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聚沙成塔

　　清晨的陽光稀疏地灑落下來，暖洋洋的，懶洋洋的，帶著海腥味的微風吹拂而過，讓人忍不住想要抬起頭，沐浴著溫暖，就這樣無所事事地躺在長椅之上，享受一杯咖啡的悠閒和愜意，放任著時間猶如沙礫一般從指縫之間滑落。

　　但對於舊金山49人的球員和教練組來說，這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因為，休賽周結束了，常規賽第七周的比賽全部落幕，週三再次來臨了，他們必須將鬆弛的皮筋再次拉緊，開始備戰這一周的比賽。

　　美好的休假時光，總是如此飛逝，還沒有來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經結束。下一次的度假，就必須等到整個賽季結束之後，休賽期之中慢慢調整了。

　　早早地，喬納森-古德溫就來到了燭台公園的訓練基地。

　　今天是相對特殊的，經歷了一個休賽周之後，他們需要更多時間恢復狀態、展開熱身、投入訓練；同時，他們還需要更多時間觀看比賽錄像，喚醒懶散的大腦，慢慢地緊繃起來。所以，同樣是恢復訓練，這一個週三卻顯得與眾不同。

　　不過，進入更衣室更換訓練服之前，進入正式熱身運動之前，古德溫還有一件個人私事必須完成；所以，比起預定的時間，古德溫又提前了二十分鐘抵達訓練基地，離開停車場之後，腳步徑直朝著球隊辦公大樓的方向走了過去。

　　薄霧正在緩緩消散的訓練場，依稀可以窺見稀薄的金色陽光，猶如淡墨滴入清泉之中般，一點一點地暈了開來，視線之中的綠蔭和藍天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色彩，美輪美奐的景象讓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不由自主地就驚歎出聲。

　　一片寧靜之中，隱隱可以傾聽到息息索索的聲響，似乎是腳步與草坪摩擦發出的細微雜音，整齊有力、輕盈靈動地在靜謐之中扯動著心弦，不僅沒有破壞整體的祥和，而且還透露出一股勃勃生機，彷彿可以看到種子正在發芽的畫面。在深秋初冬的蕭索之中，迸發出了令人心動的能量。

　　順著聲響投去了視線，古德溫在霧氣之中看到一個背影，球衣號碼，十四號。

　　那略顯瘦弱的身板，比起剛剛加入球隊時，已經健壯了許多，結實勻稱的肌肉線條、均衡靈巧的體重比例以及沉穩輕盈的腳步，在漫長而辛勞的奔跑之中，宛若一隻優雅的小鹿，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美感，成功地迷惑了獵人，然後一個轉身，就變成了靈敏的獵豹，虎視眈眈。

　　五勝一負之後，他依舊沒有得意忘形，而是腳踏實地地持續訓練。

　　沒有意外，也沒有驚訝，相反，更多還是理所當然。

　　古德溫意識到這一點時，不由啞然失笑。

　　對於陸恪的勤奮和努力，他們似乎已經漸漸養成了習慣，習慣著球隊之中有一個瘋子怪胎的存在，習慣著球隊之中有一個廢寢忘食全情投入的存在，習慣著球隊之中有一個大步大步帶領所有人前進的存在。

　　沒有人注意，陸恪是一名新秀，而且還是落選新秀；也沒有人在意，陸恪是一名亞裔球員，整個聯盟之中也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現在的陸恪，就是舊金山49人的首發四分衛，而且正在漸漸地承擔起領袖的職責。

　　這聽起來就像是天方夜譚，因為陸恪加入聯盟僅僅只有六周——不對，七周而已。但事實就是如此，這一切正在真實地發生著。不是電影，不是小說，更不是神話，每一個親身參與其中的球員，都可以真切地感同身受。

　　休賽週期間，古德溫和喬-斯坦利外出喝酒放鬆的時候，兩個閒聊之中無意間地提起了一個戰術——職業病還是沒有辦法糾正，結果兩個人爭執不下，最後斯坦利直接就說，「不然打電話給斑比確認，他肯定會支持我的。」

　　重點就在於，他們遇到戰術手冊問題的時候，腦海之中第一個浮現的不是進攻鋒線教練，而是陸恪。

　　因為在平時的訓練之中，陸恪對於戰術手冊的理解是如此驚人，似乎所有問題都難不倒他，即使一時間卡殼了，陸恪回去之後也會詳細研究，進行求證，之後給予解答。

　　如此神奇的表現，大家都不由好奇起來，後來進一步深究才知道，每一天的所有業餘時間，陸恪都用來研究比賽錄像和戰術手冊了，從季前賽開始時就是如此，不曾鬆懈過；新秀球員之間的戰術會議更是在隊內聲名鵲起。

　　人們總是好奇，領袖氣質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還有為什麼陸恪這名一年級生能夠贏得那些老油條的尊敬？

　　是實力，也是努力，生活之中的小細節，一點一點累積起來，聚沙成塔。

　　站在原地，古德溫靜靜地注視著陸恪，跑著跑著，然後陸恪就開始突然加速，這就是舊金山49人隊內赫赫有名的「自殺變速跑」。身體素質最好的弗農-戴維斯和邁克爾-克拉布特裡都曾經嘗試過，結束之後都雙雙表示，「那傢伙就是一個變/態。」

　　百米衝刺之後，陸恪並沒有立刻降低速度，而是開始橫向交叉跑步，訓練自己的腳步——

　　可以明顯看到，陸恪的小腿和膝蓋正在微微發抖，就連弗農和克拉布特裡都驚呼吃不消的自殺變速跑，自然沒有那麼簡單，體力和肌肉都達到了極致；但陸恪依舊沒有放棄，專心致志地訓練著自己極限狀態之下的腳步。

　　一個不小心，膝蓋就互相撞在了一起，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失去了重心，就連古德溫都差點驚呼出了聲，但陸恪卻利用雙手保持住了平衡，避免了摔倒之後，將跑步持續了下去，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打算。

　　輕輕吐出一口氣，古德溫轉過身，朝著辦公大樓邁開了腳步。作為一名老將，古德溫由衷地表示佩服，他願意相信陸恪，相信舊金山49人的希望維繫在這名新秀四分衛身上，相信陸恪能夠帶領球隊在逆境之中揚帆起航。

　　站在主教練辦公室門口，古德溫敲響了房間門，稍稍等待了一會，然後就聽到吉姆-哈勃那驚慌失措的聲音，「在，我在。誰？有什麼事？」那沙啞的聲音，隱約還可以聽得出來剛剛睡醒的痕跡，著實讓人忍俊不禁。

　　如果古德溫沒有猜錯的話，主教練昨晚應該又是在辦公室過夜了。

　　雖然面對更衣室的糟糕問題，哈勃從來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而且唯我獨尊、自我中心、脾氣火爆的惡劣性格也不討人喜歡；但沒有人可以否認，哈勃是一位出色的教練，戰術安排、掌控全局、臨場應變等方面都有著出色的水平。

　　即使面對四分衛臨時更換的危機，哈勃還是在戰術之上做出了相對應的變化，成功地讓整個進攻組契合到了一起。

　　今年對於舊金山49人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也是一個重要的開始，繁重的磨合工作數不勝數，哈勃更是廢寢忘食。為了研究比賽錄像，沒日沒夜地待在辦公室，這是大概率事件，整個訓練基地都已經習慣了。

　　在球場之上，陸恪率領的進攻組大殺四方；而在球場之外，哈勃率領的教練組則提前奠定了基礎。這一份敬業、專注和投入，成功地讓舊金山49人取得了優異的成績。

　　從這個角度來說，哈勃和陸恪的合作能夠產生火花，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古德溫沒有立刻進去，而是稍稍等待了片刻，留下一點時間，讓哈勃可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這才推開辦公室大門，「教練，是我，在今天正式訓練之前，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和你談一談，我是說，私底下。」

　　「什麼事？」哈勃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隨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亂的著裝打扮，卻絲毫不在意什麼教練權威遭受打擊的可能，用力撓了撓堪比鳥巢的頭髮，滿面油光，「現在幾點了？官方媒體見面會的時間還沒有到吧？」

　　顯然，古德溫預留的時間沒有能夠派上用場，腦補一下，哈勃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記者面前，接受採訪，估計將會引發一片熱議聲浪，社交網絡之上肯定會熱鬧非凡。

　　「沒有，上午的恢復訓練還沒有開始呢。」古德溫在哈勃對面的椅子落座，卻發現扶手之上掛著一雙襪子——手感有點濕漉漉的，這讓古德溫受到了十萬點暴擊。

　　不等他做出反應，哈勃就站立了起來，順手將那雙襪子拿走，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直接開口詢問到，「所以，到底是什麼事？」

　　古德溫也不想要追問，為什麼襪子會出現在座椅扶手之上，他一點都不好奇。於是，順著哈勃的話語，他就直奔主題，「我正在思考著，進攻組隊長的頭銜，是時候交給陸恪了。無疑，他是一個更加合適的人選，也是更加正確的人選。」

　　舊金山49人剛剛經歷了一個特殊的休賽期，整個球隊的整合都處於一個動盪的階段，現在他們的隊長位置也比較特別，防守組是帕特裡克-威利斯，進攻組則是喬納森-古德溫，而特勤組是大衛-阿肯斯。

　　現在，古德溫卻主動提出來，將進攻組隊長的位置交給陸恪。這是一個重要的改變，也是今天古德溫提早來到訓練基地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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