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尋找消失的女孩 by 麗莎.嘉德納
2019-10-29 20:37
「好吧,我們來整理一下。」
上午十一點,陰冷灰暗的早晨,凱文跟韋特回到車禍現場。那輛奧迪Q5終於被移走了。州警局動用兩條繩索、一套滑輪,還有大量的髒話,達成這個任務。
現在只剩被壓扁的灌木叢、斷裂的樹枝、移位的岩石,標示出車子衝下溪谷的路徑。當然了,還有鑲在路旁泥地上的胎痕。現在凱文跟韋特就站在此處,俯視車子衝離車道的山崖,準備回溯它的來時路。
「我們知道妮可的信用卡被人用來在十哩外的商家買了一瓶威士忌,大約是星期三晚間十點。」
「沒錯。」凱文同意道。
「可是我們沒有看到她本人走進店裡的目擊情報。」
「店員說店裡太忙了,記不住某個特定女性。」
「而且他們的監視攝影機派不上用場。」
「如果在舊片子上重複記錄好幾次,錯誤在所難免。」
「也就是說我們知道她,或者是某個與她有關的人士買了那瓶威士忌。」
「等於她的丈夫。」凱文說。
「我真看那傢伙不順眼。在我看來,三次腦震盪說是意外,更像是固定模式,但問題是一樣的,如果威士忌的購買時間是十點,之後呢?」
「他帶那瓶酒回家,灌醉妻子。」凱文提出猜測。
「等她醉得更厲害……她的酒量似乎比酒駕標準還低,不過也要考慮她兩度腦震盪的病史……」
「他大概以為她喝到標準了。」
「他把她搬上車。」韋特繼續說。
「載她到哪個鳥不生蛋的地方。」
「或者是某個特定地點。」韋特糾正他。「某個坡度夠陡的地方,坡底往左急轉彎,同時又荒涼到沒多少車輛經過;他可以下車,把妻子移到駕駛座上,車子打到空檔,一切交給地心引力。不是哪一條路都行得通,這招需要一些事先調查、計畫。」
他跟凱文爬到坡頂。四十五度的坡道看起來陡得嚇人,加上坡底的黃色急轉彎警告標誌更是不得了。這段路在雨夜出車禍的頻率應該夠高,也就是說只要稍微動點手腳……
「我認為他還得推車子一把。」凱文說:「增加往下滑的動力。」
韋特往下看去,同意手下的警探的看法。「所以湯瑪士將妻子放在駕駛座上,替她繫安全帶,車子打空檔。他的手腳不能太慢,甩上車門時,奧迪一定已經開始滑行了,接著他連忙後退三步,往下滑的動力裡還添上自己的體重。」
兩人比手畫腳演出預想的狀況。「有可能做得到。」凱文說。
「應該要試著採集車輛外側後方的指紋。」韋特看著自己往前推出的雙手。
「還有丈夫的衣物、外套。在這種時節,車身不會太乾淨,特別是在風雨中,他身上一定沾滿沙土、泥巴。」
「怎麼知道車子會直線滑行?」韋特再次打量坡道,這段路乍看之下是直的,不過多看幾眼後會發現它其實微微向左彎,右側還有個排水的斜坡。
「可以試著在輪子上綁東西,維持直行的方向。」
「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任何小道具,繩索、圍巾什麼的。我們的領犬員也說車上沒有任何私人物品。」
「說不定她拿著。」
「妮可?」
凱文聳聳肩。「她喝得半醉,但是酒精的效果被腦震盪擴大了,有人把她固定在駕駛座上。她丈夫說:握住方向盤……她不太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想像她反射性地聽從指示,當然了,在路面轉彎處,她沒有跟著轉。」
「她可能縮起手,舉在半空中。」
根據妮可的醫療紀錄,她的大拇指沒有受傷,也就是說安全氣囊爆開時,她不是握著方向盤。有些駕駛會反射性地握得更緊,以為這樣可以逃過一劫,但其他人會鬆手,好比那種潛意識中的自由落體,或許有某種佛洛伊德式的解讀吧,不過韋特只知道他不時會在車禍現場看到的狀況:某些駕駛鬆手,某些駕駛沒有。
「好吧。」他回溯當晚情境。「天色很暗,下著雨,路上沒其他人,妮可被威士忌和兩次腦震盪搞得喪失行動能力。在這個狀況下,湯瑪士得要親自動手才能把她從副駕駛座移到駕駛座。」
凱文聳聳肩。「那個丈夫看起來體格不錯,他太太的體型也沒有魁梧,應該不是全世界最浪漫的擁抱,但我想他有辦法解決。我的問題是,如果湯瑪士.法蘭克要殺妻子,為什麼要幫她繫安全帶?沒繫安全帶不是比較容易成功嗎?」
「習慣嗎?不想讓車禍看起來太可疑?」
「那個女人在車裡灌下五分之一瓶威士忌。喝醉的駕駛又沒繫上安全帶?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韋特聳聳肩。「不知道,顯然那傢伙不是犯罪大師。假如我們的理論正確,這可是他為妻子設計的第三次意外舞台。」
「假設他是前兩次摔倒的主謀。」
「假設他是前兩次摔倒的主謀。」韋特同意道。
「假設滿天飛。」
「所以我們才要清查啊,看看哪些假設可以跟證據連在一起。比如說現在我們知道應該要檢查後保險桿,看上面有沒有湯瑪士.法蘭克的指紋,或者是有更好的發現,像是他的掌紋;同時也要確認安全帶扣環跟排檔桿。」
「這些都證明不了什麼。丈夫的指紋出現在妻子的車上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樣我們才有立場開搜索票檢查他的衣物,說不定會有更好玩的結果。」
「假設他還沒洗掉衣服。」
韋特翻了個白眼。「偶爾還是會走運的。重組格蘭利威酒瓶的機率有多高?能不能驗出上面的指紋?」
凱文橫了他一眼。「現在看太多電視的人是誰啊?」
「好吧。你覺得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他怎麼回家?」凱文問。
「不知……」韋特一愣,想通凱文的論點。
「在這個情境下,丈夫開車在風雨中載妻子來這裡,把她放到駕駛座上,推她下坡,之後他要怎麼辦?在雨中走三十哩路回家?」
「或是揮手搭便車。」韋特低喃。
「這樣就有潛在的目擊證人了。當然了,前提是有駕駛在黑漆漆的雨夜,願意停下來載陌生人。」
「有些人會這麼做。」韋特說。這裡是新罕布夏州,還是有人沿路搭便車;事實上,許多當地人靠著搭便車來往各處,畢竟好車都很貴,並不是每個人的薪水都買得起車子。
「可是在這種狀況下,他的出現會顯得很突兀,」韋特繼續高聲說出想法。「也會是這個計畫中的一大弱點。我們只能開記者會,問有沒有人在那一夜的那個時段,在這個地區載過陌生男子。如果那是湯瑪士,他要如何解釋身處太太車禍現場附近?我不認為他會留下這樣的破綻。」
「所以說他可能在附近停一輛車,開車送自己回家。」
「停在哪裡?」韋特問。「最近的加油站也有兩三哩的距離,即便如此,問題還是一樣。停好備用車輛後他要怎麼回家?無論如何,都要有個人把他從這裡載回家,無論是在星期三白天,或是晚間的暴風雨中。」
「打電話找朋友。」凱文提議。「說輪胎爆了,需要有人送他一程。」
「他說他沒有半個朋友。」
「這是不讓我們找人來問的說詞。」
韋特皺眉。「我不喜歡這樣。」他坦言。「不管這起車禍是不是人為設計,裡頭都有太多運氣的要素。要是奧迪還沒累積足夠的速度就滑出路面呢?既然計畫殺死妻子,為什麼要繫上安全帶?嫌犯將車子推下坡道後,他自己怎麼辦?在大雨中徒步回家?」
「他得要取得另一輛車。」凱文順著說下去。「並有個同夥。」
「於是我們遇上重大疑問了:為什麼控制慾強大的丈夫突然想傷害自己的妻子?」
「她有了新歡,威脅著要離開他。」
「或者是……」韋特催促。
凱文懂了。「他有了新歡,想要擺脫妻子,可是不想放掉一半的財產。」
「也就是說,或許我們要找的不是男性友人,我們要找的是女人。她可以把車停在坡道上的某處──關掉大燈的話,沒有人會注意到車輛──等她的情人了結一切。」
兩人沒有評論是怎樣的女人會對男人做到這一步;他們已經見識過太多次了。
「我們應該要回到加油站。」過了一會,韋特說:「調出上個禮拜的監視攝影機記錄,研究短時間內有沒有任何車輛多次經過。比如說他們來勘查地形──」
「或是平時都會經過此處。」
「之後可以靠著訪查排除這部分。我們還可以查看關鍵時刻的片子,看有沒有人在清晨四點到六點徘徊此處,特別是開著沒有明顯特徵的轎車,等待愛人來電的女性。」
凱文點點頭,這個計畫不好玩。檢查數個小時的低畫質監視影片比想像的還要困難,但還是行得通,而且說真的,他們需要一個方向。
「我還是覺得這是丈夫幹的。」兩人鑽回車上時,凱文說:「但我不認為能在影片上找到他,那傢伙很冷酷。感覺推人下樓梯、在前門摔倒都只是他的暖身運動,現在他對待會要做的事,已經開始認真起來了。」
「那她不該繫上安全帶啊。」韋特低喃。
凱文沒有回應,他們默默開往加油站,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