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們直擊那輛綠色速霸陸。凱文從半片車牌查到一輛昨天通報失竊的車子。車型老舊，沒有搭載GPS這類現代化的追蹤裝置，也沒有目擊記錄。

凌晨兩點，韋特挫折地往後仰，掌心猛揉臉頰。「我們仍然處於被動狀態。湯瑪士逃跑，我們追趕。妮可拿半套拼圖耍我們，我們用力動腦拼湊遺失的碎片。一次就好，我想趕到他們前頭。」

「比如說知道妮可跟湯瑪士要去哪裡？」

「喔，我知道他們要往哪裡走，當然了，地圖上沒有那個地方，但我知道他們要去哪裡。」

「娃娃屋。」

「第二輛車到底是誰開的！」他不耐地大吼。他們還在旅館辦公室裡，旁邊是他們看了好幾遍的監視錄影。韋特要布莉塔妮回櫃台，表面上的理由是不需要她的協助，但更大的原因是，在崇拜的民眾面前辦案絕非好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又是怎樣？我們到底漏了哪個人？假如妮可跟湯瑪士一起走，然後根據我家副手的說詞，瑪琳．比雷克三個小時前已經平安返家，究竟是誰開另一輛車跟蹤我們最愛的兩名嫌犯？」

他們試著放大第二輛車的影像，可是它一直待在停車場陰暗的區塊。他們只知道那是小台的深色轎車，連駕駛的臉都看不到，更別說是真正幫得上忙的車牌號碼了。「薩德夫人？」泰莎猜測。

韋特差點挫折到咕噥低吼。他已經將近四十八個小時沒睡了，意識到自己的愚蠢，這一夜快要耗盡他的心力。

他拎起泰莎的素描本，翻到薩德夫人的畫像。「我們把這張圖交給媒體公開，不過要告訴他們原因。」

「關於三十年前的女童失蹤案，警方有些問題想找她確認。」泰莎立刻提供理由。「別說她是嫌犯，暗示她是證人就好。只要不會惹上麻煩，人們比較樂於出賣他們的鄰居。」

「這是利用晨間新聞圈的絕佳計畫，問題是我們現在就需要答案，半夜兩點的記者會成效不大。目標觀眾都睡了。」

「或許你該睡一下。」泰莎說。

他差點又要怪聲咆哮了。「我要娃娃屋的情報。湯瑪士、妮可、我們的答案，全都在娃娃屋裡。」

「我們有那張素描。」

「下午已經傳給本地的房地產業者了，沒有結果。凱文在新罕布夏州房地產稅務資料庫碰運氣，結果是得到的資料太多了，有歷史的房子，甚至是豪華的維多利亞式大宅，在這個區域可說是滿坑滿谷。」

「瑪琳的老公呢？」泰莎又問。「如果瑪琳安全返家，那他人呢？我敢說他對於失蹤已久的女兒死而復生的消息一定不太開心。」

「但妮可不是薇蘿。對於他或是新家庭都沒有威脅。」

泰莎皺眉，用力坐進韋特對面的辦公椅。

「妮可跟湯瑪士都跟娃娃屋有關。我們無法證明，可是這是最符合邏輯的假設。」

「我同意。」

「也就是說他們的關係不是從紐奧良開始的，而是這裡。也就是說那兩個人很可能知道過去那間妓院，可是很多人不希望被別人知道那件事。」

「三倍同意。」韋特說。「可惜我們又被帶回同樣的謎團中，關鍵就在娃娃屋。問題是我們找不到娃娃屋。」

「用妮可/雀兒喜的真實身分來追查呢？」

「指紋比對目前還沒有結果。假設雀兒喜是逃家少女，或是被家人賣給薩德夫人，她的指紋很可能根本不在系統裡，所以我們永遠得不到答案。」

「湯瑪士．法蘭克的真實身分？」

「沒有能比對的指紋。那場火摧毀了他家裡所有的證據。想在他的車上、旅館房間等地採集隱藏指紋，找不到有用的證據。那傢伙不是好狗運就是太厲害了，妳可以想像我有多不爽。」韋特重重吐氣，指節猛敲辦公桌。「這個案子快把我惹毛了。」

「不是你的錯。」泰莎溫聲道：「一開始只是一起汽車自撞的事故，誰猜得到會引出陳年兒童綁架案跟維多利亞風格的妓院呢？」

「十一月是最悲傷的月份。」他低喃。接著停頓片刻，又高聲重複這句話：「十一月是最悲傷的月份，那是妮可逃離的時刻，一定是。十一月是最悲傷的月份，那時她得要殺了薇蘿，拯救自己。」

「好吧……」

他抬頭望向泰莎，感受到一絲興奮。「這是一個變數。我們不只要查二十二年前，我們要查的是二十二年前的十一月。」

「薩德夫人會不會通報失蹤人口？我是說，假如她假裝她們是家人，甚至在她青春年華的『女兒』失蹤後，不得不向鄰居如此假裝……」

「我不認為她會希望警察踏入她的領土，況且裡頭還死了另一個女孩。」韋特停頓一下，重新思考。「不過是個好問題。十一月的某一天，同一家的兩個女孩失蹤了。一個死亡，另一個被裝作是逃家。」

「說不定少了三個孩子。」泰莎探問：「湯瑪士呢？假設他牽涉其中，或許他跟妮可一起溜了。」

兩人若有所思地互望。

「薩德夫人得要用某種藉口來圓謊。」韋特想了想。「向鄰居解釋家庭成員變動，甚至是對當地警方說明，不然會有人起疑心。」

「她可以堅稱他們逃家了。」

「三個小孩。從同一間屋子。」韋特瞥了她一眼。「身為前任警官，妳一定會去一探究竟吧？」

「當然了。」

「可是沒有人追查。」現在他的語氣更篤定了。「因為如果她曾經通報，D.D.清查檔案的時候早就看到了。她看過三十年來的兒童失蹤案，三個新罕布夏的少年男女的案子一定不會不過她的法眼。這樣的案子太可疑了，一定會引起注意。」

泰莎接上他的思路。「薩德夫人什麼都沒說，或許當時的情況嚇到她了。我是說，她以為薇蘿死了，被埋在樹林裡，不過最後她一定會發現運出去的不是薇蘿的屍體，而是她的室友。現在她手邊有個女孩失蹤了，加上一具屍體，或許她無法承受，逃走了。這樣比較說得通。」

韋特認同她的說法。那一夜發生了太多事情，各式各樣的恐懼與不安，假如夫人驚慌失措，關閉了妓院，也是很合理的事情。他突然想到新的搜查目標：「房子呢？女孩子沒了，屋主溜了，房子要怎麼辦？」

「要看屋主有沒有繼續付房貸、房屋稅什麼的。」

韋特挑起眉。「如果妳想逃離過去的罪惡，妳還會繼續付房屋稅嗎？」他把背豎起，敲敲桌面。「我們要查的就是這棟房子的欠稅不動產留置權。古老的維多利亞風格大宅，二十二年前的十一月。如何？」

「交給我。」

「交給妳？」

「不然呢？」泰莎已經挖出她的筆電。「你以為私人調查公司是幹什麼吃的？死亡與繳稅，沒有人可以逃過這兩件事，因此它們是最好的調查紀錄。」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韋特看她工作，沒有多問。他的工作大多需要搜索令。他不想深入了解她的工作。

「大部分的城鎮至少會給你一年的時間，直到承辦人員開始對此不快。」泰莎說明：「扣押令要花錢，所以他們通常會寄出未繳通知。當然了，沒有特定地點會比較難查，所以搜尋引擎貴就是貴在這裡……」她打了一串字，皺眉，繼續輸入。「很好，我查到一些屋子。老房子、有錢人的房子、高價的房子。好吧，來試試二十年、十九年、十八年前。」

她的手指還在鍵盤上，眉頭依舊緊鎖。「媽的。」泰莎抬起頭。「什麼都沒有。可是……我們總要從某個地方下手。十一月，二十二年前，薇蘿死了，妮可消失了，甚至還加上一個叫做湯瑪士的年輕人，這情形一定會影響到娃娃屋的運作，必然會引起薩德夫人的反應。」

韋特聳聳肩。「找找看吧。十一月，二十二年前，古老的維多利亞大宅。搞什麼？一定有什麼引起外界關注的事情，逃家的通報？」

泰莎又輸入了一些東西。「靠……不可能。少唬我了！」

「什麼？」韋特站起來，在狹窄的空間裡，從她背後望向電腦。她對螢幕比劃，他馬上就看懂了，頭條新聞並不是失蹤少年少女或是女孩的死訊。

是一場火。

有百年歷史的維多利亞式建築，該地區僅存的大型避暑山莊之一，燒得片瓦不留。二十二年前的十一月，從灰燼中找到一具身分不明的屍體。

「娃娃屋。」泰莎喃喃說道：「一定是。」

「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我們要前往北方四十哩處。」

韋特已經拿起車鑰匙。「沒錯，不過我不是這個意思。湯瑪士，那個前天晚上把自己家燒光的丈夫，那傢伙顯然擅長使用汽油罐。」

她聽懂了。「二十多年前，他人一定在娃娃屋裡，是他把娃娃屋燒得精光。」泰莎沉默了一下。「現在他要帶妮可回去？可是如果說那裡早就燒掉了，完全夷為平地，那他們回去幹麼？」

「不知道。不過我有個預感，妮可為了自己好，最好開始想起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