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水銀瀉地

　　右側傳球，馬庫斯接球，朝左跑動，洛根阻擋，馬庫斯衝刺。

　　第一個右側的傳球將特洛伊人的防守球員全部都吸引到了右側，這讓洛根一側的防守空虛了下來——近端鋒所在的位置被稱為強側，這是有理由的，洛根還是阻擋附近的防守球員，為馬庫斯開路。

　　作為跑衛，馬庫斯的突破和推進能力本來就十分出眾，此時路面開闊，更是勢如破竹。可惜的是，速度不是馬庫斯的強項，跑出了十二碼之後，他就被對手完成了擒抱，停止了推進。

　　不過，馬庫斯並沒有遺憾，將橄欖球拋給了裁判，快步跑了回去，所有的隊友們都沒有慶祝，他們快步跑了上前，在全新的進攻起始位置站好，做好了下一檔進攻的準備，馬庫斯已經是最後一個歸位的了。

　　馬利克-傑克遜只來得及站起來，然後就看到了棕熊隊的動作，一股不妙的想法就在內心深處浮現了出來，「快！快歸位！」然後埋頭就衝刺了回去，迅速列隊。

　　在橄欖球比賽之中，由進攻組掌控時間，只要列陣完成，他們就可以開始進攻，哪怕對手還沒有完成防守隊形的列陣。這也是無聚商進攻的重要優勢之一。

　　此時，馬利克看到了棕熊隊進攻鋒線的列隊動作，不祥的預感就拉響了警報，他們盡可能快速地重新列陣，可是第一口氣都還沒有來得及傳出來，就聽到那十一號的聲音，「3，58」，緊接著就是「進攻」，沒有任何休息的空檔，進攻就又一次開始了，馬利克只能深呼吸一口氣，再次衝了出去。

　　但這一次，特洛伊人的突襲戰術就缺少了一絲紀律和緊繃，衝擊的力道明顯得弱了一些。

　　人群，洶湧的人群，前前後後都是人群，己方的，敵方的，混雜成一片，猶如大亂燉，陸恪的視野依舊模糊而混亂，但這一次，他瞥到了一個空檔，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小手臂快速擺動，橄欖球立刻就傳了出來。

　　完成傳球之後，陸恪的視線餘光就瞥到了快速上前的九十六號，猶如憤怒的公牛一般衝了過來，這次陸恪反應及時，一個後撤步，讓開了位置，避開了九十六號的突擊，然後快步朝著旁邊跑去，成功閃躲了這次擒抱。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洛根猶如燈塔一般佇立其中，穩穩當當地將橄欖球收入懷中，緊接著兩名防守球員就對他完成了包夾，阻止了進一步推進的可能，但這對洛根來說已經足夠，完成接球，同時也完成了六碼的推進。

　　這就好像在千軍萬馬之中摘下了敵人將軍的首級一般！腎上腺素炸裂開來。洛根暗暗握了握拳，沒有慶祝，快步回到了進攻鋒線的位置，隊友們已經再次完成了列陣。剛才那一次傳球，目標再次速度、速度、還是速度，整個進攻節奏完全提速起來，完成六碼，這就已經達成了既定目標。

　　「洛根-紐曼！洛根再次完成接球，推進六碼！」柯克目不轉睛地看著場內，比賽的推進速度突然就開始提了起來，解說也變得利落起來，「棕熊隊再次組織進攻，又是傳球，一記七碼的傳球，約翰-沃德順利接到了橄欖球。喔，喔，喔，特洛伊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棕熊隊十一號大膽果決的短傳，無聚商進攻，完全將速度提升了起來，特洛伊人的突襲戰術有點跟不上節奏。」

　　「突襲跑球！馬庫斯完成了一次九碼的推進！」柯爾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唯恐一點點的愣神就會錯過比賽的精彩時刻，「特洛伊人隊的防守陣容變得支離破碎起來，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特洛伊人隊現在還有兩次暫停，但他們不敢輕易使用，避免在比賽最後時刻陷入困境。所以，現在他們完全沒有調整的空檔。」

　　「長傳，哇哦！陸恪大膽地選擇了長傳！特洛伊人隊的防守組根本沒有預料到，角衛失去位置了，洛根！洛根！噢，遺憾，太遺憾了，特洛伊人的三十六號最後時刻抓住了洛根的球衣，犯規！利用犯規戰術，遏制了洛根的接球，如果這一次傳球完成，那就是一擊致命的達陣！」

　　行雲流水的進攻，因為這一次犯規而被強制中斷了下來，比賽時間暫停的同時，雙方球員都有時間喝一口水，喘一口氣。

　　但是剛才連續四檔進攻完成推進，棕熊隊頗有一些勢不可擋的架勢，直接殺入對手陣地的二十六碼處，距離端區已經近在咫尺；更重要的是，水銀瀉地的進攻徹底摧毀了特洛伊人的防守陣型，突襲也變得支離破碎起來，這也是陸恪敢於大膽嘗試長傳的原因，可惜的是，對方角衛死要住一口氣，然後以犯規戰術，終結了這一次進攻。

　　「犯規！罰五碼！現在棕熊隊已經來到了對方端區前的二十一碼，比賽進入刺刀見紅的階段！但這對於棕熊隊來說卻是噩耗，他們丟失了無聚商進攻的節奏之後，對手也得到了喘息機會，接下來的防守將從頭開始！問題是，棕熊隊的十一號，可以再次創造奇跡嗎？」

　　「夥計們，快！」陸恪抬起水壺，直接從腦袋上澆了下來，雖然現在是十二月，但洛杉磯的十二月從來就不寒冷，更何況，他現在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熱氣，就像是一個移動桑拿。招呼著隊友們重新回到球場上，再次列隊，「我們都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他們會豁出去，他們會更加強勢，他們會具有攻擊性，他們會施加更多壓力。」

　　進入端區前沿，距離勝利越近，難度就越大。無聚商進攻的發揮空間也進一步壓縮。

　　所有人都目光閃閃地盯著陸恪，沒有人擔憂，也沒有人出聲，恰恰相反，每個人的表情都如此堅定，沒有絲毫的動搖。因為他們都堅信著，眼前這個來自中國的小子，可以帶領著他們走向端區，再次贏得勝利。

　　「但是，我們可以擊敗他們！」陸恪用力握了握拳頭，沒有多餘的話語，僅僅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沒有人會質疑，視線交換之間，他們再次低喝了一聲，重新來到了自己的位置，列陣準備進攻。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義。陸恪視線裡的所有景象、所有任務都彷彿進入了慢動作模式，他捕捉不到每個人的運動軌跡，卻只是感受到了緊張而窒息的氣氛撲面而來，就連空氣滑過手指的軌跡都變得灼熱而尖銳起來。

　　剛才的進攻看起來輕描淡寫，但陸恪卻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揚長避短，他做到了極致，六十七分的戰術意識，八十分的意志力，七十分的短傳準度，六十六分的跑動傳球，他將每一項技術都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戰術意識的出眾，這就是他在高中時期能夠成為四分衛的根本原因；而高中和大學的最大區別就在於短傳準度和跑動傳球，這兩項技術的脫胎換骨，將陸恪腦海裡對戰術的理解全部都發揮了出來。

　　這就是一波流。如果對手識破了一波流的套路，又或者是阻擋住了一波流，亦或者是陸恪自己手抖了，傳球準度出現偏差，那麼現在他就無計可施了。僅僅在五個月之前，他還是一名陪練，現在卻站在賽場上，與南加州大學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陸恪清楚地知道，這就是他的舞台，他絕對不會有任何保留！

　　二十一碼。

　　陸恪彎下腰來，看著完成列陣的特洛伊人防守組，努力識別著對方的防守陣型，傳球？跑球？還是自己跑球？在自己有限的武器庫之中，他到底應該選擇哪一項完成致命一擊呢？

　　「5，14。」陸恪下達了攻擊命令，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整個進攻組都沒有移動，似乎他們現在的位置就已經符合了陸恪的命令，然後陸恪的右腳在地上磨了磨，確認自己腳底不會打滑，沒有任何猶豫——

　　「攻擊！」

　　陸恪再次揚聲，雙手感覺到了橄欖球的皮革觸感，快速後撤步，回過神來，將橄欖球交給馬庫斯，馬庫斯抱著橄欖球開始朝左側繞道突進，特洛伊人隊的防守覆蓋區域十分密集，第一時間就朝著馬庫斯衝了過去。

　　但僅僅只沖了兩步，他們就看到了陸恪再次抬起了右手，身體彎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猶如一張拉滿的弓箭，在空氣中劃出了一個大半圓，橄欖球脫手而出。

　　來不及了，他們被騙到了，這是假跑真傳。由於慣性，現在他們再次停頓轉身，卻再也追不上了，只能寄希望於角衛們能夠防守住接球目標。

　　三名外接手和一名近端鋒，散落在不同的跑動路線之上，誰？到底是誰？約翰還是洛根？亦或者是另外兩位接球目標？

　　洛根衝向了端區盡頭，然後就看到了橄欖球的弧度，心裡暗暗地咒罵了一句：傳大了！最關鍵的時刻，陸恪這一記傳球居然傳大了！

　　二十一碼就進入端區，這就是長傳，但陸恪的力量顯然是奔著二十七、八碼去的。

　　但，洛根依舊沒有放棄，接著衝刺的慣性跳躍了起來，長長地伸出了左手，用指尖夠到了橄欖球，幸運的是，橄欖球的轉動依舊是梭子式，輕輕一撥，橄欖球就落入了手掌中，洛根一個蜷縮，重重地落到了地面裡，渾身的每一個肌肉都在尖叫著：不能出界，不能出界，不能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