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鈞一髮

　　體育比賽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意外，脫離軌道的意外，以弱勝強、黑馬問鼎、強者蟬聯、創作歷史、書寫奇跡，這些都是「意外」，無法預測也無法綵排的意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更不知道會影響到哪一方。

　　但可以確定的是，意外誕生時，有人歡喜有人憂。今晚，特洛伊人成為了「幸運玩家」，只是，這種幸運卻是墮入深淵的開端。

　　特洛伊人隊上場之後，馬特-巴克利穩紮穩打地展開推進，他們的戰術還是傾向於保守，以跑球消耗時間為主，但棕熊隊的防守嚴嚴實實，跑球根本打不開局面，無法完成十碼的推進任務，而且也無法完成消耗比賽時間的目標，所以，他們必須傳跑結合。

　　第一次，馬特利用三檔進攻完成了十碼的推進，將球隊帶到了己方的三十碼線；第二次，特洛伊人隊遭遇到了棕熊隊的強有力狙擊，前兩檔進攻僅僅只推進了三碼，第三檔進攻，馬特不得不選擇傳球。

　　噩夢就這樣發生了。

　　拉希姆在四十五碼線的位置成功抄截了馬特的十三碼中傳，球權當場完成轉換，進攻主動權直接來到了棕熊隊手中。對於特洛伊人隊來說，不幸之中的萬幸就是，拉希姆沒有能夠完成回攻，抄截完畢之後，他直接膝蓋觸地，這意味著，棕熊隊的進攻起始位置就是特洛伊人隊半場的四十五碼線。

　　四十五碼，這是一個無法直接完成任意球射門的距離，棕熊隊想要反超比分，必須進攻！必須推進！只要棕熊隊展開進攻，這就意味著，特洛伊人隊依舊還有機會，有機會完成抄截、有機會展開反擊、有機會重新奪回比賽主動權。

　　意外，可以發生第一次，這就意味著可以發生第二次。希望，始終不曾消失。

　　儘管如此，玫瑰碗還是陷入了冰火雙重天的局面。南加州大學球迷們聚集的那一面看台，哀嚎遍野，所有人都抱住了腦袋，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球迷聚集的這一面看台，群起歡呼、全場沸騰，每個人都在跳躍著、每個人都在慶祝著，整個玫瑰碗都開始震動起來。

　　陸恪轉頭看了看比賽時間，剛才特洛伊人隊已經消耗了足夠多的時間，現在比賽只剩下區區三十三秒，每一檔進攻的準備時間是四十秒，三十三秒甚至不足以準備一檔進攻，但，這是他們的機會，這是他們扼殺比賽的機會！

　　不需要加時賽，他們現在有機會將比賽直接扼殺在這裡！

　　防守組的隊員們衝了下來，拉希姆的腳步在陸恪的面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笑容滿面地說道，「夥計，舞台我已經為你搭好了，現在就看你的了！」

　　「那麼，表演就要開始了！」陸恪迎向了拉希姆的視線，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抓起自己的頭盔，招呼著進攻組的隊友們，再次披掛上陣。

　　三十三秒，他們應該如何選擇呢？棕熊隊現在還有兩次暫停，這意味著，如果他們選擇任意球，陸恪可以有一次暫停和兩次傳球的機會，將球隊推進到適合任意球的範圍內，第二次暫停將用來為任意球做準備；如果選擇達陣，他可以充分利用兩次暫停，取得三次傳球的機會，實現達陣。

　　無數戰術的排列組合在腦海裡洶湧著，此時此刻，無聚商進攻就派不上用場了，他們需要戰術，需要策略，需要計劃，甚至需要精確到每一秒的利用。他應該怎麼辦？他們應該怎麼辦？他們到底應該如何選擇？

　　陸恪轉過頭，看向了教練組。這一次，裡克他們已經完成了商議，開始比劃起手勢，向陸恪傳遞了信號，然後陸恪將隊友們招呼著過來，傳遞了教練的佈置和安排，沒有時間再過多猶豫了，他們隨即就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準備進攻。

　　緊張，極度緊張的時刻，但陸恪的大腦卻沒有任何的慌亂，反而越發沉穩下來，就好像大腦裡有一個三維立體的構圖，將整個球場呈現出來，他可以看到對方防守球員的位置，也可以看到自己進攻隊友的站位，甚至在視線遠端游弋的角衛也一目瞭然。

　　平穩的呼吸讓陸恪緩緩彎下腰來，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下意識地捻了撚手指，感受著指尖之上的汗水，炙熱而粗糲，但沒有過多思考，緊接著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中鋒開球之後，他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橄欖球，那熟悉的觸感讓他的心跳漸漸放緩了下來，所有的技術動作都有條不紊。

　　後撤步，快速後撤步，高高仰起頭，視野鋪陳開來，尋找著自己的接球手，卻也打量著對方的防守球員。沒有空檔！完全沒有空檔！三名接球手，一名近端鋒，一共四個接球點全部都被圍堵得嚴嚴實實，一對一的盯防戰術，讓四名接球隊員都無法擺脫，甚至就連前衝的區域都收到了限制。

　　滴答，滴答。

　　時間正在快速地流逝著，陸恪沒有慌亂，而是擴大了自己的搜索範圍，尋找著馬庫斯的位置，但這似乎來不及了。當視線之內出現了馬利克-傑克遜那熟悉的身影時，陸恪意識到，自己的決策太慢了。

　　一秒的遲疑，一秒的耽誤，這在球場上就被完全放大，對方的突襲球員已經撲了上來。此時卻已經沒有了後悔的時間，當機立斷，陸恪將橄欖球收入了懷中，然後大步大步地朝著左側狂奔起來。

　　雙腳，快點，再快點，他需要閃躲開馬利克的擒抱。雖然說，腳步和閃避從來就不是他的強項，準確來說，這是他的短板；但此時，他卻心無旁騖，沒有絲毫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僅僅只是全神貫注地快速奔跑著，視線持續不斷地在打量著，觀察著視野範圍之內的球員位置。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彷彿整個世界都被丟到倉鼠的籠子裡一般，而這只倉鼠著實不安分，正在快速地奔跑著。

　　腳步不夠快，還是不夠快，陸恪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但他還是進一步咬牙堅持著，大跨步，再次大跨步，朝著左前方不斷衝刺著；即使如此，他的視線餘光還是捕捉到了馬利克猶如惡魔一般的扭曲臉孔，不僅僅是馬利克，正前方還有一名防守隊員也已經撲了過來，他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完全壓縮，四面楚歌。

　　他必須出手了。

　　視線快速掃瞄了一圈，尋覓到了一線生機。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窗口，一閃而逝的窗口，所以，陸恪沒有任何遲疑，可以說是乾脆利落，也可以說是一場豪賭，但他快速揮動著手臂，瞬間將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之上，猶如爆竹一般炸裂開來，橄欖球掙脫了手掌的束縛，飛了出去。

　　上一秒，橄欖球才出手；下一秒，馬利克就已經直接將陸恪撲倒。

　　千鈞一髮！但陸恪在最危急的情況下，完成了出手！不僅是馬利克，另外兩名球員也隨後拍馬趕到，但他們看到陸恪已經倒地了，就沒有再衝上來，抬起頭看著橄欖球劃出的弧度。子彈傳球，這居然是一個子彈傳球，而不是彩虹傳球！

　　橄欖球劃出了一道並不高的拋物線，以破空之勢快速地飛了出去，一開始還有些不穩定，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陸恪在跑動之中的傳球受到了馬利克的干擾，稍稍偏離了軌道，但速度和力量卻依舊達到了最大值，幾乎只是眨眼的瞬間，橄欖球就已經朝著特洛伊人隊端區的範圍衝刺而去——誰在那裡？

　　約翰-沃德！

　　約翰此時身邊還有一名防守球員貼身防守，但約翰捕捉到了陸恪出手的動作時，突然就開始加速。約翰的強項在於速度，而防守他的球員則相對強壯結實一些，擺脫了防守之後的瞬間爆發，約翰就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防守球員還在試圖伸手抓住約翰，以犯規的方式完成防守，但，他慢了半拍——

　　也許在內心深處，在潛意識裡，大家都認為，洛根依舊是陸恪的第一傳球目標，而不是約翰。但他們都沒有想到，陸恪居然如此大膽，第一個傳球就瞄準了端區！瞄準了達陣！

　　約翰感覺到身體裡源源不斷的能量在爆發出來，過去五個月的訓練，前所未有的艱辛訓練，他再次感受到了高中時期的自由，彷彿依靠著雙腳，他就可以飛翔起來。速度還在提升，忘我而專注地狂奔著，完完全全忽略了身後的防守球員，他的視線緊緊地盯著橄欖球，只有那枚正在飛翔的橄欖球！

　　橄欖球開始劇烈的抖動著，飛行速度放緩了下來，而且飛行弧度也變得不規則起來，可以明顯感覺到準度的下降，稍稍偏離了約翰的預期，但約翰的大腦卻沒有任何雜念，只是死死地盯著橄欖球，伸出雙手，平伸著手臂，整個人的伸展都達到了極致，彷彿離弦之箭般，雙腿輕輕一瞪，直接把自己整個人都拋了出去。

　　近了，更近了，抓住了！他抓住了！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橄欖球，收入懷中，然後以肩膀著地，一個蜷縮前滾翻，順利著陸！

　　全場屏住呼吸，然後裁判的口哨聲劃破天際，「嗶！達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