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報不報仇

　　「陸先生？你來了？請進，快請進。」王春華乍見陸致遠大喜，延手請他入內。

　　陸致遠走進去看了看，「阿力呢？」

　　「他出去買點東西。你先坐，我給你泡茶。」

　　「不用麻煩了王姐。」陸致遠坐下說道。

　　「不麻煩。」王春華燒水洗杯子取茶葉，手腳麻利得很。

　　片刻後茶水端來，陸致遠問道：「兩年不見，王姐安好？」

　　王春華坐在對面，嫣然笑道：「挺好的。」

　　陸致遠端起茶水喝一口，王春華接說道：「我們要回去了。」

　　「這麼急著回拉斯維加斯做甚？怎麼也得多玩會，明天我帶你們去......」他猛地醒悟過來，「回內地？」

　　王春華點頭笑道：「對啊，離開這麼久，該回去了。」

　　陸致遠放下茶杯，沉吟道：「王姐，我一直想問你個事，你老公是不是叫康......」

　　「對，康國興。他跟我說了，在饒平有位陸致遠先生幫助過他，我一猜就知道是你。」王春華看看雙手然後放在膝蓋上，回憶道：「我跟我愛人是假離婚，當時那種環境我不這樣做不行。為了小力，我離婚來到海外躲避。如今雲散月明，他一回京城就找到我們娘倆，要我們立刻回去團聚。我和小力商量過了，怎麼著也要跟你道個別。你是大明星嘛，很好找的。」

　　陸致遠歎道：「王姐，你是個可敬的女人，我祝你們幸福。」

　　王春華眼淚陡然落下，「陸先生......」

　　陸致遠擺手道：「叫我阿遠。」

　　「阿遠，要不是你，我們一家三口怕早就沒命了，我念茲在茲的就是怎麼報答你。」

　　說到激動處，王春華起身就要下跪。

　　陸致遠趕緊攥著王春華的胳膊道：「你要這樣我馬上走，今後我們再不來往。」

　　王春華見他固執，起身道：「老康一再說了，見到你要好好致謝。」

　　「王姐，咱們異國相逢本身就是緣分，真不必計較報答的事。你要實在過意不去，我來京城你們請我吃頓飯好了。」

　　「你要去京城？」

　　陸致遠點頭道：「不久後我會回一趟雲省，然後去京城看看。」

　　「你去雲省省親？」

　　「有些積年恩怨需要做個了斷。」陸致遠面色如鐵。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去內地給我電話。這是老康辦公室電話。」

　　陸致遠接過紙條揣進懷裡，兩人自始至終未提老康的職位。

　　沒多久，王力回來，陸致遠帶兩人去外面吃了晚飯。

　　臨別時，陸致遠攬著王力的肩膀囑咐道：「你倆明早走，我來送。今後你們來洛杉磯不要住酒店，直接去我家裡。咱們之間要是見外，我會很生氣。」

　　王力偷抹眼角，「遠哥......」

　　「你這孩子又來了，得叫叔。」王春華不依。

　　陸致遠哈哈笑道：「上次不說過了嘛，叫什麼都好。」

　　「遠哥，我當你是哥，你也別跟我們見外，來京不找我們你就是瞧不起咱。」王力誠懇道。

　　「我會的阿力，你長大了。」

　　「我這是長個子，你那是長名氣。」

　　三人哈哈大笑。

　　回去後，陸致遠跟顧漢民等人說起這事，眾人唏噓不已。

　　顧漢民歎道：「人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阿遠你隨手一扔就是一份恩遇，別人羨慕不來。」

　　顧國平附和道：「確實是這個理，阿遠你什麼時候走？多看看內地是什麼政策。」

　　「我大概五月過去，會幫你留意深區的。」

　　顧漢民歎道：「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

　　陸致遠脫口和道：「十年家國傷心史，留證巫陽下視時。」

　　徐鵬程感懷道：「轉眼之間，可不就十年了麼？」

　　眾人默然，再無開口的興致。

　　轉天，陸致遠在洛杉磯接到林馮生，兩人吃了頓飯。

　　林馮生再次提及去英拉內投資建廠的事，陸致遠婉言謝絕，直說過幾年再看看。

　　春節終於來到，洛杉磯的華人無不彈冠相慶。

　　到處是鞭炮聲，獅子燈、龍燈隨處可見。

　　陸致遠家裡也格外熱鬧，人人身著新衣喜笑顏開歡慶春節。

　　初二開始，來陸致遠家拜年者絡繹不絕。

　　初四，陸致遠開始團拜公司的華人員工。

　　正月十五大清早，周雅芝開始肚痛，陸致遠趕緊帶她去醫院。

　　晚上酉時，周雅芝產下一子，周父周母喜不自勝。

　　陸維國活蹦亂跳，高呼自己終於當了哥哥。

　　見陸致遠抱著小孩瞅來瞅去，周雅芝不禁問道：「看什麼呢？」

　　「看他哪裡像你哪裡像我。」

　　「結果呢？」

　　「無一處不像你。」

　　周雅芝哈哈笑道：「像我不好？」

　　「兒隨娘，必定強。」

　　周雅芝點頭讚道：「有理。你給取個名字唄。」

　　陸致遠沉吟道：「便叫陸安國吧。」

　　周雅珍拍手進來道：「這個名好，安國，治國安邦，真霸氣。」

　　周雅芝也滿意，「是不錯。爸媽回去了？」

　　「在家笑得合不攏嘴，哥哥姐姐等會過來。」

　　隨著周雅芝的順利產子，陸致遠回港一事開始準備。

　　顧氏兄弟早在大年初五就舉家回了香港，隨他們同去的還有吳老三，他始終割捨不下自己的那間書店。

　　因此這段時間陸致遠格外抽時間多陪陪吳尚香。

　　「我若不在身邊，你得跟姐姐們多說說話，心裡要保持開朗，這樣對肚裡的小孩好。」

　　「我知道，你別老擔心我。」

　　「這次我回去香港還要打聽軍仔的工作問題，想想我初見他時才多大?如今竟要參加工作了。」

　　「五年了啊，時間真快。」提到弟弟，吳尚香咧嘴而笑。

　　「你那時想到會嫁給我麼？」陸致遠感慨笑道。

　　吳尚香將臉伏在他背上，「我沒想過，當時只知道你是好人。大哥，謝謝你。」

　　陸致遠拍拍她的小手，「謝啥啊，把兒子好好生出來就該我謝你了。」

　　吳尚香認真道：「大哥，我知道你回雲省有仇要報。可我覺得若非人命干係，能饒人處且饒人吧。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萬事以保全自己為重。你從小被逼離家出走，其實未嘗不是上天的磨礪。沒有那番磨礪，也難說你有今日的諸般成績。」

　　陸致遠轉頭看著吳尚香，只覺她滿臉幸福的模樣格外讓人震撼。

　　冤冤相報，陸秉浩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可終究也沒害死自己反而成全了自己。

　　自己該當如何對待他？該不該以牙還牙？

　　他轉而想到趙炎，自己被他踢落橋下致死，這總該以直報怨了吧？

　　可是趙炎若不踢那一腳，自己多半是孤老窮困至死，哪裡有今日的風光？

　　自己又該如何對待趙炎和小麗？

　　這是個惱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