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登顧家

　　1974年還是香港流行歌曲發展的一個很重要的分水嶺，在此之前，港人不覺得粵語流行歌曲有什麼地位，喜愛者也只局限於某些草根階層。

　　而1974年後，粵語流行歌曲開始廣受港人注視，喜愛者已不分階層舉目皆是。

　　1974年前，報紙上的娛樂版篇幅極少，不會超過半頁，而所報導的娛樂新聞基本集中於電影圈，很少顧及電視和流行音樂。?

　　但這一年過後，情況會大有改變。

　　想到這裡，陸致遠不禁心頭一熱，「我確實已經決定不再推出唱片，但是演唱會的話，我答應你在年底前開一場。就一場，用以答謝廣大歌迷的厚愛。」

　　張耀榮聞言欣喜若狂，這次守株待兔原本只是試試，未想到換來如此鄭重的承諾。

　　他激動地說道：「陸生，你果然是性情中人，我很是佩服，來，敬你一杯，年底前我自來找你。」

　　陸致遠端杯與他一飲而盡，張耀榮再三謝過後舉著空杯離去。

　　郭秉湘道：「這人做事不拘一格，有點意思。」

　　陸致遠歎道：「此人日後的成就，不可估量。」

　　眾人紛紛投以探詢的目光，陸致遠卻不再言語。

　　飯後，眾人各回各家，劉榮華帶著劉成果和陸致遠的行李回九龍塘，葉惟生三人自己去找樂子，陸致遠要跟顧雅瑜去淺水灣，周雅芝回沙田，吳尚香要回家裡看看。

　　陸致遠把自己的居留證交給葉惟生，托他代為續簽。。

　　他走到吳尚香面前不放心地交待道：「阿香你要記得我已搬去九龍塘了。」

　　吳尚香點頭答應。

　　陸致遠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個證件給周雅芝，「拿這個回去抵擋一陣吧。」

　　周雅芝驚道：「你什麼時候辦了這個？」

　　「那次請威廉吃飯順帶捎來的。」

　　大家各自歸去，周雅芝謝絕相送，拿著行李打車直回沙田。

　　抵達沙田大圍區積輝街後，她拿起行李下車，進小區上樓來到自家

　　門前，掏鑰匙開門。

　　門甫一打開，周母如鐵塔般站在面前，周雅芝頓時慌作一團，「媽，我……」

　　臉色鐵青的周母未等她把話說完，張嘴就如機關鎗掃射一般訓個沒完：「你還知道我是你媽？你一人在外這麼久也不跟我說個實話，那可是美國啊，不是九龍。你說你在美國做什麼？同學留幾天？你現在可真行啊，謊話張嘴就來。張麗英前幾天隨他父親來香港有事找你，我問過她，她說你們根本沒有在美國的同學。還有你那手鐲，什麼女同學去國外帶回來的，多半也是騙我的吧？你這丫頭真是……」

　　周雅芝直面狂風暴雨猛地一語直至要害：「我去見阿遠了。」

　　屋裡頓時死一般寂靜，半晌後周母才問道：「你…你去見他了？」

　　「對。」周雅芝將心一橫，反正遲早要說。

　　周母苦著臉歎道：「你說你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他真就那麼好？我給你介紹的黃醫生你看都沒看，乾巴巴跑去美國露宿街頭，你這是何苦呢？」

　　「媽，我沒有露宿街頭，人家現在也是行醫的醫生。」

　　「你騙誰呢？還醫生，就他那兩把刷子，除了我還有誰肯給他醫治？」

　　「媽你別看不起人，瞧這是什麼？」

　　周雅芝把陸致遠的行醫資格證遞給周母。

　　周母接過一看疑惑道:「這怎麼都是英文呢？」

　　周雅芝見母親臉色有所緩和，趕緊上前解釋道:「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醫學中心的行醫資格證，這可是美國實力最強的醫院，媽你千萬別小看了。」

　　「你就哄我吧，欺負我不懂英文」，周母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已相信，因為資格證上那個十字架不是騙人的。

　　周雅芝雙手摟住母親的脖子輕聲道:「人家現在有兩家餐館，一個電影公司和兩家報社，還有一個電視台呢。」

　　「這麼多？」周母驚呼出聲。

　　周雅芝點頭。

　　周母愣怔許久喃喃道:「人家現在這樣威風，哪裡還是你能高攀得上的？」

　　周雅芝無言以對，母女倆相對默然。

　　片刻後，周母歎道:「也怪我那時一味阻撓，你現在空姐辭掉後準備做什麼？」

　　「我去無線學節目製作，然後幫他把控電視台的節目。」

　　周母哀歎道:「你是離不開他了，老實說，你這次在美國有沒有跟他那個？」

　　「哪個？」

　　周母胳膊肘一拐，「別跟我裝傻充愣，就是一起睡覺。」

　　周雅芝臉色緋紅地嗔道：「媽你胡說什麼啊？你女兒是那種人嗎？」

　　周母鬆了口氣道：「沒有就好，我是怕你得了失心瘋，只知一味付出不求回報。算了，你們的事我不管了，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說完她就要舉步進屋，周雅芝囁嚅道：「媽，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

　　「他…他明天…要來家做客。」

　　「誰？阿遠？」

　　周雅芝點頭不語，周母撇嘴道：「我才不管呢，明天一早我出去串門，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頭一仰直接進屋。

　　周雅芝在後面伸伸舌頭暗自發笑，看明早你是去菜場還是去串門。

　　前往淺水灣的出租車上，陸致遠笑問道：「還要我介紹姓顧的朋友給你認識嗎？」

　　顧雅瑜臉色一紅笑道：「好啊，你介紹吧。」

　　陸致遠正色道：「謝謝你顧小姐……」

　　「你還叫我顧小姐？」

　　陸致遠尷尬道：「雅瑜，謝謝你的寬容和體諒，你也知道，我若棄她投奔顧家，那叫背情棄義，我若選她棄你，則是言而無信。」

　　「你總是把我跟我家聯繫在一塊嗎？」

　　此時出租車已過海底隧道，陸致遠眺望太平山頂，搖頭道：「沒有，那日太平山頂你我初次相見，我就感慨人生得妻若你，將是何等幸運，沒想到最好花落我家，我也算人生無憾了。」

　　顧雅瑜瞇著眼睛嘴角帶笑，望著窗外說道：「你也知道我們這種家庭從小不對感情抱有希望，原以為會波瀾不驚了此一生，沒想到還能遇到喜歡的你，這也算是我最大的幸運了。周小姐人很好，阿香也不錯，但願你就此作罷，不再生出別的花心就好，我或許可以考慮帶著秋暉過來。」

　　說到後面，她的粉臉已經紅透，聲音漸小。

　　陸致遠大為感動，拉過她的小手堅定地說道：「有你這番話，我今生必不負你。」

　　顧雅瑜點頭不語。

　　陸致遠突然一瞥前排猛地喝道：「小心。」

　　原來前排司機聽得兩人對話目瞪口呆口水直流竟然忘了躲避來車，經得警醒他才反應過來，急打方向盤躲過對面卡車。

　　陸致遠和顧雅瑜長吁口氣，對望一眼後再不說話，彼此的手卻握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