要。殺了他就行了！」

　　原辰飛卻不動：「是不需要，還是你不能？」

　　不能？

　　大家一起看猴神。

　　猴神也呆了呆，然後他勃然大怒，再度張開血腥大嘴：「閉嘴，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那一刻，這位神明釋放出無比強大的氣息，一股巨大的壓力瞬間席捲全場，慕安山，秦海，夏凝駭然發現，在這威壓下，他們竟然無法動彈了，不由自主的就跪倒下去。

　　唯有原辰飛不為所動，依然站立。

　　擁有了思觸的他，在面對神明威壓的那一刻，至少保持住了自身的清明。

　　他一字一頓的說：「我說你不能！諸神遊戲有自己的規則，你不能隨意打破。」

　　「胡說！」猴神大聲咆哮：「遊戲是為諸神服務的，它服從於我們的意志！」

　　原辰飛微微一笑：「沒錯，但卻不代表諸神就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就好像人玩遊戲，遊戲是為人服務的，卻不代表人就可以不遵守遊戲的規則。」

　　「胡說，規則是用來為我們服務的，怎麼可能約束諸神？當我們需要時，規則就是規則。當我們不需要時，規則就沒有意義！」

　　這正是小丑說過的話。

　　原辰飛卻悠悠道：「沒錯，規則也是為諸神服務的。但那是因為，那是用來約束人的規則，而不是用來約束神的規則。而總有一些規則，即便是神也要遵守吧？」

　　「這個……」猴神一滯。

　　是的，規則也有大小。

　　就像國法與家規。

　　或許大部分時候，諸神可以無視規則，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既然是諸神而不是唯一神，那麼彼此之間就總要有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來相互限制。

　　所以諸神也有限制，這個幾乎是毫無疑問的。

　　唯一的問題是，現在這種情況，算不算呢？

　　「那就得問密斯特拉了。」原辰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