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嫂子的病

　老隊長是一個年近四十歲的年漢子，從黎響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覺得這是他心目軍人的樣子。

　高大、威猛、嚴肅、剛毅，軍人的一切血性外在體現都能在他的身表現出來。

　在部隊的那些年，老隊長是他的偶像，他也逼著自己成為老隊長那樣的軍人，實際他的確做的很像了，支隊部的首長都說他簡直是老隊長的翻版。

　一樣的不服輸，一樣的優秀。只是最後黎響還是選擇了不一樣的人生，也徹底了老隊長的心。

　現在他要再次面對自己這二十多年來，除了父母可以說是最重要最親近的人，還真的是有點緊張。

　虎仔留在隊部那邊了，這傢伙來到軍營，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新鮮的不得了，非要沙和尚帶他去訓練場。

　黎響也不管他，由著他到處閒逛，他則提著路準備好的大包小包，直接進了後面的家屬區。

　以前當兵的時候，老隊長的家他閉著眼睛能找到，出公務的時候經常來家屬區幹活，嫂子也是北方人，每次做了水餃都會叫黎響過來吃。

　還是那一棟樓，還是那道門，黎響按響了門鈴，隨著屋門打開，一張清純的帶有幾個調皮雀斑的小臉露了出來，看著他下打量了一眼，嘴裡歡呼著：「全國十大傑出青年阿響哥哥駕到！」

　黎響笑了，看著這個大概有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說：「小睿長這麼大了啊？都快我高了！」

　老隊長姓譚，叫譚紅兵，妻子姓岳，叫岳向紅，兩口子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姐姐叫譚睿，弟弟叫譚鑫。

　其實這一家的基因較高大，老隊長有一米九，嫂子也有一米七五左右，兩個孩子從小同齡人長得高，只是沒想到譚睿現在居然長這麼大了，身高得一米七三左右，雖然不黎響，可是女孩子本身顯高，所以看起來跟黎響一樣高了。

　關鍵是因為軍人之後，所以從小知道鍛煉，身材例很好，天生一副模特架子。不過按照老隊長那脾氣，肯定不會讓她往模特那邊發展，應該也是讓她進部隊。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隊長的家裡依然沒有變樣，基本還保持著以前的佈置，這讓黎響看的有些心酸，這說明老隊長這些年的家境並不是很好，連冰箱都是七八年前的老牌子了！

　不是已經陞官了嗎？怎麼還是這麼節儉？雖然老隊長那倔脾氣，向來對這些傢俱擺設的不心，可是嫂子卻是一個生活的很細緻的人，怎麼也沒有購置一些時髦像樣的傢俱？

　「我爸在房間，陪我媽說話，一會出來，我弟弟在學校住校，晚再回來，聽說你來了，我爸專門去賣了酒，他可有兩年沒喝了！」譚睿小聲的對黎響介紹著，讓他進門，也不用換鞋，直接坐在了沙發，笑瞇瞇的對黎響說：「阿響哥哥，你太棒了，全國十大啊，我爸那晚看晚會的時候都哭了！」

　黎響鼻子一酸，剛想說什麼，主臥室的門開了，老隊長黑著臉走了出來，瞪了這個出賣自己的女兒一眼，沒好氣的說：「你那隻眼珠子看到我哭了？我那天是切洋蔥的時候抹了臉！回你屋寫作業去！」

　「哼，每次都是嘴硬心軟！」譚睿不服氣的哼了一句，然後轉身走了，不過卻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去了主臥室，在她開門的一剎那，黎響從門縫看到了床的人影，那應該是嫂子，現在這個時候，卻躺在了床。

　之前聽沙和尚說過嫂子這兩年身體不好，現在看來，果真如此！看著老隊長走過來，黎響也站了起來，神色有些緊張的叫了一聲：「隊長……」

　儘管已經離開了這麼多年，可是心還是對老隊長有著發自肺腑的敬重和懼怕，在部隊的時候可沒少挨他的打！

　「坐！」老隊長說話還是言簡意賅，瞥了一眼黎響身邊的一堆袋子，面無表情的說：「晚在家裡吃個飯，走的時候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

　還是老脾氣，跟誰說話也用命令的語氣，而且從來都是直來直往，用不著留面子，油鹽不進的樣子。

　可是現在黎響卻感覺到這些都很親切，趕緊陪著笑臉對他說：「別提走，全都是我從柳市帶過來的，專門給嫂子和小睿、小鑫的，還有從那邊健身館讓朋友專門給你定制的兩幅藥護膝，知道你腿不好，天天帶著，你讓我帶回去我怎麼帶？我現在又不會柳市！」

　一聽是從柳市專門帶過來的，老隊長也不說什麼了，他雖然倔，卻不是蠻橫的不講人情。

　「對了！」黎響彎下腰，從帶來的袋子裡掏出了一條煙，放在老隊長面前說：「極品柳河，聽說過這名字吧？兩百多一盒，我給你帶了兩條。你也別不捨得，抽完了直接給我一個電話，我……」

　沒等他說完，老隊長淡淡的說：「我戒煙了！兩年前戒了！這些煙你帶回去吧，放在我這也是浪費！」

　黎響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老隊長，整個支隊的人都知道這是個老煙槍，一天到晚煙不離手，算是不抽也習慣性的在手裡夾著一支。

　曾經有一次支部表彰大會，老隊長也受到了表彰，台領獎的時候連叫了他三次名字都沒回應，後來才知道，開會一半他煙癮犯了，找了個尿遁的借口溜出去抽煙了，搞得領導大發雷霆，當場把他的獎勵給取消了！

　是這樣的人，居然戒了煙？黎響真的是難以置信，想起剛才譚睿說兩年前他也戒了酒，黎響又望了望臥室的門，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麼。

　「隊長，我嫂子是不是病了？什麼病？」黎響神色緊張，看著老隊長問了一句。

　譚紅兵臉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擺擺手說：「沒什麼，是不舒服，你不要操心這個！你……」

　「你告訴我，那是我嫂子！」黎響也火了，瞪著譚紅兵眼睛不眨的問他。

　他和譚紅兵，當年被譽為五支隊的大小倔驢，一樣的臭脾氣，誰跟他們打交道都要提心吊膽的，生怕惹惱了他們！

　自己這得意弟子什麼性格譚紅兵怎會不知道？輕輕歎息一聲，神色充滿了愁苦，對黎響說：「你嫂子她得的是宮、頸癌，現在是在治療！」

　「啊？」宛如一聲晴天霹靂，在黎響的耳邊炸響，讓他幾乎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那個賢惠溫柔的女人，竟然得了這麼可怕的疾病？

　嫂子岳向紅曾經是支隊醫院的護士長，黎響訓練受了傷，需要住院調理，幾次都是嫂子親自照顧他。

　特別是那次急性闌尾炎，在醫院開了刀，不能吃東西，是嫂子每天熬了麵湯端到醫院，餵給他喝。

　不只是對黎響，只要是住進醫院的病人，嫂子哪個不是伺候的盡心盡力？支隊下，有的是人罵老隊長這個倔傢伙，可是提起嫂子，卻沒有一個人會說一句不滿的話！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得了癌症？黎響瞪著一雙震驚的眼睛，看著老隊長說：「怎麼不去醫院？在家裡躺著能治好嗎？」

　「做過了手術，現在是綜合治療，如果治得好，五年後能消滅癌細胞，能活下去！你嫂子不願意住在部隊醫院，想在家裡，說可以跟我多說說話……這輩子，我虧欠他太多了！」譚紅兵深吸了一口氣，黎響卻分明可以聽到他語氣的顫抖。

　只不過離開部隊不到五年，曾經鐵打一般的漢子，如今卻變得精瘦，臉刻滿了細密的皺紋，黎響第一次發現，白髮已經悄悄侵襲了這個曾經如山一般巍峨的漢子，讓他那原本挺直的脊背，都開始出現了微微的彎曲。

　得到了這麼一個驚人的消息，讓黎響也失去了所有的好心情，得到了老隊長的允許，他進了臥室，坐在嫂子的床邊，握著嫂子枯瘦的雙手，看著那個幾乎已經被化療折磨的脫了型的女人，黎響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阿響哥哥，不要哭，我媽說了，一定要笑對人生，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難，我們只要保持樂觀的心態，一定會戰勝病魔！」雖然眼角有明顯的淚痕，可是譚睿還是笑著對黎響說著。

　黎響點點頭，不敢在裡面對待，生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緒，匆匆從臥室走了出來。

　一向沒見過下廚的老隊長現在居然能夠燒的一手的好菜！譚鑫也從學校回來了，見了黎響明顯認不出來了，有些靦腆，不過拿到黎響給他買的學習機之後，一口一個阿響哥的叫開了。

　先伺候自己的妻子吃飽了，老隊長才回到飯桌，開了一瓶酒給黎響倒，也不說什麼敬酒的話，只是聚了聚杯子。

　兩人都是心事忡忡的樣子，所以誰也不願意多說話，一頓飯氣氛很是沉悶，可兩人誰都沒有加快節奏，特別是黎響，居然還有點沉浸於這樣的安寧，好像剛退伍那會，跟自己的老爹坐在一起喝酒時的場景。

　到後面還是老隊長主動問起了黎響這次過來的目的，黎響也把自己在柳市時跟沙和尚通電話，得知部隊有一塊地皮要出租的事情告訴了他，並且對老隊長說，他很想得到那塊地皮。

　「你來晚了！」老隊長卻出人意料的對他搖搖頭，眼睛閃過一絲愧疚，對黎響說：「那塊地已經租給一家鈑金公司了，你要是早來兩天好了！」

　已經租出去了？不可能啊！如果真的租出去，沙和尚肯定會提前告訴他的，而且沙和尚也說過，確實有家鈑金廠有意向，不過那行當實在太吵，不適合在部隊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