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夜談

“我如何會不知道。”沉默了良久之後，老黑方才緩緩開口說道。
“那你還？”白洛寒不解的看著他，難道他真的是那種為了一己私利而甘願背叛全族的自私之人？
老黑低聲一笑，笑容之中充滿了無奈與悲涼。
“我的家族全部被妖皇掌控著，我還能怎麼做？誠然，如果我為了矮人族而不顧家族安危拒絕妖皇的命令，或許可以讓雲霄宗滅亡的這一天晚點到來，但也僅僅只是稍微晚一點而已，我只是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根本阻擋不了妖皇的計畫。與其如此，我又何必傻到為了所謂的大義之名而葬送我全家老小的性命。”
白洛寒緩緩點頭，其實說到底，自己不也和他一樣嗎，家人同樣被妖皇控制威脅。不論是上次攻打波月城還是此次剷除雲霄宗，都有很多人族同胞因自己而死。儘管他心中不願，但又能如何，難道要他眼睜睜看著母親和藍兒被妖皇殺死嗎？每一次殺戮的背後，往往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無奈。沒有人天生便沉醉於殺戮之道，因為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殺人者，人寰殺之！
經過一番激戰，破殺軍戰士都疲憊不堪，加之天色已晚，蕭別離便命令大軍在原地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啟程返回京都。
夜晚，明月和往常一樣緩緩升起，熠熠生輝。輕風如水，逐漸侵涼整片山脈，白日的肅殺之氣為之沉寂消散。平靜過後，一切仿佛又恢復了原樣，只有那滿目瘡痍的山川和大地卻訴說著曾經的血腥殺戮……
白洛寒獨自一人走到了落霞峰，走過這段時間已經熟悉的山路，他心中不禁一陣噓唏。終於來到了藥園，他和往常一樣走到了自己的木屋前。讓他感到有些驚訝的是，自己的木屋竟然並沒有在戰鬥中被毀壞。在進入木屋之前，他下意識的看向司納的木屋，卻發現那裡已是一片廢墟。
殘垣之中，仿佛還依舊留存著佳人往昔的身影，不禁讓他一怔，耳旁仿佛又聽到了司納那熟悉的聲音。
沒想到我也開始變得多愁善感了……
他搖頭一笑，隨即走進了木屋，盤膝療傷。白天一戰，他幾乎受到了來到這仙芫世界後最嚴重的創傷。不僅被鼎逆召喚出來的仙人打傷，更被雲天子刺穿了心臟。
想到雲天子那淩厲的一劍，他仍感到一陣心寒，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已經開始結痂了，也不知道世界之紋是如何治療的，居然連洞穿的心臟也可以復原。。不過，儘管傷口已經開始癒合，但心臟深處還是總傳來一陣刺痛感，仿佛有絲絲電流正在心臟內不斷穿梭一般。
如今這心臟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讓他心情頗為沉重。好在他前世身為殺手，常年在生與死之間生活，心志鍛煉的極為堅強，倒也不至於被輕易擊垮。
來到床邊盤膝坐下，他開始閉目療傷。體內的世界之紋在他的意念控制下開始運轉起來，這次的受傷雖然險些讓他喪命，但也因禍得福，因為在經歷過一番死亡的威脅之後，他對世界之紋的控制越發得心應手了，運轉的速度比起之前快了不少。如今他全力運轉的話，世界之紋的流轉速度已經可以和以前的妖元相提並論了。
月色旖旎，徐徐而撒，落於他身，照出那剛毅英俊的臉龐。閉目之中，那眼神仿佛仍然穿透夜色注視著外面的一花一草。
三個時辰後，他緩緩睜開了雙眼，一道光芒一閃而逝。
“恢復幾成力量了？”
不知什麼時候，老黑也走進了房間內，正一臉愜意的躺在他床上休息。
“四成。”白洛寒淡淡說道，並沒有對老黑出現在這裡感到驚訝，早在他進來的那一刻他便已經發現了。
老黑有些驚訝的看著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恢復的這麼快？你小子還真是怪胎。”
白洛寒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轉而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老黑哼了一聲，臉露得意之色的道：“雖然只跟你小子相處了一個月，但你的脾氣我都已經摸透了，你不是那種無情之人，不管是對人或物都有點留戀，對白天那小姑娘是一樣，對這裡同樣如此。晚上見你神情有些落寞，所以我料定你會回來此地休息。”
白洛寒一怔，隨即淡淡笑道：“沒想到你看似大老粗一個，但其實還很細心。”
老黑轉頭看著他，道：“其實我很奇怪，像你這樣殺伐果斷的人，性情應該很冷漠才對，怎麼會對事物如此留戀呢？怪哉，真是怪哉。”
白洛寒看向窗外的月光，低聲說道：“你說對了一半，我以前的確如你所說一般，對任何事情都不留戀，眼中只容納得下理想目標。但正是因為這樣麻木太久了，如今才格外的珍惜眼前一切，因為我不想再錯過什麼了，你明白嗎？”
老黑疑惑的打量著白洛寒：“你這話怎麼像那些活了上百年的老頭子說出的話？小子，你真是我老黑這輩子見過的年輕人中最古怪的一個，平時看起來多愁善感，但一旦動起手來，卻是比任何人都狠辣果斷。吱吱，你不會是有雙重性格吧？”
白洛寒沒有說話，他能如何解釋呢，難道告訴老黑，說自己其實是兩世為人，所以看的事情比一般人透徹？不可能的……自從自己穿越到這世上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註定了要孤獨一生……
見白洛寒不說話，老黑又問道：“小子，我看你並不想在破殺軍長久呆下去，你到底有何打算，你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我的追求嗎……”白洛寒喃喃念了一句，隨即輕聲道，“我如今只想早點完成妖皇交代的任務，然後帶著母親和藍兒返回人族定居，讓她們能夠過上渴望已久的生活。”
“那你呢，到時候會選擇留在人族還是返回妖族？”
“等將母親她們在人族那邊安定下來之後，我便會離開，竭盡一切努力與可能，回到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去做一件必須做的事情！”
老黑好奇道：“什麼事情？”
“報仇！”白洛寒沉聲說道，原本隨和的目光瞬間一凝，閃過兩道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