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姿繪之咒符 - 夢幻不思議捲軸·七寶綺譚系列 - 耽美同人 - 免費小說 - 冰楓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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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姿繪之咒符

夢幻不思議捲軸·七寶綺譚系列 by 津守時生

2019-10-31 01:40

  在迎來了春天的刀根國,到處都盛開著國花環花。沐浴著四散的花瓣,行人們的腳步似乎也若有若無地增加了幾分活力。

  雙龍門是俯視著城下町的七芒城郭唯一的出入口,負責守護這裡的,就是國主直屬的兩支親衛隊之一,由葵擔任隊長的伏龍隊。

  葵的雙胞胎妹妹楓所率領的飛龍隊,則是跟隨在年僅十四歲的國主身邊,日夜保護她的人身安全。

  在中午時分,楓一個人驅馬出現在了雙龍門。

  在平時的制服上佩戴了銀色護胸鏡的輕裝女騎士,將坐騎交給內門的馬丁後,就走向了在外門和內門的中間地帶檢查御用商人貨物的一行人。

  因為出入口是以堅固的防禦能力為傲的城郭都市的弱點,一旦開戰往往會被當成首要目標,所以雙龍門修建成了雙層構造。

  鋼鐵城門是左右打開的形式,單側城門只有能讓五個成年男子手牽手走過的幅度。開關城門都是通過合計八個的車輪進行,所以地面上所鋪設的石板上也有經過計算畫出圓弧形的深溝。

  不過為了防止貨物車的車輪脫落,或是馬匹別到腿,所依平時這些深溝上面還鋪蓋了另一層石板。如果萬一異國的軍隊試圖衝破城門的話,除了在左右的城門上拴上以外,還可以撤掉深溝上的石板。

  而在雙重門的內側,隨隨便便地堆放著用來從城牆上向敵人士兵丟擲的石頭。

  在石頭堆積的檢查關卡前面,被幾名近衛士兵所包圍的老人,正單手拿著文件,和出入的商人談論著什麼。

  光是看他那高大而且挺直的強壯身軀的話,沒有人能想到他今年已經超過六十歲。

  老人敏銳地注意到了近衛隊飛龍隊的女騎士。

  「哎呀呀,是楓啊。有什麼事嗎?」

  沿著下顎的線條留了一圈之間長短鬍鬚的老人,是先代國主的守護人,也是氣之劍法的達人。

  「非常抱歉打擾了您的工作。館大人有急事要和城大人商量。」

  刀根的武者們以居住的地方為名,區分開對於現任國主和前任國主的稱呼。

  「辛苦你了。……嗯,我最後看到他的時候,他是號稱要去城塔……。總之我們一道去看看吧。」

  「是。」

  楓跟在老人的身後返回內門,進入了貼著城門建立的城塔之一的入口。

  七芒城郭是保護國主之館,神殿,掌握國家政事的諸機關,貴族的居所等地方的存在。如同它的名稱一樣,在它的七個尖端部分都設置了城塔。雖然它們分別被用七寶的名稱稱呼,不過位於雙龍門的「金之城塔」是兩座塔合二為一的名字。實際上,隔著城門建立的兩個城塔的上方是被弓狀的石頭通路連接在一起的。

  包括警衛士兵們交替睡覺的房間和收納武器的房間在內,城塔一共是四層。通過沿著牆壁修建的階梯可以出入各層。

  沐浴著從照明用窗口射入的陽光,兩人在三樓的平台轉彎,爬上了通向四層的石梯。

  「楓。直到之前的新年宴會為止,我算是有將近一年都沒有見過你了啊。沒想到你已經變得這麼淑女。想當初如果不看外套的顏色的話,還王文輝把你和葵弄混。現在想起來真的很沒有實際感。你父親是不是也和你談起夫婿的事情了?」

  老人沒有停步地回頭對女孩子微笑著說道。

  披著代表飛龍隊隊員身份的朱紅外套的女孩,看到老人慈父般的笑容,也微笑著回答。

  「是啊,都是些出色的人物呢。用來搭配我這種沒有掌握任何適齡女孩子應有的教養的人未免太過浪費了。所以我也很頭痛啊,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才好。」

  「你不用顧及這些啊。楓你從小就漂亮地完成了很多普通你還在也無法勝任的工作呢。沒有人會對你挑三揀四的。或者說,你心裡已經有了什麼人嗎?」

  女騎士的面頰微微染上了紅暈。她的視線落到了腳下,用樹齋勉強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這件事我還只和哥哥提起過……我絕對沒有奢望能成為後妻,只要能當上城大人的側室,我已經——」

  樹齋險些一腳踏空,從樓梯上滾落了下去。

  「樹齋大人!您沒事吧?」

  扶著牆壁擦拭額頭冷汗的老人,緊緊握住關心自己的女孩的手掌,用無比認真的表情展開勸說。

  「楓!你怎麼可以主動把只有一度的人生像那樣丟到爛泥裡面呢?像你這樣聰明,家世良好,性格也無可挑剔的女孩子,那種性格扭曲還帶著拖油瓶的男人怎麼配得上你……!你也好好替你父親想一下!你不能讓他眼睜睜看著愛女的人生被浪費吧?不是我故意說他的壞話。那傢伙就是只有漂亮的臉孔和血統可取的破落戶。對女人下手快,喜歡打架,服裝上的性格倒錯者,最喜歡的就是做讓別人討厭的事情。如果說道他那種無可救藥的惡劣性格的話——而且啊,不僅如此——」

  「老——頭——子!你這是在說誰呢?」

  從面對飛龍隊隊長,滔滔不絕地羅列著前國主缺點的老人頭頂,傳來一個嘶啞聲音,其中蘊含著讓人脊背不由自主顫抖的味道。

  被聲音吸引而抬起頭來的楓,在確認了背著酒壺的前國主的身影后,慌忙低垂下快要噴笑出來的臉孔躬身行禮。

  「我是在描述刀根的前國主大人的為人。」

  看也不看背後的人物,樹齋若無其事地回答。

  「小心我宰了你!死老頭子!你居然可以對主人大肆辱罵到這個程度!你這個不忠的傢伙!」

  雖然呵斥老人的語氣很粗魯,但是他的聲音中卻沒有怒意。

  「這可談不上不忠吧。我只是原封不動地闡述了事實而已。如果在你聽來這是大肆辱罵的話,那只能證明少主平日的為人處事有多麼糟糕。所以你至少該考慮改正一下。」

  居住在金之城塔?雙龍門的前國主,只是在展開的異國扇子後面短短地哼了一聲,就為自己和教育人之間的唇槍舌戰畫上了句號。

  被樹齋評論為性格倒錯的服裝,今天也是華麗到不留餘地。

  集成自異國父親的華麗金髮,以讓人聯想到噴泉的勢頭四散飛舞。不管怎樣的美女都會黯然失色的美麗臉孔也經過了精心的化妝。

  他永遠隨身佩戴的,就是白銀鎧甲和掛在脖子上的七寶御輪,以及佩帶在腰上的珠洲刀。

  今天他披在鎧甲外面的珠洲的女性服裝上,描繪著散落在流淌的河水中的花朵。在絲絹質地的衣料上進行了手繪,又刺繡了金銀線花紋的服裝,這可堪稱將異國式樣的美麗發揮到極致的工藝品。

  被稱為先代大人的異裝麗人,在狹窄的階梯上與守護人擦肩而過時,將身上的酒壺塞給老人。然後來到了行禮的女騎士身邊。

  「怎麼了?楓。公館那邊有什麼事情嗎?」

  「啊,是有事情,不過是可喜可賀的事情。館大人已經決定了自己的伴侶。」

  「哦——」

  先代即使從面帶笑容的楓口中聽到了關係到刀根未來的重大報告,也只是面無抱歉地懶洋洋回答了一句。

  而在他背後偷偷把酒壺中的酒水送進嘴巴的樹齋,則一口把酒噴了出來。

  「啊!你這個死老頭子!不要擅自喝我的秘藏之酒!」

  「哎呀,這還真是可喜可賀的事情。那麼,對方是那裡的人呢?」

  老人完全無視先代的抗議,向因為先代的缺乏反應而有些不滿的楓詢問。

  「是芙洛國的國主?深山陛下的三子,平殿下。」

  「芙洛……還算得上是不錯的親事吧。少主。」

  而國主的親生父親卻沒有回答老人。

  「館大人表示為了報告等等,她想要儘快見到城大人。雖然這樣很麻煩您,不過請您和我一起返回公館。」

  俯視著口氣禮貌地低頭行禮的楓,前國主一如既往地無聲矗立在那裡。

  「少主?」

  聽到守護人有些懷疑的詢問後,先代暫時閉上了沒有瞳孔和虹彩區別的純黃金色的眼睛,用嘶啞的聲音低語道。

  「事情我已經明白了。這倒是大事一樁。你帶我去公館吧。」

  「是,遵命。」

  芙洛國是隔著滔滔奔流的大河與刀根相鄰而居的小國。為了能夠和刀根結盟共同對抗鄰近的新興軍事大國卡多拉斯,他們才主動前來結親吧?

  因為芙洛就位於憑藉強大的武力不斷吞併周邊鄰國的卡多拉斯附近,所以他們能感受到的威脅應該還在刀根之上。

  芙洛和卡多拉斯的國境線是成為靈山信仰中心的險峻山脈,而這道山脊也是刀根和卡多拉斯的國境線。

  曾經不惜率領大軍跨越險峻山脈,試圖攻下刀根的貪婪的卡多拉斯,之所以沒有嘗試對在軍事方面弱小到和刀根無法相提並論的芙洛下手,是因為芙洛在人力資源和物質資源上都沒有什麼價值。

  就算可以確保勝利,也沒有那場戰爭會完全不消耗補給物資和兵力。

  但是,在曾經的戰敗中吸取教訓的卡多拉斯,很可能把芙洛變成屬國,用它來充當攻占刀根的踏板。所以刀根也絕對不能放鬆警惕。

  如果刀根國主將芙洛國主的三子招為夫婿的話,就是等於是默認了雙方間的軍事同盟。

  就在前不久,從接近一年的外出中歸來的前國主,曾經預測按照他所看到的卡多拉斯的狀況,對方很有可能在今年秋天對刀根發動攻擊。這番話一直好想無法拔出的尖刺一樣扎在樹齋的心頭。多半國主是把婚姻作為了面向秋天的戰略的一環吧?

  雖然考慮到少女不到十五歲的年齡,樹齋不由自主心生憐憫。但是身為冷靜無情的政治家的少女,對於樹齋的這種感情一定只會嗤之以鼻吧?

  全身都是琉璃色的馬迎接了從城塔出來的三人。無論是長到觸及地面的鬢毛還是馬尾,都閃爍著珍珠色的光芒,在燦爛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我騎琉璃馬。只要準備老頭子的馬就好了。」

  從琉璃正好就在附近這一點來看,應該是先代一面走下城塔,一面使用那種在遠方也可以交流的力量,把叫琉璃的悍馬叫到這裡吧?

  對於樹齋或楓這種隨在國主一族身邊的人來說,普通的怪異現象已經不會讓他們大驚小怪。

  保護七芒城郭的琉璃城塔的神獸,雙眼都是黃金色,而且和前國主一樣沒有瞳孔。如果反過來說的話,代代的直系自損都沒有瞳孔的國主一族和神獸之間,應該是具備了某種相當深切的聯繫吧?

  自從先代解開封印以來,「琉璃」就經常以馬的姿態在城郭內徘徊。雖然最初還有人覺得稀罕或是害怕,而且也引發了不少騷動,不過現在絕大多數的人都已經認可了它的存在。不管怎麼說,既然是保護刀根的守護神獸,那麼就是可喜可賀的存在。

  「城大人,我一直沒有看到哥哥。他今天不當班嗎?」

  楓在等待老人準備馬匹的期間,不經意地向身邊要被稱為男人的話會過於華麗的人如此詢問。

  「因為某些緣故,葵被我派出去解決私人問題。大概要半個月左右才會回來吧?」

  這是讓以各城塔長為首的長老們聽到後會立刻火冒三丈到仰天長嘯的回答。

  在長老們看來,既然已經讓位,那麼前國主就是國主的臣下。居然因為私事動用守護國主的近衛一隊的隊長,而且還讓他離開國家長達半個月。這絕對是不容分說的越權行為。

  「請您不要怪我多嘴,這件事可絕對不能傳入某些好管閒事的大人們的耳中——」

  「不用擔心。這些我都明白。就因為是你我才會說的。」

  看到先代露出的共犯者味道的微笑,楓擔心的面孔上也露出了笑容。從自己和哥哥懂事起,這個美麗的男子就拿著木刀陪他們玩劍術遊戲。但是,值得擔心的部分還是很大。

  「自從水晶城塔長玄大人失勢後,長老們都非常不安,生怕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所以突然之間增加了親密度。他們大概是打算聯手對付成大人吧?狗急了也會跳牆。所以請您一定要多多小心。」

  「那倒也是一種樂趣呢。」

  洩露出低沉笑聲的前國主愉快地說道。

  楓不由自主仰天發出感嘆。

  「樹齋大人太可憐了!這樣下去的話,他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安心隱居啊?」

  「那個老頭子才不會隱居什麼呢!他注定到死為止都要在我的耳邊挑三揀四哦!」

  那麼你自己這種要讓年老的守護人到死為止都挑三揀四的言行,又該算什麼呢?親衛隊隊長陷入了煩惱中。

  就在這時,樹齋牽著馬匹返回了這裡。

  「讓你嗎久等了。」

  看到老人手拿的酒壺後,先代才想起來自己一直忘了拿回來。等他從守護人手中一把奪回酒壺後,因為過輕的分量而失聲叫了出來。

  「老頭子!怎麼這麼輕!你該不會在從城塔到這裡的期間就把酒全喝掉了吧!?」

  雖然先代用力搖晃酒壺,但是原本該傳來的液體晃蕩聲卻完全沒有出現。

  「沒錯,我剛才不客氣了。雖然不知道是產自哪裡的,不過真的是很不錯的酒哦。」

  如果評選刀根的酒豪十傑的話絕對會名列榜首的老人,毫不介意先代的怒火,若無其事地回答。

  「你這個妖怪老頭!」

  原本在城塔樓頂享受飲酒賞花樂趣的先代,因為秘藏的好酒被喝光的怒火而沖守護人發出大吼。

  「你說什麼!居然把我說成是妖怪!就算是少主,我也不能對這樣的評價置之不理!」

  「噢噢,我就說你是妖怪又怎麼樣!!不是妖怪的話是什麼?一面走路一面在短短的時間內喝掉這麼多酒,這絕對不是人類能做得到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就算被這麼說我也認了。可是不好意思,我覺得少主你絕對沒有資格這麼說我!」

  老人也毫不認輸地反駁。

  但是,為了避免被守護人碰到而拉開了一定距離的先代,更加執著地連聲把守護人叫成是妖怪。

  「你給我住嘴!!」

  被夾在好像小孩子一樣起鬨的前國主和大喝的老人中間,楓只剩下了苦笑。

  位於七芒城郭中心位置的國主之館,在周圍的祭祀靈山七柱神明的神殿包圍下,飄蕩著莊嚴肅穆的氛圍。也許是因為除了在沒有女兒的情況下,代代的國主原則上都是由直系女性來擔任的關係,所以國主之館隨時都被和主人相近的優雅洗鍊的獨特的寂靜感所包圍。由私服的近衛兵所進行的警衛也和威嚴感相距遙遠。

  三人在入口下了坐騎,一面接受飛龍隊眾人和女官們的優雅行禮,一面進入了公館內部。

  國主處理政務的房間,位於共有四層的公館的二層中央。

  在政務室門前等待的女官長早苗,將一行人帶入了同一樓層略微靠著轉角部分的小房間。

  在這個牆壁上懸掛著驚人數量的肖像畫的房間中央,放置著一張豪華的扶手椅子。

  手拿紅茶茶杯,放鬆地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王,在目睹到一行人的同時,將茶杯放回桌子伸出了右手。

  「你好,城大人。抱歉打擾了你。」

  前國主上前托起那隻纖細的手掌,將嘴唇輕輕地貼在了上面。

  「你在說什麼呢?這可是館大人的大事。不管身處何方,我都會立刻趕到的。所以請你不用介意。」

  聽到這個彷彿在傾訴愛意的戀人一般的口吻,國主眯縫起紫色的雙眼,高傲地點了點頭。這個舉動讓她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年僅十四歲的青澀女孩。

  她的眼睛也和父親一樣,是沒有瞳孔和虹彩區分的異形之眼。這是只有國主直系血統才會出現的特徵,其中又以金色眼睛最為特別。

  不僅僅是因為傳說中的刀根初代國主就是黃金龍,而且也因為前國主從童年時代起就擁有遠超出常人的力量。

  如果想到她的父親所發揮出的異能的話,那麼她的舉止還比較容易受到認可,因為畢竟沒有超出早熟少女的範疇。

  「雲霞烘托下的環花之衣,在春光照耀下別具風情。裁減也恰到好處。你的女官們這次做的很不錯,值得好好誇獎一下哦。」

  能夠聽到先代對於美麗女兒的裝束的誇獎,那些為女主人製作這件衣服的女官們的辛苦也算是沒有白費。

  從裙擺到腰身,逐漸從黃色過渡為朱色。在白色的幾何學花紋的刺繡映襯下,確實讓人聯想到在春季的霞光中綻放的環花。

  「多謝你的誇獎,大家一定都會很高興的。」

  「——對了,聽說你已經定下了夫婿的人選。」

  在他攙扶下站起來的少女,用帶有艷麗色彩的眼光仰望著父親。

  「只要想到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勝過城大人的男子,那麼剩下要做的就很簡單了。因為僅僅是對於客觀條件的排列選擇而已。並非什麼困難的事情。」

  「……是這樣嗎?話說回來,沒想到有這麼多人都希望成為刀根的上門女婿呢。館大人所定下的人選,芙洛國主?深山的三子的肖像畫也懸掛在這面牆壁上嗎?」

  「雖然說是決定了,不過還處於保密的階段。除了這裡的人以外,應該還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你覺得是哪個人呢?」

  反而受到女兒詢問的先代,雙手環繞地眺望了一圈肖像畫後開口說道。

  「早苗,楓。館大人告訴過你們那個是平殿下的肖像了嗎?——是嗎?那正好。老頭子,你們三個人分別去指出自己覺得合意的肖像。在此期間其他人都閉上眼睛。只有館大人可以觀看。不用擔心。就算弄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就當作是一個遊戲好了。不用想得太多。」

  女性們雖然覺得去猜想女主人未來的丈夫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遵循了先代的意見。樹齋也羞澀地撓著頭,指了幅畫像後退下。

  「那麼,我是最後一個。——館大人,他們是不是三人都指示了這幅畫像呢?」

  同意和驚愕相交雜的聲音被異口同聲地發了出來。

  前國主指甲染成紅色的手指所指出的,是位於國主正面牆壁最右端中央的,一幅額頭上裝飾了金箔的年輕男子的肖像畫。

  因為在有的畫像中,人物的額頭甚至鑲嵌了寶石,所以這幅畫像的工藝只能算是普通。既不是很樸素,也沒有引人注目的華麗感。

  而這個評價也同樣適用於畫像中的年輕人的容貌。

  和茶色頭髮同色的眼睛。雖然身份越高,相親對象的個人魅力越在評價的範圍之外。不過從那張只能算是普通端正的臉孔上,實在感覺不到什麼堅強意志或是博學多才之類的強烈個性。

  當然了,在這個方面,也要考慮到創作肖像的畫家的力量。

  「老頭子,你為什麼覺得是這幅畫的男子?」

  城大人代替女兒向守護人詢問。

  「你問我……為什麼啊。就是覺得這個人讓人很有好感。」

  楓和早苗也很有同感地點點頭。

  「……城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黃金眼用彷彿能射穿他人一樣的銳利視線看著女兒交雜著不安和迷惑的蒼白臉孔。

  「館大人,這門親事,我作為父親無法認可。從現在開始,就當作這件事沒有提過。你們都聽到了吧?」

  房間的空氣改變了。

  雖然面對的是現國主,先代卻採用了不容分說的強硬口氣。

  剛烈的武者之氣化為陽炎從他的全身飄蕩出來。這讓妖艷華麗的異裝麗人,更加散發出了脫離人類感覺的淒厲感。背對著他國的貴人們的肖像畫站立於那裡的,是曾經擁有「黃金龍」的綽號,指揮刀根全軍,讓以勇猛聞名的卡多拉斯軍不寒而慄的戰神。

  他的身上散發的是不容許出現異議的高壓感。

  「是。」

  楓就不用說了,連樹齋也低頭表示了服從的意志。

  但是,只有女官長早苗無法認可這個不容分說的命令。因為事情涉及了被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的國主。

  「請告訴我理由。雖然關係到政治,但結婚畢竟是人生的大事。館大人也不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情去選擇夫婿的。如果沒有說出相應的理由,就輕易地替換一度決定的對象,未免也太過兒戲。」

  「早苗!雖然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不能這麼說啊。少主一定是有特別的原因,才沒有說出理由。」

  樹齋慌忙安撫憤憤傾訴的中年女性。

  有的時候,先代一旦發火就不懂得什麼叫做手下留情的。

  「不行。這一點我必須要問清楚。」

  閃爍著非人類光芒的黃金眼,冷冰冰地俯視著即使如此也窮追不捨的婦女。

  「有的事情不知道反而比較好。沒有必要用這種低賤的話題去打擾館大人。對應垃圾的最佳方法,就是把它丟在一邊置之不理。」

  但是,因為他說到了這個程度,所以他女兒原本壓抑下來的好奇心反而被煽動起來。

  「——父親大人。雖然我不知道是平殿下的什麼地方將你觸怒到了這個程度,不過我會遵循你的意見。所以,至少請你告訴我肖像畫上的秘密。」

  先代國主的眉頭皺到了一起,展現出了彷彿在說這才是最讓人不快的事情的表情。

  但是,在充滿了期待的三雙眼睛的催促下,他終於不情不願地轉向芙洛國主三子的肖像畫,混雜著嘆息喃喃自語。

  「我還是覺得你們不知道比較好……」

  他迅速地伸出右手結了幾個印,然後開始誦唱和哪個國家的語言也不相似的「咒語」。

  「啊……!畫像的臉孔!」

  因為女騎士的輕聲呼叫而睜大眼睛的女官長,注意到肖像上的男子臉孔奇妙地扭曲起來。

  「咒符……!」

  一眼就醒悟到那是什麼的國主尖銳地倒吸一口涼氣。

  看起來不像是花紋也不像是符號的咒語,清晰地書寫在長方形的白紙上。

  「下流無恥!居然在求親肖像畫上黏貼詛咒符紙!在送到館大人身邊之前,這些應該都受過檢查才對!那些神官們都去幹什麼了!!」

  亢奮的樹齋大吼了出來,而前國主靜靜地對他進行了訂正。

  「那個不是詛咒。這個咒文,是讓看到的人必然會產生好感的咒文。年輕的女孩不是會使用喜歡的男性的頭髮和寫著名字的紙人偶進行戀愛的祈禱嗎?你就把這個當成是那個的加強版好了。正因為它不具備惡意,所以也不會由於神官們的祈禱產生反應。雖然那些傢伙派不上太大用場,不過現在就認定他們很無能還太早了一些。」

  「沒有惡意?開玩笑!用咒語來扭曲他人的意志,這個哪裡算得上是好事了!!」

  遭到女官長遷怒的先代國主,聳了聳纖細的肩膀。

  「所以我才說你們不知道還好一些……」

  女騎士向他頭住了詢問的視線,但是樹齋慌忙示意她不要開口。

  維持著凝視著畫像的狀態,國主一直一言不發地佇立在那裡。她的雙手已經掌握到了關節泛白的程度

  對此看不下去的父親,伸出自己的左手向她進行勸說。

  「館大人,把手握得這麼緊的話,你的指甲會傷到手哦。」

  少女試圖收回被抓緊的手腕.但是男子纖細的手掌紋絲不動,反而將她進一步拉到自己身邊,強行掰開了她的手指指。

  「你看。都出血了——」

  「居然沒有注意到,我居然會犯這種錯誤……!!」

  刀根的女主人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先代的話,而是用她楚楚可憐的少女外表完全不符的猙獰聲音喃喃自語。

  「這個咒文應該出在相當有實力的術者之手。假如我不是事先有所懷疑的話,多半也不會注意到吧?你不用太過責備自己。」

  但是,這些話並沒有安慰到少女受傷的高傲自尊。

  「我自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愚弄……」

  她的語尾突然顫抖了起來,閃爍著銳利光芒的雙眼中無法抑制地溢滿了淚水。

  前國主將彷彿人偶一樣可愛的她抱入了懷中。

  雖然是親生父女,但因為尊重彼此的身份和立場,所以這兩人以前從來不曾當著他人表現出過親人間的感情。正因為如此,旁邊的三個人都因為這齣其不意的一幕而大為吃驚。

  用手指梳理著女兒光滑的黑髮,先代溫柔地安慰著她。

  「不要哭。那種卑鄙下流的勾當,不值得館大人付出淚水。」

  少女握緊還屬於青年範疇的父親的衣角,彷彿在表示不能認可一樣地搖搖頭。

  「既然如此,你是國主。你想怎麼做的話,只要向我們下達命令就可以了。刀根的武者,就算賭上性命,也會為你完成心願。」

  用手指擦拭女兒洞水的先代嘶啞的聲音中,充滿了讓聽到的人下意識顫抖的誘惑性的味道。這番低沉的呢喃中,甚至存在著某種情話的色彩。

  「城太人也會嗎?」

  「當然。」

  先代立刻做出了回答。

  國主彷彿在試探戀人愛意的女子一樣,浮現出半是恍惚的甜美笑容,仰望父親說道。

  「殺了他!——把他的首級帶到我的面前來!」

  「遵命。」

  簡短的回答中沒有絲毫的猶豫。

  雖然說是三子,但對方畢竟是他國國主的兒子。儘管被要求把他的首級帶回來的男人堅定地點了頭,但其他三人卻無法像他那樣理所當然地聽從這個命令。

  「館大人!我非常明白您的憤慨。但是,雖然只是個卑鄙小人的首級,但這必會造成刀根和芙洛間的戰爭。假如最後使芙洛和卡多拉斯聯手的話,刀根的危機只會成倍增長。請您無論如何要多多考慮。」

  樹齋首先在國主前方跪下,用嚴厲的口氣提出了反對。

  楓和早苗也試圖對老人的晉言表示贊同,但在她們開口之前就被先代的一句話擋了回去。

  「注意身份,這是主命!」

  因無法進一步作為臣子對國主的命令提出異議,所以楓只能無聲地低垂下面孔。但與此同時,他們也對先代的做法感覺到了彆扭。

  雖然這個男人天性奔放孤高,但是作為國家的統治者,他高明的手法甚至可以用老奸巨滑來加以形容。為什麼他會主動地播下戰爭的火種呢?不對,回頭想來的話,從在雙龍門城塔聽說國主的婚事時起,他的反應就很微妙。

  ——我們所有人是不是都被城大人擺了一道……。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想要芙洛國主三子的首級,但是既然是從大義的角度獲得了主命,那麼這個意義就很巨大了。

  一面預計著先代國主今後會採取的舉動,女騎士一面和同樣面帶沉思的守護人變換了一個視線。

  也許是讀取了她眼中的意思吧?樹齋輕輕點頭,等於是肯定了她對於先代的推測。只有把館大人視為##第一位的女官長,因為意外的發展而滿臉蒼白,說起來還真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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