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7章 大老婆的氣度

大長老的話。

雖然句句在理。

但，傳入葉孤成耳中，讓他覺得聽著極為彆扭。

不等葉孤成作出反饋，大長老又語重心長的告誡道：「跟邪神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這次來見大長老，大長老的態度和立場，讓葉孤成徹底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被孤立了，只能孤軍作戰，應對邪神……

「你也走吧。」

葉孤成強壓下內心的激憤，沉聲道，「即便所有族人都離京外逃，我也絕不會離開家族半步。

我是家主，我不能走！」

大長老花白的眉峰，微微一抖，怫然不悅，冷哼道：「誰說我要走？」

「你……」

葉孤成當即愣住，驚愕得有些為之語塞。

大長老長出一口濁氣，正色道：「我是長老會中的核心人物，我要是走了。

我對得起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嗎？

這麼多年，我深受家族帶來的榮光。

誰都可以走，唯獨我不能走。

要死，也得死在家族的領地上。

我讓族人離開，無非是想保存家族的血脈。

而我，早就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大長老，我……」

葉孤成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雖有千言無語縈繞在心頭，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長老哈哈一笑，意態甚豪，滿臉悲壯決絕之色，拍拍葉孤成的肩膀，沉聲道：「咱們爺倆，並肩作戰。」

感動得有些眩暈的葉孤成，連連點頭。

大長老的武學修為，與姚文龍不相上下，有大長老出手，即便不能重創邪神，也要讓邪神知道，葉家絕不是好惹的。

「我聽人說，你去了趙家？」

大長老突然問起葉孤成之前的行蹤，「數百年來，咱們和趙家，從無交集。

你去趙家的目的，是為了見到邪神嗎？」

既然大長老的態度已經表明，葉孤成也索性不再隱瞞大長老，定了定神後，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是的。

我確實是去了趙家。

想要通過趙家的引薦，與邪神見一面。

向他致歉求和。

倘若他還是要追究『舍利子之爭』的事件，那我們就奉陪到底。

先禮後兵嘛，更是要向世人表明我們世家大族的風範。

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則是，倘若他不接受我的求和，我們自身也要做好迎戰的準備。

所以，我並不願意看到族人，在這個關鍵時刻，紛紛逃離京城。

這就是我計劃中的兩手準備，一手求和，一手迎戰，兩手都要抓，雙管齊下。」

大長老內心雖然充滿歉意，但神色間卻故作平靜淡定，輕聲道：「你我的做法，都是為了家族著想，無非是行事方式不同而已，但終究卻是殊途同歸嘛。」

說話間，大長老又乾笑幾聲。

在這節骨眼兒上，葉孤成不斷暗示自己，必須放下對大長老的成見，與大長老一起，聯手應敵。

「可是，我並沒有見到邪神……」葉孤成略顯失望的道。

緊接著，他將葉天出現在皇恩縣的事，跟大長老簡明扼要的說了一下。

大長老聽完後，陰鬱的目光，向周圍小心翼翼的掃了一眼，這才壓低聲音道：「你當算向邪神說出當年那件事嗎？」

葉孤成重重點頭，「是的。

當年的事，與其成為葉家那幫死對頭，用來挑撥葉家和邪神之間恩怨的利器，不如我主動坦白，避免給葉家的死對頭可趁之機。

本就是我有錯在先。

當年是我利益熏心，犯下錯誤。

用陰謀詭計，得到了不該得到的東西。

自從我上位以來，家主之位就像一個燙手山芋似的，讓我始終感到坐立不安。」

「一旦邪神知道真相，以他的秉性脾氣，絕對會把你碎屍萬段。」

大長老嚴肅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葉孤成的眼睛，語重心長的歎息道，「你要有心理準備，三思而行啊。

當年的事，不僅是你一人的錯，就連長老會也難辭其咎，長老會所有成員都在跟著你一起犯錯，牽一髮而動全身呀……」

葉孤成滿臉堅定不移的表情，正色道：「若是以我一人之死，能夠平息邪神的怒火，換取家族的和平，我願意死在邪神手上。」

既然葉孤成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大長老也不方便在說什麼，只能話鋒一轉，嘶聲道：「老三也決定留守家族，他的家眷，一個也沒有離開。」

「在我的意料之中。」

葉孤成平靜的點頭說了一句，稍作沉吟後，又繼續道，「我收到的最新情報顯示，邪神在離開皇恩縣後，去了顧家，我想去顧家，見他一面。」

大長老無力的揮手道：「如今的長老會，四分五裂，疲於奔命，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也不想利用長老的身份，限制你的權力和行為，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不論你面臨什麼情況，都不要忘了：

你的大後方，還有一群人在支持著你！」

葉孤成的鼻子有些發酸，無聲的點了下頭，快步離開院落，叫上葉歸田，開車送他直奔顧家而去。

——

顏如雪挺直秀氣的瑤鼻，輕輕翕動著，白眼一翻，異乎尋常的平靜，「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我早就知道，你的京城之行，純粹就是為了阻止顧嫣然嫁入魯家。

至於營救白凝冰的事，你之前就跟我說過。

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你不生氣？」

極為驚訝的葉天，失聲追問道。

不僅是葉天，就連千面也感到不可思議。

向來就是個標準的醋罈子，竟然允許其她女人，跟隨葉天一起返回江城，這簡直就是天下奇聞……

千面吞了吞口水，遲疑著小聲道：「大凶姐，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通情達理了？

你這態度，讓我慚愧得無地自容啊。」

顏如雪瞟了一眼千面，昂首挺胸，略顯傲嬌得意的回應道：「我本來就是個心懷寬廣豁達的人，只是你沒看出來而已。」

「大凶姐啊，身為女人，真不需要心懷大，只要胸夠大就行了。」

千面邪惡的壞笑著，意味深長的向顏如雪解釋道，狡黠的目光一轉，又落在葉天臉上，嗲嗲的嬌聲道，「葉天哥哥啊，從此以後，你可就真是有福了。

只要大凶姐不干涉你跟其她女人的交往。

你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將大把的美女，往懷中抱。

我要是個男人，一定會對你羨慕嫉妒恨啊。」

葉天滿臉黑線，極為尷尬的連連苦笑。

「那就明天返回江城，京城之地，我也不想久留，江城的氣候環境，更適合我。」顏如雪總結性發言，做出最終定論。

葉天剛要開口，顏如雪又提議道：「在離開前，帶我到趙家走走。

趙飛揚處處幫助我們。

我們不能失了禮數。」

「瞧瞧，這就是身為大老婆的氣度。」

葉天誠懇的對千面道，「你得好好向如雪老婆學習一下。」

千面一翻白眼，不屑一顧，卻又振振有詞的辯解道：「學個屁啊。

我要不是大老婆，幹嘛要有她那樣的氣度？

要是人人都有大凶姐一樣的氣度，那麼，這世界，豈不是很無趣？

我要立志成為不一樣的煙火。」

顏如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這一刻，竟會因為葉天的讚賞，從而心生得意。

但由於她多年養成的冷漠習慣，此時的心境，並沒有半分表露在臉上。

「現在就出發吧。」

葉天建議道。

顏如雪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當即表示贊同。

顧家的專車，將葉天和顏如雪、千面，一男兩女送到趙家時，已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而這個時候，葉孤成恰巧來到顧家，說是要拜訪葉天。

顧家這般負責接待的族人，很遺憾的表示，我們也不知道葉先生去了哪兒……

葉天等人離開顧家時，刻意掩藏行蹤，只有高層人物中的極少數人知道。

「邪神真不在顧家？」葉孤成有些失落的追問道。

顧家族人搖頭回應道：「真的不在，就連顏小姐也不在家，我們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您要是願意等的話，那就等著。

若是不願等，您請自便。」

臉色有些難看的葉孤成，輕拍著額頭，意有所指的感慨道：「想見邪神一面，咋就這麼難呢？」

——

與此同時。

與顧家直線距離，相隔一百五十里的趙家。

正跟趙鐵錚等人，在大廳寒暄客套的葉天，突然大大的打了個噴嚏，自嘲般苦笑道：「肯定又有人在暗中罵我了。」

葉天一來到趙家，就讓顏如雪、千面，與玉無雙等人見面，而他則獨自來見趙家祖孫二人……

顏如雪雖然依舊冷清淡漠，但在其她女人面前，還是給足葉天面子，並沒有露出半點嫌棄厭惡的表情，與顧嫣然等人保持著禮節性的交談。

當趙鐵錚聽完，葉天說起皇恩縣之行的前因後果，一張老臉上，不由得浮現出無盡的景仰崇拜之色，感慨道：「真沒想到啊。

在這個國度，司空見慣，屢見不鮮的虐童事件，竟然引起了你的重視，這麼多年都耿耿於懷。

邪神之所以是邪神，就是因為你有滿腔不為人知的正義。

世人都說你邪氣十足，我倒覺得，你的邪氣之下，隱藏著凜然正氣。」

葉天有些慚愧的搖了搖頭，無奈的輕歎道：「在這個世風日下的時代，沒有正義生存的土壤和空間。

想要做除惡必盡的正義之舉，就只能以隱蔽的方式進行。

不然的話，會給自己帶來巨大的麻煩。

我不怕強敵，最怕沒完沒了的麻煩。」

趙鐵錚連聲長歎，對葉天的說法，深表贊同，連連點頭。

「這是個悲哀的年代！」坐在一旁，自始至終都在保持沉默的趙飛揚，突然感歎道。

之後，趙飛揚又說起葉孤成來訪的事。

葉天頓時心神一凜，陡然想起，十個小時前……

粉紅娘娘現身時，美人師傅的意念，傳入他的識海中，不允許他跟葉家的人，有任何接觸。

「美人師傅，還真是料事如神，竟然未卜先知……」葉天心中暗自思忖著。

既然美人師傅有令，他也不敢違背美人師傅意願，定了定神後，對趙飛揚回應道，「凡是葉家的人，我都不想見。

他們若是再次向你打探我的行蹤，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

儘管趙飛揚不知道葉天為什麼要對葉家避而不見，但葉天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方便反駁。

只有趙鐵錚心神一沉，手心裡霎時沁出一絲冷汗。

葉天對葉家的態度，讓他先入為主的想起，當年發生在葉家的一件往事……

見葉天的臉色，有些難看，趙飛揚也不敢向葉天問起心中的疑惑。

「我這次來到京城的目的，已經達成，當年那句承諾中的三個人，其中兩個已經命喪黃泉，另一個則是一場誤會，顧嫣然恢復自由之身，也算是圓滿的結局。」

葉天叼著煙，吐出煙圈，輕聲開口道。

趙鐵錚驚訝的道：「其實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在京城立足。

這裡畢竟是大都市，各方勢力，龍蛇混雜，更能展現出你的神威。

你若是回了江城，無異於明珠蒙塵啊。」

葉天瞇了瞇眼，懶洋洋的笑道：「我更適合呆在江城，那裡是我從小成長的地方。

雖然有我不願回憶的痛苦，但更是我命運轉折之地。

我的身世之謎，或許也只有在那個地方，才能查清。」

趙家祖孫二人，滿心歡喜欣慰，葉天能夠當著他們的面，說出這話，意味著葉天並沒有把他們當做外人……

「要不要我動用一些關係，幫你打探一下？」趙鐵錚遲疑著小聲的向葉天徵求意見。

葉天搖頭道：「不用了，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我的身世之謎，牽連太廣，我不想給你們帶來災難。」

連貓仙人那種傳說中的神怪，都牽扯進當年父親被殺一事，葉天隱約感覺得到，自己的身世秘密，一旦揭開，絕對震撼人心……

「大哥，潛伏在皇恩縣的大偉，要不要趙家提攜一下他？」趙飛揚沉吟著問葉天。

葉天當然知道，以趙家在京城境內的威望和勢力，只要願意給大偉拋出一根橄欖枝，大偉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搖身一變，成為人上人。

但，他對大偉，雖然心存感激，但也不敢絕對相信這個人的言行舉止……

稍作沉吟後，葉天蹙眉道：「靜觀其變吧。

你們暫時不要跟這個人有接觸。

當年我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覺得他這個人有些怪。

無緣無故，沒有任何交情，卻拼了命，來幫助我。

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動機。

江湖險惡，人心更險。

偽裝成善良的惡人，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被咬一口，入骨三分，一輩子都在養傷。」

趙家祖孫二人對望一眼，都能從葉天這話中，真切的感受得到葉天對人性善惡一針見血的敏銳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