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瑪拉茲英靈錄卷一:月之花園 by 史蒂芬·埃里克森
2019-10-29 20:53
他走下來,
朝著那男男女女走去,
她那汙穢的清洗剝離了印記,
那被鮮血浸透的砂,
流逝了皇帝和第一劍的生命——
如此悽慘的背叛啊……
他曾是舊時的護衛,
指揮著帝國最鋒銳的復仇之師,
而他走了下來,
但他仍然留在她的眼前,
那來自良知的詛咒,
是否讓她無法承受?
他第一次穿過未知和未曾準備的領域,
走下來,來到那男男女女之間,
那沉重的代價擺在他面前,
他明白了自己終將屈服於那一切,
那被詛咒的,再次甦醒……
《焚橋者》
小托克
黎明前一刻鐘,天空仍然呈現著鐵鏽的顏色和條紋。威士忌傑克中士蹲在卵石灘上方的岩床穹頂,凝視著迷霧朦朦的阿祖爾湖面。在遙遠的南方,湖的對岸,達魯吉斯坦閃爍著微弱的光。
在剛剛過去那夜翻越這座山頭就像去地獄旅行了一趟,科洛在三道糾纏的雷鳴閃電正中搖擺著。沒有一個人丟失,真是個奇蹟。雨已經停了,留下涼爽而溼冷的空氣。
他聽到身後傳來靴子的咔嗒聲,威士忌傑克站直,轉身。卡拉姆和一個黑蟲族正在靠近,從斜坡底端長滿青苔的岩石上過來。他們背後是一片陰暗的紅木森林,斑痕點點的樹幹挺立,像一排排大鬍子的哨兵,護衛著山腰。中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冰冷的空氣。
「一切安好,」卡拉姆說,「綠蟲子圓滿完成任務,比圓滿更出色。提琴手和籬笆真是兩位幸福的工兵。」
威士忌傑克挑起一邊眉毛,轉向黑蟲族,「我還以為你們的彈藥越來越稀缺。」
這種生物的臉仍然籠罩在鉸鏈的頭盔下,裡面發出的聲音像是從空曠的洞穴裡傳來的一樣,依稀帶著回聲。
「我們也有選擇的,偷食鳥,你的名字在我們這裡很響亮,焚橋者。你踩著敵人的影子前行。而在蟲族這裡,援助永遠不會稀缺。」
一陣驚訝,威士忌傑克扭頭看著遠方,他眼睛周圍的肌膚抽緊了。
蟲族繼續說:「你曾經問過我們中間某人的命運,一個獨臂的戰士,多年以前在納斯羅格街道上跟你並肩作戰。他還活著。」
中士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甜美的森林氣息,「謝謝你。」他說。
「我們希望下一次在你手上看到的鮮血也是來自敵人的,偷食鳥。」
威士忌傑克皺眉,粗暴地點了點頭,注意力又回到了卡拉姆身上。
「其他人呢?」
刺客的臉上毫無表情,「迅影·本已經準備好了。」他說。
「很好,召集其他人。我馬上要實施我的計劃。」
「你的計劃,中士?」
「我的,」威士忌傑克堅定地說,「女皇和她的謀士所想出來的那個計劃已經作廢,現在開始,我們自己行事,下士。」
卡拉姆敬禮,然後離開。
威士忌傑克從岩石上走下來,他的靴子踩著青苔:「告訴我,蟲族,你們黑蟲子的巡邏隊會在兩週以後經過這裡麼?」
蟲族的頭咔嗒咔嗒地轉向湖面的方向:「這種不定期的巡邏很常見,兩週以後我可以親自帶領一個巡邏隊來。」
威士忌傑克一動不動地盯著身邊這位穿著黑色裝甲的戰士:「我不太習慣這樣。」
戰士轉頭面對他,「我們之間的差異沒這麼大,」他說,「在我們眼裡,事情都有被衡量的標準,我們有原則,我們根據原則行動。就如在蒼白城,我們也是一命換一命。」
中士皺起了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蒼白城的大清洗一共收割了一萬八千七百三十九個靈魂,每一個都對應著蟲族與蒼白城敵對的歷史中的一名蟲族受害者。一命換一命,偷食鳥。」
威士忌傑克發現他無話可說,而蟲族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深深震撼。
「在你們帝國的血肉中寄生著蠕蟲,不過這種退化都是自然的。你們的人感染得還不算致命。這些蠕蟲可以被清洗掉,蟲族非常擅長這種事情。」
「你們,」威士忌傑克頓了頓,慎重地選擇措辭,「打算怎樣清洗?」他想起了蒼白城那一排排拉著屍體的四輪馬車,徹骨的寒意浸透了他的脊柱,讓他感到針刺般的痛楚。
「一命換一命。」蟲族回答說,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南方的湖岸,「我們現在就離開。你會在兩週之後發現我們回來的,偷食鳥。」
威士忌傑克看著黑蟲族離去,推開周圍的灌木叢,回到坐騎所在的那片空地。不一會兒,他聽到翅膀快速的扇動聲,科洛飛了起來。蟲族人在他們頭頂盤旋一圈,然後徑直往北,輕快地在樹幹中穿行,朝著上方而去。
中士在巖架上坐了下來,他的眼睛盯著地面,小隊成員已經抵達,圍坐在他身邊。他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同伴的到來,仍然保持沉默,眉頭緊鎖,下巴抽動,一下又一下地磨著牙齒。
「中士?」提琴手輕聲說道。
威士忌傑克似乎被嚇了一跳,他抬起頭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除了迅影·本,大家都到齊了,待會兒他會讓卡拉姆轉告法師的。
「很好。原計劃被取消了,因為那計劃的目的就是讓我們全部去送死,我不喜歡這樣做,所以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才能活著出去。」
「我們不再去挖城門底了?」提琴手瞥了籬笆一眼,問道。
「不了,」中士回答,「那些蟲族的彈藥會有更好的用途。兩個目標,兩個小隊。卡拉姆帶一個隊,跟他一起的是迅影·本和……」他猶豫了一下,「索瑞。我帶另一個。第一項任務是悄悄地潛入城市。穿著便服進去。」他看著木槌,「在綠蟲子送來的東西里面有這玩意,對吧?」
治療師點了點頭:「當地出產的,非常好用。十八英尺的漁船,四把槳,我們很容易就能渡湖。甚至還有兩張漁網。」
「那我們得打點魚,」威士忌傑克說,「沒有漁獲的漁船進港看上去就很可疑。這裡有誰以前會打漁的?」
一陣沉默,然後索瑞開口:「我會,很久以前。」
威士忌傑克盯著她,許久後才說:「好吧,你可以挑選下幫忙的人。」
索瑞嘲諷地笑了。
威士忌傑克不出聲地咒罵了幾句,把目光從她身上拉了回來,看著兩名工兵:「有多少彈藥?」
「兩箱,」籬笆說著整了整皮帽子,「爆裂詛咒,還帶著迷煙。」
「我們可以炸翻一座宮殿了。」提琴手興奮起來。
「夠了,」威士忌傑克說,「很好,大家都認真聽著,否則我們無法活著出去……」
在森林中一片幽靜的空地裡,迅影·本把一種白色的砂子傾倒成了一個圓圈,在圓圈中心坐了下來。他拿出五根磨好的棍子,在自己面前排成一排,深淺不一地插在土裡。最中間的一根最高,露出地面約莫三英尺,旁邊的兩根稍矮,約莫兩英尺,最外面的約莫一英尺。魔法師解開一碼長的羊腸細線,捏住一端,打了個結,套在最中間的棍子頂部。他把線往左邊繞,繞過左側第二長的棍子,然後拉到右邊,再繞回來。當線繞過最左邊棍子頂端的時候,他嘴裡唸唸有詞,然後拉著線在棍子上繞了兩圈,再繞到最右邊的棍子上,在那裡綁上一個繩結,然後切斷了多餘的線頭。
迅影·本身體後仰,雙手疊放在膝蓋上,一簇深深的皺紋在他的額頭上泛起。「海爾洛克!」最外面的棍子顫抖了一下,略微搖擺,又安靜下來。「海爾洛克!」他銳聲叫道,五根豎著的棍子都猛地一動。最中間的一根朝著魔法師彎折了一下,繞在其間的細線顫抖著,發出一陣低沉的嗡嗡聲。
一陣冷風拂過迅影·本的臉,吹走了剛剛凝聚在他額頭上的汗珠。沙沙聲充斥在他的腦海,他感覺自己彷彿落入了黑暗的洞穴,它們那看不見的牆壁在耳朵邊作響,彷彿鐵錘砸在岩石上。炫目的銀光閃爍,刺痛了他的眼睛,颶風拉扯著他的皮膚,擰得他臉上的肌肉都快變形了。
竭力保留著自己的意識裡被防護起來的那片區域的清醒,保留著一絲自我控制。這種冷靜讓他可以思考、觀察和分析。「海爾洛克,」他低聲說,「你走得太遠了,太深了。這迷道會吞噬你,而不會吐出來,你已經失控了,海爾洛克。」但是這些話都是他自己說給自己聽的,他知道木偶仍然在遙遠的地方。
他看著自己繼續旋轉著,踉蹌著穿過混沌的洞穴。海爾洛克被迫朝他靠近,一路向上。突然,他發現自己停了下來,在他的腳下,黑色的岩石似乎成了漩渦,四處緩緩地旋轉,發出紅色的、閃耀的光。
他四下環顧,看到自己站在指向斜上方的岩石柱上,鋸齒狀的尖頂在他面前僅有十幾英尺遠。轉身,他的視線沿著石柱往下,直到遁入了一片黃色的迷霧中,再也看不清。片刻的暈眩讓迅影·本心驚肉跳。他踉蹌了一下,當他恢復平衡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他回過頭,看到海爾洛克站在石柱頂上,木製的身體有著燒焦的痕跡,木偶的衣服到處都有撕破和磨破的痕跡。
迅影·本問道:「這裡是安迪之柱,是嗎?」
海爾洛克圓滾滾的頭點了下,「一半的路程。現在你知道我走了多遠了,魔法師。已經到了迷道的底部,到了那力量最初形成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真是不可思議。」迅影·本說著,盯著木偶,「感覺如何,站在那些所有神奇的造物之中,卻無法去觸碰,去使用它?太陌生了,不是嗎?每一次接觸都能讓你燒傷。」
「我會控制它的,」海爾洛克咬牙切齒說,「你什麼都不懂!不懂!」
迅影·本笑了笑,「我以前來過這裡,海爾洛克。」他看了看周圍漩渦狀的氣流,反向的風疾馳著,「你很幸運了。」
「雖然不多,不過仍然有生物把這個領域當成自己的家,」他頓了頓,微笑著看著傀儡,「它們不喜歡入侵者——你知道它們會做什麼嗎?它們走後會留下什麼?」看到海爾洛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抖,「看來你知道了。」
「你是我的保護人,」海爾洛克猛地說,「我受你控制,魔法師!你也要負責,如果我被抓住了,我絕不會隱瞞事實。」
「受我控制,確實。」迅影·本跪坐了下來,「很高興聽到你的記憶又回來了。告訴我,塔特薩爾那邊進展得如何?」
木偶突然沮喪起來,望著遠方:「她正在恢復中,不過很難。」
迅影·本皺眉,「恢復?恢復什麼?」
「獵犬吉爾跟蹤了我,」海爾洛克不安地挪動身體,「結果引來了一場遭遇戰。」
皺眉的紋路在魔法師臉上更深了,「然後呢?」
木偶聳聳肩:「吉爾逃跑了,被你們那缺陣的隊長用一把凡人的劍刺傷了。泰斯切倫隨後趕到,但是那時候塔特薩爾已經完全陷入昏迷,所以他也無法找到答案。但是懷疑的火焰已經從他腳下引發,他派出了僕人在迷道里搜索,追蹤各種跡象,要弄明白我是誰,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麼做。泰斯切倫知道你們的小隊脫不了干係,他知道你們在試圖保存自己。」
木偶那瘋狂的眼神閃爍著:「他想要你們所有人都送命,魔法師。還有塔特薩爾,或許他希望她的高燒能夠直接弄死她,也就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了——不過他會失去很多信息,如果他在沒有訊問她的情況下讓她死去的話。毫無疑問,泰斯切倫搜索了塔特薩爾的靈魂,他想要知道她把什麼祕密帶到了胡德的領域,不過她所知的太多,所以可以逃脫。」
「停一下,」迅影·本命令道,「從頭開始,你說帕蘭上尉用自己的劍刺傷了吉爾?」
海爾洛克皺眉,「是的,一把致命的武器——可是這不可能。他給了獵犬一個致命傷。」木偶停頓了一下,然後咆哮,「你沒有告訴我整個事情,魔法師。有神祇插手了!如果你繼續讓我這麼一無所知,那麼我可能會在某個迷道中迷失。」他呸了一聲,「給你當奴隸已經夠糟糕了,你覺得要是一個神祇掌控了我,你能挑戰他嗎?我可能被佔據,被轉換,或者甚至……」海爾洛克拔出了自己的一把小刀,「……被用來對付你。」他往前走了一步,眼睛裡閃爍著黑暗的光。
迅影·本揚起了眉,他的心在胸腔裡狂跳。這可能嗎?他是否漏掉了什麼東西?一種味道,一個永生者存在的暗示?
「最後一件事,魔法師,」海爾洛克喃喃地說,又往前走了一步,「昨晚上塔特薩爾高燒得很恐怖,她尖叫著唸叨有關一個硬幣的東西。旋轉的硬幣,不過現在已經落下來了,又彈起來,落入了某個人的手裡。你必須告訴我硬幣的事情,魔法師——我必須知道你的想法。」木偶猶豫了一下,似乎有點混亂,然後把小刀插回刀鞘,蹲了下來,「為什麼這個硬幣這麼重要?」他咆哮,「什麼都沒有。那婊子在說胡話——她比我想象中更強。」
迅影·本全身僵硬了,木偶幾乎忘了魔法師的存在,他聽到的這些想法是海爾洛克自己的。他意識到自己通過那破碎的窗口進入到木偶瘋狂的頭腦裡面,那裡潛伏著所有危險的東西。魔法師屏住了呼吸,海爾洛克繼續瘋狂地自言自語,它的眼睛死盯著下面的雲霧。
「吉爾應該已經殺死她了——本來已經快殺死她了,如果不是那個白痴上尉。真諷刺啊,他現在依賴著她,每次我試圖走近的時候他的手就會放在劍柄上。他知道我會在一瞬間讓她死。但是那劍!究竟是哪個神祇在玩弄這個蠢貨貴族?」木偶繼續說著,但是他的聲音逐漸變小,成了一陣模糊的咕噥。
迅影·本等待著,迫切地希望聽到更多,可是這些他已經聽到的消息都足夠震撼他的心臟了。這瘋狂的東西太難琢磨,而他能控制的只有那脆弱的細線——帶著魔力的細線,他只能控制海爾洛克那木製的身體。但是這種瘋狂的力量——已經瘋狂到足以打破細線的束縛了麼?魔法師不再像過去那樣肯定自己對木偶的控制。
海爾洛克沉默了下來,他那雙描繪得精緻的眼睛裡仍然閃爍著黑色的火焰——洩漏出混沌的力量。迅影·本往前跨了一步。
「搜尋泰斯切倫的計劃。」他命令著,然後用力一踢,他靴子的尖端猛地踢到海爾洛克的胸口,海爾洛克從岩石邊緣飛了出去,往下跌落。憤怒的咆哮逐漸減弱,直到他穿過黃色的雲霧,消失了。
迅影·本深深地吸了一口這厚重、汙濁的空氣。他希望他突然的解除束縛可以扭轉海爾洛克過去幾分鐘的記憶。不過,他仍然能感覺到控制提線逐漸緊繃。這個迷道將海爾洛克扭曲得越厲害,他能控制的魔力就越多。
魔法師知道他必須這麼做——事實上,這是海爾洛克送給他的力量。儘管如此,迅影·本並不期待這個。一股酸澀的膽汁味道在他嘴裡泛開,他吐了一口唾沫。空氣中充滿了汗臭的味道,他突然意識到那是自己身上發出來的。他咒罵了兩句。「該離開了。」迅影·本喃喃自語道。
他舉起了手臂。
風帶著咆哮聲又吹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被往上拉,進入了頭頂的洞穴,然後是另一個。洞穴逐漸模糊,一個詞出現在他的思緒裡,一個似乎把海爾洛克的問題都聯繫成一張網的詞。
迅影·本笑了,但是那是一個恐懼的笑容。那個詞仍然留在他腦海裡,吉爾,這個名字讓魔法師的恐懼尋找到了一張具體的臉。
威士忌傑克沉默地站起身,從周圍人的表情來看,他們都還清醒著,眼睛低垂,或者看著某個地方,把思維封閉在私人的領域。唯一的例外是索瑞,她明亮的眼睛帶著讚許的意味一直盯著中士。威士忌傑克不禁在想究竟是哪一位透過她那雙眼表達的讚許——然後他搖了搖頭,為自己的想法憤怒,不經意間,迅影·本和卡拉姆的懷疑已經進入他的腦子了。
他往遠處瞥了一眼,看到迅影·本正往這邊靠近。魔法師看上去很疲憊,臉色灰白。威士忌傑克的目光突地轉向卡拉姆。
刺客點點頭,「每個人都快點。」他說,「把東西裝上船,做好準備。」
木槌帶著路,其他人跟著朝河灘走去。等著迅影·本過來時卡拉姆說:「整個隊伍看上去筋疲力盡,中士。提琴手、特羅茨和籬笆在那些埋葬帝國死者的隧道里忙活夠了,滾了一身泥巴。我很擔心他們。木槌——他似乎也是在強撐著,目前為止……不過,不管索瑞對捕魚如何精通,我覺得其他人甚至不能划船劃過一個浴缸,而現在,要我們嘗試穿過一片湖?這湖該死的還大得跟海一樣!」
威士忌傑克的下巴抽緊了,然後他強迫自己鬆弛下來:「該死的,你也知道,在城市周圍任何一個打開的迷道都會引來探測。我們別無選擇,下士。我們必須划船。除非我們能做一張船帆。」
卡拉姆哼了一聲:「你說那女孩是從什麼時候學會捕魚的?」
中士嘆了口氣:「我明白。無中生有,是嗎?」
「血腥的便利。」
迅影·本已經來到了巖架頂部,兩人看到他的表情,都沉默了下來。
「我要說一些你不想聽的話。」魔法師說。
「說來聽聽。」威士忌傑克回答,他的聲音裡有一種空洞的感覺。
十分鐘過後,三個人一起來到了佈滿光滑鵝卵石的河灘,威士忌傑克和卡拉姆都有點打顫。漁船停在離水邊還有十來碼的地方。特羅茨正用全身力氣拽著船頭鉤上的纜繩,喘息著,咆哮著,想要把裝滿了行李的漁船拉進湖裡。
小隊其餘的成員都站在一邊,靜靜地評論著特羅茨徒勞的努力。提琴手偶然抬了下頭,看到威士忌傑克正朝他們走來,臉色蒼白。
「特羅茨!」中士大喝。
野蠻人臉上靛藍色的刺青被拉扯得變了形,轉頭看著威士忌傑克,瞪大眼睛。
「放開繩子,士兵。」
卡拉姆在背後發出一聲逗樂的悶哼,威士忌傑克盯著其他人,「現在,」他用嚴苛的聲音說,「既然你們這群蠢貨中的一個說服了其他人,讓大家都相信在船還沒下水的時候就把所有東西都裝上去是一個好主意。那你們所有人都去,把船拖下水——你除外,特羅茨,你坐到船裡去,舒服點,就坐船尾吧。」威士忌傑克頓了頓,打量下索瑞面無表情的臉,「提琴手和籬笆會犯這樣的錯,我不怪他們。但是我認為你不應該把事情弄得這麼糟糕。」
索瑞聳聳肩。
威士忌傑克嘆了口氣:「你能給我們弄張帆麼?」
「沒有風。」
「是嗎,或許會有的!」威士忌傑克有點被激怒了。
「那好吧,」索瑞回答說,「我們還有些帆布,現在只需要一根桅杆。」
「讓提琴手做一個。現在,其他人,把船拖下水去。」
特羅茨爬進船尾裡坐著。他伸開長長的手臂和腿,搭在擋板上。他咧開嘴,露出牙齒,看樣子是在笑。
威士忌傑克轉身,對著卡拉姆和迅影·本露出一個笑容,「嗯?」他質問道,「你倆還在等什麼?」
那笑容消失了。
爆裂詛咒是一種蟲族彈藥。填充了黃色火藥,帶著碎鐵的炸藥,通常用弩機發射,極易爆炸,威力奇強。
迷煙是一種蟲族彈藥,類似於現代軍事的煙霧彈,可以散佈煙霧,用以迷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