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誤入紅塵,進退兩難 - 滕王閣秘聞 - 推理探索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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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誤入紅塵,進退兩難

滕王閣秘聞 by 姵璃

2019-10-31 01:52

  此後一連三日,節度使府都是風平浪靜。節度使夫人依然有條不紊地籌辦著簪花宴,也再次給蔣府下了帖子,邀請「蔣三娘」明日進府。

  這一次,來送帖子的不是那位年輕侍從了,而是一名伶俐的婢女。一大早,她來到蔣府將帖子放下,又說了幾句客套話便告辭離去,根本不給蔣氏夫婦出言拒絕的機會。

  西嶺月手握那張請帖,只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可控制,目露焦灼地望著蔣氏夫婦。

  蔣公與蔣夫人同年,如今都已年過七十而精神矍鑠,那唯一的女兒其實並非蔣夫人親生,而是妾生女。不過小妾因難產致死,蔣夫人的兩個兒子又都成家立業、分府單住,她膝下懸空,便親自撫養了蔣三娘,將其視為嫡出的女兒。

  直至七年前,蔣公致仕,一家老小在德宗的恩典下遷居潤州,當時攜女拜見過時任潤州刺史的鎮海節度使。正因如此,蔣氏夫婦才定要找個形貌相似的女子來冒充女兒,否則必定會被節度使識破。

  到了這一步,西嶺月已在世子面前露過臉了,就算換人也來不及,一切已成定局。蔣公看出了西嶺月心生退意,連忙出言挽留:「西嶺娘子,我再加你十兩黃金,請你務必幫忙幫到底。」

  十兩黃金自然不少,可西嶺月誤?了這渾水,再繼續下去只怕會越陷越深,便婉言謝絕:「蔣公、夫人,不是我不幫忙,只是如今這個局面……我再露面,萬一身份被戳穿,會連累二位。」

  「你代小女赴宴,是幫了我們大忙,豈會連累?」蔣公再勸。

  西嶺月嘆氣:「您原本的計劃只是讓我去赴宴,敷衍了事,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如今事與願違,我先開罪了世子,又被節度使夫人邀請,只怕再演下去,我假扮貴府千金的事情便遮不住了。」

  「既然如此,你才更應該去!事情因你而起,難道你想放手不管?」蔣夫人語帶責怪。

  西嶺月搖了搖頭:「不是不管,如今拒絕赴宴才是最好的法子。我稱病不去,至多是讓眾人知道蔣家無意於世子夫人之位,節度使府雖生氣,倒也不至於怪罪。待到七夕簪花宴一開,世子夫人人選定下,此事便揭過去了。可我一旦去做客,夫人已經注意到我,世子也要找我麻煩,便是後患無窮。萬一我露出什麼馬腳,被人發現我是冒牌的蔣家千金,不但我要被治罪,貴府也難辭其咎。」西嶺月越想越覺危險,「原本您二位尋我來,只是不想被人知道令千金私奔的事,如今我也不算辱沒蔣府的門楣。只要我不去參加宴會,對外推說令千金生了病,回老家休養一年半載,多好的藉口,一勞永逸!」

  西嶺月說的這番話,蔣氏夫婦又何嘗不知,然而兩人卻對看一眼,默不作聲。

  西嶺月有些詫異:「蔣公、蔣夫人,你們……

  」

  她話未說完,只見蔣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流下了眼淚:「西嶺娘子,你真要幫幫我們啊!」

  西嶺月手足無措,連忙扶起蔣夫人:「您先起來……這……有話好好說。」

  蔣夫人用衣袖抹了抹眼淚,抽噎著道:「不瞞你說,我家老爺一生仕途順暢,做到從四品中大夫,蒙朝廷厚待,賜宅邸於潤州養老。我那兩個不孝子也受先皇德宗、順宗兩朝恩典,以恩蔭入仕,皆在長安為官。只是當今聖上登基之後,不知為何將我那次子外派去了淄青……」

  聽到「淄青」二字,西嶺月恍然大悟,猜到了蔣夫人的真正意圖——鎮海節度使夫人正是淄青節度使的表姐。

  大唐疆域遼闊,分為數十個藩鎮,每個藩鎮統領數州,而節度使則為各個藩鎮之主。他們大多為皇親國戚、功勳之後,尚公主、娶郡主者大有人在,家世雄厚,身份尊崇。

  自安史之亂以後,藩鎮數量越來越多,各地節度使野心膨脹,逐漸脫離朝廷的管控。他們獨攬轄區內軍、民、財、政等一切大權,父死子繼,世襲傳位,甚至無須向朝廷繳納賦稅!

  轄區內的官員,有些是朝廷任命,但擁有實權的官職大多是節度使自行任命。即便朝廷委任了官員,只要不合節度使心意,也會被以各式各樣的理由構陷、罷黜,甚至遭到暗殺。山高皇帝遠,這等情形朝廷也是束手無策,

  更何況一旦打起仗來,朝廷兵力、軍餉有限,還要依靠各藩鎮的節度使出錢出人,更不能得罪,只得任其發展。

  正因如此,節度使權力過大,造反時而有之。直至兩年前,當今聖上英年登基,接連平定了兩個藩鎮叛亂,局面才略有好轉。但這也無法動搖節度使在各藩鎮的深厚根基,他們雖然向天子稱臣,卻在轄區內繼續作威作福,朝廷也是鞭長莫及。

  不知蔣公的次子到底犯了什麼罪過,會被聖上發派到淄青地區。即是說,他未來的仕途前程、生死命運,都繫在了淄青節度使的手中。也難怪蔣氏夫婦甘願鋌而走險,不惜找人冒充愛女赴宴,看來根本不是為了家族清譽,而是想巴結上鎮海節度使,藉機為次子疏通仕途。

  因為淄青與鎮海這兩位節度使本就同氣連枝,是小舅子和姐夫的關係。

  蔣夫人還以為西嶺月不知這層關係,連忙提起:「鎮海節度使夫人是淄青節度使的表姐,曾照拂他多日,雖是表親,實則情同手足。既是這等關係,我們怎能放過!我也不求西嶺娘子去做世子妃,只要你進了府,討了節度使夫人歡心,替我那不孝子說上兩句話……」

  「蔣夫人!」西嶺月聽到此處,氣不打一處來,「你們早就算計好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們也沒想到你會得夫人和世子的青眼。」蔣夫人主動解釋,「你年紀輕,沒經過

  男女之事,摸不准世子的心思。但我們都能看出來,那日你在金山寺不僅沒有得罪世子,反而讓他……讓他對你上了心,否則他也不會費盡心思找上門來。如今節度使夫人也邀請你提前入府,因此我想……」

  「因此您想讓我將錯就錯,一錯到底?」西嶺月替她把餘下的話說了出來。

  蔣夫人被戳中心思,感到有些羞愧,看了蔣公一眼,算是默認。

  一直沒有開口的蔣公也在此時說道:「西嶺娘子,老夫一見到你就喜歡得緊。你的情況阿蘿也告訴我們了,你家經營蜀錦,曾是皇商,但已經敗落。你若不嫌棄,老夫願意收你為女兒,就算頂替了我那不孝女的身份也沒什麼。只要你肯進節度使府,何愁重振不了你家的門楣?老夫自然也會讓同僚幫襯,一定讓府上重新入選皇商。」

  「正是正是!」蔣夫人在一旁幫腔,「好孩子,你是商賈之女,按身份是絕不可能成為世子妃的,就連入選的資格都沒。但如今有我蔣家幫襯,你自己又爭氣,說不定這位置就是你的了!你可知鎮海節度使不比別人,是真正的皇親國戚!這鯉魚躍龍門的機會……」

  「夫人不必多說,」西嶺月猶豫一瞬,旋即下定決心,「我來鎮海原本就是想要重振門楣,既有此等機會,放手一搏又如何?我聽您二位安排就是。」

  這一日午後,西嶺月從客院搬了出來,住進了

  真正屬於蔣三娘的閨房之中。阿蘿也喜滋滋的,對她的稱呼從「西嶺娘子」變成了「三娘」。更有不少僕從、侍婢對她表示親近,畢恭畢敬的,就好像一頓午餐的工夫,她真變成了蔣家千金。

  西嶺月也不負眾望,拿出蔣家千金的派頭對下人呼來喝去,向蔣夫人討要綾羅綢緞,甚至把蔣三娘的閨房改動了格局,指使下人移動了臥榻,撤換了紗簾,挪走了屏風。

  而這一切在蔣家人眼中似乎理所應當,蔣氏夫婦見西嶺月頤指氣使,竟還表示欣喜。西嶺月就這般折騰了一整日,待到戌時便直呼乏累,早早盥洗入睡,還聲稱有人在屋裡會讓自己睡不著,將當值的婢女全部支了出去。

  如此熬到後半夜,夜深人靜,闔府入眠,蔣三娘的閨房之中,西嶺月突然睜開雙眼,從床上起身。她迅速更衣,換上來時的男裝,取出藏在床底的包袱,悄悄推門而出。

  秋日裡夜風漸涼,四下俱寂,唯獨廊簷下的一排排燈籠徹夜長明,照亮了整座院子。西嶺月在此住了小半個月,早已摸准了護院換班的時間,她躲在暗處等了片刻,覷准換班的空檔一口氣跑到後院,拋出鉤索鉤住牆頭,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跳出院牆。

  夜深人靜,她放眼四望,街上一個人影也無,只有月色與她相伴,在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西嶺月不敢回頭,緊緊抱著包袱一路小跑,

  待跑過了一條街的距離才敢停步轉身,望了一眼蔣府高聳的院牆。

  難怪蔣三娘會與人私奔,端看蔣夫人的態度,便沒有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只是當成了一件可供交易的貨物,用來換取她親生兒子的前程。原來這等書香門第、高門大戶,也有如此齷齪的心思,也會苛待庶出的女兒……

  若早知這夫妻二人動機不純,她是決計不會答應幫這個忙的。與其等著再被利用,當然是要早早抽身,至於潛入鎮海節度使府……她決定暫時放棄,另找法子。

  待到天亮,她早已逃之夭夭,屆時蔣氏夫婦交不出人,只得謊稱自家閨女生了重病,回了家鄉調養。如此一來,皆大歡喜,誰都挑不出錯處,至多是讓節度使世子吃了癟,倒也不至於為此降罪於蔣家。

  想到此處,西嶺月只覺得一身輕鬆,忍不住把手中包袱高高拋起,再伸手接住。這般拋了幾次,越拋越高,最後一次她不得不一躍而起,可手指堪堪觸碰到包袱時,一隻大手突然快她一步,掠走了包袱。

  西嶺月只感到面前一陣輕風拂過,人已到了她面前。她睜大雙眸看著眼前的墨衣男子,不可思議地問:「你……你怎麼在此?」

  墨衣男子將她的包袱掂在手中,輕笑道:「幾日不見,三娘別來無恙?」

  藉著月色,西嶺月清楚地看到了他那一雙桃花眼,以及沒有抵達眼底的笑意,不知怎的,她竟

  然冒出了冷汗。

  見她不答話,墨衣男子又是笑問:「時辰不早,三娘不在府上歇息,這是往何處而去?」

  聽聞此言,西嶺月知道他已經識破了自己假冒蔣家千金的事。倒也是,正牌的大家閨秀誰會飛簷走壁,在半夜三更爬牆逃竄?

  西嶺月警惕地看著他,後退兩步,朝他伸手:「把包袱給我。」

  她這副神情,活像叢林中的小鹿撞見了獵人,驚慌之中帶著防備,防備之中又帶著伶俐。墨衣男子眯著眼睛看了她片刻,將包袱慢慢置於身後,朝她笑道:「你還沒回答我,你何故半夜離開蔣府?」

  「明知故問!」西嶺月輕哼一聲,「那你也告訴我,你是誰?」

  墨衣男子微挑眉峰,用那雙桃花眼望著她:「上次在金山寺,你不是猜到我是誰了?」

  西嶺月再次輕哼:「別裝了,你根本不是節度使世子,說吧,你到底是誰?」

  墨衣男子面露兩分欣賞之色,坦然答道:「鄙姓裴,名行立,是節度使的外甥,世子的表兄。」

  裴行立?西嶺月曾猜測他是世子的親信,卻沒想到竟然是表兄弟的關係,如此一來,她也不敢開罪對方了,便輕咳一聲:「這位……裴兄,你為何要假扮世子?」

  此話一出,裴行立的笑意終於到達眼底,也不知是笑她這個稱呼,還是笑這個愚蠢的問題:「你如此冰雪聰明,不妨猜猜看?」

  西嶺月伸頭看了看被他藏在身後的

  包袱,勉強笑言:「其實我也沒甚興趣,既然你騙了我,我也騙了你,那我們就……打平了?」

  「好,打平了。」裴行立伸出左手,作勢欲將包袱扔還給西嶺月,卻是虛晃一招,並未將包袱拋出去。

  西嶺月也並沒有上當,在一旁看著他,流露幾分無奈之色:「裴兄,我孤身闖蕩也不容易,還望您高抬貴手……」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從街上傳來,這才想起鎮海地區是有宵禁的,若闖了宵禁,可是要被下獄問罪的!她這時真著急了,看向裴行立,跺了跺腳:「快快!快將包袱給我!」

  裴行立並不慌張,望著她笑道:「急什麼,不過是查宵禁而已。」

  「你當然不急,姑奶奶著急!」西嶺月急得口不擇言,眼見巡邏隊越來越近,索性不再討要包袱,匆匆跑到一處院牆後面躲了起來。

  須臾,巡邏隊的士兵齊齊走過,不知與裴行立說了句什麼,只見後者亮出一塊令牌,那隊士兵便畢恭畢敬地朝他行禮,掉轉方向往回走了。

  待到巡邏隊走遠,西嶺月才從暗處走出來,想起裴行立半夜出現在此,自然不會是在街上閒晃,便問道:「看樣子裴兄是有要務在身?」

  豈料裴行立上下打量她一番,卻道:「的確有要務,世子讓我暗中監視蔣府。」

  「什麼?」西嶺月花容失色,連聲音都變了腔調,「難道……難道他也看

  穿我是假冒的了?」

  裴行立再次輕笑:「看來你已經猜到世子是誰了。」

  西嶺月悶不作聲,她自然猜到了,就是那位有過兩面之緣的「惡僕」。只是她想不明白,世子李衡好端端的為何要讓表兄假扮他的身份,他自己卻假扮成一個侍從。他這般去金山寺相看女眷,女眷若都認錯了人,日後在簪花宴上彼此碰見,豈不是尷尬非常?

  還有,三日前世子又扮成個侍從,親自跑到蔣府對她下帖子,是什麼意思?是戲弄?報復?還是……還是真如蔣夫人所言,世子對她起了心思?

  想著想著,西嶺月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更覺此地不宜久留,忙放低姿態懇請:「裴兄,實不相瞞,此事都是誤會一場。我既不是蔣家千金,也無意高攀世子,還請您代為……代為斡旋,只當今夜沒見過我,放我走吧!」

  「晚了,」裴行立淡淡道,「你若就此離開,蔣家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讓蔣三娘稱病,不去參加那簪花宴就罷了。」西嶺月把想法向裴行立大致述說一番,自認不會惹出大的麻煩。

  然而裴行立越聽越是蹙眉,最後沉默片刻,才道:「你想得太過簡單。」

  「難道很複雜?」西嶺月不以為然。

  裴行立欲言又止:「還是邊走邊說吧。」

  走?這黑燈瞎火的,往哪裡走?西嶺月心中這般想,卻不敢說出口,那邊廂裴行立已拎著她的包袱,在空無一人

  的大街上邁開了步子。西嶺月逃無可逃,又被他握著把柄,只得邁步跟上。

  兩人在漆黑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走,便聽裴行立聲音低沉地說道:「你可知世子為何讓我假扮他?」雖是問句,裴行立卻也沒想讓西嶺月回答,又自顧自說道,「夫人為世子選妻,此事他原是不願意的,他說世家閨秀個個虛榮,趨之若鶩而來為的是名,而不是他這個人……直到半月前,夫人按例去金山寺小住,世子卻突然改變主意,讓我假扮他去相看各家閨秀。」

  話到此處,裴行立抬頭望向天際彎月,輕嘆一聲:「世子他自負才學家世皆上乘,對於外表卻很自卑,他不相信拋開身份地位,會有女子喜歡上他。」

  「至於嗎?」西嶺月回想那位「惡僕」的身形相貌,奇道,「世子雖不是面如潘安,但也相貌周正。況且女子嫁人看的又不是男人的樣貌,他為何會自卑?真是奇怪。」

  裴行立聽聞此言,搖頭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西嶺月看著他的表情,恍然明白過來:「難道世子讓你假扮他去金山寺,是想看看有幾人會被你的樣貌所吸引?而他扮成僕從暗中觀察,一旦某位閨秀被你的外表所惑,便會被他扣上「虛榮膚淺』的帽子,踢出世子妃的候選之列?」

  「嗯。」裴行立垂下那一雙桃花目,予以確認。

  西嶺月覺得這法子很好笑,但仔細一想似乎也有可

  取之處。畢竟是世子的終身大事,各家閨秀在宴上定會使出渾身解數,短短三日的確很難看出真心假意,倒不如用這個法子看得逼真,至少能看出幾分人品。

  這般一想,西嶺月也來了興趣:「可否冒昧問一句,有幾位閨秀逃過了您的「美色』,通過了世子的初步考驗?」

  她問得隨意,不想裴行立竟然停步望著她,半晌答了一句:「只有你一人。」

  西嶺月聞言愕然:「我?可我連節度使夫人都沒見過啊!」

  「但你是唯一對我避之不及的女子,」裴行立似回想起了那日的情形,俊顏流露出幾絲笑意,「不僅避之不及,還口齒伶俐,更猜出了我的身份。你不經意的種種表現,正是世子看重的品質。」

  「我……」西嶺月不知該如何回話了,睜著一雙明眸,大感詞窮。

  裴行立繼續說道:「你有所不知,我與世子日日去金山寺走動,一連半月,見過的名門淑媛有三五十人,卻無一人能讓世子另眼相看。直到最後一日,世子失望之下提出回府,不想在連廊上看到慌慌張張的你。我們遠遠瞧著,本也沒抱什麼希望,只因你穿了一身綠衣,世子才對你來了興趣。」

  「綠衣?節度使夫人不是最討厭綠色嗎?」西嶺月聽得困惑。

  「正因夫人不喜綠色,此乃眾所周知,才顯得你格外有趣,世子便讓我堵住了你的去路。」

  原來如此!西嶺月像聽說書

  一樣,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誤打誤撞得了世子的青眼,悔得腸子都要青了:「我……唉,我當時以為是遇上了登徒子,後來還想著世子怎的如此輕浮,沒想到是被算計了!」

  裴行立看到她又是無奈,又是後悔,又是焦慮的表情,心中竟怦然一動,脫口而出:「既然你得知了前因後果,你還想走嗎?」

  「當然要走,我又不是真正的蔣三娘!」西嶺月立即表態。

  「若是為了這個原因,你倒不必擔心,世子向來很有主意,也早就對我說過,他娶妻不看身份地位,只看是否合意。」裴行立勸道,「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早早向他解釋了此事,我想他不會在意的。」

  「誰管他在不在意!」西嶺月聽完這一番話,更覺不安,猛然伸手去搶他手中的包袱,「不行,我得趕緊離開!」

  裴行立見她的表情不像偽裝,便嘆息一聲,將包袱還給她:「如我所言,已經太晚了,目前你是走不了了。」

  「為何?」西嶺月接過包袱抱在懷中,面露疑惑,「不過就是一面之緣,難道世子他非我不可?」

  「若只是金山寺一面,他也許不會;但那日他去蔣府見你,你的所作所為,讓他不會再放手了。」

  「啊?」西嶺月呆立當場,迷茫地問,「我……我做了什麼?」

  裴行立便將世子李衡的話複述了一遍:「那日在蔣府,他搬出夫人的名義相邀,你一再拒絕,

  是不為權貴所動;他扮作下人遇襲,你出言關切,是不看尊卑待人;他匆匆回府,你讓管家把箭帶給他,是心細如髮。世子說,這等品質世上難尋,他對你……極有好感。」

  極有好感?西嶺月簡直哭笑不得,這在她眼中都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到了世子眼中,怎就成了世上難尋的品質?她極力想要避開節度使府的注意,怎麼到頭來事與願違?

  西嶺月在心中哀號一聲,只覺得手中包袱變得千斤之重,蔫蔫地問道:「目前我若逃走,會有什麼後果?」

  「你說呢?」裴行立看著她,笑而不答。

  「我的天!」西嶺月長長呼出這三個字,再也說不出話來,耷拉著腦袋,心中絕望至極。

  世子李衡連娶妻都要假扮僕從相看,是心機深沉;遇見她當日便查出她的住所,是手段高超;如今又派表兄來監視蔣府,是強勢多疑……逃跑意味著拒絕,而拒絕這樣一個人,西嶺月能想像出自己的後果。

  且不說自己逃不逃得出鎮海六州的轄區,即便逃出去了,蔣氏夫婦怎麼辦?萬一世子大發雷霆,他們夫妻豈不是死路一條?這可與自己料想的結果大大不同,蔣氏夫婦雖然想投機取巧,但也罪不至死……

  一時間,西嶺月只覺得大為頭痛,死死拿著手中的包袱,想要找出個萬全之法。

  裴行立在旁看著,見她如此糾結,終是開口確認:「你真的不想當世子夫

  人?」

  「不想。」

  「那你為何冒充蔣家千金?」

  「為……為了盤纏,十二兩黃金。」西嶺月怎敢說出實話,只得拿酬金當幌子。

  裴行立感到難以置信,搖頭失笑良久,才正色道:「我有個法子能助你脫困,你信不信我?」

  「信!」西嶺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雙眸剎那間亮如朗星,「裴兄……不不,恩公,快告訴我該怎麼做!」

  「繼續假扮蔣三娘,去節度使府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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