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6章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

當杜小月將自己遇到張朝華之前的所有遭遇，鉅細無遺的告訴給張朝華後，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釋然了。

「阿華，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隱瞞了你這麼多年，我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哪怕你不要我，我也要把當年的事告訴你……」

杜小月眼中蘊滿淚水，楚楚動人的凝視著張朝華，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朝華緊緊擁入懷中。

張朝華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的望著杜小月，「當年的事，你也是受害者。

我知道你有苦衷，所以一直隱瞞著我。

但我絕不會怨你。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我很清楚。

即便發生了當年的事，你也依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這世上沒人能取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張朝華這話，令得杜小月再次淚如泉湧，輕聲哽咽著。

片刻後，杜小月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嘶聲道：「慕白秋根本沒死。

死在綠竹巷的那個，只是慕白秋的一道分身。

修為到了慕白秋那個層次的人，可以同時幻化出無數個分身，做不同的事。

慕白秋的本體，不可能輕易被人一劍刺死。」

「什麼？」

向來從容淡定的張朝華，此刻也是神色巨變。

他雖然沒有修煉武道，但也對武道領域有一定的瞭解，知道很多武道強者，修煉到一定層次，就能幻化出分身。

分身的數量多少，取決於修為的深淺。

他相信杜小月的判斷。

杜小月畢竟曾是青雲宗的人……

手足無措的張朝華定了定神後，向杜小月徵求意見，「那現在該怎麼辦？」

杜小月白皙如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死灰色，黯然道：「慕白秋是青雲宗主的嫡系傳人。

以他的天賦，這麼多年的修煉，他的修為，足以列入青雲宗前五十名之列。

這次離開宗門下山，應該也是以他為首。

他們要誅殺邪神，當今世上，恐怕無人能阻擋他們的鋒芒。

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但願邪神能逃過這一劫。」

局勢的嚴重性，又一次超出了張朝華的想像範疇。

手足冰涼的張朝華，連拍著自己的額頭，滿是絕望的連聲自責道：「都怪我沒用，都怪我沒用啊。

關鍵時刻，只能坐以待斃。

沒有強大的個人實力，我要這萬貫家財何用？

沒有實力，就無法守護財富和親人！

我真是恨我自己啊。

曾經我以為有錢能使鬼推磨，就能擺平一切。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真正的強者根本就看不上金錢。

金錢在他們眼中，簡直就是無用的糞土。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我寧可踏上修煉之路，也絕不接手這家主之位。」

杜小月連聲安慰道：「阿華，你不用自責，相信邪神的實力，他是無所不能得像神一樣的邪神，因為他是不死邪神……」

這種毫無說服力的安慰，聊勝於無，連杜小月自己都不相信。

但，在這種時候，她除了說這種話，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張朝華。

「但願吧，但願邪神能再創奇跡。」張朝華像是溺亡之人，抓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喃喃自語著。

——

櫻花茶社的廢墟之上。

遭到葉天強懟的郝世成，老臉通紅，他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奇恥大辱，恨不得將葉天碎屍萬段。

但，偏偏直到現在，慕白秋都還沒現身。

沒有慕白秋的進一步指示，他們這幫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慕白秋不僅是宗主之子，修為更在他們這幫人之上。

這次進入紅塵復仇，更是以慕白秋為首。

他們這幫人的年紀，雖然比慕白秋大，但全都得聽慕白秋的號令。

四個小時前，在吳家的廢墟上，與慕白秋分開時，慕白秋曾吩咐他們，邪神若是沒有死在東瀛人的手上，那他們就先把邪神圍起來，等他慕白秋現身時，再做定論。

做完相應的安排後，慕白秋就獨自離去。

慕白秋的行動，他們這幫人，自然也不敢干涉，只能遵命行事，直奔櫻花茶社這邊而來……

此刻，不僅是郝世成熱切期盼著慕白秋盡快現身，其餘的青雲劍客，也是東張西望，神色著急的向著遠處眺望。

這一細節，自然逃不出葉天的視野。

輕吐著煙圈的葉天，莞爾一笑，「從你們這副便秘的表情上來分析，你們該不會是在等待什麼重要人物吧？

如果我沒說錯話，你們要等的人，就是你們的宗主之子……

慕白秋！

唉，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也不忍心再隱瞞你們。

慕白秋已經死了。

死在了『幽靈殺手』伍凱的刀刃下。

而且是碎屍萬段，徹頭徹尾的碎片。

我估計啊，你們若是打算給他收屍的話，只用能用鏟子鏟。

因為太碎了。

唉，不作就不會死。

我不打算殺你們。

我讓你們有命活著回去，向宗主報信。

然後，讓你們宗主親自下山，滾來找我認錯。」

口中說著話，葉天衝著一幫青雲劍客，滿是嫌棄厭煩的連連揮手，像是驅趕蒼蠅似的，驅趕著高高在上的青雲劍客。

特別是說到最後幾句話時，葉天的語氣和神色間，表露出對青雲宗毫不掩飾的輕蔑。

似乎，在他眼中，眼前這幫青雲劍客，都已經是將死之人了。

兩分鐘前，他的識海中，突然傳來伍凱凝成一線的聲音。

伍凱將發生在綠竹巷的事，簡明扼要的跟他說了一下，重點說到一劍刺殺慕白秋時的全過程。

隨著時間的推移，離開綠竹巷後，伍凱也逐漸反應過來，死在自己刀刃下的並不是慕白秋本尊，那只是慕白秋的一道分身而已。

伍凱也將這一次猜測，如實轉告給葉天。

葉天當然知道，以慕白秋那種身份，那種修為，絕不可能死在伍凱手上，但這個時候，他偏要這麼說。

只有這樣，才能激怒眼前這幫劍客。

只要這些劍客，心神失守，自己就有絕對致勝的把握……

「你……邪神別太囂張！」

「你敢羞辱青雲宗，邪神你死定了！」

「待會兒，我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塊！」

「多少年來，凡事敢輕蔑青雲宗的人，最終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

一幫青雲劍客頓時被葉天剛才這番話激怒，一個個衝著葉天直瞪眼，恨不得將葉天抽筋扒皮，以洩心頭之恨。

葉天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斷用言語激怒眼前的青雲劍客，「你們這種敢怒敢言卻不敢動手的跳樑小丑，好好呆在青雲宗，避世修煉，不好嗎？

非得不自量力跑來找我報仇？

你們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

該！

你們這次行動的領袖人物，慕白秋都死了，你們群龍無首，還怎麼跟我鬥？

慕白秋與你們同行，他卻死了，我覺得吧，青雲宗主是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

青雲宗主甚至會以為，是你們聯手暗殺了他的兒子。

你們這麼做，十有八九是為了取代慕白秋在青雲宗的地位，成為青雲宗的下一任宗主。

你們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其罪當誅，其心可殺啊。

青雲宗主一定會殺了你們。

這樣吧，看在你們這一把大年紀，而且劍道修為也不弱的份兒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打算殺你們。

呃，這樣吧，你們就給我看家護院吧。

我那天府莊園，缺少一支有實力的巡邏隊，正巧可以把你們派上用場。」

「諸位同門，保持心境，千萬不要中了邪神的道兒，你這是攻心計，打算把我們激怒，擾亂我們的心境，然後逐個消滅我們！」

郝世成深吸幾口氣後，聲若洪鐘的衝著一幫同伴發聲道，「這小子果然卑鄙，打不過咱們，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不跑江湖上的人恥笑。

慕師弟是舉世無雙的『仙劍客』，一身劍道修為，通天徹地，怎麼可能輕易被人殺死？

邪神的說法，純粹就是經不起推敲的謊言，諸位同門切不可當真！」

郝世成這話一出口，其餘的所有青雲劍客也紛紛反應過來，一個個屏氣凝神，盤腿懸浮在虛空，不動聲色的調息運轉，處於失守邊緣的心境，逐漸恢復平靜。

「葉天哥哥，你剛才這話是認真的嗎？」千面目光一轉，也陡然明白葉天的用意，於是故作迷惑的柔聲問。

葉天吐出一道煙圈，氣定神閒的回應道：「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

千面搖了搖頭，「不像。可是，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這些都是男人，而天府莊園裡，除你之外，全是女人。

而且還都是國色天香的女人；能讓男人在見到第一眼的瞬間，就忍不住有那方面想法的絕世美人。

你放心讓這些青雲劍客，在天府莊園巡邏，看家護院嗎？

擔心後院起火啊。」千面白嫩的纖手，摸著下巴，煞有其事的提醒道，「我覺得你還是殺了這些不長眼睛的劍客為好，永絕後患，免得又生事端。

更何況，你心地善良，饒他們不死，讓他們看家護院，他們也不會感謝你的再造之恩。

殺了吧，你若是不忍心下手的話，那就由我來動手。

這十八個劍道第二重境界『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的『天命劍士』，我分分鐘就能把他們殺掉。」

葉天目光一轉，點頭沉吟道：「你這話不無道理。」

「讓我殺了他們吧。」千面再次主動請戰。

葉天突然打了個響指，滿臉邪氣，得意地笑道：「我想到一個完美的法子。」

千面眼睛發亮，追問道：「快說來聽聽。」

「把他們全都閹了，讓他們成為太監。」

葉天鄭重其事的回應道，「然後再以『奪魂攝魄術』，控制他們的魂魄，讓他們今後餘生，全都忠誠於我。」

千面非常誇張的連連拍手贊成道：「好啊，好啊，這個法子最好……」

葉天和千面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得極為默契的探討著該怎麼處置青雲劍客……

青雲劍客們聽到葉天和千面的對話時，原本已經逐漸平靜的心境，再次蕩起滔天巨浪。

葉天讓他們看家護院的，這一羞辱，他們忍了。

而此刻，葉天竟然還打算閹了他們。

即便他們不是身份顯赫的劍客，但他們也全都是貨真價實的男人。

只要是個男人，就絕不可能在忍耐葉天越來越放肆的侮辱！

「邪神，你找死！」

一個身形乾瘦修長的劍客，厲聲咆哮，雙手一合，成百上千道劍氣，從他身上釋放而出，向著葉天劈頭蓋臉的激射而下。

其餘劍客心底的憤怒，也醞釀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各自催動劍氣，向著被圍困的葉天等人，轟殺而來。

頃刻間，五百米的空間裡，劍氣縱橫，密集如雨般，充斥在空間裡，勢必要將葉天等人切割成碎片。

「嗤嗤嗤……」

劍氣破空聲，呼嘯大作。

空間不斷在劍氣中碎裂崩壞……

這些劍客都是劍道第二重境界「手中無劍而心中有劍」的「天命劍士」，受上蒼意志的眷顧，成為劍道領域內的宗師級人物。

摘花飛葉，皆可傷人，意念所到之處，無處不是劍氣，無處不是殺氣，百步之外取人項上人頭，比探囊取物，還要容易，甚至可以一劍斷江河，劍氣平山嶽。

前段時間，葉天的京城之行，在京城魯家演武場上，與以魯伯雄主持的「青雲劍陣」正面對決。

當時，除了魯伯雄是「天命劍士」之外，其餘的三十六名青雲弟子都是第一重境界「手中有劍而心中無劍」的入門級層次。

即便最終催動劍陣中的終極殺招「劍氣洞徹九重天」，也沒能擊殺葉天，反而被葉天破陣而出，導致全軍覆滅。

而此刻，葉天面對的是十八個第二重境界的「天命劍士」，相當於十八個魯伯雄那樣的劍道宗師。

所以，葉天也不敢輕易動手，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以攻心計策，擾亂這些劍客的心境，從而給自己製造可乘之機。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自己的計策貌似沒有收到預期效果……

劍道共有三重境界。

第一重境界，只要天賦足夠，勤學苦練，三五年時間就能練到「手中有劍而心中無劍」的層次。

很多劍客，在第一重境界徘徊十幾年，甚至是數十年，又或者一輩子，也未必能進入第二重境界。

第二重境界，講究的是機緣。機緣未到，一切徒勞；機緣一到，一步登天，被譽為受上蒼意志眷顧。

至於說「手中無劍而心中也無劍」的第三重境界，那是傳說中的存在，數百年間，或許能夠誕生一人，坊間將這類人成為「仙劍客」或是「劍仙」。

一劍飛出，碎裂星辰，劈開輪迴，重塑時空形態，甚至是締造生機和紀元……

「邪神，去死吧！」

此時的郝世成也徹底豁出去了，拼著違抗慕白秋命令的風險，他也要誅殺葉天，以洩心頭之恨。

不僅是他，其餘的青雲劍客，也是這樣的想法。

既然忍無可忍，那就就無需再忍。

即便他們心境大亂，十八人聯手，也能輕易殺掉葉天……

「去死！」

「去死……」

……

青雲劍客的咆哮聲，夾雜在重疊的劍氣中，猶如驚雷滾滾，震耳欲聾，愈發顯得聲勢浩然，撼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