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一夢黃粱

陳禹的神色有點怔忪。

幻神海上，雲霧依舊縈繞著蜃氣，一切和他睡著之前沒有多少不同，唯有腳下的神海舟在繼續朝著雲霧深處駛去。

好半晌，陳禹露出一絲感慨，說道：「這個夢，還真是老套的劇情！」

話雖然這麼說，陳禹卻不免有些替唐珞擔憂。

這第二層的夢境，考驗的應該是心性，比第二層要複雜得多。

在夢中，他經歷了五百載有餘的歲月，卻從未自己意識到那是在夢境之中！這一點，就已經足以說明這夢境的凶險了。因為，陷入夢境的修士，不會知道這是一場考驗，在夢中的做出一些關鍵選擇時，全是取決於潛意識。

潛意識之中，沉湎於權錢美色這些，都是人之常情，陷入醉生夢死也不足為怪。而真若是那般，想來是通不過夢境考驗，最後永遠醒不過來也不足為奇。

夢中的陳禹，從出生到去參加瑤池大會，可謂順風順水，沒什麼大的挫折。但在瑤池大會後急轉直下，面臨著打壓，承受了常人無法想像的痛苦以及壓力，無數次險死還生。

夢境的經歷，轉折點，就在瑤池大會上！

即便只是夢境，不同的選擇肯定會帶來不同的結果。

在瑤池大會上，陳禹不知道，如果自己是選擇了影公主，不知後續會怎麼樣？

每個人夢境中的經歷，肯定因人而異，不盡相同。於陳禹而言，這一番黃粱一夢，固然只是一場虛妄，但亦未必沒有收穫。

「通過夢境考驗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世間安得兩全法？」

「夢中的我，在西王母和影公主的威逼下，不肯屈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便是最後，也依舊不是西王母之敵！」

一夢黃粱，不過是虛妄……便是夢境中的修行之法，也是模糊不清，並不能照進現實。

但恰因是虛妄，反而是真的照見了本心的……在夢中的行為以及選擇都是潛意識，恰恰是最真實的，是真正的自己！

「我這一生，不問來處，不求長生，亦無關情愛。只問我之本心，值得與否，又有何惜？」夢境最後那一句話，依舊縈繞在心頭。

陳禹笑了起來，笑容顯得很古怪，似喜似悲，頗顯複雜。

這句話，他自己在現實之中不會說出來，但在夢中卻堅定無比。

他踏上修真之路，確實不是為了所謂的長生，長生縹緲，他並非奔著這個去的。

至於說無關情愛，唐珞姜曼影她們確實是他心裡很重要的人，否則不會出現在夢境之中……但如果說他在夢中不惜一切代價，承受數百年煎熬折磨之苦，只是為了唐珞，那顯然也不是真的！

唐珞是源起，卻不是根由。根由，其實是，他的本心並不願屈從啊！

那麼，明明是所有人都覺得不值得之事，夢中的自己卻不肯屈從？

「我要的，是無人可改我之志，是在這世間的隨心所欲，自我主宰，自在逍遙啊！」陳禹長吐一口氣，緩緩開口。

這話一說出，陳禹只覺心神通明。

他忽覺左手掌心有異，低頭看去，只見第一層幻境中得到的印記擴大幾分，又添加了一些內容！

而且，這印記，和冥冥中某種東西呼應，似乎隨時能飛出去，飛向幻神海最深處一般。

打量一陣，確定自己對這神秘印記做不了什麼之後。陳禹搖頭，不再關注。

這印記，或許和幻神海之秘，或許有很大關係。待進入第三層，也許能帶來某些意想不到的變化也不一定！

長吐一口氣，陳禹放空心神，想試試看是否能再一次進入夢境。

但事實結果卻是，他等了很久，依舊絲毫沒有倦意。

和第一層的幻境不同，這幻境第二層，並不能重複進入。

能做的，只有等著進入幻神海第三層。

正在這時，陳禹目光一凝，朝著前方看去。

只見濃霧之中，一個黑點飄蕩著靠近，赫然是一艘神海舟。

在十米左右，擦身而過，朝著陳禹來的方向駛去。

這是又有人隕落了，而且隕落的位置恰恰就在附近。

第二層夢境不通過的話，果然依舊是葬身於茫茫幻神海的結局！

陳禹的心又提起來，不免為唐珞感到擔憂！

時間流逝，轉眼過去四五日的時間。

茫茫濃霧之中，神海舟速度變快，陳禹凝目望去，從一開始看不真切，到後來漸漸可以看到前方隱隱存在著空間變化。

待得越發近時，陳禹赫然看到，前方濃霧到了某處之後豁然開朗，再無雲霧遮海。

唰，神海舟穿過了一層空間屏障，陳禹出現短暫的失重感，而後蓬的一聲悶響後，他連人帶舟正在下墜，砸在海面上，蕩起水花。

眼前沒了雲霧，反而月明星稀，海水蕩波。

心中一動，陳禹抬手打出一道靈氣，轟向海面。

靈氣入海，立刻消失，只蕩起細微不可察的漣漪……海水依舊是弱水覆蓋！

但是，陳禹略作沉吟後，一拍百寶囊，一柄他用不上的靈劍飛出來。

叩指彈劍，陳禹御劍破空，劍光在黑黝黝的海面上的虛空飛起，直朝虛空高處而去。

劍氣穿空，並未引來任何東西，直至法力耗盡後消失落水，都未引發什麼禁制！

這說明，第三層沒了雲霧籠罩，也沒有了禁制封鎖……修士可以在這裡御空而行了，只是須得注意不能法力耗盡後落水，否則墜入弱水之中，依舊會被弱水淹沒，從而身隕！

雖然如此，但在這裡，同門之間的聯絡變得可能，傳訊符或是煙花信號能否放入高空，可以指引方向了！

陳禹試著改變一下神海舟的方向，發現也確實可以改變……在那神秘力量的牽引下，神海舟大體航向不變，應該是依舊朝著幻神海中心處而去。但這神秘牽引力量不是特別強，陳禹可以通過改變舟身角度，使航線形成一弧度。

陳禹於是控制著神海舟向左偏移，試一試看能否和妙彤真人匯合。

但在半天的時間後，他依舊沒有看到有其他的神海舟。

時間流逝，天色依舊昏暗。陳禹對此並無意外，這第三層，他在韓真人那裡得知，這裡根本沒有白日，只有黑夜。

三天之後，陳禹視線之中出現了一艘神海舟。

神海舟上，一道人影坐在那裡，看不真切。

陳禹抬手打出一道火行靈氣，像煙花般綻放。

那艘神海舟遲疑一下，也是控制著航向，調整著接近一些。

漸漸的，隨著雙方距離接近，陳禹看清那神海舟上之人的面容，卻是微微一訝。

這艘神海舟上的人，不是別人，赫然是五行宗的林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