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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邁拉空間 by 泰絲‧格里森
2019-10-29 21:33
「原先預定的實驗期間應該是三個月,」麗茲說,「要研究古生菌在微重力狀態下如何繁殖。但是那些培養開始出現一些怪異的結果。生長迅速,成團塊狀結構。繁殖速度快得嚇人。」
他們沿著詹森太空中心園區裡一條迂迴的小徑往前走,經過了一個噴水池,裡頭的水花噴灑到沉滯無風的空氣中。這一天悶熱得令人難受,可是他們覺得在外面談話比較安全;至少可以私下談話。
「在太空裡,細胞的表現會不一樣。」傑克說。這一點正是把細胞實驗送上太空站的原因。在地球上,組織會長成平的,像床單一樣,蓋住培養皿的表面。但在太空,由於缺乏重力,讓組織可以朝三度空間生長,呈現出地球上不可能的形狀。
「這些發展很令人興奮,」麗茲說,「沒想到實驗在六個半星期前就忽然叫停。」
「是誰叫停的?」傑克問。
「海倫‧柯尼格直接下令的。那些古生菌樣本後來交由亞特蘭提斯號帶回地球,她分析之後顯然發現,這個實驗被黴菌污染了,於是下令把太空站上的培養給銷毀。」
「結果銷毀了嗎?」
「銷毀了。但詭異的是銷毀的方式。通常碰到非危害性的生物時,都只是把東西裝袋、扔到受污染的濕垃圾裡。但柯尼格要求他們把培養放在坩鍋裡焚毀,然後再把灰燼扔掉。」
傑克停下來瞪著她。「如果海倫‧柯尼格是生物恐怖份子,那為什麼要摧毀自己的武器?」
「你的猜測跟我一樣。」
他想了一會兒,試圖找出合理的解釋,卻一個都想不出來。
「有關她的實驗,再多告訴我一些吧,」傑克說,「古生菌到底是什麼?」
「佩綽維奇和我查閱了科學文獻。古生菌是一種怪異的單細胞生物,被稱之為『嗜極生物』,意思是喜歡極端的環境。這種生物在二十年前才被發現,它們生存並繁衍的地方,是在海底靠近滾燙的火山口。另外在南北極冰帽底下和地殼深處的岩石裡面,也發現了這種生物。都是你以為生命不可能存在的地方。」
「所以它們有點像是耐寒的細菌?」
「不,兩者是完全不同的生物分支。從名稱上,古生菌的意思就是古代的生物。非常古老,起源年代可以追溯到全世界所有生命的祖先。當時連細菌都還沒出現。古生菌是地球的第一批居民,大概也是最後能存活下來的。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核子大戰、彗星撞地球──在我們滅絕之後許久,它們還是會存在。」她暫停一下。「就某種意義來說,它們是地球最終極的征服者。」
「它們有傳染性嗎?」
「沒有。對人類無害。」
「那麼,這就不是我們要找的殺手生物。」
「但如果那份培養裡面,其實是其他別的東西呢?如果她把酬載運給我們之前,拿別的生物掉包了呢?我覺得很有趣的是,這個危機正愈演愈烈時,海倫‧柯尼格也碰巧消失了。」
傑克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專心思索海倫‧柯尼格為什麼會忽然下令,把自己的實驗品焚毀。他回想起高登‧歐比開會時說過的話。或許這根本不是破壞行動,而是同樣可怕的──是個錯誤。
「這還沒完呢,」麗茲說,「這個實驗還有別的引起我的注意。」
「是什麼?」
「得到資金的方式。凡是來自航太總署以外的實驗,就得互相競爭,爭取太空站的空間。科學家要填申請書,解釋這個實驗可能的商業用途。我們會審核這些申請,然後請各個委員會討論,最後挑出優先可以上去的。這個過程要很久──至少一年,或更久。」
「那個古生菌的申請花了多久?」
「六個月。」
傑克皺起眉頭。「這麼快?」
麗茲點點頭。「走快速管道。不必像大部分實驗那樣,爭取航太總署的資助。商業上可以報銷,有人付費把這個實驗送上去。」
這其實是航太總署籌措國際太空站經費的方式之一──把太空站的酬載空間賣給商業用戶。「那為什麼一個公司會花大錢──真的是很多錢──去培養一個基本上是沒有價值的生物呢?科學上的好奇?」她懷疑地冷哼一聲。「我可不認為。」
「付錢的是哪家公司?」
「柯尼格博士工作的那家。加州拉荷亞的海洋科學公司。他們的業務是開發來自海洋的商業產品。」
原本絕望中的傑克,忽然感覺到一絲曙光。現在他有資訊可以著手,有個可以行動的計畫了。至少他可以做點事情。
他說:「我需要海洋科學公司的地址和電話,還有你談過那個職員的名字。」
麗茲輕快地點了個頭。「沒問題,傑克。」
☆
八月十七日
★
黛安娜從不得安寧的睡眠中醒來,她的頭好痛,剛剛的那些夢依然籠罩在她心頭。她夢到英格蘭,她童年在康瓦爾郡的家。夢到了通往前門那條整齊的磚砌小徑,門上方的蔓性玫瑰懸垂下來。在她的夢裡,她推開了那扇小小的柵門,門就像往常一樣發出吱呀聲,鉸鏈該上油了。她沿著小徑走向石砌小屋。再走六步就到前門廊,可以推門進屋了。然後她可以喊著我到家了,終於到家了。她想要母親的擁抱,母親的原諒。但那六步變成十二步。又變成二十四步。她始終到不了那棟石砌小屋,腳下的小徑延伸得愈來愈長,直到屋子後退得像個玩具屋那麼小。
黛安娜兩隻手臂往前伸,然後醒來,喉嚨冒出一聲絕望的呼喊。
她睜開眼睛,看到麥可‧葛利格盯著她。儘管他的臉有部分被防護口罩和護目鏡遮住而看不清,但她看得出他的表情很震驚。
她拉開睡袋拉鍊,飄到俄國服務艙的另一頭。但在看到鏡中的自己之前,她就曉得會看到什麼了。
一片鮮紅色濺滿了她左眼的眼白。
☆
艾瑪和路瑟一起飄浮在燈光黯淡的實驗艙,兩人壓低了嗓子講話。太空站裡大部分的地方依然電力不足;只有俄國那半邊因為有獨立的電力供應系統,所以仍然處於電力正常模式。美國這半邊褪成了一片幽暗隧道所組成的詭異迷宮,在昏暗的實驗艙裡,最亮的光源就是電腦螢幕,上頭現在顯示著環境控制與維生系統的圖表。艾瑪和路瑟已經很熟悉這套系統了,在地球受訓時,他們就已經熟記其中的各個組成部分和子系統。現在他們有個急迫的原因要檢視整個系統。太空站有某種接觸性傳染病,而他們無法確定整個太空站是否都污染了。之前尼可萊咳嗽時,把那種生物的卵噴得整個俄國服務艙到處都是,當時的艙門是開著的。幾秒鐘之內,太空站裡原本設計來防止空氣滯留的循環系統,就會把那些空中的小水滴傳送到太空站的其他地方。但環境控制系統會一如設計,把那些空中的微粒過濾掉嗎?或者現在這種傳染病已經遍及各處,每個艙都有了?
電腦螢幕上是太空站氣流進出的圖表。氧氣由幾個獨立的來源提供,主要來源是俄羅斯的電子生成器,可以把水電解為氫氣和氧氣。備用來源則是一個使用化學性藥筒的固體燃料生成器,還有太空梭所補充的氧氣儲存槽。一套管線系統會把氧氣和氮氣混合,輸送到太空站各處,另外各艙之間有風扇,以保持空氣循環。抽風風扇裡面裝了刷子和濾網,可以去除掉二氧化碳、水,以及空氣中的微粒。
「這些高效能微粒空氣濾淨器,應該會在十五分鐘內就收集到每個經過的卵或幼體。」路瑟說,指著電腦圖表中的高效能微粒空氣濾淨器。「這個系統發揮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效率。任何大於三分之一微米的東西,都應該會被過濾下來。」
「如果那些卵是在空中的話,」艾瑪說。「問題是,它們會依附在各種表面上。而且我一直看到它們在移動。它們可以爬進縫隙,躲在鑲板後面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要拆開每一片鑲板去找,得花上好幾個月時間。就算全部拆開來看過後,我們可能還是會漏掉幾個。」
「別去想拆掉鑲板了吧,沒希望的。我會換掉其他空氣濾淨器的濾網,明天再檢查一次微生物空氣樣本。我們必須假設這樣就夠了。但如果那些幼體爬進了電路管線,我們絕對找不到它們。」她嘆了口氣,疲倦得連思考都很吃力。「無論我們怎麼做,可能都沒有差別。一切說不定都太遲了。」
「對黛安娜來說,肯定太遲了。」路瑟輕聲說。
今天,黛安娜的雙眼已經出現眼白出血了。她現在被安置在俄國服務艙。艙口掛著一面塑膠布,每個人都要戴著過濾式口罩和護目鏡才能進去。根本沒有用,艾瑪心想。他們所有人都呼吸著同樣的空氣,也都碰觸過尼可萊。或許他們全都已經感染了。
「我們必須假設,俄國服務艙現在被污染的狀況,是完全沒藥救了。」艾瑪說。
「在所有可以居住的艙房裡,那是唯一電力供應正常的。我們不能把那邊完全關閉。」
「那麼我想,你知道我們必須怎麼做了。」
路瑟疲倦地嘆了口氣。「再來一次太空漫步。」
「我們得讓這半邊的太恢復正常電力供應。」她說,「你得把那個貝塔轉軸頭的修理工作完成,否則我們就會面臨大災難了。要是我們現在的電力供應再出什麼錯,接下來就會失去環境控制系統,或者導航電腦組。」俄國人以前都把這種情形稱之為「棺材狀況」。太空站沒有電力以確定方位,就會開始失控地旋轉。
「就算我們能恢復正常電力,」路瑟說,「也還是解決不了真正的問題──就是生物污染。」
「如果我們可以把污染限制在俄國那半邊──」
「可是幼體現在正在她身上孵化!她就像個炸彈,等著要爆炸。」
「等到她一死,我們就立刻把她的屍體丟出去,」艾瑪說,「在她釋放出任何卵或幼體之前。」
「這樣可能還不夠快。尼可萊還活著的時候,就咳出那些卵了。如果我們等到黛安娜死掉……」
「那你的建議是什麼,路瑟?」葛利格的聲音把他們兩個都嚇了一跳,他們轉過身來看著他。他在門口瞪著他們兩人,黑暗中的那張臉閃著微光。「你是說,要把她活活推出去嗎?」
路瑟飄進黑暗更深處,好像要避開攻擊。「天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說,那些幼體──我們知道在她體內。我們知道只是遲早的問題。」
「或許我們體內全都有了那些幼體。或許它們就在你體內。現在正在生長、壯大。那我們應該把你丟出去嗎?」
「如果這樣能防止它們擴散的話,那就丟啊。聽我說,我們都知道她快死了,沒有辦法救得了她。我們得預先想好──」
「閉嘴!」葛利格撲過來,抓住路瑟的襯衫。兩個男人撞到艙壁上,又彈出來。他們在半空中轉了又轉,路瑟想橇開葛利格的雙手,但葛利格就是不肯放。
「別鬧了!」艾瑪喊道,「葛利格,放開他!」
葛利格鬆手,兩個男人飄浮著分開,還是喘得很厲害。艾瑪飄到他們兩個中間,像裁判似的。
「路瑟說得沒錯,」她對葛利格說,「我們得預先想好。有些事我們可能不想做,但是也沒辦法。」
「如果換作是妳呢,瓦森?」葛利格吼回去,「如果我們在討論要怎麼處理妳的屍體,妳會作何感想?妳希望我們多快把妳裝進屍袋丟掉?」
「我會希望你們擬定這些計畫!現在還有其他三條人命遭受到威脅,這點黛安娜也知道的。我正在盡力保住她的命,但眼前,我根本不曉得什麼辦法有用。我只能給她打滿抗生素,等待休士頓給我們一些答案。在我看來,我們現在只能靠自己。我們得做好計畫,為最壞的狀況做準備。」
葛利格搖搖頭。他的眼圈發紅,憔悴的臉充滿哀傷。他輕聲說:「還能更壞了嗎?」
艾瑪沒回答。他看著路瑟,在他眼中看到了跟自己同樣的思緒。最壞的狀況還沒到呢。
☆
「國際太空站,飛航醫生正在待命,」通訊官說,「請說,太空站。」
「傑克?」艾瑪說。
結果回應的是塔德‧卡特勒,令她很失望。「是我,艾瑪。傑克已經離開詹森太空中心,今天不會再進來。他和高登去加州了。」
該死,傑克。她心想。我需要你啊。
「我們這裡都贊成你們進行艙外活動,」塔德說,「非進行不可,而且要快。我的第一個問題是,路瑟‧安姆斯狀況怎麼樣?身體和心理上,都能勝任嗎?」
「他很累。我們全都很累。過去二十四小時我們幾乎都沒睡覺,忙著清理艙房。」
「如果讓你們休息一天,他有辦法進行艙外活動嗎?」
「眼前,休息一天好像是個不可能的夢。」
「可是這樣的時間夠嗎?」
她想了一會兒。「我想應該夠。他只是得補充睡眠而已。」
「好。那麼接下來我要問第二個問題。妳可以勝任活動嗎?」
艾瑪驚訝地停頓了一下。「你要我去當他的同伴?」
「我們不認為葛利格能勝任。他已經取消跟地面所有的通訊。我們的心理學家認為他眼前的狀況太不穩定了。」
「他很難過,塔德。而且很怨你們不讓我們回地球。你們可能不曉得,但他和黛安娜……」她暫停下來。
「我們知道。而且這些情緒也嚴重破壞了他的能力,會提高艙外活動的危險性。所以妳得當路瑟的同伴。」
「那太空衣呢?其他艙外活動太空衣對我都太大了。」
「聯合號上還有一件俄國製的海鷹太空衣。那是以前艾蓮娜‧莎維茨卡雅穿過的,幾次任務前留在那兒。艾蓮娜的身高和體重跟妳差不多,妳穿應該會合身。」
「這是我第一次艙外活動。」
「妳受過無重力環境的整套訓練,不會有問題的。路瑟只需要妳在旁邊協助而已。」
「那我的病人怎麼辦。如果我在外頭進行艙外活動,誰來照顧她?」
「葛利格可以幫她換靜脈注射液,做一些基本的照顧。」
「如果有醫療危機呢?如果她開始抽搐呢?」
塔德平靜地說:「她快死了,艾瑪。不管妳做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那是因為你們不給我任何有用的資訊去想辦法!你們比較有興趣的是讓這個太空站繼續運作!你們好像比較關心那些該死的太陽能板,而不是我們這些人。我們得找出治癒的方法,塔德,不然我們全都會死在這裡。」
「我們沒有治癒的方法。還沒有──」
「那就讓我們回家啊!」
「妳以為我們想把你們留在上頭嗎?妳以為我們有辦法嗎?這裡就像納粹黨的高壓統治!他們派了一堆空軍的混蛋在任務控制中心到處站崗,而且──」
他忽然沒聲音了。
「醫師?」艾瑪說,「塔德?」
還是沒回答。
「通訊官,我沒有醫師的訊號了。」艾瑪說,「我得跟他恢復通訊。」
暫停了一下,然後,「請稍等,太空站。」
感覺上好像等了好久。塔德的聲音終於又傳來時,變得比較小聲,似乎很膽怯,艾瑪心想。
「他們在聽,對吧?」她問。
「這點是可以確定的。」
「這次通話應該是私下的醫藥會談!是保密的!」
「再也沒有什麼保密了。記住這點。」
她艱難地呑嚥著,壓抑自己的憤怒。「好吧,我就不抱怨了。告訴我,你們對這個生物有什麼了解。看我可以利用什麼來對付它。」
「恐怕能告訴妳的不多。我剛剛才跟陸軍傳染院談過,跟一位艾札克‧羅蒙醫師,他負責這個喀邁拉專案。他沒有什麼好消息。他們所有的抗菌和抗蠕蟲試驗都失敗了。他說喀邁拉有太多外來的DNA,現在整個基因組其實最接近哺乳動物,而不是其他的生物。這表示任何我們用來對付它的藥物,也會摧毀我們自己的身體組織。」
「他們試過抗癌藥物嗎?這個生物繁殖得好快,就像腫瘤一樣。我們可以用抗癌藥物來試試看嗎?」
「陸軍傳染院試過抗有絲分裂藥物,希望能在細胞分裂的階段殺掉它。很不幸,需要的劑量太高了,到最後也會害死宿主。整個胃腸黏膜會脫落,宿主動物會大量出血。」
你所能想像最可怕的死法,艾瑪心想。腸子和胃部會大量出血,從嘴巴和直腸排出。她在地球上看過病人這樣死掉。在太空,狀況還會更恐怖,巨大的血球會充滿艙房,像一顆顆鮮紅的氣球,濺在每個表面、每個人員身上。
「所以什麼都沒用了。」她說。
塔德沒吭聲。
「有什麼治癒方法嗎?不會害死宿主的?」
「他們只提到一個。但羅蒙認為那只有短期效果,無法治癒。」
「是什麼樣的療法?」
「高壓艙。需要至少十個大氣壓力。等於是潛水到超過三百多呎深。受感染的動物持續待在這樣的高壓下,暴露六天以後還活著。」
「至少要十個大氣壓力嗎?」
「要是再少,傳染病就會繼續發病,宿主會死掉。」
她挫敗地喊了一聲。「就算我們能把壓力打到那麼高,十個大氣壓力也超過太空站的承受極限了。」
「只要兩個大氣壓力,就會造成艙殼變形,」塔德說,「更何況,你們需要的是氫氧混合的空氣,但在太空站無法複製。所以我剛剛才不想提。以你們現在的狀況,這個資訊根本沒用。我們已經在想辦法,看能不能運個高壓艙到太空站去,但這麼笨重的設備──要有辦法製造出這麼大的氣壓──只有奮進號的貨有辦法運。問題是,現在奮進號不是水平狀態,要花至少兩個星期,才能把壓力艙裝上去發射。這表示軌道飛行器要對接在太空站。發現號和上面的人員會暴露在你們的污染之下。」他暫停。「陸軍傳染院說這個辦法不行。」
艾瑪沉默了,她的挫敗轉為憤怒。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高壓艙;但要使用高壓艙,他們就得回到地球。這個辦法也不行。
「這個資訊一定能加以利用的,」她說,「解釋給我聽。為什麼高壓治療有用?為什麼陸軍傳染院會想到要用這個來測試?」
「我問過羅蒙醫師同樣的問題。」
「結果他怎麼說?」
「他說這是一種新的怪異生物,所以我們得考慮非傳統療法。」
「他沒有回答你的問題。」
「他只能跟我說這麼多。」
十個大氣壓力已經接近人類所能承受的上限了。艾瑪很喜歡水肺潛水,但她也從來不敢潛到一百二十呎以下。若是潛到三百呎的深度就太不知死活了。陸軍傳染院為什麼要測試這麼極端的壓力呢?
他們一定有個原因,她心想。他們掌握了這種生物的某些資訊,才會認為這個方法可能有用。
但他們不肯告訴我們這個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