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故意的
天咒 by 納蘭坤
2019-10-28 18:10
柳元生聽著牧易嘲諷的話,心中的苦澀更濃,他又何嘗不知道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只是這件事情在他心中已經內疚了二十年,又怎麼能輕易的放下?哪怕對方找他報仇,他也沒有半點恨意,仍舊是愧疚居多。
「爺爺,兇手是否那人暫時還未知,一切等抓到人再說,萬一不是呢?畢竟那人已經消失二十年了,說不定早就死了,否則為何要等待二十年才來報仇?」柳香伶在旁邊勸道。
「好吧,此事就麻煩道長了。」柳元生看著牧易說道。
「此事好說,既然貧道在此,自然會保全柳家,只不過老先生不會讓貧道白白出手吧?」牧易突然說道。
「這麼多年,我柳家積蓄還是有一些的,只要道長解我柳家大難,家中財富任道長取用。」柳元生立即說道。
「區區一些黃白之物,老先生不會認為憑此就能讓貧道出手吧?」牧易搖搖頭說道。
「不知道長任何才會出手相助?」柳元生問道。
「老先生懂得。」牧易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如果柳元生再不明白就真的是傻了,牧易這是在明晃晃的要挾,再想到他的來意,答案只有一個,要麼嫁孫女,要麼柳家滅亡。
想到這,柳元生急怒攻心,胸膛劇烈的起伏,雙目死死盯著牧易。
「道長莫不是以為憑此就能要挾老夫?」柳元生聲音低沉的說道。
「非是要挾,只是成人之美罷了,蘇家雖不是名門,但好歹也是出過進士的人家,雖然眼下無人為官,甚至轉做生意,但在貧道看來,這正是最聰明的做法,如今滿清就像一艘破船,誰敢踏進去,就會被拖著一起沉沒,老先生也算是有見識之輩,不至於連這點形勢都看不清吧?」牧易看著柳元生說道。
雖說柳元生身為大儒,曾經也在朝為官,可現在,也只是個有名望的人罷了,真要論家世卻未必比得過蘇家,卻偏偏瞧不起蘇家,顯然是一些腐儒的思想作祟,甚至他當初檢舉好友也是如此,成全了自己的大義,卻也枉顧了朋友之義。
或許這麼多年,他也後悔過,但越是後悔,他便越是堅持自己,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固執,因為唯有這樣,才證明他當年沒有做錯。
柳元生沉默,似乎不想跟牧易辯解,而一旁的柳香伶也在對著牧易使眼色,讓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以她對祖父的瞭解,或許這次危難之後,看在牧易的面子上,不再反對她跟蘇錦倫,但牧易如此逼迫,卻讓祖父心中難堪,越發的不會同意,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人之一生,誰又沒有犯過錯誤?哪怕聖人也不例外,老先生一人之錯誤,為何偏偏要牽連到子女身上?至於臉面,尊嚴,那是對活人而言,可如果死了,又有什麼用?拿得起不算本事,唯有放下,才更令人敬重。」
「老先生多年名望,如果連這點都看不透,放不下,也就枉為大儒了,也實在不配大儒這兩個字。」
「何為大儒?學問品德並重,才有資格稱之為大儒。」
「通則一天下,窮則獨立貴名,天不能死,地不能埋,桀跖之世不能污,非大儒莫之能立,仲尼、子弓是也。這句話老先生不至於沒有聽過吧?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真正的大儒,不是讀的書多,儒,先立人,方稱儒。」
「老先生讀了一輩子聖賢書,心中抱著門第之別,貴賤之分,如何算的大儒?知錯不改,一味欺騙自己,又算什麼大儒?枉顧自己孫女幸福,只為自己臉面,這可是大儒所為?」
「在貧道看來,老先生所作所為,尚不如田里一老農,至少老農知五穀,鑒四季,明辨是非。」
「老先生難道還要繼續執迷不悟?」
牧易一句一句的說著,柳元生臉上青紅交替,終於,當牧易最後一聲呵斥之後,劉元上渾身一顫,長長出了一口氣,眼中綻放明亮,然後起身對著牧易深深一拜。
「多謝道長罵醒老夫,回顧一生,老夫當真不配大儒二字,實在慚愧,枉老夫一直以大儒自知,恐怕不知多少人在背後看老夫的笑話,不過從此以後,老夫只做自己。」
柳元生說完這番話,又看著自家孫女說道:「香伶,這麼多年來,祖父對你太過苛刻,希望你不要怪祖父,還有你的事情,只要你願意,祖父不再阻攔,只希望你能幸福就好。」
柳香伶滿眼含淚,只是一個勁的搖頭。
「老先生能夠想通自然最好,如此也不枉費貧道一番苦心。」牧易微笑道。
「是啊,多虧了道長的苦心。」柳元生歎道,只不過這話從他嘴中說出來,仍舊帶著一些嘲諷。
「此事暫且不提,剛剛詛咒已經破除,相信那人定然有所感應,或許會來查探一番,所以這兩日貧道便暫居柳家,直至捉住那人。」牧易臉色一正說道。
「麻煩道長了。」柳元生說道。
稍後,牧易就在柳香伶帶領下來到一間客房。
「道長大恩,香伶謝過。」進屋後,柳香伶鄭重的說道。
「不必如此,錦倫也算我好友,他的事情我自然不會不管,只要柳姑娘不怪我就行。」牧易說道。
「道長解我柳家大難,香伶只有感激,只是道長為人與我聽聞過的有所不同。」柳香伶說道。
「是嗎?大概是柳姑娘聽錯了。」牧易說道。
「或許吧,那就不打擾道長休息。」柳香伶說完告辭離開。
等柳香伶離開,念奴兒從歲月竹鑽出,看向牧易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怎麼連你也這麼看我?」牧易好笑的問道。
「哥哥實在太壞了。」念奴兒脆生生的說道。
「壞嗎?只是幫錦倫兄出口氣罷了。」牧易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是嗎?」念奴兒歪著腦袋,雖然是在問,但卻滿臉不信。
「好了,大人做事,小孩子不懂不要亂問。」牧易在念奴兒腦袋上彈了一下,後者急忙退後,捂著腦袋不服氣的看著他。
「嗯,剛剛說了那麼多,有些累了呢,先休息一下。」牧易不管念奴兒,逕直躺到床上,然後心神鑽入手腕的神仙索中,又找那條蛟龍戰鬥去了。
牧易那麼對柳元生雖然有為蘇錦倫出氣的原因,但絕對不多,他還沒有這麼無聊,他那麼做不過是想少點麻煩罷了,順便點醒柳元生,一個人固執了一輩子,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重病需猛藥,柳元生這種情況就是要如此才能讓他醒悟,否則跟他講道理,就算牧易說破天,也說不服對方,所以別人跟你講道理的時候你得跟他講拳頭,別人跟你講拳頭的時候,你要用道理打動他,總而言之,先大亂對方的分寸,讓其自亂陣腳再說。
當然,這麼做或許有些後遺症,不過這跟牧易有什麼關係?就算柳香伶心中有怒氣,也是對著蘇錦倫發,反正他已經把最大的難題解決了,總不能讓蘇錦倫什麼都不做,盡享福吧?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歸根結底,也跟牧易的某些惡趣味有關係,別人棒打鴛鴦,那他就還之以棒好了。
念奴兒看著入定的牧易,搖了搖小腦袋,對於牧易說的原因,壓根就不信,不過他也沒有再進入歲月竹,而是在屋內為牧易護法。
神仙索內部空間,牧易再度跟那頭蛟龍廝殺在一起,前一段時間,他所有精力都用來鎮壓跟解決邪佛力量,所以許久不曾降服這蛟龍,如今琉璃身轉為不滅身,精氣神更加統一之後,他的心神力量也增加了不少,此刻面對蛟龍,也不再一味落在下風,甚至開始有了些游刃有餘,不過想要徹底擊敗這條蛟龍,卻還需要一段時間。
三次廝殺,均都以牧易落敗為終,不過他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久,那蛟龍到了最後,也是傷痕纍纍,而且牧易明顯感覺到對神仙索的控制又增加了許多,用來捆綁一些實力遠比他低的人已經沒有問題。
等牧易將心神力量全部恢復,並且醒來後已經到了晚上,房間裡,念奴兒坐在那裡,桌子上還擺放著飯菜。
顯然牧易入定的這段時間柳家也沒有忘記他。
牧易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推門來到院子裡,再抬頭看,柳家上空的死氣已經有大半消散,不過仍舊有一些殘留,顯然柳家的劫難並未徹底化去,也意味著那人還在暗中,沒有就此罷休。
不過這對牧易而言卻是好事,如果那人就此放棄,遠遠逃離,再等待機會,那牧易也無法抓住他,只會留下一個後患。
這個時候,不管是柳元生還是柳香伶都沒有入睡,實在是睡不著,在這清江府還有一個跟牧易相關的人也沒有睡,甚至心中焦急不已。
早在兩天前,蘇錦倫便得到牧易歸來的消息,甚至蘇重山在信中言明他的事情牧易會出手,於是蘇錦倫便耐心等待著,沒想到一直過了兩天,牧易才啟程,但等了一天,卻不見牧易到來,就在他以為牧易半路或許有別的事情的事情,卻突然接到心上人的信。
當看罷之後,蘇錦倫才知道牧易去了哪裡,心中既感動,又有些苦惱,因為心上人在信中寫到牧易如何斥責柳元生,雖然問題解決了大半,柳元生也已經同意,但以他對柳香伶的瞭解,此事顯然沒這麼容易完結。
倒不是柳元生還會反對,而是他跟柳香伶之間。
「哎!」
歎了口氣,蘇錦倫攤開信紙,開始寫了起來,他當然不會怨牧易,心中甚至只有感激,不過他得想辦法讓柳香伶消氣。
說起來他跟柳香伶相識也頗為巧合,人家都是英雄救美,他卻是美女救英雄,至少以後他這夫綱有些難振。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中的牧易突然睜開眼睛,望向某個方向,嘴角更是露出一絲冷笑。
伸手一招,歲月竹頓時從屋中飛了出來,然後牧易身形一閃消失不見。
書房中,柳元生正在發呆,今日白天的事情給他太多的打擊,雖然最後醒悟,但此刻精神卻大不如從前,眼下雖然天色不早,他卻沒有半分睡意。
就在他沉浸在回憶中的時候,一聲輕響把他驚醒,驀然抬頭,只見一個黑影從門縫裡鑽了進來,見此,柳元生大駭,死死盯著那黑影。
終於,那黑影慢慢變化,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看到這張臉,柳元生渾身劇震,臉上更是露出一絲震驚,「你,你····」
「怎麼?認出來了?」黑影冷冷的說著,並且不斷朝著柳元生走去。
「是了,是了,你不是他,你是他兒子。」柳元生這時才恍悟。
「不錯,看來你還記得我。」黑影說道。
「你是來殺我的嗎?」柳元生失魂落魄的問道。
「殺你?哪有這麼簡單,當年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父母,兄妹,全家二十多口慘死,而我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卻又墜入魔窟,承受了近二十年的折磨,好不容易弄死那個老不死的,第一個就是來找你,不過只殺你一人實在太便宜你了,又怎能消我心頭之恨?這二十年來,如果不是這段仇恨支撐,我恐怕早就堅持不住了,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呢。」黑影低沉的說著,但語氣中那種恨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當年是我的錯,如果你找我報仇,我不會反抗,只希望你放過我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柳元生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歲,精氣神也被抽空。
「無辜?當年我全家又何其無辜?我父親那麼信任你,把你當至交好友,卻沒想到你卻出賣他,讓他死不瞑目。」黑影惡狠狠的說道。
「至於你的家人,你放心,我不會輕易殺死他們的,就連你我也不會殺死,我要讓你看著他們遭受折磨,一點點被折磨到死,我要讓你體會一下我當年的痛苦。」