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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別想起 by 溫蒂‧沃克

2019-10-31 01:39

藍色喜美重出江湖立刻引起兩起反響。其一阻礙到我對克拉瑪一家的治療,其二跟我兒子有關。

過去幾週,珍妮和她的父母分別與我見面。我跟夏綠蒂和湯姆談論的內容並不複雜,主要是請他們補足關於珍妮的細節,以及她自殺未遂前一年的狀況。然而,會診的目標很快就換了方向,我開始處理這起悲慘事件對他們造成的傷害,接著當然導向他們婚姻背後的問題,更深入他們的童年、直搗婚姻問題的根源。

我強調過我不贊成伴侶治療,尤其不建議雙方一同出席,因為治療中揭露的太多事實都無法收回。有些事確實需要說出來,但未必要讓另一半聽見。克拉瑪夫婦的問題像紙牌屋般在我面前崩解,我正努力理出頭緒,但是分別、單獨地與他們合作。

湯姆是最標準的案例,他跟課本寫的一模一樣。他必須接納自己對妻子全權主宰珍妮的憤怒,對她主宰他們婚姻的憤怒;接著,他必須接納自己放任妻子為所欲為的憤怒;還有,要察覺他所欠缺的自信其實是個大坑,而夏綠蒂所做的不過是填滿這個坑。最後,我們就能談他的雙親,以及他欠缺自信的原因。去了解、去接受、去原諒,然後採取行動,去改變。

治療的重點並不在抱怨或逃避責任。我知道很多人對談話治療的看法,但他們錯了。湯姆必須自我訓練,察覺到他在挖坑,他要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然後勇敢向前。如果覺得妻子錯了,就要果決挑戰她。他得重拾力量和智慧,再次成為男子漢。為了自己,也為了不再想碰他的妻子。這不容易,我們將這種「重新訓練」的過程稱為「認知行為治療」。

一名病患曾請我解釋我們到底在做什麼,她埋怨說療程感覺很不真誠,並表示她不想壓抑,她想把自己多討厭小姑的事告訴丈夫。當我說明完我們的終極目標,她說,喔,你的意思是要裝到連我自己都相信嗎?這就是認知行為治療的真諦。不同於極具爭議的記憶復原治療,認知行為療法在精神治療中再普通不過。

夏綠蒂的問題比較複雜。我馬上知道她為什麼嫁給湯姆。我想我闡述過她過去的來龍去脈了。她從小就渴望一個完美的家,湯姆是這棟房子的一部分,鮑伯則是她用來防止房子倒塌的梁柱。現在你應該了解,為何我要特別說明她和鮑伯的性經驗,並總結出一個她對鮑伯上癮的結果。每件事都像棉花糖機器裡的一條糖絲,因為飛快旋轉著所以不會黏住,直到出現一根棍子把它們捲起來──變成一根由糖絲組成的完美棉花糖。

夏綠蒂對鮑伯上癮,泰咪對尚恩上癮,而尚恩將會對珍妮上癮。人一向強烈受他人吸引,甚至覺得自己上癮了──一切都有原因。這種關係並不健康,從心理層面來看,其實完全符合我們對不健康關係的定義。然而健康的關係通常很無聊。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警方逮捕克魯茲.迪馬可的時候,我和夏綠蒂針對這個問題已有長足的進展。

夏綠蒂二度離開醫院時並沒有回家。與帕森警探談過後,她穿著吸飽血的衣服,額頭上沾著帕森警探提及的血跡,開了兩條街,然後打電話給鮑伯。他同意跟她見面。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回家。鄰居陪著魯卡斯,所以我沒辦法去他房間壤起身子睡覺,但原因不在這裡。說得更明確一點好了,我沒有回家,是因為我受不了了──而我不懂為什麼我受不了。珍妮被強暴那天我回家了。我想抱著兒子,爬上他房間的床,看他睡覺,直到安眠藥生效。雖然當時我非常難過,可我覺得我還能處理,而且處理得不錯。醫生讓她接受那項療法,他們會把她修好,而且她不會受苦。她睡著了,等她從熟睡中醒來,一切都像沒發生。你有差點出車禍的經驗嗎?車在冰上打滑,或沒有看到死角的來車?你會瞬間恐慌,接著鬆一口氣,然後你會想,好,我今天躲過一劫,下次我會更小心。這就是我那天的感覺:害怕,但如釋重負,未來仍掌握在我手裡。可是這次不一樣。

那次會診,夏綠蒂一整個小時都在談她與鮑伯的會面。她決定打電話給他,而非回家陪伴兒子,這個決定讓她心煩意亂。她心煩於自己與他見面時的表現,也心煩於她離開時的感受。

我們在美景鎮和坎斯镇市之間的停車場見面,就是國道七號上家得寶和好市多外面的停車場。你知道在哪裡嗎?很大。他上了我的車,我們開到停車場後面,平常送貨的地方。我們只是要講講話。他換了衣服,我覺得他對於我還沒回家有點驚訝──而且我的衣服居然還那麼髒。他問了珍妮的狀況,我也回答。他把頭埋進雙手,用力搓額頭……

夏綠蒂示範鮑伯如何搓額頭。她說,她覺得他想抹去那天下午的記憶,就像用橡皮擦抹掉原子筆痕。他的皮膚開始泛紅。

當時很晚了。稍早,鮑伯到他的一間展示中心換了衣服,沒有人看到他從後門進去。他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染血的衣服,是該丟掉呢還是燒掉?還是想辦法洗乾淨。他說他覺得自己疑神疑鬼,好像有人會找到衣服,然後逮到他們。

我心裡非常混亂。我說過了,這次不一樣。我們停在兩輛半掛式卡車之間,那時一定將近十點半了,外面一片黑,我記:得自己沒辦法看清他的臉。他一直說些很實際的事:他的衣服、我的衣服、我要怎麼處理我的衣服。他建議我該怎麼清洗廁所,還說我不該再進去。「請專家來就好,告訴他們出了意外,給他們鑰匙。有公司專門處理這些…….」他說個不停。我可以感到自己逐漸散開,我想不到更好的譬喻了。那就像有人拉住線頭,一寸一寸扯開接缝。

我問她希望鮑伯說什麼。她盯著辦公室角落桌上的鬱金香小盆栽。花是我在雜貨店買的,還沒撕掉盆子上的白色貼紙,上頭寫了價格和品種:「蒙特克魯斯鬱金香」。我沒有特別偏好,店裡只有這種花,而妻子堅持我在辦公室放一盆當季植物。夏綠蒂直盯著貼紙。整個空間中,她只能找到一樣不該在這裡的束西,目光便不自覺聚焦在上頭。當然,這是我歸出的結論,於是暗自提醒自己別撕掉它。

「妳想要他說什麼?你需要他做什麼?」

沉默。沉思。

「假如妳能回到過去,改寫車上發生的事,鮑伯會怎麼做?從頭開始說──他坐進車,然後……」

然後他看著我的臉,再看我的衣服,看我滿身血。他沒有緊張地四處張望,擔心別人發現。他不在乎。

「他只看見妳,而且知道妳需要什麼,妳甚至不用說出口。他會怎麼做?」

他……他捧住我的臉,然後他……夏綠蒂閉上眼,雙手撝臉。她激動起來。

「怎麼了,夏綠蒂?他說什麼?」

他告訴我沒事的,我的寶貝女兒會撐過去。

「不對,這不是他說的,是貝爾德醫生在醫院說的。夏綠蒂,再努力想一下。他看著妳,把妳看得清清楚楚,他捧著妳的臉說什麼?」

我不知道。

「妳當然知道,妳會打電話給他不是沒有原因的。深呼吸,說出來,回到那晚。現在只有妳跟我,別人不會知道鮑伯在車上對妳說什麼。妳在這兒很安全,夏綠蒂,就說出來吧。他捧著妳的臉,看著妳的雙眼。他說什麼?」他說我愛妳。

「不對,夏綠蒂,這他常常說。妳沒有說真話,妳很清楚他會說什麼。」

夏綠蒂哭了。你應該覺得驚訝吧,不過她不是第一次在看診的時候釋放情緒。別忘了,只有我知道她和鮑伯的婚外情,我很努力贏得她的信任,於是我成了她的避風港,守護她的祕密和眼淚。

「妳知道他會說什麼吧?」

她點點頭,然後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眼淚停了,她平靜地開口。他捧住我的臉,不在乎別人會看到;他看著我的眼睛,然後說,「這不是妳的錯。」

「對。」我說:「沒錯。當其他人都做不到,只有鮑伯能滿足妳的需求。他能填補這些空隙。他不會評斷妳的過去,妳對他而言就只是夏綠蒂,不是其他不相關的人。妳沒有撫養他的小孩,妳不是他的妻子,妳的過去永遠不會傷害到他的名聲。」

我總覺得什麼都能對他說,他只會更愛我。他以前跟我說過,我只是繼父手下的受害者。他說我母親只是個走投無路的自私女孩,從來沒有長大,每個行為都是為了生存。

「他這樣說,妳有覺得比較好過嗎?」

有。然後他會上我,再離開。我會在先生回家前洗掉他在我身上的痕跡。

「然後妳會因為跟他在一起而覺得過意不去。」

當然。不管他做了什麼讓我接受我的過去,讓我感覺好一些,我當下的作為永遠都會讓我心情差透。但接著我又會開始想他,直到他再來。

人都這樣。我們不想改變。在內心深處,我們想跟小時候一樣。那根棉花糖需要捲起更多糖絲。

但那晚在車上,他沒有讓我感覺好些,他不知道我需要什麼。我們談了很多務實的事,也許他說了愛我,說聽到珍妮沒事他就放心了。我不知道,隨著接縫越裂越開,我就沒在聽了。我感覺得到你知道嗎?我感覺得到線頭扯開,最後我整個人就散掉了。我知道自己開始哭,拉扯他的外套和襯衫,我把手伸向他腿間,我需要他做些什麼……但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妳應該是想跟他進行某種性關係。」

對,大概吧,都可以。

「這樣才能改變妳那時的感受。」

對。

「就像吸毒。妳之前說過,妳對他上癮了。」

對。我想要他改變我心裡的感受,就跟吸毒一樣,一點也沒錯。可是他推開我的手,一臉覺得我不正常的模樣,好像覺得我很堕落。「妳在做什麼?」他說:「現在這個狀況我們應該莊重點。」他一直講,說看到那種慘況才不過幾小時,我怎麼可能想跟他上床?我感到我們之間有道牆築起了,我們的連結斷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我看待過去的自己。我覺得好丟臉。

她跨出好大一步。我們繼續討論車上發生的事,以及夏綠蒂如何利用鮑伯讓自己對過去感覺好一點,可是那感覺卻又變糟了。先把她捧上天、再把她打下來──於是她永遠待在同一個高度。把她推上去的力量日漸失勢,打擊她的力量則越來越強。接下來她會需要更多機會用性去換取他的愛和接納。她會問他妻子不願嘗試哪些姿勢,或他是否在網路上看過什麼怪招。鮑伯的胃口很大。如果你還記得──夏綠蒂和鮑伯做不會高潮,但她卻滿腦子只想跟他上床。性愛能讓她聽到想聽的話。我們開始治療好幾週她才了解這一點。她就像巴甫洛夫實驗中的狗,聽到鈴響就流口水。鈴聲不會使狗兒滿足,但鈴聲代表有食物,而牠們餓得等不及了。

然而那晚,鮑伯沒有說出正確的話。毒品第一次失效。夏綠蒂回家時,全身不只沾滿女兒的血,還有滿滿的自我厭惡和羞愧。治療到此,藍色喜美的出現打斷了我們的療程。

我清楚記得自己是何時聽說藍色喜美再次出現在美景鎮,而且警方已逮捕嫌犯。我整天都在桑默斯監獄,當時正開車回家。我不喜歡邊開車邊聽音樂,我發現音樂會帶起情緒,讓我無法專心思考,而開車的時候非常適合深思平日忽略的議題。運動賽事轉播,尤其是那些快節奏的競賽──籃球、曲棍球──它們的功用則是刺激思考。因為球場上的動作和紛擾會在腦中飄進飄出,多半會變成背景雜音,協助我專心。

我正在回想當天看的一名病患。他在萊姆鎮私闖民宅,判刑三到五年,已服刑到第二年。他來找我治療焦慮和憂鬱症。在桑默斯監獄,這多半是想拿藥的藉口。有時出於同情我會開藥給他們,畢竟坐牢是件挺悲慘的事。在美景鎮的診所,我也會開藥給離婚、換工作、喪父或喪母的病人──只要經歷令人沮喪的重大事件,都行。以這個標準來看,在牢裡關上十年應該也值得同等的關心。但在監獄看診時,我不能濫用同情心。病人會把藥拿去轉賣—他們會在監督吃藥時假裝吞下,有時甚至會吃下去再吐出來。然後他們把藥晒乾,一顆一顆賣。而其他病人──嗯,讓他們適應新生活應該比較好,總不能吃藥吃上十年吧。首先,監獄不會准。再者,藥吃久了也會上癮,我們不需要在監獄裡製造吸毒成癮的人。

我聽說克魯茲.迪馬可被逮那天,看診時完全沒面臨這種兩難。那位病人擺明就是打算賣藥,因此我決定拒絕。隨著看診時間過去,他發現我有所遲疑,便開始玩我了。這種狀況極為常見,並能證明病人沒有罹患任何化學性疾患,例如憂鬱症、躁鬱症、精神分裂(我們稱之為第一軸向障礙),同時還能證實我的另一項診斷──第二軸向障礙。(簡而言之,第一軸向障礙指的是腦內化學物質分泌失調,第二軸向障礙則是人格障礙。正常人格特質的缺乏或畸變會導致第二軸向障礙,例如缺乏同理心或健康的依賴關係。這類障礙依輕重程度,從邊緣性人格障礙到反社會人格皆有。在我看來,每一類的定義並不明確。許多第二軸向障礙都是無法治療的。)這名病患具備反社會人格。

我在桑默斯監獄的經歷可以寫成好幾本教科書,而我必須謙虛地坦承,我並不是每次都能迅速發現天賦異稟的第二軸向障礙患者。他們不會主動走進美景鎮的診所,其實他們很少尋求治療;他們不覺得自己病了。但他們確實意識到自己在別人眼中是異類。他們能狡猾地掩飾自己的表現,融入大眾,只為達成他們迫切追求的目標。只有在監獄和精神病院等管教機構,醫生才能接觸到足夠的患者,掌握辨識和治療他們必須的能力。

我剛開始在桑默斯監獄工作時,能力完全不足。到現在我都還很難接受第一年犯的各種錯誤──也許還不只一年。我最嚴重的失誤是一名叫葛藍.薛畢的病人。我治療他大約六個月,大概結束於珍妮遭性侵前的秋天。葛藍因為搶劫而短暫入獄。他患有兩種基本的心理問題,但外人看來都不明顯。如果在一般情境下遇到他,你會覺得他溫柔好奇,對於你本人,還有你選擇與他分享的一切內容,他會表達熱切的興趣。不只一次,連我都發現自己與葛藍交流的程度之深,出乎我的意料。他問起問題就像少女跟朋友講八卦,而詳細的問題會誘使你透露更多,完全超出合理範圍。他會把你當朋友那樣黏著,雖然有時你會覺得不舒服,覺得他太急著跟你變熟。但在你推開他之前,他就會自行察覺,並微調態度,繼續釣著你。然而你的不安終究會超越他能調整的速度。受到邊緣性人格驅使,他需要與你建立朋友或戀人般親密的關係。這是他的第一個心理問題。

葛藍也患有某種自閉症,我說「某種」,是因為他在邊緣性人格症狀浮現前,從來沒有給合格的專家診斷過。自閉症也有輕重之別,我是從他的行為模式偵測出症狀。他絕頂聰明,很習慣模仿正常人的表現,幸好我的能力足以做出診斷。順帶一提,與他患的任一疾病相同的人往往也很聰明。

他的父母關係火爆,有家暴問題。他常挨打,也目睹父母毆打對方。葛藍的母親又高又壯,跟他一樣。他父母沒有時間、也沒有打算關注他和其他孩子哪裡不同。他異常的行為往往招致父母的懲罰。

入獄前,葛藍用各種街上買的毒品自行舒緩自閉症帶來的過度刺激。等他花光了錢,便拿玩具槍洗劫沃特鎮一家雜貨店的收銀員。葛藍每份工作都做不久,他的聰明一開始很占優勢,但他總讓人不舒服,通常做幾個月就會遭到開除。

我盡力幫助葛藍,真的盡力了。他拒絕服藥,他不認為自己生病。他只想接受諮商──他想要有機會和另一個人建立安全的互動關係。這種想法在監獄裡很危險,因此我很樂意滿足他的需求。其他囚犯喜歡欺負他,因為他性情古怪,又渴求親密的關係。但獄中通常視這種渴求為虛假的舉動。我猜有些囚犯受他的才華震懾,因而向這個怪人透露太多自己犯的罪。他常遭人指控是「抓耙仔」,我相信他是靠體型和力氣才保住一命。

葛藍.薛畢是我唯一無法拯救的病人。他的人生最後以自殺作結。正因如此,我才在這裡大花篇幅談論他,並對他念念不忘。由於我能力不足,治療他的短短幾個月無法了解他的問題有多嚴重。

那天開車回家的路上,我正在回想當天看的病人,並試圖甩開心頭湧現的失望──我對自己的失望。我是多麼輕易地看穿這個反社會人格的病患。他已經無藥可救了。但葛藍不一樣,假如他也是在這天走進診療室,我就能幫助他、拯救他。世界果然不公平。

你可能會好奇為何我選擇每週與這些敗類共處。妻子認為這跟我的成長背景有關。我們家曾是寄養家庭。我想是因為父母只有兩個小孩,而且頭十年就只有我。他們說我妹妹是個奇蹟。醫生認為我出生時難產,傷到母親的子宮,使她無法再孕育胚胎,也真的流產了好幾次。父母向我們兄妹詳細解釋過,好讓我們理解他們為何要向陌生人敞開大門。我不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名字,甚至不記得他們的臉。我不喜歡與外人分享我的家,我怨恨他們奪走應該屬於我的資源──父母的愛、金錢、食物、空間。但我只是個孩子,小孩都是這麼自私。不過妻子告訴我,每年拜訪父母時他們也這麼對我說:他們慷慨的個性在我心中延續了下去。每次我駕車北上前往桑默斯,都會想起他們的話。

收音機開著,尼克隊的比賽剛結束,開始播報新聞了。我聽到那個名字,但那對我來說還沒有意義。接著我聽到那輛車的描述,主播提及美景鎮去年春天的性侵案。他們沒有提到克拉瑪一家,這是媒體報導性侵受害者的規定,但每個人都知道。因為只有一起性侵案,只有一輛藍色喜美,現在警方抓到駕駛了。

葛藍.薛畢和這世界的不公不義使我心情沮喪,但此時那些憂鬱情緒都一掃而空,我仔細聽每一個字,然後撥了語音信箱。我有幾通留言,很正常,通常我都等到晚上才聽,因為有時候需要做筆記,記下更改看診時間之類的。今天來的每通都跟逮捕嫌犯有關──湯姆.克拉瑪、夏綠蒂.克拉瑪、帕森警探──他們都打來告訴我這件事。克拉瑪夫婦急著想跟我見面,討論這對珍妮的影響,還有是否能用迪馬可的照片或衣服來恢復她的記憶。這個提議太恐怖,我不耐煩地繼續聽,因為我想趕快回電,督促他們別讓珍妮看到這個人的任何照片。暗示的力量會危害我們的進展,破壞一切。但這時,我聽到最後一通留言,思緒又再次變換。最後一通是我妻子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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