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氣貫長虹

　　洛根-紐曼正在慢跑。

　　這不是反諷的形容，而是真正意義地慢跑。對於萬福瑪麗的長傳來說，速度優勢不是最為重要的，準確的落點判斷以及精準的接球卡位，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衝過半場之後，洛根就開始放慢了速度，另外四名隊友一個一個完成了反超，埋著頭，不管不顧地衝向了端區，轉過頭，洛根就注意到了陸恪的險象環生，一次擒抱，又一次擒抱，閃轉騰挪之間，陸恪的腳步幾乎已經發揮到了極致，疾風驟雨之間卻死死地咬住了一口氣，沒有妥協。

　　洛根知道，血腥斑比再次上線。

　　收回視線，洛根開始調整著自己的腳步，視線朝著端區一掃，凱爾-威廉姆斯和馬庫斯-林奇已經進入了端區，六名紐約巨人的防守球員早早地後撤進入了端區，以逸待勞地卡住了位置，兩個紅色身影在一片白色的驚天巨浪之中，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被吞沒。

　　洛根的腳步依舊沒有提速，不緊不慢地衝過了三十碼線，然後就可以看到沿著邊線拍馬趕到的弗農-戴維斯和佈雷特-斯維恩。他們的跑動路線呈現出了由外往內包抄的拋物線，從端區兩側雙簧面對面地內切，最後在端區前沿完成匯合。

　　威廉姆斯、林奇、弗農和斯維恩，四名球員的跑動路線——從來沒有經過配合，也從來沒有經過演練，似乎經歷過大半場比賽的磨合，現在終於找到了準確的節奏，然後就這樣神奇地契合在了一起，完美無缺地按照預期合併。

　　四名球員呈現出一個半月形，如同進攻鋒線的口袋保護一般，肩並肩、腳頂腳地構建出了一條堤壩，將所有防守球員都卡在了身後——

　　率先抵達位置的威廉姆斯和林奇成功地卡住了自己的位置，而弗農和斯維恩則成功卡住了貼身盯防自己的角衛，如同刀鋒回歸刀鞘一般，與威廉姆斯、林奇匯合，並且將兩位貼身防守的角衛都擠到了身後，死死地卡住了位置。

　　難以置信，半個賽季沒有擔任主力的威廉姆斯沒有出差錯，作為跑衛的林奇也沒有出現紕漏，就連一直在陪練組的斯維恩都奉獻了堪稱完美的表現。現在，就輪到洛根的了。

　　突然加速，洛根腳步邁過三十碼線之後，一鼓作氣地衝刺起來，二十五碼、二十碼、十五碼、十碼，急轉急停，一個轉身，洛根就抬起頭看向了天空，在那一片煙青色的蒼穹之中尋找到一道光芒，閃耀整個燭檯球場的光芒。

　　找到了！

　　……

　　「長傳！長傳！舊金山49人的十四號新秀四分衛正在嘗試萬福瑪麗！不可思議！上帝，這真的太不可思議了！現在進攻組還在己方三十五碼線之上，直接挑戰端區？這可是一記六十五碼的超級大長傳！上帝！哦，上帝！」

　　「入射角非常大，陸恪將橄欖球高高地拉了起來，彩虹弧線劃破了天空！如同流星一般！上帝，這一次傳球的弧度著實太高了，又高又飄，梭子球的高速旋轉達到了極致，四周的朦朧雲霧還沒有完全散去，橄欖球消失了，似乎就這樣消失在了雲層之中！」

　　此時此刻，整個燭檯球場都陷入了絕對靜止的停滯裡，所有人，字面意義上的所有人都抬起頭來，密切注視著天空：觀眾是如此，解說員是如此，雙方球隊的教練員和場下球員是如此，就連場上球員都是如此。

　　齊刷刷地抬頭看向了天空，迎向那一片稀薄的陽光，在淡淡的煙青色薄霧之中，因為逆光的關係，隱隱約約可以捕捉到一道弧線，卻製造出了一種橄欖球消失了的錯覺，恍惚之間，每個人都不由地睜大了眼睛。

　　氣貫長虹，勢如奔雷，浩浩蕩蕩，勢不可擋！整個天空就在一道光芒之下，分割成為了兩半，嘩，剎那間，金色的陽光洩露出來，投射出橄欖球飛行軌跡的影子，猶如天光灑落，神跡降臨，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凝固之中。

　　「出現了！」

　　柯克的聲音驚呼了出來，剎那間，解說員的身份就已經拋到了腦後，僅僅只是作為一個單純的球迷，忍不住就想要尖叫和咆哮。

　　「橄欖球達到了制高點之後，開始下墜！防守組球員正在快速移動著腳步，尋找落點；進攻組球員也同樣正在小碎步調整著自己的位置，一邊卡住位置，一邊尋找落點。整個端區之中，一片混亂，所有球員之間都開始擁擠起來。」

　　「下落了！橄欖球下落了！」

　　「所有球員都高高地跳躍了起來！所有人！誰能夠接到這個橄欖球呢？誰！」

　　……

　　小碎步，小碎步，洛根一直在後撤步之中，只能以小碎步來調整自己的重心，視線目不轉睛地死死地盯準了橄欖球的下墜曲線，標準而勻速的梭子球旋轉進入了視野之中。

　　所有一切都是如此熟悉，洛根卻有一種錯覺：陸恪的長傳更加精準也更加穩定的錯覺，僅僅只是一個視線的掃瞄，洛根就可以精確地判斷出橄欖球的下落位置，又或者說，不是大腦做出的縝密判斷，而是身體習慣本/能和腦海潛在意識的判斷，根本不需要思考，腳步和肌肉就已經做出了相對應的調整。

　　後退，再次後退，五碼線已經出現在了眼皮子底下，腳步連續兩個大步的後撤，然後瞳孔就微微一縮，他知道，橄欖球的下墜應該加速了。

　　果然！

　　橄欖球的下墜力量突然開始變得兇猛，整個下墜的速度和曲線都在收緊，看起來像是瞄準了端區後半部分的傳球，事實上卻是瞄準了端區前半部分。不熟悉陸恪傳球手感的人，勢必會出現落點的判斷失誤，就好像此時的紐約巨人防守組。

　　千鈞一髮之際，洛根反而越發冷靜下來，腎上腺素的全面爆發，整個世界都剎那間靜止，彷彿站在了珠穆朗瑪峰之巔，一覽眾山小，那種俯瞰眾生的凌駕之感讓周圍所有一切都變得清晰而具體起來，他甚至可以聽到風聲滑過之間的細細軌跡。

　　洛根突然開始提速，後仰之中，雙腳輕輕一蹬，小腿的力量完全迸發出來，整個人就高高地飛躍起來，長長地、長長地滯空，就好像插上了翅膀，在天青色的蒼穹之上肆意翱翔，雙手舉起、稍稍彎曲，準確無誤地出現在了橄欖球快速下墜的路線之上。

　　「啪」，洛根可以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清脆感和紮實感，甚至就連梭子球的旋轉軌跡都是如此準確。

　　他，接住了！

　　緊接著，身後就狠狠地撞上了一堵牆，雙手還沒有來得及完成控制，就可以感受到無數雙手後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那疾風驟雨從零到百地拔地而起，蠻不講理地衝撞過來，剎那間，五臟六腑都開始翻滾起來。

　　停滯在半空中的洛根，根本無法控制身體，只感覺一股千斤力量狠狠往下拉拽，肌肉似乎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但他卻死死地咬住了牙關，硬生生地盯住了那驚濤駭浪的衝擊，指尖猛地收攏，死死地，死死地抓住橄欖球。

　　下一秒，驚天巨浪就傾軋了下來，整個世界遁入黑暗。

　　……

　　「二十碼線！十五碼線！十碼線！五碼線！上帝，上帝，上帝！洛根-紐曼！八十八號洛根-紐曼！舊金山49人的八十八號！紐曼！紐曼！紐曼完成了接球！紐曼在端區前沿準確無誤地接住了陸恪的傳球！上帝！哦，上帝！洛根-紐曼！紐曼！」

　　「接住了！接住了！接住了！」

　　「裁判示意了！達陣！哦，上帝，哦，上帝！達陣！這是一記達陣！這是一記萬福瑪麗的達陣！不可思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舊金山49人的新秀四分衛在國聯決賽的舞台之上，最後時刻，面臨絕境之中，他勇敢地嘗試了一次萬福瑪麗的賭博，他成功了！這名華裔四分衛成功了，他創造了歷史！他創造了一個無法超越也難以置信的歷史！」

　　「這是一記空中飛行達到了六十五碼的萬福瑪麗，這是NFL歷史上空中飛行距離最長的一記萬福瑪麗！不可思議，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常規賽第一周，歷史上第一位華裔四分衛的閃亮登場，陸恪完成了一記六十六碼的長傳達陣！震驚了整個聯盟！但，那是開場的傳球達陣，不是萬福瑪麗！萬福瑪麗之所以珍貴和困難，就是因為這是在讀秒階段的傳球！難度之大，難以想像！」

　　「但，陸恪成功了！上帝，陸恪真的成功了，六十五碼的萬福瑪麗！NFL的全新歷史！顯然，這位華裔四分衛正在創造屬於他的歷史，他再一次證明了，即使是華裔球員，他一樣可以成為聯盟最為優秀最為頂尖的四分衛！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在這一刻，我們都成為了歷史見證者！」

　　「這是一記達陣！毋庸置疑，這是一次精彩絕倫的達陣！來自陸恪連線洛根-紐曼的達陣，來自十四號傳向八十八號的達陣（14-To-88），在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兩秒的時刻，舊金山49人從懸崖邊線再次起死回生，他們重新收穫了達陣，比賽即將重新回到均勢！上帝！上帝！上帝！」

　　「還有什麼能夠更加精彩嗎？還有什麼能夠更加刺激嗎？還有什麼能夠更加輝煌嗎？這就是歷史！我們現在就站在歷史的節點之上！萬福瑪麗！萬福瑪麗！陸恪完成了一記萬福瑪麗！歷史上第一次華裔四分衛的萬福瑪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