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之雙龍 - 夢幻不思議捲軸·七寶綺譚系列 - 耽美同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首頁 小說中心 A-AA+ 發書評 收藏 書籤 目錄

簡/繁              

第3章 光之雙龍

夢幻不思議捲軸·七寶綺譚系列 by 津守時生

2019-10-31 01:41

  按照約定,在月上中天的時分,年輕人帶著果實酒的瓶子和若干下酒菜爬到了屋頂上。結果他在架在雙龍門正上面的拱橋的另一面看到四個人影。

  ——四人?除了城大人和守護人以外還有誰?楓嗎?

  還有一個人隱藏在石像的陰影內看不清楚。

  城塔和支撐著巨大鐵門的城牆相連接。從七芒城郭正面看去的話,左面是飛龍塔,右面被稱為伏龍塔。而他們的名字來歷就是連接兩座城塔的石頭拱橋的雕刻——不對,應該說是描繪出圓形的巨大石頭雕刻形成的石橋。

  刀根刃無論是武者還是百姓都包含著敬畏將先代國柱稱為「刀根的黃金龍」。而卡多拉斯的武者雖然也使用同樣的稱呼,但那裡面所蘊含的更多的是恐怖的味道。

  龍本身是誰也沒有見過的空想中的生物。儘管連小孩子也不相信它的實際存在,人們還是會動輒提起「龍」這個名字。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現象,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刀根的建國祖先是龍的傳說,以及裝飾在七芒城郭正面的石刻雕像。

  在中央頭部重疊起來的兩頭龍的雕刻,和城郭的牆壁一樣是用具有光澤的白石製作而成。

  好像將狼的頭部壓平一樣的龍頭,擁有讓人聯想到冰柱的兩根角。被毛皮所覆蓋,彷彿蛇一般的細長身體上,側具備了類似於鷹足的四肢。後足搭在城牆邊緣上,向對方伸出的前肢上夾著黃金珠。位於城郭內測的另一前肢則浮在空中,什麼也沒有拿。

  僅僅如此已經是足夠異樣的外表,而最奇妙的還是它在的修長身體生長著三對鳥類的羽翼。分別在前肢和後肢的根部,以及兩者的中間。誰能相信這樣的生物就是國主一族的祖先呢?

  葵從尾部的部分開始登上階梯,然後穿過拱橋。因為從頭部延續到尾巴的龍的鬃毛形成了階梯,所以就算是呈現圓弧形,也並不是難以攀登。

  在青白色的月光中,葵無意間看了眼下方。結果發現一個男人被用繩子吊在飛龍右角的根部。

  ——亞特拉斯!

  「城大人!」

  青年迅速跑下拱橋。

  「那個到底是怎麼回事……把他掛在那種地方沒關係——哇!館、館大人!」

  如同他的預料,第三人果然是他的妹妹楓。但是坐在她身邊將杯中的酒水送入口中的,儼然卻是刀根的女主人。

  「不用擔心,已經用咒符對他進行了封印。把他像那樣展示出來的話,棲息在城下町的卡多拉斯國密探也能知道他們的計劃失敗了吧?」

  石頭城牆的通路商鋪著皮毛,正在和樹齋面對面喝酒的先代,看也不看近衛隊長手指的方向,若無其事地說道。

  「城大人說今天會作為賞月的餘興節目,讓我看到有趣的東西哦。今天晚上不用拘泥於身份。你就坐我身邊好了。」

  在笑嘻嘻的少女身邊,楓帶著複雜的表情仰望和自己一樣是近衛隊長的兄長。

  葵非常能理解妹妹的困惑。

  因為先代的吩咐,今天晚上城塔的屋頂並沒有哨兵。就算說是微服私訪,國主不帶護衛地在這種時間出現在這種場所,也還是太過於脫離常規。雖然今天幹上了規定的關門時間,但要是被守護其他城塔的警護六家的長老們得知這一連串事件的話,就不是遭遇非難就能了結的了。

  女性們從帶來的玻璃瓶種倒出果實酒,喝得十分優雅。而盤腿坐在那裡的兩個男子身邊,則放置著足以裝進一個人的大酒樽,正在向周圍散發出甜美的芳香。

  葵一面因為吊在空中的物怪而有些不安,一面看了看酒樽裡面。結果發現那裡已經空了一半。

  「……你們兩位,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喝了?」

  「吃完晚餐後沒過多久就過來了……哎呀,葵你又這麼文質彬彬地拿什麼酒杯。像老頭子一樣用大海碗不就好了嗎?」

  先代一面如此說一面用長把勺將酒倒進碗中,葵向他回應樂意個抽搐的笑容。

  「那裡,我還濕布習慣酒的後生晚輩。這個對我來說才正合適吧?」

  先代很難得地穿著不起眼的黑絹服裝,在那下面還穿了一件紅衣代替鎧甲。平時的衣服為了騎馬方便,都在兩邊開了高叉。這次也許是沒有穿褲子,直接把衣服套在身上的關係吧?衣服上並沒有開叉。

  他擁有一種和黑髮黑眸的株洲人那種凜然美麗完全不同的異樣的華麗。所以像這樣以株洲方式將兩件衣服重疊穿在一起的話,他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屬於異端的美麗就會格外被襯托出來。

  「老頭子,既然葵也來了,那麼也到了收拾那傢伙的時間。你把他弄上來吧。」

  老人聽到他輕鬆的拜託後,無聲點點頭,沿著石龍的脊背爬了上去。

  他一隻腳跨在龍的頭部,輕而易舉地將亞特拉斯大塊頭的身體拉了上來。在旁邊守望的近衛隊長,提出了一個他一直迷惑不解的問題。

  「城大人。在其他的城塔,守護寶珠都受到嚴重的保護。為什麼只有黃金寶珠就那麼赤裸裸地放在外面呢?雖然我知道御輪教徒中不可能有那種愚蠢的傢伙,但是卡多拉斯的走狗很有可能會像這次這樣潛入,試圖將獨一無二寶珠的盜走吧?」

  「黃金的寶珠?你說那個?」

  咀嚼著被鮮紅的辣椒染成紅色的魚乾,先代和在誠惶誠恐的楓身邊喝酒的國主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過也對啊,那種大的金塊確實能換不少錢。不過那麼沉重的東西,搬運起來也很麻煩吧?」

  先代帶著彷彿第一次注意到這件事的表情喃喃自語。少女則提出了具體的異議。

  「不會的。父親大人。賊人們首先要弄碎龍的指頭才能拿到黃金。就算可以用大榔頭敲碎石頭,也一定會弄出很大的響動。所以我想要把它偷走是很勉強的事情。」

  「那個不是寶珠嗎!?」

  自己從小就抱著崇拜和自豪而仰望的東西,居然只是單純的裝飾品。得知這一點的兩位近衛隊長,一時間失去了語言。不光是她們,恐怕所有的刀根人民,都以為雙龍門的兩頭龍所抓的珠子就是守護寶珠吧?

  不久之後,從楓大張的嘴巴腫,發出了理所當然的詢問。

  「那麼……寶珠到底在哪裡?」

  「在這裡。」

  異狀的麗人展現出艷麗的微笑。

  「少主,我把他帶來了。」

  扛著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綁住,而且雙眼和嘴巴上都貼著咒符的男人,老人腳步輕鬆地返回了這裡。和自己塊頭幾乎一樣的大個男人重量,對他來說似乎根本不算什麼。

  葵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會因為噁心而無法碰觸被物怪所附身的男子。

  「把他丟在那邊。」

  老人隨手將男人的身體丟到了石板上。肩膀碰撞到石板地的亞多拉斯發出了清晰的呻吟聲,但是守護人當然不會去在意就算被斬也會立刻恢復的物怪的痛苦。

  在樹齋返回座位的同時,先代站了起來,蹲在了也許是已經死心而動也不動一下的男人身邊。扯下了堵住他嘴巴的咒符。

  從獲得自由的男人口中,立刻飛出了眾多讓人聽不下去的詛咒,以至於葵和楓都不由自主用手抓住了腰間的劍柄。

  但是遭遇了各式各樣辱罵的當事人本人卻完全不動聲色,只是將手中的咒符團成一團賽進男人嘴巴。在用手壓住對方下顎,以免讓對方吐出來後,他誦唱起來簡單的咒文。

  男人小麥色的臉孔轉眼之間就變得黑如鍋底,被繩子捆綁的雙腿也激烈地在空中踢動。很明顯和人類舉動不同的那個表現甚至延伸到上半身。

  如果不是先代壓著他的臉孔的話,他一定已經好像從水中躍出的魚兒一樣跳到了空中。

  「如果從這個男人的口中,華麗麗地飛出可怕物怪的話,請大家一定要鼓掌喝彩!」

  在彷彿耍把戲一般興高采烈地說完這番話後,先代將手撤離了亞特拉斯的嘴巴。

  男人高大的身體彈跳直立起來。從他彷彿要裂到耳根的嘴巴深處,吐出了大量驚人的紫色液體。

  「唔!」男女近衛隊長也立刻跳了起來,將國主護在身後,在同一瞬間拔劍出鞘。

  擁有刺眼色彩的液體沒有流走,而是在石板上形成了憑藉後足站立,彷彿熊一般的生物。在它紫色的腹部貼著五個人類的面孔,全都瞪大了充滿憎恨色彩的眼睛。

  「哎呀呀,前所未有的難以對付呢。聚集了五人分惡靈的物怪還真是稀罕。這可是如果不是通過召喚,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上的物怪哦。」

  就在先代好像覺得很稀罕一樣地眺望著物怪被怨念所扭曲的醜陋面孔的時候,正中央的男人面孔發出了惡狠狠陰森森的聲音。

  {哎呀,好高興。害死我們的敵人居然都到場了。}

  先代撓了撓茂密的金髮,回頭看向默默喝酒的守護人。

  「喂,老頭子。你見過這些很張狂地把我們稱為敵人的傢伙嗎?」

  「從臉孔來看的話,正中央的是貴族武場。從左上方開始按順序是翁公神殿的神官多春,同樣是神官的奧地,貴族種,城下町的豪商志賀。」

  相對於很流利地作出回答的老人,先代國主好像還是沒有想起來。國主和雙胞胎也對這些名字都很陌生。

  「他們是做過什麼的傢伙啊?」

  「應該都是八年前,由於被發現和卡多拉斯勾搭而被放逐到的國外的人吧?」

  「啊啊,對了,是有這麼回事。與其去記住那些賣國賊骯髒的面孔,還不如去把青樓女郎的臉孔全部記下來呢。」

  先代大刺刺地說道。既然是八年前事件中的任務,那麼當時還是孩子的年輕人們會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

  作為唯一一個居住在城郭的外的人,豪商志賀抽搐著紫色的面頰說道。

  {把被剝奪了一切的我們丟到卡多拉斯軍的前面,任憑我們被殘忍地殺害,現在還把我們當成蟲子一樣對待……}

  「那是自作自受把?白痴。要怨恨也應該怨恨卡多拉斯吧?畢竟是他們在徹底利用了你們之後,又殺掉了沒有了利用價值的你們。居然在死後還要作為怪物被卡多拉斯操縱,真的是無藥可救的白痴。」

  如果是痛烈的斥責也就罷了,這種包含著輕微憐閩的無謂口氣,完全表現出了他不把對方放在心裡的心態。

  {我要讓你領教到我們的怨恨!}

  伴隨著女性尖銳的怒吼聲,名為多春的神官面孔從哪個熊一樣的肚子中飛了出來。

  因為擔心連劍帶也沒有佩帶的赤手空拳的先代的安全,楓和葵不由自主拔劍試圖跑到先代身邊。但是那被好像腸子一樣的東西連接在本體上的腦袋突然掉轉方向,朝著現任國主露出了尖銳的牙齒。

  再就連樹齋也下意識起身的瞬間,來自四面八方的小型閃電突然襲擊了前神官的頭部。

  {嘎呀呀!}其他的臉孔也同時發出慘叫。

  沐浴到閃電的那顆頭掉落到屋頂地板上,伴隨著蒼白色火焰無聲打滾。

  斥烤著腦袋的火焰沿著腸子向本體襲擊過去。類似於熊的傢伙用和人類手掌相同的手斬斷連接的部分,透過將那顆頭切離本體而逃開了危險。被放棄的腦袋一點不剩地燃燒一盡。

  彷彿陶瓷人偶般的端正面孔沒有絲毫動容,今年剛剛十五歲的美少女淡然笑道。

  「真的全都是愚蠢的傢伙呢。明明是物怪,居然不覺得長時間位於七芒城郭結界的正上方有什麼問題嗎?」

  「館大人,這是怎麼——」

  雙胞胎同時轉過頭來。但葵青色的眼睛,楓茶色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穿過坐在那裡的少女,被開始從她後方冒出的黃金色光芒所吸引。

  守護人也因為那個幾乎要讓自己留下影子的強烈光線而回頭。

  形成的拱橋的兩頭龍在散發出黃金色光慢,在以讓人聯想到心臟鼓動的間隔重複了一番一閃一滅後,就彷彿昆蟲的幼體變成成蟲時的脫皮的一樣,光之塊從石龍的背中脫離出來,飛向了夜空。

  「……黃金龍……!」

  仰望天空的三人中的某個人茫然嘀咕了一句。

  細微部分不明的光之龍和石像不同,並沒有翅膀,所以看起來就像是揮灑著長長鬃毛的蛇。它們優雅地在眾人上方扭動身體,互相嬉戲。

  「這是餘興節目。相當華麗有趣吧?」發出爽朗笑聲的先代向物怪如此表示。

  「不愧是因為貪婪而要把祖國出賣給其他國家的傢伙們。罪孽的深重真的不是一星半點而已。有什麼怨恨的話不要朝著館大人去,直接發洩到我的身上來比較好噢。那樣也有助於你們自己的淨化。」

  {不用你說我們也會這麼做!}

  嘴巴裂到耳跟,凸出尖銳牙齒的四顆首級,爭先恐後地向先代殺到。在這些傢伙的牙齒咬到自己之前,先代包裹著黑衣的身體在沒有任何預備動作的情況下飛上了天空。光澤強烈的黑絹衣擺隨風飄蕩,能夠看到裡面的朱色貼身汗衫。這一幕情景感覺上充滿了無法形容的誘惑。

  葵事到如今才注意到他沒有穿鞋。不僅赤手空拳,而且連鞋子都脫下了,看起來他對於這場對決絕對的自信啊。

  那些滿心復仇的賣國賊們每次襲擊過來的時候,異裝的男子都會發出好像玩弄男性的惡劣女子一樣的愉快笑聲,在千鈞一髮之際恰到好處地避開攻擊。明明只差一點點,卻總是被他逃脫。氣得發瘋的腦袋們開始互相埋怨,認為沒有抓住獵物都是對方的過錯。

  「啊哈哈哈哈……」

  手指著那個內訌的滑稽光景的先代看起來也不太尋常。想到了其中理由的年輕人倒吸一口涼氣。

  「……城大人……喝醉了嗎……?」

  「你事到如今還說這個?他們可是兩個人喝掉了半樽酒,如果沒有喝醉反而比較奇怪吧?」

  「我沒有喝醉酒啊。」樹齋若無其事地繼續喝酒。

  「是嗎?妖怪老頭的綽號果然不是唬人的嗎?可喜可賀。」

  楓的視線老老盯著前方,在用扇子覆蓋住嘴角,發出優雅笑聲的主人身邊屈膝跪下。

  「館大人。我覺得城大人的腳步好像有些踉蹌,真的沒關係嗎?對方是曾經四度襲擊過我們的強敵,如果掉以輕心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就算是已經喝醉,要操縱製造出城郭結界的‘金’之力,對於城大人的來說也是不費吹灰之力。最重要的是,城大人自己也說過這是賞月喝酒的餘興節目吧?你和葵都不用瞎操心,坐下來喝酒好了。」

  「那麼,那就是金之守護神獸……」

  仰望著什麼也沒有座,只是在空中游動的巨大光龍,守護人輕聲地嘀咕。話說回來,黃金龍居然是兩條,這讓他有些小小的意外。

  「那裡,我們頭上的那個只是‘金’的些許碎片而已。我不是說了嗎?是金創造了城郭的結界。所以七芒城郭是建立在金之守護神獸上面的。」

  「難道不是守護寶珠嗎?」

  「當然了,六個寶珠也會對結界起一定作用。但是你想想看啊。水晶和琉璃明明動不動就自由行動,為什麼結界卻沒有崩潰?至於金之寶珠的話,一開始就沒放在雙龍門。」

  女騎士的視線在還是一如既往地和物怪進行惡趣味捉秘藏的先代,以及悠然將酒送入口中的國主之間轉來轉去,最後停留在了虛空中。

  「……石像的龍所長的三對……六枚翅膀就是……六寶珠!」

  楓的臉型也刺激到了帶著擔心表情觀望先代的葵。

  「難道說刀根建國祖先是龍的傳說,就是那個嗎?」

  「你們兩人都很聰明嘛。」

  少女眯縫起瞳孔和虹彩沒有區別的淡紫色眼睛,用彷彿比兩人年長得多的口吻進行誇獎。實際上,現任國主確實擁有遠遠比雙胞胎武士更加老成狡猾的從政者的面孔。

  這一點和她那個就算假裝成美女也毫不彆扭的黃金眼父親非常相似。

  她的父親雖然飛身向後避開了物怪的牙齒,但是膝蓋卻沒能支撐住落地的衝擊,所以用雙手扶住了地面。

  「哎呀?」

  在先代對於自己的著地是迷惑不解的時候,中央的那個最大的首級就好像字啊說機不可失一樣地衝了過來。

  在他的那張猙獰的臉孔上已經找不到半點當初作為人類時的影子。

  「哇!城大人!」

  在葵奔過去之後,樹齋的左手已經閃動了一下。

  四個首級再次同時慘叫起來。眉頭中間深深地插入了短刀的那人首級,伴隨著驚人的悲鳴,彷彿瘋了一般地在空中亂舞。

  「少主。要遊戲也時刻為之。你那麼跳來跳去的話,酒勁會轉到腿上也是理所當然。」

  老人還沒有說完,那個類似熊的東西就好像昏了頭一般,用兩個爪子打入自己的腦門,將腦袋大大地左右撕開。腦子以及代替血液的黏稠漆黑液體滴落到石板上。

  那種難以形容的骯髒感覺讓女性們洩露出低沉的呻吟聲。

  「先代大人!請小心!那個就是襲擊館大人寢所的影子!」

  女騎士尖銳地發出提醒,狠狠地瞪著那個曾經用丟出的家具讓自己的左肩留下盛大青紫痕跡的敵人。

  彷彿和沒有動彈的先代交換了角色一樣,原本在天上無所事事遊蕩的光龍之一,伸出了巨大的爪子。從他尖銳的爪子前端,迸發出劃破夜空的閃電,化為蒼白色的槍刺到了石板上。

  閃電之槍斬斷了剩下的四課首級,同時也刺穿了噁心蠕動的影子中心。雖然首級們伴隨著火焰燃燒了起來,但是影子卻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地繼續前進。

  另一頭龍也張開嘴巴。從他的口中吐出了閃爍著黃金色的吐息。

  「美麗……」

  只能用最平凡不過的語言形容這一幕金粉從夜空中落下的光景,楓伸出手試圖用手掌接住黃金色的光輝。但遺憾的是,那些在落入她的手掌之前,就已經溶化消失在了大氣中。

  但是,這些對於物怪卻發揮除了戲劇性的效果。那個彷彿熊一樣的身體迅速開始崩潰。轉眼之間,就變成了在刺眼的紫色沙礫小山掩埋了,只剩下微弱呻吟的小型碎塊。

  原本自由徘徊的影子也冒出一股刺鼻的紫煙,不斷萎縮,不久之後就消失無影無蹤。

  「哎呀呀。」

  站起來的先代用一隻手輕輕撣了憚衣襟上的灰塵。用出乎意料的強硬聲音開始誦唱在送走死者靈魂時必定要唱的輪還咒。

  看到那個殘留到最後的塊體激烈地扭動身體後,樹齋和兩名騎士醒悟到物怪是再拒絕淨化,不想返回神明所運轉的輪迴之輪。

  身為最高神官的國主開始附和先代的咒文,遲了一步後,其餘三人也效仿了國主的行動。原本對於似真的弔唁應該由神官來送行。不過因為武者在戰場上隨時要面對死亡,所以修習輪還咒是對於他們的最低限度的要求。

  面對包含了五人之氣的咒文,最後的垂死掙扎也變得無濟於事。被降幅的物怪身體中冒出了散放著淡淡白光的球體。那個相當於雙手合起來的圓形的尺寸,大約是將五人份的惡靈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後果吧?

  樹齋忍不住想起了在幽冥鄉所見到的淨化光景。那是的靈魂並沒有色彩。

  那個消耗了先代大量精力,讓他足足三天三夜都失去意識的咒文,不僅僅是比輪還咒的適用範圍廣,而且是完全沒有抵抗餘地的高純度類型。

  被卡多拉斯所操縱的可憐傢伙們的靈魂,筆直地升上了沒有風的夜空。伸出爪子抓住白色球體的兩條龍,看起來和抓住黃金珠的拱橋的龍雕像重疊到一起,感覺上頗為怪異。

  然後,蛇身上可以媲美月光的光芒開始淡化,不久之後就和球體靈魂一起融入了夜空中。

  不知是誰輕輕吐了口氣。

  「啊啊,太好了。總算是收拾掉了。」

  楓帶著開朗的表情回頭看向國主。直到最後都保持著緊張乾的雙胞胎近衛隊長,這是終於收劍回鞘,重新做到了國主兩側。

  如果將國主的危機公布於眾的話,對於七芒城郭守護結界的信賴就會被動搖,也會嚴重地損害到神聖王國.刀根的權威。所以非人類暗殺者對於國主的數次襲擊都被嚴密地封鎖起來,就連伏龍隊長葵也不知情。

  因為自己這邊的反擊一點也不奏效,所以由此而產生的焦躁感帶給了負責國主貼身警衛的楓很大的精神負擔。因此這時的她深刻體驗到了什麼才是所謂的安心感。

  打量著到在城牆外側邊緣,一次也沒有甦醒過來的亞特拉斯,先代一個人喃喃自語。

  「……好厲害。真的是要用恐怖來形容的切口。絕對不能真的惹火老頭子。這一點一定要銘記在心。」

  「切口?難道說……!」

  伏龍隊長叫著站起來,也跑到了那邊。

  「好毷氉啊。」

  不管是面對物怪的咆哮還是光龍的飛翔,都一直保持淡然態度的老人自言自語。

  「……為、為什麼,明明打到了物怪!」

  看到浸泡在血海中的亞特拉斯的遺骸,葵呻吟出來。周圍散發出濃厚的血腥味,地板上的黑色斑祭進一步擴散開來。

  「大概是因為物怪消失,恢復了單純的人類身體,所以老頭子在黃昏時留下的創傷就開始奏效了吧?」

  為了避開血跡而進行移動的先代,盤著手臂如此回答。

  當時的葵用肉眼並沒有正確追逐到樹齋所揮的劍的軌跡。此時他眼前的遺憾不僅首級和四肢都被切斷,而且身體也化為了拳頭大小的碎塊。

  在切斷人體時應該會造成障礙的堅硬骨頭似乎根本沒有構成問題。

  想到先代剛才說不要真的惹火守護人,葵對於他的話產生了全面的共感。

  亞特拉斯不愧是擁有劍聖介紹新的人物。看得出他的劍術是經過千錘百鍊,假如在戰場上生死相博的話,多半自己會被他擊斃吧?雖然在平日的訓練中,他們也能感覺到樹齋的劍術到達了達人領域。但是在和亞特拉斯的戰鬥中,能將他斬殺到這種程度的老人的劍術,只能用驚人來形容。

  不管這是否處於亞特拉斯本人的意識,他確實被卡多拉斯的狡猾術者當成了物怪的宿木,並且如同敵人期待的那樣為刀根帶來了災難。

  即使如此,在看到他無表情地閉著眼睛的首級後,一想到這十天來共度的時間,就還是難免會產生憐憫之情。

  「……他是不惜自己扮成小丑也要換和他人情緒的善良體貼的男子。雖然我知道光是將物怪招入七芒城郭,他已經萬死難辭其咎……但是,他應該不是自願成為物怪的宿木的吧……身手國中的武者卻要這樣地丟掉性命,我想他一定也很不甘心。」

  但是,和表情沉重的青年並肩而立的異裝的男子卻又另外的看法。

  「這可很難說。很難說他到哪裡為止是清醒的,到哪裡為止是被無關操縱的吧……」

  「那,那麼說……」

  「不知道。現在就算問也問不出來了。」

  葵顫抖了一下。雖然覺得那個人有些過於愛開玩笑,但他一直覺得他是條好漢。

  假如那副豪爽男兒的模樣也是物怪操縱下的演技的話,他覺得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物怪實在是可怕恐怖的存在。

  靠在先代拿來的茶几上傾聽兩人對話的國主,因為這個發言而探出身體向樹齋詢問。

  「納,樹齋。你的看法呢?」

  「城大人和館大人都無法確定的東西,像我這樣的人也不可能看破吧?只是——」

  「只是?」

  「武者是殺人者。如果只是單純的‘好人’的話,恐怕很難完成作為武者的人生。此外,不管他本身是什麼性格,既然會墜入卡多拉斯國的奸計,那就證明他只有這種程度的能力而已。同為武者,我並沒有特別的感慨。」

  「嗯,這也有一定道理。」

  少女帶著成熟的表情點點頭,但是在看到心情愉快、腳步踉蹌地返回這裡的父親後,他的表情馬上轉為了非常符合她真實年齡的可愛笑容。

  「父親大人,真的是非常有趣的餘興節目。一定要再讓我看哦。」

  自始至終都提心弔膽的近衛隊兩人聽到少女斬釘截鐵的表示後失去了語言,而樹齋則在雕像陰影處拚命把笑聲咽回肚子。

  這對父女在這種地方非常相似。都擁有和華麗外表正相反的熊心豹膽。

  「你喜歡嗎?」

  「就算只是一部分,我畢竟看到了‘金’,這是其他的‘影’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情。我好幸福。——讓我為你倒杯酒吧。」

  「不敢當。能夠得到館大人的親手服務,我才真的是幸福吧?今後我們也經常召開酒宴如何?」

  「那怎麼可以!」兩名近衛隊長同時大叫出來。

  「這種事情如果再有第二次我們會頭痛死的?」

  「我又不是每次都要鬧成這種樣子。」

  明明只是喝酒而已,為什麼要這麼反應過度啊?先代有些迷惑。

  「從城大人的個性來說,我不認為您可以讓酒宴平安無事地結束。希望您還是儘可能不要讓館大人也被捲入吧。」

  「我和楓完全又同感。既然召開的話就注定會造成騷動,那麼作為警護的雙龍們的人,這對我來說實在太過麻煩。」

  「你們兩個……」

  少女在面頰抽搐的先代身邊笑了出來,然後拿出國主的氣派進行勸說。

  「喂喂,城大人喜歡製造騷亂的體質又不是現在才開始的。而且比起整天泡在青樓來,這樣不是好得多嗎?」

  「老……老頭子!你也不要光是喝酒,說點什麼啦?」

  先代沒能順利化解女兒語言中所蘊含的尖銳諷刺,只能苦澀地用力捶打守護人的肩膀。

  「善哉善哉。」

  悠然呢喃的老人,將視線轉向沐浴到月光的夜之城下町。

  除了營業到很晚的酒店和旅人們住宿的旅店等極少數的特殊場所,絕大多數地方的燈光都已經消失。

  「善哉什麼!」雖然現代有點遷怒的意思,但卻沒有進一步糾纏下去。

  樹齋俯視著寂靜的城下町,思索著自己內心逐漸增大的黑暗。作為某種氣塊的黃金龍的光芒越是強烈,他心中的黑暗就越是深沉。

  像這樣在先代身邊喝酒的日子還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多半等六名寶珠的同伴聚齊之後,僅僅是區區人類,而且又是他國人的自己就沒有跟隨在他身邊的必要了吧?就如同孩子成人之後,必然會離開保護人身邊一樣。

  雖然他也知道這是自然而然的流程——

  儘管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是那個日漸逼近的預感,還是讓樹齋口中的酒生出了苦澀的味道。

卷3完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